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傳奇 六十六、游戲陷井

作者 ︰ 格言

汽車開的時候,倪艾並不清楚。是什麼時候開的,從那兒走的,她全不知道。她現在覺得和吳良心在一起,有一種很安全的感覺。這種感覺不同于和父親在一起,也不同于和弟弟在一起,而是一種看見吳良心比看見父親和母親還要親的感覺。在這咱美好的感覺下,倪艾就這樣糊糊涂涂地睡著了。說是睡了,其實她也沒有睡得踏實,有時好象明明白白,似乎能听到旁邊人的講話和嬉笑。每當她快要醒過來時,她的朋友吳良心就用手攬住了她的肩膀,往自己身邊靠靠,于是倪艾就又睡著了。

車窗外的雨似乎在下又好象沒下,但能看見遠處的雲霧浮在空中,一切好象都在它的籠罩之下。神秘的霧,給了大自然神秘的力量。也給了把朋友抱在懷里的吳良心收遐想的空間。吳良心月兌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倪艾的身上。那是怕他的朋友倪艾睡著了感冒呀。兩個都有點孤獨的少年,當他們擁在一起的時候,他們這才徹底地擺月兌了人生的那種孤獨之感。是呀,人是容易孤獨的,不單是年輕的人,年老的也一樣。當我們看見那些成年人象孩子一樣手挽著手在大街上招搖時,當我們看見那些中年人在晚後一起壓馬路時,當我們看見那些老年人在公園雙雙對對地跳舞唱歌時,我們有什麼理由讓少年人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家里好好學習呢。他們也是人,有人的一切特點。說實話,在當代,堅守傳統道德做得最好的,怕是少年了。因為他們還天真,還真誠,還肯相信大人的話。他們是一張白紙,受這個時代污染得最少。當然,他們現在還不成熟,沒有獨立的經濟條件,有重要的學業,過早地涉入愛河不好。不錯的,他們過早地涉入愛河不好。可硬逼著他們涉入一種孤獨痛苦的精神世界怕更不好。他們現在所交的朋友,將來也很少有成為終生伴侶的。這也是事實。那麼就把他們現在的一半孩子氣,一半認真的所謂愛情,就當做一種將來戀愛的學習吧。不是嗎?許多年輕人,不也是東挑西撿地折騰了好幾年,到了二十**三十歲才找著了他們當時認為合適的對象而匆忙結婚嗎?因此,我們不要把所有的規則全都壓在少年的身上,因為他們還小,是個弱勢群體,沒有多大的反抗能力。最少應給予他們以寬容,給他們以祝福。希望他們將來過得比我們更好。祝福你,倪艾,祝福你吳良心。祝福你,我所有的少年朋友。你們將來一定會比我們過得好,有出息的。

汽車停下來,倪艾醒了。原來公交車在半路上停下,是為了捎上幾個老年人。這幾個人,顯然是在外面工作的。他們身上穿著綠色的制服,可手上提著大大的包,有一個還用扁擔擔著兩個包。司機停下車來,讓他們上車,許多人已經不滿。他們紛紛叫著,車上都塞不下了,還讓上人呢,是要把人都擠死了。司機,一個大肚子的胖子,理也不理,他等這幾個人上了車,這才開著車往前走了。

這幾個人帶的包太大了。行李架上根本就放不下。他們提著包,在過道上東一撞西一踫。不是踫到了這個人的腿,就是踫到那個人的頭。更麻煩的是,許多人嫌他們的包不干淨,弄髒了他們的衣服。

有人在喊,「把東西放到行李架上吧,要麼放到前邊去。這麼小的一個過道,怎麼能放下你們的東西。」

還有人在叫,「座位這這麼大,坐兩個胖人就擠,你再放一個大包,想把人擠死呀。」

這幾個人中的一個紅臉的回嘴道,「嫌擠,坐小車去。生來就是擠公共汽車的命,還裝出來一個貴婦人的樣子,給誰看呀。」

被罵的中年婦女不言語了。幾個人同時用眼楮盯著她,她低下了自己的頭。

倪艾抬頭看了一眼。這幾個人真可憐。粗壯的關節,黑而粗的皮膚,也就一鄉下的打工人,或是在外地鐵路上的臨時工而已,然而,他們回到本鄉來,那真有點衣錦還鄉的感覺。他們毫不客氣地頂著這個中年婦女,很有一些了不得了感覺。倪艾用手踫了踫吳良心,意思是讓他看這幾個人的樣子,吳良心用手攬住了她,把她摟在了自己的懷里。那意思分明是,不要理他們。惹不起。倪艾就又半閉著眼楮睡著了。

吳良心也半閉著眼楮。他是鄉下長大的,跟爺爺坐過無數次公共汽車。知道這上面的事。一句話,少管事,少惹事,這是爺爺教給他的。他學會了象爺爺一樣半閉著眼楮坐車。這樣既能看住自己的東西,又能讓別人以為自己睡著了。就這樣,他就在車上,隨著車子的搖晃,迷迷糊糊地搖晃著。

