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璧 第五十二章 風雨飄搖

作者 ︰ 宮希彬

風雲寨炸開鍋了,大家議論紛紛,似乎都在討論同一個話題。神天一劍小胡子信口開河道,雙喜臨門了,雙喜臨門了——你們知道嗎?大當家要招駙馬爺了,知道他是誰嗎?嚇你們一跳,就是新上任的二當家。

嗨嗨,小胡子,你不要嘴沒把門的,你听誰說的?

神天一劍小胡子攬著獨家新聞,說個不停道,我听誰說的?實話告訴你們,這是私家新聞——風雲寨老秀才汪煥之你們都知道吧?平時風雲寨寫寫畫畫的,什麼時候繞過他那桿神筆?大當家定駙馬爺這件事情就要通告全寨了,汪煥之正在寫通告,這不?我先給廣播出來了,你們就先睹為快吧。

二當家劉乾不是新來的嗎?一個新人怎麼會爬得如此快?再說了,莫軍師垂涎大當家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兔子還沒吃著窩邊草,外來的兔子卻捷足先登。莫軍師近年來兢兢業業地操勞風雲寨,二當家沒撈著,這個駙馬爺又拱手讓人了,這找哪說理去?

神天一劍小胡子比較通世故,小聲說,兄弟們,大家說說也就罷了,我們這些人就是听差使喚的。這萬一被二當家知道,嘿嘿,新官上任三把火,這頭一把火可不能先著了我們,到時候大當家能袒護咱們嗎?要我說還是順風走、順水流吧。

翠兒听說劉乾答應王芸兒,願意做風雲寨的駙馬爺,她的心就碎了一半。妒忌是女人的天性,就算是天性善良的聖女翠兒也是一樣。劉乾早就忘記了她對他的照料和侍奉吧,忘記了她對他的痴情一片吧。翠兒情不自禁地對著銅鏡顧影自憐,她更加遷怒于王芸兒,就是這個女人奪走了原本屬于自己的一切,心想,王芸兒啊王芸兒,你已經什麼都擁有了,為什麼還要狠心奪走我的劉乾呢?你不要欺負我翠兒性情善良,更不要自持風雲寨人多勢眾而威風八面,我可是五毒教的聖女,可以隨時調動所有的教眾和你們風雲寨對抗,我要殺死搶走我愛郎的女人,包括你王芸兒。

莫軍師早就听到神天一劍小胡子的「大喇叭廣播」了,心里感到又是氣憤又是窩囊,但是他是一個不到黃河不死心的主,是一個可以絕境逢生的鬼才,就連他自己都相信,自己不會輸給劉乾的,屬于自己的早晚都是要回來的。

翠兒無疑是最傷心的人,如果想著扳倒劉乾,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利用翠兒,劉乾和王芸兒一定不會懷疑,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只要莫軍師背後操控,翠兒是完全有機會殺死王芸兒和劉乾的。莫軍師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翠兒的住房,看到她傷心的背影,他嘴角掀起一抹冷笑,然後關懷備至地對翠兒說,小師妹呀,不要傷心了,天下男人又不是只有劉乾一個,我小師妹即美麗漂亮,又溫柔可愛,怪只能怪劉乾這小子沒有眼光——小師妹,我要是你,就不要一棵樹上吊死,就干脆找一個比他更好的男人,跟他比比,直到比他下去。

翠兒像是遭受了滿月復的委屈,見到師哥莫軍師,忽然像是見到親人一樣,一頭扎進他的懷里,傷心地哭泣起來,莫軍師假惺惺地安慰著翠兒,心里卻是對劉乾恨之入骨,你劉乾算是什麼東西!就是一個亡命天涯的囚徒,乃爾不花要你死,李成桂更不想讓你活,你因為風雲寨可以庇護你?你大錯特錯了,只要有我莫軍師的存在,就讓你徹底毀滅,會讓你痛不欲生地活著,最後讓王芸兒眼巴巴地看著你死。

翠兒忽然抬起頭,碎心地對莫軍師說,大師哥,劉乾不要我了,我像是變成一個孤魂野鬼,感到無家可歸,你說我該怎麼辦呢?還是回五毒教做我的聖女算了,從此以後,這世上我就再也沒有可牽掛的人了。

莫軍師佯裝生氣說道,小師妹,你從小就知道好強,從來就不認輸,怎麼這次你就徹底服輸了?小時候咱倆有一次到後山抓狼崽子,我抓了四只,你僅僅兩只,氣地你嚎浩大哭了一晚上,第二天你就背著我,連窩端掉了一窩狼崽子,為這件事情,師娘還特意夸獎你呢。師妹,屬于你的,就一定要不擇手段地奪回來,這樣窩窩囊囊地回五毒教,先不說五毒教的臉面讓你給丟盡了,就是那王芸兒還不得笑話死你?

