天花板是微微的乳白色，看著看著，眼楮就迷離……
這一次就讓她逃離，逃去美國，逃的遠遠的，再也不見他……
就算再想見，都不要了，就算再想陪在他的身邊，都不要了……離得越遠才越好……才越安全……
唇上似乎還有他的氣息，那樣炙熱的……
夕佳抹了淚，轉頭看何明陽︰「再給我拿個冰激凌來。」
冰箱就在外面，何明陽看她眼淚汪汪的樣子，以為她是為了澳洲的事情，起來去給她拿了︰「這麼點出息，沒去澳洲就能哭成這樣……」
夕佳卻不多說……
只接過冰激凌來，大口的吃，冰涼的東西咽進去，才覺得好一點，心口好像沒那麼疼……
***
看過小叔的博客，是以前的，有很多照片。
他開車去美國西岸自駕游，從洛杉磯到拉斯維加斯再到舊金山，一號公路再到洛杉磯最後抵達聖地亞哥……
一路上，有很多風景……
她以前看著，就想，什麼時候她可以在這里，坐在他副駕駛的位子，看外面的風景，跟他一起笑，一起比V字的手勢，把笑容定格在無邊無際的海岸上……
在聖地亞哥的RamadaCarlsbad，她和明陽一起看夕陽，看熟悉的海岸……
照片里，小叔有一張就是在這里，一模一樣的海岸線，天空是烏雲密布，濃重的可怕，右手邊是很多房車，左手邊是不算高的懸崖，下面是海灘，海浪拍著岸邊，白色的泡沫，浪花一下下的拍擊，側頭看，那邊太陽正在沉下去，還看得見滿天的光亮，紅和黃之間，有很多海鳥的聲音，周圍都是陌生的白人面孔……
夕佳比一個V的手勢，明陽看她的樣子，拿了相機過來給她拍，她卻搖頭說算了，找個地方坐下，靜靜看夕陽。
太陽一點點沉下去，周圍人不算多，海浪聲音很大。
何明陽忽然听見她問︰「明陽，你以前的那些女朋友呢？怎麼都再沒見過。」
何明陽低頭，也在她身邊坐下，她是認真的在問，抬頭看他，有些深重的神色，好像長大很多，不再是個小孩子，認真的看他，很認真的等他的答案……
何明陽笑笑︰「早忘了，你說誰？」
夕佳眉心有些皺，問︰「一個都不記得嗎？」
何明陽搖頭︰「都不記得。」
風有些吹著，夕佳努力的想，想到一個，曾經明陽帶著來朋友聚會一起的，身材高挑漂亮，他那麼多女朋友，她好像也就只記得這個，為著她看明陽的眼神，幾乎是閃閃發亮，全世界滿心滿眼都好像只有明陽似的，那種眼神跟其它人都不一樣，她便是記住，叫Sara的，長發，笑起來甜甜的女孩子……
「Sara呢？你愛她嗎？」夕佳問。
何明陽想了一下，唇角有些笑︰「這是怎麼了？怎麼想起來問這個，你對這些什麼時候在意過。」
夕佳只說︰「你回答我。」
何明陽唇角翹起一點︰「都不記得了，真的，不是敷衍你。」
「可她愛你！那麼多女孩子，我就記得她，她是真的愛你。」夕佳聲音略大了一點。
何明陽看她，有些詫異她的反應，停了一下說︰「如果愛我，我就愛她，那我怎麼辦？」
夕佳卻有些不能理解，眼底一瞬間陷了些絕望進去︰「她愛你，你也跟她在一起，現在說都忘了，你知不知道，她會有多難過！至少你要記得她！你怎麼也應該記得她！她以前那麼愛你，所有你的女人里面，她最愛你，她看你笑她就笑，她看你沉默她就擔心，她寧願自己死也想要你好好的，她最大的願望是跟你在一起！你卻連她什麼樣子都忘了！」
聲音越來越大，夕佳的手攥的有些緊……
何明陽沒料到她這樣的反應，所幸他們說中文，左右人也不多，就算是看過來也听不太懂，並沒有多大興趣。
何明陽伸手去想要拉她，她卻是甩開，惡狠狠的看著他……