汽車的中間活躍了起來。

有一個年輕人,拿出一副撲克牌,一邊玩著一邊叫著,「來呀,來呀,有好玩的游戲。猜牌,就這三張,先讓你們看清楚了,我把它們放在地上,你看準了那張就壓,壓對了錢就是你的,壓錯了你的錢就是我的。來呀,來了,坐車多沉悶,玩一會,玩一會,免得被小偷偷了東西。」

這個人喊著。立即有兩個小伙子上來跟他玩了。這兩個小伙子上來,先問清了你說話算不算數?我們要壓準了,你不給錢怎麼辦?玩牌的小伙子說,「我就一個人,能玩過你們兩個大個子嗎?肯定給你錢,人就是要能玩得起輸得起,那樣才象個男子漢,怎麼能學老娘們呢。」這三個人玩了起來。結果是莊家輸,玩家贏。有幾個人看著。更多的樣,不理不睬。又一個小胡子年輕人上來了,他也要玩。玩牌的小伙子有點輸急了,「說,今天運氣不好。一玩就輸,錢全給你們倆贏了。我不玩了,明天有錢了再來。」贏錢的小伙子一把抓住了他說,「那不行,我們本來不玩,你硬拉我們來玩,剛玩得有點意思,你又不玩了,這不成心捉弄我們嗎?不行,堅決不行。今天非玩到底不可。」玩牌的小伙子說,「那也行,你們再找幾個人咱們一起玩,人多了我有輸有贏,這樣也好包本。要不,錢全讓你們能贏去了,我下午的晚錢還沒有呢?」

于是這三個小伙子便鼓動周圍的人也跟著玩。可坐車的人,有的在睡覺悟,有的在看書,有人在跟女友密語,沒有應聲。一個小伙子走過來,推推吳良心,「小兄弟,來玩一把吧,贏了這臭小子的錢,讓他別狂了。」

吳良心說,「我們是學生,沒有錢。」

小伙子又去鼓動剛才上車的那幾個穿綠色制服的人。這幾個人開始堅決地說不玩。小伙子又去鼓動後邊的人。應聲的人沒幾個。顯然,有的人被說動了。這錢贏的也太容易了些。那玩牌的小伙子簡直象白痴,這樣的猜牌也叫游戲,這不是把錢白送給人嗎?一副撲克牌,從中間取出三十,讓你看清楚是什麼,然後在手中舞弄一下,放在地上。要知道是三張,不論你在你手怎樣舞動,可三張不容易倒,別人還是清楚地看清了是什麼?然後再讓人壓,怎麼會有壓不上的道理。

這個游戲,連倪艾也看明白了。這太容易了。女孩子也能玩。她用手推推吳良心,意思是你那麼愛玩,怎麼不拿十塊錢上去試一試呢。吳良心把嘴咬在她的耳朵旁,小聲說,「你再往下看。」

那幾個小伙子還在玩著。贏了錢的高聲地叫著笑著,輸了錢的莊家,氣得大喊倒霉。有人忍不住了,走上前去看了。膽小的人,是在一邊看著。膽大的有已經試開了。試的結果,是輸了錢。

怎麼會輸呢?明明看得明明白白,可一掏出了錢,把牌翻開,剛才看見的紅桃,突然變成了梅花。輸的人一臉奇怪。只好灰溜溜地站起來。

那幾個穿制服的人中,那個紅臉的老頭動心了。他在旁邊看了半天,從懷里掏出一張百元的票子,開始壓了。當他看準了小伙給他看的是一張梅花二時,把錢壓了上去。但心里又嫌少,又在懷里掏錢。等到他把錢掏出來,再壓上去。滿面春風地等著贏錢。可牌翻開了,剛才看準了的梅花二,變成了黑桃七。紅臉的漢子臉更紅了。他不服氣,要求再來。

這一次,他可是睜園了眼楮,一眼不眨地看著牌。小伙子抽出的牌是紅桃四。紅臉漢子看得明明白白。他發了狠,要把剛才輸的錢撈回來。他一手把把牌子在地上壓死,用另一只手從懷里掏出幾張百元大票,叫著,「這一回看你往那里跑。」

等他把錢也放在地上,玩牌的小伙子突然扔了手中的牌,拾起地上的錢,紅臉老頭急了,一把抓住了小伙子的手。

玩牌的性質完全變了。現在成了明搶硬奪。其實剛才老頭也看明白了。這個玩牌的小伙子,是趁著他低頭掏錢的時候,突然把地上的三張牌位置給倒換了。這是個小孩子的把戲。在旁邊看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沒有敢說,也沒有人說。在一大如群陌生人中間,大家是可以把對方視為非人的。在小伙子周圍,最少有十幾個人吧,反正沒有一個有把這個騙局揭穿。