翠兒大惑不解,問莫軍師道,大師哥你怎麼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的,剛才你不是還讓我放棄劉乾嗎?我剛剛想明白,劉乾又不是天下獨一無二的男人,我干嘛苦苦追尋呢?本想打道回府,現在你又讓我去跟王芸兒爭奪,人家是大名鼎鼎的風雲寨大當家,振臂一呼,有的是人為她拼命,而我孤零零的孤家寡人,我搶得過她嗎?

莫軍師陰陰笑著說,本來打算讓你安安靜靜地離開風雲寨,王芸兒我們惹不起,劉乾又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我是不忍心看著你被他們活活欺負,但是我又想,五毒教的人也不是好欺負的,更不會咽下這口氣。大師哥目前還是風雲寨的三號人物大管事,當官的不如現管的,我手里仍然握有很大的權力,由我助你一臂之力,咱也不是沒有勝算。找個好機會,你我聯手,我們就能殺死這對狗男女!

翠兒總算有點良心,猶豫說道,這樣做太殘忍了,再說她們也罪不至死,是不是有點亂殺無辜?

莫軍師知道翠兒心軟,有點舍不得劉乾,他就見風使舵說,劉乾可以不殺,給你留著。但是王芸兒必須殺掉,她可是奪走你心上人的魔鬼,如果不除掉她,你就永遠不會得到劉乾的回心轉意。

翠兒銀牙要得咯 咯 直響,忽然一狠心說道,好,就這樣辦,我就親手殺掉王芸兒,誰敢跟我作對,我就讓她死得很難看。

莫軍師心里偷樂,心想,小師妹畢竟年輕、不諳世事,還是上鉤了。他一腔熱血地對翠兒說道,小師妹我之所以冒著危險去幫助你,就是看不慣他們對你的欺騙和迫害,但是小師妹,我也請你幫我一個忙,將來有一天我得到八卦石,你願意幫我打開它嗎?

翠兒一愣說道,只要你幫我解去了心頭之恨,我什麼都願意為你去做,哪怕是死。

莫軍師滿臉笑容,對翠兒溫柔道,不需要你去死,只要你聖女的一點血就行,這血必須是你自願的,否則是沒用的。他忽然無比謹慎說道,目前敵人很強大,我們只能智取,不能力敵。伺機反叛,他們倆絕對想不到我們會如此忍辱負重,到時候他們再想悔悟就晚了——你必須听我號令,平時就裝做什麼事都沒有,千萬不能讓他們心生警惕。

外面一個丫環喊道,大管事、翠兒姑娘,大當家和二當家請你們到議事廳,說是有要緊事商量。

莫軍師和翠兒雙雙來到議事廳,王芸兒吩咐他們坐下,劉乾知道翠兒對自己的心意,本來以為她肯定會很傷心,沒想到她表現得很堅強,倒是自己的擔心多慮了。莫軍師和翠兒從小青梅竹馬,不正好是一對嗎?莫軍師一心想得到八卦石,用聖女之血來啟動,但總不至于心狠手辣地殺了自己的女人吧?還是找個機會,給他們撮合撮合。

王芸兒說道,近來探子頻繁匯報,風雲鎮幾次發現李成桂的人,五毒教的一些幫眾也零零星星地聚集,近幾天,邊關的快馬傳書說,乃爾不花的軍隊有犯我風雲寨的跡象。

莫軍師緊皺眉頭,感到大禍臨頭,他對王芸兒說道,風雨欲來風滿樓,我們莫名其妙的成為眾矢之的。難道李成桂和乃爾不花以及毒聖鬼母真要聯手對付我們風雲寨?翠兒是五毒教的聖女,她可以說服毒聖鬼母撤離幫眾,要是她老人家一意孤行,就算聖女親自出馬,也是枉然。乃爾不花蠢蠢欲動,我們還可以理解是敵人的軍事行動,但是五毒教和李成桂也跟著湊熱鬧,我就不明白了,風雲寨和他們二人井水不犯河水,為什麼非要對我們下手呢?

