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璧 第五十六章 駱駝人

作者 ︰ 宮希彬

樹林是一個袋子形狀的狹長地帶,從入口看,顯得不是很寬大,真要是走到里面去接觸,它就像是一個米面口袋,越走越是寬廣,這林子有年月了,全部都是參天大樹,樹齡估計都在百年以上。翠兒一邊扶著身體虛弱的劉乾和王芸兒,一邊不斷發出「嗚嗚」的馴獸口技聲,借以震懾虎視眈眈的白狼王。那些野狼群和威猛的豹子果然都偷偷地躲在草叢里,隱隱約約露出眼楮,它們似乎都畏懼翠兒,所以並不敢出來傷人。

林子太大了,總是看不到盡頭。雖然有碎石小路指引,大家心里還是有種難以名狀的恐慌,像是驚弓之鳥,她們根本就不知道暗處的獵人會何時會出現?王芸兒心里悶得慌,就開玩笑說道,這條路不會把我們幾個人帶到閻王爺那里吧,說不定他老人家正在查閱我們的生死薄,我們幾個別是剛出虎口又入虎穴啊?

翠兒嘻嘻笑著說,閻王爺看我們春華正茂,索性心里一軟說,你們兩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就罰你們一起嫁給劉乾吧,這小子艷福不淺,罰他死在溫柔鄉里。翠兒壓著嗓音,惟妙惟肖地學著閻羅爺的腔調,王芸兒和翠兒咯咯笑成了一團。

劉乾故意滿臉委屈,不願意說道,你老閻王太不地道了,死在她們的溫柔鄉里我不怕,劉家不能沒有香火,你怎麼也得罰她們生幾個小女圭女圭——哎呀,哎呀。劉乾話沒來及說完,王芸兒和翠兒就在他身上又掐又捏的,難怪劉乾齒牙咧嘴地上竄下跳的。

三個人就這樣一路之上打打鬧鬧,林子雖然陰森可怕,反而成了她們的樂園。

劉乾指著手中的地圖說,上面只有樹林的符號,並沒有說明樹林里還有什麼危機,也沒有說明還要走多久。出去應該沒有問題,我就是擔心前面不會一帆風順——這些野狼群和豹子都是桀驁不馴的猛獸,一物降一物,沒有人統一管轄,它們絕對不會安安穩穩地相處。說不定早就逃出去,傷害百姓了。

王芸兒和翠兒明白這個道理,紛紛苦笑不已,心想,怪不得世人都找不到成吉思汗的墓葬,由這些野獸把守,生人進來就很難活著出去。林子的小路忽然間寬敞起來,碎石小路變成青石板大道了,兩邊排列著面目猙獰的牛鬼蛇神雕塑,它們舉著鉗子正在拔一些人的舌頭,那些人被一根大鐵鏈拴在一起,面目痛苦不堪,都極不情願地伸出舌頭。

劉乾停下腳步,自我嘲笑說道,還真是讓王芸兒說對了,我們還真是奔地獄來了。這是地獄十八層的第一層「拔舌地獄」。

翠兒和王芸兒一驚,異口同聲說,這麼說,後面依次是其他十七層地獄的雕塑?那——最後豈不就是閻羅殿?

劉乾「啷」一聲把乃爾不花寶刀杵在地上,刀鋒和石頭猛烈撞擊,冒著一串小火花。他滿臉殺氣說道,管他什麼閻王爺還是玉皇大帝,我們盡管通過,大不了遇佛殺佛,遇神殺神!