周圍攻的剛才最先玩牌的三個小伙子,好象不是不明白的樣子,拉著老頭的手問,「怎麼怎麼了?」

紅臉老頭死死地抓著小伙子的手不放,他已經急得說不出話來,嘴里吱唔著,說出了一串大家都听不明白的話,「唔……他……」

手里搛著錢的小伙子,拖著老頭象車門口跑。其他的小伙也跟著一塊走。到了車門,有一個小伙子讓司機停車。司機頭也沒回,把車停下了。搛錢的小伙子突然掏出一把刀子,往約臉的老頭手上扎著。血立即冒了出來。黑紅的血,順著老頭的胳膊流下來,滴到了地上。老頭痛得放開了手。幾個小伙子飛快地往車下跑去。

紅臉的老頭一手捏著自己的傷手,搖搖晃晃地追了下去。五個人在車外的麥地里追趕著。看得出,那幾個人畢竟是小伙子,他們跑得飛快。老頭明顯差得遠。他一邊跑,一邊叫著,「把我的錢拿來,那可是我一年的血汗錢。」

幾個人一會兒便消失在茫茫的霧中。

在車上的那幾個老頭的同伴,這時才好象明白了一點。其中一個對另一個喊,「你還不下去拉他回來,要讓他把命送在這里嗎?」

這才有兩老頭,抽出自己的扁擔,追下了去。

車上剛才睡覺的人,現在全都醒過來了。連小倪艾也坐了起來。用驚恐的眼楮看著眼前的一切。

吳良心用手攬住她,示意她別言語。

司機一動也不動地坐在那里。他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手握著離合,那是一副他們一上來就馬上開車的樣子。可那幾個人就是不見回來。

車上有人要司機開車走。意思是這麼等下去,什麼時候才能到達目的地。也有人說不能走,你走了那幾個人怎麼辦。汽車就在雨中那麼停著。

過了二十多分鐘,那三個老頭回來了。不過是二個挽著一個。那個手上流血的老頭,已經長聲地哭了。樣子十分悲慘。

他們同伴們開始叫著,「把車開到派出所去。一車的人都不要走。」「司機跟他們是一伙的。要不,為佬停車。」

司機生氣了,回頭說,「大家要不想回家,我就把車開到派出所去。你們現在對我這麼凶,剛才搶錢時,你們也四五個人,怎麼不幫他呢?我跟你們一樣,也怕他們。我不停車,誰知道他們在我身後放沒放一個人,說不定就給我一刀。都是一大把的看紀了,你要不玩,誰知道你身上有錢呢?不說自己不好,出了事就賴別人。」

&

nbsp;立即有人應和著司機,「對,要報案,讓他們下去報去。司機把錢退給他們,讓他們記了車號,派出所要找,明天讓找司機吧,現在開車,我們還要等著回家呢。」

這幾個老頭中,再沒有人喊什麼了。他們坐到了自己的坐位上。沒有人要司機退錢。

汽車又開走動了。

那個被搶了錢的老頭,他痛得在地倒在地上。他們同伴幫他包扎了傷口。讓他坐起來,他硬是不肯坐。也許他是傷痛,無法坐在位子上,也許他是心里難過,才在地上躺著滾著。干淨的制服,現在已經全是泥了。他的同伴也都低了頭,一任他在地上哭著叫著。這悲傷的音樂,就這麼一路響著。

全車的人,一個也沒有睡著。

吳良心站起來,走到售票員的面前,問,「阿姨,玉龍山到了沒有?」

售票員說,「還遠。到了我們喊你。」

吳良心說,「你可別忘了。」

售票員不耐煩地說︰「忘不了忘不了。你老實坐著吧。」

吳良心只好回來,坐在倪艾身邊,和倪艾依儇在一起。

窗外的雨還在那麼地下著。細小的雨絲,好象有,好象沒有。天不知道什麼時候楮,倪艾坐在吳良心身邊,她感到了害怕。原本想象的出來玩是多麼地美好,可真出來了,發現所謂的美麗的地方,原來也是充滿了丑惡。這世界原來是這樣的呀。

倪艾小聲地說︰「我都有點不想玩了。」

吳良心問,「怎麼了。都快到了,怎麼不去了。跟你說吧,這個玉龍山我也沒去過。咱們去看看,散散心總是好的。車上就這樣,你出來得多了,也就習慣了。沒事。睡會吧。」

倪艾听話地躺在吳良心的腿上,蓋著吳良心的上衣,她要好好地睡一覺。等緩過勁來,他們還要去爬山呢?

玉龍山該是一番什麼樣的境地呢?倪艾想。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冰火傳奇最新章節 | 冰火傳奇全文閱讀 | 冰火傳奇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