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可愛！」楚靖懿隨後答了一句。
「是呀，很可愛，而且……小步還很搞笑，怕小諾一生氣把小白給扔了，半夜跑到我的房間里硬要跟我擠一張床，等我半夜醒了，發現腳邊毛絨絨的，才發現小步居然把小白帶過來一起睡。」藍雁的頭低垂著，嘴角微動，又繼續說道︰「在我們的世界里，狗的身上有很多寄生蟲，小步白天把它帶出去，我怕它身上有病菌，所以……就把它丟出了門外，而且……我還特地把它拉到院子里的樹樁下鎖住了……不是拴著，是鎖住，用鐵鎖鎖的。」
她特地重復了「鎖」字媲。
楚靖懿的心頭一緊，知道後面一定還有其他的事情，便沒有開口，耐心的等待著她繼續說下去丫。
這時，藍雁眸底的悔意更甚了︰「那個時候是寒冬臘月天，那幾天，好幾天都很暖和，晚上也很暖和，所以……所以我就沒有在意，可是……」
藍雁那張臉上染上了幾分蒼白，渾身顫抖著，她的眼楮直視前方，嘴角也在顫抖︰「可是……我第二天早上醒來……」
楚靖懿的眉頭皺得更緊，看到藍雁那般心痛的模樣，他的心也跟著一陣揪緊，大手輕輕握住肩頭上她微顫的小手。
大概是因為太過自責和內疚，她的手抖得也很厲害。
旋即又听到藍雁繼續說︰「我早上剛醒來就發現，門外白茫茫一片，昨天半夜，屋外竟然下起了大雪，踩在地上，那雪沒過了我半截小腿，這般深的雪，還是我在金水城第一次看到，而且……金水城那里的天氣，是極少下雪的，而且……是這麼大的雪。」
說到此，藍雁的身體顫的更厲害了。
「當時我就想起了小白，趕緊去看它，結果卻看到它被凍僵在雪地上，身上覆著厚厚的雪，只露著半個腦袋在外面，我趕緊把它的鏈子給解了，把它抱到屋子里暖和。」
藍雁的眼眶一陣濕潤，似乎想到了什麼傷心事，聲音里帶著一絲哽咽，然後繼續說道︰「後來，我就去做飯，等我做好飯再出來的時候，卻發現小步不見了，然後就看到小諾氣呼呼的坐在屋子里，我問她怎麼了，她說跟小步吵架，然後兩人打賭，除非小步自己出去再能自己回來，以後她就喚他哥哥，結果……小步當真自己就跑了出去，那時候……雪又開始下了，而且還下得很大。」
楚靖懿把藍雁顫抖的手握得更緊，以給予她力量。
然後听著藍雁的聲音繼續又說︰「我當時就出去找，結果卻沒有找到，我當時急瘋了。」
「後來……是怎麼找到的？」
「後來……」藍雁的聲音顫抖得更厲害了，她的手指不安的動著︰「我沒有找到他，是……小白找到了他。」
「可是小白找到我的時候，不停的扯我的衣裳，當時我心里著急不理它，還不小心踢了它一腳，就把它給踢到了，但是它還是一直拽著我的褲腿不放，那時候我才覺得不對勁，于是就跟著它一起到了樹林里，那里有陷阱，小步掉到了陷阱里，我剛要去救他，小白卻尖叫著扯著我的褲腿不放，甚至……還咬破了我腿上的皮。」
「我當時很生氣，就指著它的鼻子罵，讓它滾開，它怯怯的看著我，當時我的表情很凶，它不敢靠近我，但是看著我，還是不敢靠前，小步在陷阱里面疼的厲害，不停的喊著我，我當時心急，就要跳下去，小白不敢上前，只是在旁邊不停的汪汪叫著，阻止我向前。」
「我當時的心里哪想那麼多，只想著要救小步，就準備直接跳下去，這個時候……小白卻突然跳出來，當在我的面前，我以為它是故意的，也不管它，執意要跳下去救小步，就在這個時候……」
兩滴清淚從藍雁的眼角滑落︰「它就那樣直接跳了下去，跳在了我的前頭，然後我就听到卡嚓一聲，一只獸夾夾住了它的一條腿，當時……假如是我先跳下去的話，那只獸夾一定夾的是我。」
「我很艱難的把它救了出來，再救上了小步，當時的雪很大，所有的腳印都消失了，我認不得回來的路，還是小白拖著被獸夾夾傷的腿回到了院子里，但是……才剛剛回到院子里小白就倒下去了，後來，它也沒有再起來過。」