三個人順著大道繼續深入,其間穿過幾個大殿,大致都是一些地獄的景象,依次為剪刀地獄、鐵樹地獄、蒸籠地獄、銅柱地獄、石壓地獄、舂臼地獄、血池地獄、枉死地獄、磔刑地獄、火山地獄、石磨地獄、刀鋸地獄,十八層地獄又分給十王殿掌管,分別是︰秦廣王、楚江王、宋帝王、五官王、閻羅王、卞城王、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五道轉輪王,此十王分別居于地獄的十殿之上,因稱此十殿閻王,大殿下面又細分各種鬼神,鎮殿。

王芸兒和翠兒看到陰森森的地獄雕塑,像是看到人世間最丑惡的靈魂,她們控制不住自己,渾身戰栗,仿佛切身體會到地獄之門的恐怖和淒慘。劉乾雖然曾經旅游過鬼鎮和陰曹地府,也見識過各種牛鬼蛇神和十八層地獄的恐怖和慘烈,按理說他應該熟視無睹才對,然而劉乾心里卻感到不安,心想,成吉思汗費這麼大勁搞這些排場,到底想干什麼?難道僅僅是一個陰曹地府的復制?

翠兒說道,前面就是閻羅殿,看看天色已晚,不如我們先暫時躲在那里休息,養足精神,我們等天亮後再繼續趕路。劉乾和王芸兒體力難支,巴不得歇會,于是三個人直奔閻羅殿而去。

閻王在中國民間影響很大,傳說他是陰間的國王,人死後都要到陰間去報道,接受閻王的審判,生前行善者,可升天堂,享富貴,生前作惡者,會受懲罰,下地獄。

閻羅殿很寬大,這閻王爺的排場果然與眾不同,就是他的塑像也比其他王大好幾倍。劉乾、王芸兒和翠兒三個人點燃了牆壁上的油燈,大殿有了些光亮,陰森之氣就少了許多。劉乾指著閻羅王的大塑像說道,上面有一個祭台,我們三個可以睡在上面,下面容易遭到野獸襲擊。劉乾先摟著王芸兒的身軀,把她遞送上去,自己和翠兒也隨後爬上去,這個祭台果然很寬大,上面鋪著一塊紅毛氈,像是鄉下演戲的戲台,三個人相互依靠著,保持身體的溫暖,劉乾一不做二不休,左右各摟著美女,身體和身體的接觸,三個人像是被連了電,起初都微微抖動,後來就慢慢適應了,劉乾忽然覺得王芸兒和翠兒靠得更緊了。夾在兩個美女之間,劉乾美得飄飄欲仙。王芸兒和翠兒不僅感到滿足和安全,她們自始至終都沒把劉乾當外人,都乖乖地依靠劉乾的半邊身子,安安穩穩地閉上眼楮,沉沉睡去。

劉乾心中波瀾起伏,他可是睡不著,索性也不睡了,情不自禁地細細打量閻羅殿,殿門後不知何時躺臥著一個母駱駝,她廋高的長腿下面慘死著一只小駱駝,母駱駝目光悲傷,正在用嘴唇摩擦著孩子的尸體,嘴角上揚,似乎在悲鳴不已。劉乾心想,剛才推開大門,這對塑像就被門擋住了,現在居高臨下,殿內景象一目了然。這是閻羅王的寶殿,這對駱駝出現得很突然,而且又不倫不類。劉乾本著好奇的心理,他跳下祭台,想過去看個究竟。母駱駝前肢跪地,下面好象有一塊圓狀石頭,劉乾蹲子才看清楚,這塊圓形石頭上面刻著八卦圖形,劉乾心里驀然一驚,難道這是八卦石?劉乾隨之否認了這個可能,這石頭很普通,再說八卦石藏在成吉思汗的墓室,絕對不會出現在這里。

劉乾深深思索後就得到了答案。成吉思汗墓葬的祭奠就靠傳說的母駱駝,她的悲鳴和小駱駝的被殺,以及象征意義的八卦石,這些都是成吉思汗墓葬留給世人的訊息。劉乾試著挪動了一下「八卦石」,它竟然是活的,劉乾剛要推動,忽然听到大殿外面傳來一聲狼嚎,這狼嚎雄壯有力,有王者之風。劉乾暗道不好,白狼王來了。劉乾迅速爬上祭台,偷偷喊醒王芸兒和翠兒。

