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賽過來提醒我可以暫時結束戰斗了。我們走出密室時，我才發現已近兩點。
他要帶我去用餐，我說隨便吃點就好了。臨出門前，他媽媽要我務必將林賽拉回去晚餐。
他沒開車，帶我走出辦公樓，在街市中穿行，然後七拐八彎地來到一條骯髒小巷，走進一間蒼蠅橫飛的小館子。從他的表情上來看，他不是在惡作劇。
「這家的手抓飯是我吃過的最棒的一家，」他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曾打包帶回去給爸爸，他也贊不絕口，但我從不敢帶他和媽媽來這里，否則他一定會把這里買下來，進行大肆改造，以使它變得干淨整齊以符合他的衛生要求。」
我微笑。是的，我能想象，但這樣恐怕會失去原來的味道了。
「所以，我只打包，絕不帶領，」他道︰「不過手抓飯這東西，還是現吃的好。」
我問︰「你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別忘了，我在這城市里的手下員工有上千人，單在那棟樓里就有三四百，」他道︰「他們都認為我是一個很親和的老板。親和當然也包括加班時他們敲榨我請他們吃宵夜，而這家就是他們常光顧的餐館之一。」他說話時臉上洋溢得一種光采，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有點閃閃發光。
「看得出你是個好老板，」我真心地道，能帶老板來這個地方，說明他跟他的手下職員處的相當不錯。
「我也這麼覺得，」他有點洋洋得意地道︰「起碼會比你親民得多。」我忍住笑，他總是不忘抬高自己的同時貶低下別人。真是孩子氣。
一個大盤子上來時著實嚇了我一跳。他道︰「吃吧，這是你的。」我的？他沒搞錯嗎？
然而他肯定地點頭︰「這是小份，我的是大份。女人中吃大份的也不少的。」
我則肯定地告訴他︰「我吃不了那麼多，強烈要求換個超小份的，我最多只能吃這麼多。」我在盤子里劃了一個範圍。
他立時顯出鄙夷之色︰「貓吃的都比你多，這個很好吃的，你吃了就會停不下來。」
「要麼換成超小份的，要麼退掉，」我道︰「不能浪費糧食。」
他沒辦法，只能指示拿打包盒來，將我剛才所指的範圍之外的地方撥入食盒中。這會兒功夫，他的那一大盤也上來了。
他道︰「吃吧。」然後就用洗淨的手叉下去，撥出一小團來，捏巴捏巴放入口中。
我實在沒他的本事，無法把那飯團捏成小球狀又不散開。
他笑了，伸手過來教我如何捏。我仍然弄得滿手滿嘴的飯粒子，老板的一家都在笑，善意地笑。他也在笑，還一邊說︰「你真笨。」捏了一小團放入我口中，美味瞬間在口腔中蔓延，飯香加菜香，加羊肉香和調料香肆意侵入每個味覺細胞中掠奪你的感受，我從未吃過這麼香的米飯，同時也奇怪在看來這麼油膩的飯入口後，居然沒有一點油膩的感覺，只有濃重的香味在舌尖縈繞不去。
「怎麼樣？」他充滿期待的看著我。
「好吃極了。」我真心贊︰「我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手抓飯。」
他得意地笑了，一副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的表情。
「如果換成筷子就更好了，」我故意掃他的興。
他對此嗤之以鼻。
我吃完了那盤飯，盡管吃得姿勢不如他那麼優雅好看，但總算也勉強學會了捏飯團送到嘴里。他又讓老板打了兩個包，看來是打算帶回去給同事吃。
他的保鏢幫他結的帳。這個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真的把那一盆子飯塞到了肚子里。我預料到用不著等到中年，他就會發福，就象這家店的店主一家一樣。
