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璧 第十一章 《天書》

作者 ︰ 宮希彬

劉伯溫墓坐落在南田鎮西陵村的夏山,墓穴設在主峰石圃山,那是南田鎮最高的山峰,海拔1143米。石圃山正面有九條山脈,像是九條騰飛的巨龍,加上雲霧在山間縈繞,猶如巨龍出海,時隱時現,蔚為壯觀。劉伯溫墓就在正中的那條龍脊上,左右各有四條龍護著它,正前方有一座圓形的小山包,那就是風水學上的龍珠,九條龍都朝向著這顆龍珠,所以,這墓地就是九龍搶珠之地。

歷經數百年的風吹雨淋,夏山墓葬年久失修,一些建築經不住歲月的沉淪,已經倒塌多處。工人在修葺墓葬群工程中,在山腳一隅的石碑亭里,意外發現一處通往地下宮殿的秘道入口,據工人描述說,封住秘道入口的石門上密密麻麻地排列著許多星辰圖案。消息不脛而走,國內外一時轟動。劉伯溫遺留的著作《燒餅歌》《百戰奇略》《火龍神器陣法》……鑄就了劉伯溫的傳奇一生,各界人士對劉伯溫文化爭相追逐甚至成為了一種潮流。夏山地下宮殿的發現,無疑讓劉伯溫熱再度成為世人的焦點。

「工人修葺石碑亭,驚現劉伯溫神秘地宮秘道」,全國各大媒體報紙頭版頭條爭相報道。劉伯溫的夏山墓葬在建國之初就勘探挖掘完畢,當地文物局甚至建造了一個「劉伯溫古墓博物館」,但國內資深考古專家歐陽樹一認為,已經挖掘的劉伯溫墓葬不完整,似乎還有其他重要部分沒有被世人發現,比如傳說中朱元璋賜送的隨葬品金銀頭和八卦璧就下落不明,尤其是至寶八卦璧,據說是開天闢地之石八卦石煉制而成,是人鬼神三界的開門石。

夜晚的後海燈紅酒綠,楊柳蕩漾,湖水漣漪,來這里的人們往往陶醉于景致而流連忘返。如果坐在湖邊的排椅上,慢慢欣賞夜景,整個後海的美麗俱收眼底,美不勝收。

普妮和高陽此時就是坐在排椅上,如果說二人是在觀賞湖光水色,那可就太抬舉他們了,二人根本就沒有這個雅興,他們之所以在這里,實際上在等一個人,而這個人竟然就是歐陽樹一!高陽知道自己是必來不可的,歐陽樹一敢同時約見自己和普妮,定然是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高陽和普妮甚至做了一個決定,非不得已的時候,有必要除掉歐陽樹一這個老家伙,省得節外生枝,中國政府對待間諜可是從不手軟的。

夜色中,歐陽樹一果然來了,雖然是姍姍來遲,但老家伙顯得倒不是急急匆匆。他頭上戴著一頂寬帽,大半個腦袋都被圍住了;鼻梁上還配戴了一副寬大的墨鏡,半張臉都遮擋住了。普妮想笑又不敢笑,這個老頭子一大把年紀了,竟然裝扮得像個老上海地下黨,這要是中央情報局盯上了,這個老頭子就是活招牌,保準抓的第一個人就是他。歐陽樹一倒是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說︰「我們都是新朋友老戰士了,也不要客套了。約見你們是萬不得已,事情確實有些緊急——你們可能已經得知劉伯溫地宮被發現的新聞,政府下一步會組織考古挖掘……」

高陽仰著臉,莫不關心說︰「話要說清楚,我們可是各掃門前雪。再說了,這個跟我沒有什麼關系?」

普妮更是眼神凌厲,對歐陽樹一咬牙切齒道︰「我的父親居里中尉死在了妙峰山,如果不是因為你不肯吐露《天書》下落,怎會出此下策?他怎會被劉乾擊斃?你一大把年紀應該躲躲風頭,多活一些日子,現在自投羅網難道就不怕我們殺了你報仇?」

歐陽樹一非常冷靜地說道︰「我可不是嚇大的。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叫普妮是俄羅斯華裔、軍工特警,居里中尉是你的養父,你也是《天書》最後一頁的擁有者,你的使命就是找到《天書》,跟劉伯溫六百年後人陰陽合璧,打開地宮——我說的都對吧?」