說完，藍雁長長的嘆了口氣。
「後來呢？」楚靖懿總覺得這件事沒完。
後來……藍雁的目光望向門外，眼楮沒有焦距，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意有些不真實，然後听到藍雁繼續又說︰「後來……我抱著小白去看了獸醫，獸醫說……其實，小白被獸夾夾到，並沒有傷到它的要害，主要是因為它病了，發了高燒……所以……它是因為被我關在門外一整夜，被凍死的，就是這樣……它……還在臨死前救了我和小步。」
楚靖懿深深的望著她，心疼她倔強的模樣，低聲溫柔安慰她︰「它一定不會怪你的，它早晚都有一死，這樣去了，也算是完成了它的忠誠，它會早登極樂，下輩子投做好胎的！」
「會嗎？」藍雁迷茫的看著她問。
他捏捏她的手，用力點點頭︰「相信我，我會的。」
這件事，一直壓抑在藍雁的心頭。
小白死後，小步很長時間都靜默無言，整整半年後才恢復，可是此後沒有人再敢提到小白，在小院里也再沒養過任何寵物甚至家禽。
雖是如此，可每次小步走到賣狗兒的攤販前，都會悄悄的把白狗買下，然後再悄悄的把它送了人，並給了些銀兩讓那家好好照顧。
如此的小步，也讓藍雁傷心了許久，倘若不是她，小白就不會死，小步也不會那麼傷心。
她一直深深的內疚著，很久一段時間，她都不敢直視小步的眼楮，生怕看到那責備的目光。
小步沒有說，也沒有責備她，但是她知道……小步心里是在意那件事的。
現在，楚靖懿一句話，就把這埋藏在她心頭兩年的心結打開，瞬間覺得眼前豁然開朗，轉而笑了起來，笑容甚是明媚、甜美︰「嗯，我信你。」
「既然如此，那就繼續幫我揉肩吧！」楚靖懿淡淡的說了一句，疲憊的闔上了眼皮。
一時之間，局勢瞬間逆轉，藍雁的思緒回歸現實，這才發現自己剛剛說了許多事情，心里不由得慌亂了起來，這楚靖懿是不是要猜到什麼了？但是他又沒有問她。
還是……他以為……這是她從朱茵洛那里听來的，所以才會表現得這麼平靜？
她懊惱的皺起了眉頭，該死的，都是她太大意了，說了這麼多，她的心里非常矛盾，既期待又害怕楚靖懿認出她來，現在看楚靖懿的表情，應當是沒有認出她來，倒讓她又失望了。
但見他疲憊的模樣，本來想要故意捏他頸間穴道令他吃痛的，最後還是心軟沒有下手。
該死的心軟。
不一會兒，楚靖懿的鼻尖發出陣陣平穩的呼吸聲，竟然……躺在椅子上就睡著了。
听說最近西陽國東盈國的一些楚驚天余黨在鬧事兒，還在現在是春季，到處干旱，一系列事情同時發生，他應該很頭疼吧？
她悄悄的停下為他揉肩的手，想讓他好好的休息一會兒，誰知……她的手才剛剛停下，那原本該睡著了的楚靖懿突然開口︰「怎麼停下了，繼續！」雖然在說話，但是他的眼楮還沒有睜開。
該死的，他沒有睡呀，她還以為他睡著了。
她的臉色微變，方才對他所有的好感再一次全消，認命的為他揉肩。
等到她累得雙的酸疼了，他才放過了她準備去洗澡。
听到他準備要去洗澡的消息，她樂呵呵的突然笑出了聲，惹得楚靖懿突然轉頭看她，她警覺的恢復了鎮定，以免被楚靖懿發現一絲端睨來，憋在心里好辛苦。
好不容易等著楚靖懿終于去洗澡了，藍雁的眼珠子就開始骨碌碌轉了起來，誰也不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麼。
楚靖懿洗澡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在身邊伺候，所以那些宮女和太監們都在屋外等候。
楚靖懿剛進浴室，藍雁突然拉過了一名宮女神色凝重的在那名宮女的耳邊說了些什麼，那名宮女臉色微變，連連點頭，沖藍雁囑咐︰「那你好好的在這邊守著，我現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