何明陽有些惱了，不知道她又是再使什麼脾氣，沉了眉頭說︰「她沒你說的那麼偉大，就算是，她的願望也奢侈了。」
夕佳眼底一下子就涌出淚來……
奢侈嗎……
不過是想陪著他，不過是如此。
卻原來都是奢侈……
她最終也是另嫁他人，也只能是跑來美國在照片里他曾經踏足過的地方，回頭看此刻的風景，好像就能離他近了一點……他呢？他心里有她嗎？她是不是還好一點點，至少，他總不會忘了她的名字，他是她小叔，怎麼也隔斷不開的聯系……
在血脈里……
何明陽看她，她的眼淚不停的往下落，他知道一點，可是不詳細，只知道她心底是有一個人，就連他都不知道的人……
她猛地站起身來，他急忙的去拉，這里要是掉下去也不是鬧著玩的，她卻是甩開，轉身就走，忽的又跑起來……
風有些大了，咧咧的把她頭發翻卷著吹起來……
何明陽急忙的起來去追，一把拽了她的胳膊……
她回頭想要掙開，卻被他連另一只手也抓住，她想要推，可是推不動，想跑也轉不過身去，只能看著他，直直的看他……
何明陽拉她︰「夕佳，你……」
她卻是放聲大哭，幾乎是用盡了權利，拼命的去哭，從來沒有過的……
夕佳其實堅強，他從來沒見過她這樣的哭……
她死命的推，他緊緊的不松手，她用了很大的力氣，很大很大，可是還是掙不月兌，終于是累了，漸漸的不再掙扎……
他抱了她，緊緊的，在懷里，低聲的安撫︰「沒事了，夕佳，已經沒事……」
她听見，卻是哭的更大聲……
這樣的話，有那麼一個人跟她說過，一模一樣的句子，他也是說，沒事了，已經沒事……然後呢……
他再也不在她的身邊……
「你們都是騙子……你們都是騙子……」她哽咽著哭……
他听見她說，只是抱著她，更緊一點︰「乖，沒事，沒騙你，絕對不會騙你……」
她半天都不平靜，拼命的流淚，好像是要把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出來……
「你騙我……都是騙我，根本不會在一起，一點可能都沒有，為什麼要騙我，你說的都是假的，說謊……你誰都不愛，你會忘了我，跟以前一樣，你離開就忘了我，你跟別人在一起你也會忘了我，連記憶都沒了，我什麼都不是，哪怕我再愛你，我也什麼都不是……你這個騙子……你扔下我……」夕佳哽咽著哭，聲嘶力竭……
何明陽听她說，只是安撫著……
知道不是對他，是對另外一個人，可還是開口︰「不會了，再也不會了，我不騙你，我決不騙你，也不會扔你一個人，絕對不會。」
聲音里有些認真了……
一字字的……
懷里的人兒卻只是哭，死命的哭……
何明陽低頭看懷里的夕佳，伸手撫上她的發，好像是抱著什麼珍貴的寶物……
「夕佳，絕不會了。」他的聲音低沉，好像誓言……
她哭了許久，抬頭去，他看她哭的紅腫的眼楮，伸手抹她臉上的淚，低頭，吻在她的臉頰上……
她一瞬間的怔忡，僵直不動，他的唇落下去，在她的唇上，輕踫……
如同一片羽毛拂過，拉開一點距離，看她，見她沒有拒絕，湊過去又要再深入……
結婚這麼久，連吻都是第一次……
她卻忽然驚醒，猛地一把推了她，退開在兩步之外，看他，有些驚慌的樣子……
彼此都平定著呼吸……
風更大，太陽最後一抹紅暈也沉下去，在海岸線的那邊……
華燈初上……
***
開車回到酒店，已經是算晚，夕佳一路上都不說話，只是靜靜的在副駕駛上坐著，一動不動。
車子停在停車場，他停好了車，看她，她沒有任何表情，好像還沉澱在什麼地方……