可恨的是他還跟店主嘰里哇啦大秀本地語，而店主及他一家不時瞅過來的眼神明擺著別有用心。走之前，店主還拍著他的肩象唱歌一樣說了一串子葫蘆話，而他也笑得象臉上開了花。
出了門後，我問他︰「你剛才都說了些什麼？」
「沒什麼，真沒什麼，」他很無辜的樣子︰「他們夸你好看，我就應付了兩句。」
信他才有鬼呢。我警告︰「要是我知道你在外說我壞話，我就把你的牙打掉，讓你再也吃不到這麼好吃的飯。」
他白眼︰「你這婆娘好毒的心，成天就想著壞人興致。」
我笑。這是跟他學的。
在辦公樓下，他道︰「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吧，我去交待個事就下來。」
我道︰「你不上班了？不是說積了雙倍的事要處理嗎？」
他道︰「我的合伙人答應替我幾天班，我得重色輕友一下。」
我忙道︰「這樣不好，你仍去做你的事，我要麼回去幫你媽干點活，要麼還在你的娛樂室等你下班。你真的不用為我耽擱工作。」
他笑︰「不光是為你，也為我自己，我不是個工作狂。與家人親友比起來，工作永遠是靠後的。在這兒等我，別走開。我很快下來。」
他大步走向電梯，並消失在那里。
他回來時，已換了身衣服，適合休閑地逛街。拉了我往外走。我有點不安，再次問︰「你確信不是我影響了你的工作？」
「你真羅嗦，」他笑︰「象台留聲機，走吧。」那好吧，如果他這麼說，就隨他吧。
他給我挑的衣服實在不太敢恭維，我奇怪他如何喜歡如此暴露的服飾，他笑道︰「你可以在家穿，只穿給我一個人看，至于你在外面，只要不是那種正式的場合，還是用你那堆保守得象修女一樣的衣服好了。你有好身材，不趁著年輕時多穿點這樣的衣服，老了會後悔的。」
莫名其妙的邏輯。
我遞上卡付帳時，他將我的手推了回去，嘻皮笑臉地道︰「不是看不起你，是我讓你買的，自然我來付錢。也是說，以後這些衣服得我允許了你才能穿出去招搖過市。」切，男權主義。
我道︰「雖然做生意我不會，但支付點衣服錢還是有的，除了薪水，爸給了我一張卡，還有老大，也有…….」我驚覺失了口，忙停下來。
他盯住我，不再笑，問︰「哪個老大？你家老大還是倪天遠？」
我只得道︰「是倪老大。」
「哈，」他怪聲怪調地道︰「我的女人，居然要他給零花錢？」
怎麼男人全都一樣？把女人看成私有物？
「把你的卡還給你的倪老大，」他有點凶狠地道︰「一會我就陪你去凍結這個帳戶，你把卡直接快遞回去給他。就算我窮得做乞丐，也用不著他來發這善心。听到了嗎？」
「不至于這麼嚴重吧？」我不滿地道︰「不就是一張卡麼？再說我也沒用過里面的錢，你不是也給過我卡？」
「那是兩回事，」他道︰「我養活你是應該的，因為你是我未來的妻子。他這算什麼？」
「我還是他妹妹呢。從小就是。」
他道︰「他給每個倪姓的妹妹一張卡，並不時往里面打錢？」
我語塞。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斷然道︰「還給他，不然我會很生氣。」
其實我本來也不想要老大的卡，也在想著哪天找個合適的時機還給他，不過林賽的口氣讓我很不悅。
我干脆地道︰「不還，你生氣就生氣好了。哪怕我一輩子不用這錢，我也不還，我不想他傷心。」
他一把拎我進更衣室，鎖上門，道︰「你不還我就在這兒你！信不信我做得到？」
我吃驚無比，他一臉猙獰之色，那樣子決不象是在玩笑。
我斟酌了一下，決定投降，別真惹急了他，這青天白日的，他不怕丟人我還怕呢。我點頭。
「這才是好女孩，」他放開了手，幫我整理衣服。我忿然︰「你居然如此無賴，我後悔來到這里。」他堵住了我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