普妮和高陽很震驚,普妮甚至情不自禁模到懷里的手槍。歐陽樹一嘿嘿笑道︰「你們最好不要輕舉妄動,當前我們是在合作。假如我現在死了,你們二人明天就會出現在中央情報科的老虎凳上,「沒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我是有備而來。高陽同志的情況我就捎帶著點評一下,僅供參考。高陽是孤兒,從小被居里中尉收養,雙重身份,即屬俄羅斯情報局又供職中國特警大隊長,你的任務是明察暗訪劉伯溫地宮和《天書》的所有線索,秘密配合居里中尉的行動,說句好听點的,我就是你密切關注的人,不好听的,我就是你們槍口下的獵物。」

高陽冷笑道︰「看來你對我們的情況模得一清二楚,這本是絕密,沒想到竟然為你得知,果然來頭不小。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們也說說你的情況︰歐陽樹一,考古專家,軍工特派員,專屬徐衛參謀長直接調遣,秘密尋找劉伯溫地宮和天書。另外,你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重要身份——劉伯溫墓葬世代守陵人的後人——我說的可對?」

歐陽樹一臉色一沉,隨即哈哈笑道︰「特工就是特工,秘密在我們這些人眼中本就不成為秘密。算你厲害,難為你小子第一次見我的時候裝作一副卑躬屈膝、奴顏媚骨的樣子,現在想想,我這把老骨頭心里都發寒,你小子太可怕了!」

高陽皮小肉不小地針鋒相對說︰「彼此彼此,你老也不是省油的燈。不知道你十萬火急約我們,到底是什麼事情?你歐陽樹一如果不是什麼重大變故,絕對不會冒著危險跟我們接頭的,小心我們策反你。」

「誰策反是還不一定呢?」歐陽樹一接著說道,「劉乾就是劉伯溫六百年的後人。《天書》雖然目前不在他身上,他日必定非他莫屬,這只是一個時間早晚問題。同一個目標,同一個夢想,我們只有合作才會讓地宮秘密重現人間,各有所需,只是聯手而已。」

高陽不給情面,挖苦道︰「你歐陽樹一是守陵人,你的使命應該保護而不是破壞,難道你想分羹寶藏?跟你的祖宗劃清界限?」

「話不要說得太難听,小心咬斷了舌根子。我只想得到八卦璧,寶藏對我沒有絲毫誘惑力,而你們最想得到的無非就是曠世寶藏。給你看看這段歷史記載,你就知道我為什麼要得到八卦璧。這是我的私密日記,你們看看就知道了。」

這是一個發黃的老皮書,不知怎麼被做了筆記。高陽和普妮打開日記,慢慢看下去︰

關于八卦璧的橫空出世,歷史上給與了很多種說法,有鼻子有眼的傳說是明朝奇人劉伯溫親手所制八卦璧,八卦玉璧通體流動著紫藍紅三色光澤,每到初一、十五竟然流光溢彩,凝聚有力的光芒直沖雲霄,仿佛一道打開天界的「時光隧道」,傳聞此璧不僅可以時光倒流,若遇到大災大難,此璧半夜會發出如嬰孩啼哭的聲音,以此驚醒璧主人逃月兌劫難,若遇喜事盈門,則會發出純真少女般笑聲,如果璧主人意外死亡,八卦璧就會像一個老頭般的哭泣,種種神奇早已震懾朝野,所以八卦玉璧被世人視為「鎮世之寶」。

朱元璋穩坐江山後,他知道出身卑微不足以號令天下,民間紛紛傳聞,誰繼承和氏璧誰就是真龍天子,于是朱元璋不斷秘密尋找和氏璧,但遲遲未果。劉伯溫藏有八卦璧,他老謀深算,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死敵當朝宰相胡惟庸早已對自己虎視眈眈,尋找各種事端,想置自己于死地,紙是包不住火的,真有一天被朱元璋知道自己藏寶的私心,再加上胡惟庸小人的讒言,以朱皇帝的多疑性格而言,劉伯溫是懼怕被滿門抄斬的,于是他決定主動獻寶。一日退朝後,劉伯溫把八卦璧秘密奉獻給朱元璋皇帝,說︰「臣聞陛下歷年尋找和氏璧以鎮社稷,怎奈毫無結果,臣近得與和氏璧齊名的傳世之寶八卦璧,卑臣以為此乃帝王物,只有大王才有資格擁有,所以臣不敢藏私,謹獻皇上。大凡世上之物此消彼長、陰陽替換,和氏璧已經石沉大海,這是代表一個舊朝代的消亡,就如昨日太陽之西落;八卦璧驚現大明王朝,則彰顯一個千古盛世的來臨,好比今日太陽之東升,意味皇上不僅身為真龍天子,而且必能福蔭天下百姓啊,皇上你可喜可賀啊。」

