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熙醒來之後看著身邊空空的位置嘆口氣，然後快速地整理好自己。
走到樓下也沒見到想見的人，助理小布已經在恭候了。
「夫人早，先生去總部了，讓我送您去醫院，這是早餐。」
念熙抖了抖嘴角，「謝謝啊，不過，你叫我名字吧。」
她才想起來好像以前小布和司機小王都沒正面叫過她，每次都是到了她面前鞠個躬然後直接講話。大清早的腦袋也沒完全清醒，她沒多想這稱呼突然的改變。
小布笑笑，不講話。
到醫院的時候，方磊已經醒了，看到念熙進來，露出燦爛的笑臉。念熙用手語問他感覺怎麼樣，問完了又看見他左手上插著針頭，趕快阻止他回答。
「沒什麼大礙，就是身體有點虛，陳醫生已經來過了，說再觀察兩三天，沒問題就可以出院了。」方瑋慈說。
「那就好。」念熙又對方磊扯出一個笑容。
「念熙，你和 辰，最近還好嗎？」方瑋慈小心地問。
念熙一愣，「啊，好啊，怎麼了？」
「早上在醫院的餐廳看到新聞，原來昨天晚上是‘一森’交接的晚宴，對不起，我不知道，一定耽誤你們了。」
「說什麼呢，瑋慈阿姨，當然是小磊重要，宴會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方瑋慈還想說什麼，又被念熙揮手打斷。
「沒什麼的，瑋慈阿姨你別操心我們，小磊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方瑋慈仍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方磊用右手做了個「哥哥」的手勢，面前兩個都是他熟悉的人，光是看唇語也看懂了一部分。
念熙用手語告訴他 辰在工作，昨天來看過他了，後面有時間了再來，又責備他不該那麼拼命地畫畫。
方磊不好意思地撓著頭傻笑。
念熙跟設計院請了假，一直在病房里和方磊說說笑笑。
葉懷瑾還是在中午的時候打來了電話，果然進了醫院就沒什麼事情能瞞過她。念熙看著方瑋慈對著電話小心地安撫著，心里一陣無奈的失笑，孕婦的情緒起伏不定，她這段時間真是感受深刻。
看著方瑋慈的身影，她突然覺得溫暖，那支手機正連著她最重要的家人。大家就這樣平淡地生活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事了不是嗎？為什麼要有意外，為什麼要有誤會，她不喜歡大風大浪，更是討厭轟轟烈烈的感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像葉懷瑜和葉楊那樣，那才是她所向往的。
護工把晚飯送進來的時候，念熙才猛然想到這天下午向立明要進行第二次手術，快速地跟方瑋慈說了一下，匆匆地往骨科奔去。
醫院小廣場的電視機上正放著新聞，原來今天是六月一號，她都忘了這是個節日。播完小朋友們的新聞，突然就變成了「一森集團」的新聞，念熙不由得頓住腳步，奇怪這個台播新聞的邏輯。
她終于明白為什麼方瑋慈早上問她跟 辰的情況了，比起「一森」今後的投資動向，媒體似乎更關心沈先生的感情歸宿。沈一森的父親是在有了他之後才正式創辦「一森集團」，沈一森也是在有了 辰之後才接手「一森」，仿佛理所當然的，成為沈先生的時候都應該已經有了繼承人。
昨天的晚宴只邀請了少量媒體進到內場，本來是不會爆出什麼八卦新聞，但沈先生中途離場卻讓眾人大跌眼鏡。念熙才知道原來他昨天只在最開始上台講了幾句話就離開了，連沈一森的寄語錄象都沒看。電視上放著幾張董事們面帶尷尬的照片，還有眾多女性們那失望的容顏。
沈一森和葉懷瑾在德國，秦以珍在法國，秦風在宴會上，那麼能讓沈 辰如此匆忙離開的會是誰呢？很自然的，大部分猜測都會歸到女人身上去，有媒體把跟 辰有關系的女性仔細梳理了一遍，總結出最可能跟他有曖昧的是白青卉和林真婧子，只是這些人昨天都在宴會上，那麼到底會是誰呢？
是個小男孩，念熙在心里說，一邊又恨恨地盯著電視機的屏幕。很是奇怪，把 辰有關系的人都數完了，怎麼一個字都沒提到她？是大家都忘了她的存在還是都覺得她不足以跟沈先生有什麼關系？
這條新聞完了好一會兒念熙才回過神來，趕快向目的地跑去。
手術室外除了向立明的父母還有裴語，念熙過去跟向家夫婦打了招呼，然後站到裴語身邊去。