劉乾知道莫軍師是揣著聰明裝糊涂,故意由此一說,目的為非就是告訴王芸兒,劉乾是禍根,執意窩藏劉乾就等于斷送風雲寨。劉乾是一個敢擔待的人,不等王芸兒去親自解釋,就站起身子說道,他們都是因為我而來!乃爾不花想殺我,是因為其弟弟赫爾巴魯為我擋箭而死于他手,他遷怒于我;李成桂置我于死地,我這個高麗國駙馬爺是他陰謀篡位的絆腳石,李成桂迷戀洪吉喇(普妮),並且受其唆使,這個女人是非要我命不可的。五毒教殺我的理由更是簡單,毒聖鬼母歸順元順帝,自然受命于乃爾不花,這些人都是奔我而來。

莫軍師面上陰晴不定,使壞說道,哎呀,二當家春風得意,初來乍到就當上了二當家,我們不企求你為風雲寨作出什麼貢獻,但至少你不能為我們風雲寨招來災難。不是我當著大當家給你難堪,我就是為風雲寨大局設想,你劉乾要是還有半分仁義,就應該逃離,還給我們一個清白、快樂的風雲寨!

王芸兒忽然怒聲說道,莫軍師,你好大的膽!你只不過是一個大管事,豈容你編排二當家?如果不是體諒你一心顧全風雲寨的安危,就憑你剛才的言語,我完全治你一個以下犯上的罪名。王芸兒忽然和風細雨地說,莫軍師話語雖然偏頗,但衷心可嘉。二當家已經是我們風雲寨的人,按照江湖的規矩,就是我們患難與共的兄弟,別說得罪李成桂和乃爾不花,就是得罪天皇老子,我們風雲寨也要跟他斗一斗。今天讓你們來就想討論如何應敵,而不是我們窩里斗。

莫軍師何等厲害的腳色,一看王芸兒極力袒護劉乾,看來她已經是鐵了心。風雲寨的頭目們認為,風雲寨依賴天險,就算李成桂和乃爾不花帶領千軍萬馬,他們也不能撼動風雲寨的根基,但是不少人仍然建議劉乾先出去避避風頭,敵人一旦知道二當家不在風雲寨,自然而然就會撤兵。還有幾個頭腦清醒的人認為,敵人來攻打風雲寨,明面上是為了劉乾而來,實際上他們是為了蕩平風雲寨,乃爾不花可以肆無忌憚地燒殺搶掠、進犯高麗國邊境;李成桂可以借刀殺人,拔掉風雲寨,就等于除去了高宗和李小冉的心月復力量,他就更容易坐上高麗國的王位。

劉乾站起身子,對著風雲寨的兄弟們鞠了一個躬,正義凜然說道,我劉乾是中原大幫黑衣幫幫主,現在又是風雲寨二當家,身上擔負著千千萬萬兄弟的生死和榮辱,我不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如果我現在就離開風雲寨,能夠免除風雲寨的苦難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離開,一人的死換取大家的性命是值得的。可是,敵人志不在此,他們只是把我當作一個幌子,實際上就是要消滅風雲寨。

翠兒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為何不出去風雲寨試一試,說不定敵人就是為你劉乾而來?只要你走了,風雲寨就太平了。

劉乾心想,翠兒這話還是恨自己的,沒有一絲一毫的心思幫助劉乾,劉乾嘆息一聲,算了,早晚她會明白的。劉乾繼續說道,只怕我現在想走都走不了了,敵人早就想到,風雲寨會安排我走人,他們早早設伏四周,即可以殺掉我劉乾,然後會繼續跟你們要人,知道覆滅風雲寨。

王芸兒很有智慧地點點頭,說道,二當家分析得沒錯,敵人就是這個想法。局勢動蕩,高麗國和北元的平衡勢力重新有了變化,我們風雲寨夾在中間,首當其沖。劉乾就是一根導火索,只不過恰好被敵人利用罷了。我已經做了一個誘餌,敵人地陰謀詭計很快就會浮現出來——

「報——大當家、二當家,我們放出去的誘餌在風雲河死了,果真被敵人直接射死,他們根本就沒打算辨認是真是假。而且我們繼續觀察了數個小時,敵人根本就沒有退兵的打算。」門外進來一個偵察兵說道。

王芸兒面色愈加沉重,說道,這就是我的誘餌。我故意讓一個化裝成二當家的人,偷偷溜出風雲寨,在風雲河渡河的時候就被敵人不辯真偽地亂箭射死,這就意味著他們是司馬昭之心人人皆知啊。大家就此散會,各自回去備戰,如果有什麼具體的作戰部署,我會命人傳達給你們。散會!