白狼王似乎並沒有發覺劉乾他們,它神情落寞地走進大殿,嘴里依舊淒慘的嚎叫,隨之整個林子都傳來連續不斷的狼嚎,這聲音不再是雄壯有力,反而流露著憂傷和淒慘。王芸兒和翠兒依舊趴在劉乾的懷里,似乎世上再也沒有什麼可以使她們和劉乾分開。

母駱駝的塑像忽然抖動起來,地下傳來悶如天雷的吼叫,白狼王神色更加憂傷,它的眼神忽然失去了驕傲、尊貴和自信,反而變得空空洞洞。白狼王似乎在留戀什麼,孤獨地盯著大殿之外,駱駝塑像振動的更厲害了,地下的吼叫也越來越頻繁,白狼王這才轉身朝著那塊八卦石走去,它用爪子扯開石頭,塑像「呼啦」一聲向旁邊滑行,下面露出一個大洞口。白狼王靜靜地站在一旁,似乎在恭候著主人的到來,不久,洞口的吼叫聲越來越響,白狼王的身子莫名其妙地抖動不停,劉乾、王芸兒和翠兒大氣都不敢喘,目不轉楮地看著下面。洞口慢慢地探出一個腦袋,其實也不能算是腦袋,頭頂尖尖的,沒有頭發,面部長長的,卻滿是毛茸茸的毛發,隨後它整個身子爬出了洞口。王芸兒和翠兒嚇得渾身戰栗,這是人嗎?看著像人,因為它也長著兩只胳膊和兩條腿,有成年人的大致輪廓,看著又不像人,因為它長著駱駝的腦袋和五官,後背還駝著兩個大肉囊,看起來就像是駱駝的駝峰,它是一個變異的駱駝人!

駱駝人長長的嘴巴里發出難听的吼叫,白狼王忽然前肢乖乖地跪伏,腦袋緊緊貼近地面,像是一個忠心不二的臣子。駱駝人一步一晃地來到白狼王跟前,一雙長長的胳膊憤怒地敲打著地面,那些石板轉一塊一塊的碎裂,白狼王情不自禁再次嚎叫起來,似乎在述說或者辯解什麼,駱駝人大概是忍無可忍,抓著白狼王的四肢,高高舉起來,狼王沒有絲毫的掙扎,似乎知道一切的抵抗都沒用,它只是不斷的「嗚嗚」哀鳴,駱駝人不再同情,它認為白狼王不可饒恕,張開冷森森的牙齒狠狠地咬在白狼王的喉嚨,狼血順著它的嘴角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白狼王攻擊劉乾等人時何等不可一世,沒想到落在駱駝人手里卻是懦弱無比,它佝僂著身子,慢慢地顫抖,直到被駱駝人吸盡血而亡,駱駝人將白狼王的尸體憤憤地拋在地上,對著大殿外面嚎叫不已,很快那些桀驁不馴的野狼和豹子,一個一個魚貫而入,它們無一例外地被駱駝人咬斷喉嚨,沒有一個掙扎、逃命的,似乎長久處在它的婬威之下,根本就不知道反抗。

駱駝人的食量很驚人,不吃肉,專門喝血液,閻羅王的大殿已經堆滿了尸體。劉乾覺得下面冰涼一片,他伸手一模,原來是一片水跡,王芸兒和翠兒同時臉紅起來,估計她們兩個被嚇得尿了褲子。劉乾覺得很不妙,因為駱駝人似乎聞到活人的味道,它的鼻孔夸張地擴張著,目光慢慢地搜尋祭台,它放棄了屠殺野獸的舉動,反而朝著劉乾的方向走來,它的手掌狠狠地拍著閻王爺的塑像,駱駝人力大無比,每一掌拍下去,塑像都大幅度地搖晃,照如此情形下去,塑像遲早要倒塌,三個人誰也活不了。劉乾對翠兒說,你們五毒教的五毒散還有嗎?給我一包,一會不管我出現什麼危機,你們都不要輕舉妄動,這怪物笨重,爬不上來,你們要是離開祭台,那可是死路一條。