他終于是說︰「下車去吃飯了，這里龍蝦披薩很出名。」
她才看過來一眼。
他笑一下，說︰「不吻你一下你就哭個不停，弄的我襯衫都濕了，你要是再哭，我就不客氣。」
夕佳才有些警醒︰「你就因為我弄濕你衣服？」
何明陽一笑︰「不然為什麼？因為你前凸後翹身材好嗎？我的正房太太。」
夕佳有些恍然的回神，看他的樣子，是真的笑話她，心里一下子就有什麼放心下去，如釋重負，說︰「就一件襯衫！你怎麼好意思。」
何明陽下車，夕佳也跟著下去，氣氛輕松了一點。
等到走到光亮處，夕佳才看見，何明陽襯衫胸口的地方，濕了好大一片，有些尷尬了……
何明陽看她的樣子︰「估計還有口水。」
夕佳有些不好意思︰「可能還有鼻涕……」
何明陽皺眉，說︰「你先在下面點菜，我上樓去換件衣服過來，記得我的龍蝦披薩。」
夕佳點頭，轉身就往餐廳的方向過去，何明陽在背後看她，看她一直走到餐廳去，這邊電梯才響，拽他回神……
她還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
***
一路上都是小旅店，這間是專門挑的豪華套房，房頂足有五米高，整個兒都很奢華。
夕佳進門就問︰「怎麼忽然住這里？最貴的豪華套房。」
何明陽回答︰「家里訂下來的，早都訂了，說當禮物給我們。」
夕佳跑去浴室里，連浴室都有電視，好大的房間，每一寸都奢華，她從小都沒出門過，顧家又是老宅子，老爺子不喜歡這些的，看見了就喜歡，跑前跑後的看。
沙發坐下去，整個人都陷進去，軟的沒邊際……
夕佳放好東西，才想起來，看何明陽還在這里，月兌口而出︰「不是一人一間，怎麼辦？」
來美國這麼久，都是標準間，兩張床。
何明陽回頭看她，她轉頭看別處……
不是沒想過跟明陽過一輩子，只要他不說分開，她大約都是和他一起……
大家族的正房，沒有那麼容易換掉，否則也不可能孫維娟鬧了這麼久的事情，還沒有離婚，也更不可能袁若怡去了美國那麼多年，老爺子法律上的妻子仍然不是李婉婷。
她都跟他結婚了……
早早晚晚，都要履行義務，大概還要生個孩子，最好是男孩子，生了孩子以後就不再會有家族的壓力，可以輕松一點。
可是，早早晚晚，她寧願是晚晚。
「明陽，謝謝你……」夕佳忽然說。
何明陽倒是詫異了，過去她身邊︰「你說什麼呢？」
「要不是救我，你都不用娶我。」夕佳說。
何明陽皺眉，她太愛胡思亂想，這一點真的讓人頭痛，于是過去在沙發上坐下，循循善誘︰「不能這麼想，你要想，我本來就是個公子，都沒有良家婦女嫁給我，再要門當戶對，更沒人願意，何況娶回來一個不熟的，還不如娶你，你是做善事。」
夕佳听見他說，回頭認真看他。
他也是認真的表情，好像說的都是真的似的……
何明陽繼續說︰「要是沒有你，我可真是麻煩了，肯定天天被逼婚，而且，隨便娶個人，肯定都管著我，我還不自在。」
夕佳問︰「那我要是跟你離婚呢？」
何明陽眼楮一沉︰「你想離婚？」
夕佳連忙搖頭︰「不是……」
不可能離婚，可是會想要問問……
何明陽卻是笑︰「我要是遇見別的好女孩子，就收了當二房也不錯，跟你們家似的，要是你遇見別的好男人跟我鬧離婚，你們家沒人會同意，我就算同意都沒用。」
說的都是真的……
沒一個字可以反駁。
夕佳自己也知道答案，可還是胡亂的問，好像是想知道一個不同的答案，可是還是沒有……
***
水流從頭上流下來，那樣的暖，夕佳看著一邊鏡子里面的自己，是防霧的鏡子，看的清清楚楚……