議事廳的人走得干干淨淨,只剩下王芸兒和劉乾。劉乾苦笑說道,我果然連累了風雲寨,看來風雲寨即將面對一場生與死的考驗。要是我早點走,或許風雲寨可以幸免于難。

王芸兒爽朗笑道,虧你劉乾聰明一世,你又不是不知道敵人的陰謀,就是你真的走了,敵人也會死賴我們窩藏你,到頭來風雲寨還是免不了一戰。

劉乾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想了半天,才問道,莫軍師文武雙全,確實是一個出類拔萃的人物。不知道大當家是如何網羅到如此人才?

王芸兒回憶道,兩年前,我去六盤山尋找一種奇藥,因為這種藥世所罕見,就在大山里耽擱了幾天,采到奇藥後本想速速離去,忽然听到山石後面有人在呼救,他就是莫軍師,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快不行了,身上全都是動物爪子的傷,有的傷口甚至傷及了五髒六腑。本來莫軍師是非死不可的,沒想到我千辛萬苦采到的奇藥卻可以挽救他的性命,醫者父母心,我就救了他,後來就非要跟著我來風雲寨,看他確實是個人才,武功智謀俱是人中之龍,所以我就任免他為風雲寨大管事。

劉乾問道,你剛才說他受的傷是動物的抓傷,一個武功高強的人怎麼會被動物群攻?

王芸兒回答道,當時我也好奇地問了,他說群攻他的是一群豹子和野狼。我根本就不相信,豹子和狼群格格不入,怎麼會聯合攻擊陌生人呢?他說,這些凶殘的豹子和狼群是人工犬養的。他的傷卻實是豹子和狼的抓痕,後來,我就什麼都不問了。

劉乾進一步說道,莫軍師有沒有告訴你,他是毒聖鬼母五毒教的門人?

王芸兒說道,當

時沒說,後來他主動說了,說是看不慣五毒教的巧取豪奪和卑鄙的江湖手段,他願意追隨風雲寨,做一個光明磊落的英雄豪杰——二當家,你問了這麼多,難道懷疑他的身份?

劉乾說道,大當家,我不是一個習慣背後說人壞話的人。但是今天風雲寨局勢特殊,我不得不破例。據老幫主莫問天描述,毒聖鬼母在中原就將莫軍師帶到高麗國,任憑莫問天苦苦挽留兒子莫軍師,並許諾給他黑衣幫幫主,他就是不肯,非要執意到高麗國。後來我才知道,這個莫軍師放棄黑衣幫幫主的職位,不遠萬里到高麗國來,就是為了尋找成吉思汗墓葬的八卦石。

王芸兒點點頭說,八卦石是開天闢地之石,很多人都在尋找,听說可以自由出入人鬼神三界。可是也不能就憑這個誣陷莫軍師啊?

劉乾說道,當然,做賊拿髒。莫軍師僅僅為了尋找八卦石,還不能說是窮凶極惡之徒,但他得到八卦石,利用五毒教聖女翠兒的血開啟,第一步就是篡奪風雲寨,接著吞並五毒教;第二步,聯手李成桂擊敗乃爾不花,就勢搶走高麗國的軍權;第三步,吃掉北方駐軍朱棣的部隊,撬開進軍中原的門戶,然後率軍攻打朱元璋,他想一統天下、做皇帝。

王芸兒目瞪口呆,說道,這確實是駭人听聞,但你怎麼知道他的計劃呢?

劉乾接著說道,我剛來風雲寨,他不知道一切都是你有意安排的。他希望我和他聯手對付你,借我之手助他一臂之力。將來實現三步計劃後,他答應和我平分天下,當時情形很危急,我就佯裝答應。為了不讓他搶到二當家,我才誓死和他相爭。

王芸兒恐慌道,他猜到你早晚會和我說這些,一定會積極準備反叛,不如我們先消滅他于萌芽之中。

劉乾搖頭說,不行,他早有防備,兩年來,他肯定收復了不少死黨,我們盲目行動,正是加速他們的反叛決心。另外,我們還沒有掌握他的任何把柄,突然加罪與他,風雲寨一定會掀起軒然大波,兄弟們會因為我收攏他的權力,故意陷害他,或許莫軍師就是等這個機會,他會號召風雲寨兄弟的叛逆心理來對付我,從而進一步瓦解你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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