「進去多久了？」念熙問。
「不到十分鐘，應該不會太久，醫生說恢復得很好。」裴語小聲地答。
「小磊昨天昏倒了，現在還在住院，我今天一直在那邊，都差點忘了。」
「難怪昨天你家那位來開個頭就走了，」裴語湊近她，「你沒看到當時白青卉臉都綠了，大家起初都在猜測沈先生會邀請她開舞，誰知從頭到尾看都沒看她一眼。」
念熙輕輕地嘆口氣，「後來怎麼解決的？」
「還好阿進學長機靈，跑上去沒說幾句就把氣氛逗活了，之後都是阿進學長和阿睿學長還有‘一森’的幾個高管在撐場子，媒體的采訪把重點都轉到了‘晨曦’的發展還有‘時光杯’比賽的事情，還算比較圓滿吧。」
「我昨天其實也有去，」看到裴語瞪大的眼楮，念熙繼續說，「只走到了門口。」
裴語遺憾地說︰「哎，我還真期待看你在那種場合去秀一圈，不說驚艷全場至少也能讓人記憶深刻。」
「你是想看我出丑吧，」念熙睨她一眼，「還真是讓你失望了。」
「確實可惜了，這麼好的機會，」裴語聳聳肩，「那你弟弟現在怎麼樣了？還有沈先生呢，你們昨天見面了吧？」
「小磊沒什麼事了，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他……」念熙頓一下，沉默片刻，「我跟他，嗯，就那樣。」
「哪樣？」裴語很有興致。
「就是——」
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兩人立刻停止對話，齊齊望向被推出來的病床。
向立明看到眼前的幾個人，開心地一笑。
醫生說手術很成功，接下來就只需要靜養。
只是腿部麻醉，向立明整個人很清醒，在病房中，他一直跟自己的父母說笑，不時也跟念熙說幾句。但只有意無意地看了裴語幾眼，沒有主動跟她講話，裴語也一個字沒有，靜靜地站在一邊，偶爾向立明的父母跟她說幾句話，她會輕輕地應幾聲。
念熙其實也覺得有點尷尬，或者說還是存在一絲愧疚，總覺得向立明和裴語之間變成這樣自己是有大部分責任的，可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很多事情，她根本無意參與，卻被拉入了中心，讓她一頭霧水也無力逃月兌。
從病房出來的時候，裴語維持了一個多小時的微笑無影無蹤，念熙默默地緊跟著她，也不說話。
兩人走到樓下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燈光下一道欣長的身影讓兩個人都怔住了。念熙偷偷看一眼裴語，發現她臉色蒼白，眸子睜得老大，那人一步步逼近，她似乎站不穩一般，連連後退幾步。
念熙從來沒見過吳覓這樣的表情，他一直都是笑嘻嘻的，可是此刻，臉上烏雲漫布，眼神晦澀，緊緊地盯著裴語，像是恨不得把她吃掉一般。
「他沒事了吧？你那悲傷的表情應該不是因為他的傷吧？」吳覓嘴角一勾，臉上泛著諷刺的笑意。
裴語躲閃著他的注視，什麼話都沒說。
他們昨天晚宴之後約好今天去游樂場，她早上打電話到醫院才知道向立明是今天下午第二次手術，那本可以忽略不計的手術風險還是讓她擔心不已。
無話可說——她確實忘記了和吳覓的約定，遇到向立明的事，她總是會失去一貫的冷靜，此刻自己也想不明白，她怎麼就完全忘記了？
「我五點鐘就到了游樂場門口，等到六點我想可能因為堵車了，等到七點我擔心你是不是出了意外，等到八點我終于忍不住要打電話，才知道你心上人今天做手術，又來到這里等了一個多小時，我多希望你手機關機是因為其它事，我多希望不會在這里等到你。」吳覓的聲音很冷靜，卻字字砸在了裴語心上。
她的臉色似乎又白了一層，「吳覓，我……」
「我還從來沒有這樣等過一個女人，」吳覓自嘲般地哼一聲，「他那麼重要嗎？重要到你完全忘記了我？連個電話都沒有，裴語，你真狠。」
吳覓皺著眉說完，轉身就走，步子邁得飛快。
「吳覓！」裴語大聲喊了一句，趕快追了上去。
念熙看著夜色里兩道背影消失，瞬間覺得一陣惆悵。大概旁人都看得出來，吳覓對裴語是真心的，只是，這份感情是不是裴語想要的呢？就像向立明對她那樣，是不是裴語也覺得吳覓的感情是種負擔？
呵，現在的情況還真是奇怪，似乎大家都遇到了感情的瓶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