猶豫要不要泡個澡……
伸手開了浴缸的水，很大的浴缸，看著就溫暖，一邊籃子有泡澡劑，倒進去，水是碧藍碧藍的，有些香氣彌散出來。
洗好身上，一腳踩進浴缸里，腳下卻不知道踩了什麼東西，「啊」的驚叫一聲身子就摔倒下去，下面是冰冷的地面，電光火石之間，手一把抓著一邊的浴簾，緩沖了一點，可還是「咚」的一聲摔在地板上……
浴簾被拽的整個都落下來，帶落下洗發水沐浴露，「叮叮當當」的掉下來……
她摔的七葷八素，眼前一時都已經蒙了……
隱約听見有人叫她，又好像是有風吹進浴室里來，眼前恍惚的聚光，卻看見何明陽的臉孔……
夕佳猛的起來，身上卻是疼的「啊」了一聲，縮著到角落去，伸手擋了自己胸前，又並了腿……
再看明陽，何明陽只問︰「你怎麼樣？」
她搖頭︰「沒事，你快出去……」
何明陽的目光有些熱度，看的她有點囧……
只是蜷縮的更緊……
何明陽拿了毛巾給她，她胡亂的蓋住自己，修長的腿卻還露在外面，掛著水珠……
何明陽喉結微微的有些動，轉身就要出去，夕佳撐著胳膊站起來，卻一腳踩在剛才掉下來的洗發水上，腳本來就痛，身子一下子就不穩，「啊」的一聲就摔下去。
卻沒摔到，一手扶了洗手台，勉強的站住，抬頭，他卻是在她身側，是剛才看她摔到急忙的過來扶……
她磕了胳膊肘在洗手台上，痛的手臂發麻，伸手捂住了，疼的眼淚都要落下來……
死命的揉，終于好一點，抬頭，卻看見何明陽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她的身上……
低頭，才看見剛才裹著的毛巾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掉落在地，他就在她的面前，看的那樣清楚……
一瞬間的怔忡……
潔白的肌膚，水滴劃過……
他一身整潔……
她正要說話，眼前的光卻是一暗，唇上一熱，幾乎是連退後都來不及，唇就被他虜獲，他一手手撐著她的腦後，讓她退無可退，另一手，席卷在她的身上，肆意流連，大力的揉捏……
「唔……」她推他……
他的唇舌卻更深，撬開她的牙關，翻卷著吮吻，幾乎是狂烈了……
她倉皇間只能承受……
她推他，怎麼都推不開，他的手臂平常都沒有覺得如何，力氣卻比她大的太多……
她慌亂的都要流下淚來，不知道怎麼辦，死命死命的推。
他只是不理……
隔著襯衫，她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的熱度，那樣灼燙的……
他只顧閉著眼，呼吸都熱……
身後是浴缸，她死命的掙扎了，用力咬他，他一痛，猛地松了鉗制，她一推，腳下卻是浴缸的邊緣，整個人向後倒過去，整個人摔入浴缸……
水很暖，一下子充斥了她……
她掙扎著起來，嗆了好多水，頭也痛，好像要裂開，死命的咳嗽，趴在浴缸的岸上大力的咳……
他急忙的過來給她拍背，她只顧咳嗽，別的什麼都顧不上……
咳嗽終于是緩下來，她抬頭，對上他的眼楮，他已經是拿了浴袍過來裹著她，拉她出來，踩在防滑墊上。
她咳的沒力氣，只任由他做，他打橫抱著她出去，放她到房間去，她一挨著床立刻就逃開，到床的那邊去……
***
結果今天還是更晚了。後面三天假期，親們端午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