翠兒和王芸兒悔恨不已,要不是二人尿褲子,這駱駝人是萬萬不會發現的。翠兒遞給劉乾一包五毒散,劉乾體力基本恢復了,他忽然跳到駱駝人的身後,就勢砍了它一刀,沒想到僅僅砍進肉里,並沒有傷及它的要害,原來駱駝人渾身是茂密的駝毛,刀勢雖然迅猛,無奈駝毛卸去了力道。

駱駝人怒吼著拍了劉乾一巴掌,這巴掌去勢奇快無比,即使劉乾在第一時間後撤,也沒有完全躲開,畢竟它的胳膊太長,劉乾像是一個斷線的風箏飛了出去,幸好劉乾有黑蟬衣護體,否則這一下就要了性命。本來駱駝人得意忘形地吼叫,大概是慶祝勝利,沒想到劉乾安然無恙地站起來,它突然像是一個瘋子般沖向劉乾,體形笨重,移動速度卻是驚人,劉乾就勢滾在地上,借以躲避它的雷霆一擊,劉乾的判斷是正確的,駱駝人蹲子拍擊劉乾,它的速度就慢了許多,但劉乾躺在地上翻滾,危險也是增加了很多。乃爾不花寶刀砍不進怪物的**,劉乾只能攻擊它的月復部軟肋,那里肉皮薄,又沒有駝毛庇護,自然容易傷到它。

地面的石磚被駱駝人拍碎,那些飛濺的碎片刮破了劉乾的面部,血液順著下淌,怪物聞道人的血腥味,神情更是興奮無比,它的雙掌就像是兩盤石磨,狠狠地打壓劉乾的身子,劉乾不得不拼命地閃躲,幾次差一點被拍成肉餅。大殿內的塑像在駱駝人手里簡直就是紙人,它手掌拍過去,塑像就四分五裂,那些落下的碎石不停地壓上劉乾。

這一刀無疑是很關鍵的一刀,否則劉乾真不知道下面會發生什麼。駱駝人的肚皮被刀鋒劃開,里面的腸子像是繩索般落了一地。駱駝人簡直太凶悍了,依舊追殺劉乾,它的腸子被它龐大的腳丫子踩碎,索性大手扯斷,當成鞭子不斷抽打著劉乾,每一鞭子下去,地面就留下血淋淋的痕跡。劉乾聞道這股濃重的血腥味,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嘔吐起來,駱駝人變得更加凶殘,像是猛虎般連續對劉乾發動攻擊,劉乾的乃爾不花寶刀已經月兌手了,只能無助的閃避。突然駱駝人捂著肚子,暴跳如雷,它停止了對劉乾的攻擊,雙手拼命地掏挖自己的五髒六腑,王芸兒和翠兒早就趴在祭台上狂吐,吐干淨了食物,吐出來的就是綠色的液體,她們依舊不能停止胃部的痙攣。駱駝人的五髒六腑一件一件地被它掏出來,扔在地上,那些五髒六腑像是被硫酸燒過一樣,「滋滋」冒著青煙。駱駝人像是一座山般轟然倒塌,它死了。

劉乾還是要感謝那包五毒散,沒想到毒性如此強烈。劉乾在危急時刻,把整包的五毒散撒進駱駝人的肚子里,這才導致它的自殘致命。王芸兒和翠兒相互攙扶著,從祭台上下來,和劉乾一起走出了閻羅殿,這里到處都是血淋淋的尸體,人根本就無法呆在這里。天漸漸地亮了,正好可以順著地獄的大道走出去,後面沒有出現什麼驚險,那些僥幸不死的野獸,大概失去了駱駝人的控制,紛紛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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