朱元璋可是識貨之人,見八卦璧果然不同凡響,比之和氏璧有過之而無不及,龍顏大悅說︰「還是劉愛卿能替朕分憂解難,爾從前跟隨朕南征北戰,為大明江山立過汗馬功勞,近年來又獻計獻策為朝廷分憂解難,愛卿當屬勞苦功高。今又為朕晉獻稀世珍寶八卦璧,也算是為朕除掉了一塊心病,所以朕重重謝你。來人啊,傳聖旨廣告天下,朕封八卦璧為鎮朝奇寶,大明歷代君王都要代代相承,不可遺失。」……

普妮合起筆記,交給歐陽樹一,她問道︰「既然是朱元璋之物,怎會落到劉伯溫地宮呢?」

歐陽樹一回答道︰「胡惟庸從中作梗,朱元璋借故毒死了劉伯溫。胡惟庸事件後,朱元璋思念劉伯溫對自己和國家社稷的貢獻,又把八卦璧埋葬在劉伯溫地宮中,算是贖罪吧。」

高陽心懷鬼胎說︰「你無非就是想要八卦璧,我們三人各得其所,會什麼非要聯手?我們得到寶藏後,一定會殺你的上門女婿劉乾,替養父居里中尉報仇,你這岳父大人會坐視不管?據說劉乾還是你的學生,你會容忍閨女歐陽芸芸活活守寡?」

歐陽樹一嘴角猙獰,忽然奸笑道︰「一將成名萬骨枯。做大事者犧牲一些就再所難免,舍棄就是為了得到!」

高陽和普妮內心寒冷無比,這個老頭子用心險惡,簡直就是瘋了。普妮內心復雜地望著表哥高陽,意思說,跟這樣的人合作簡直就是與狼同舞,連親人都可不顧的人,跟禽獸沒什麼兩樣。高陽思考了很久,說︰「合作沒有什麼問題,找到寶藏後,八卦璧可以歸你所有,我的要求是必殺劉乾!」

普妮發現高陽是如此地痛恨劉乾,甚至必殺之而後快,她心里突然間有了一種難以割舍的情懷,說不出是對劉乾的愛還是恨,她滿懷憂傷,美麗的後海風景像是一座千年古墓,將她美麗的容顏無情的埋葬,她內心不停地呼喊︰劉乾啊,我是愛你還是恨你?愛你讓我心碎,恨你讓我心痛。本是六百年前的有情人,為何六百年後卻要互相殘殺?劉乾,你殺了我養父居里中尉,我是必須殺掉你報仇的!但是我愛你的心不會變。

都說春暖花開、萬物復蘇是一年最好的兆頭,劉乾老家卻是禍事不斷,住宅里,黑天白日的老是被飛賊洗劫,也不知道這幫小偷到底要偷什麼,只要進了家就翻箱倒櫃,一頓亂翻騰,最可氣的是,夜里睡覺的時候,小偷都敢肆無忌憚的地模到炕頭,劉老爹大清早一掙眼,竟然發現所有的貼身衣服都不見了,害得劉老爹摟著媳婦不敢下炕,實在逼急了,就光著向鄰居借衣服穿,他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小偷的十八代祖宗罵個天翻地覆。

可能是連氣帶急,劉乾爸忽然住進了省城醫院。主治醫師童大夫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說是癌細胞擴散已到了晚期,患者回家靜養最好,能活幾天算幾天吧。劉乾听到這個消息,從北京到老家坐了一路的火車,一路上連個眼皮子都沒耷拉一下,硬是熬了一天一宿。劉乾風塵僕僕趕回家的時候,正是老爹臨走的最後一天晚上,其實在回來的路上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父親性情古怪,老是看自己這不順眼那不順眼的,現在病魔纏身,這無名之火會以雷霆萬鈞之勢發在劉乾身上的,到時候不罵一個狗血淋頭就不錯了。

「昨天就應該到,今天晌午才來,敗家玩意,臨死見不到你守孝,我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劉老爹這脾氣就像晴天霹靂,滿屋子都是他氣急敗壞的聲音,喉嚨呱呱作響,如拉風箱。

劉乾娘哽咽道︰「他爹你就安生些吧,都什麼時候了,還爭什麼?你們爺倆見面就死掐,這個時候都少說幾句吧。我兒,你還不趕緊過來給你老爹捶捶背,可憐你爸咳了一天的血,就是等你回來,你爸說給你留了東西,否則死不瞑目啊。」

劉乾硬著脖梗說︰「誰稀罕。」

劉老爹先是氣地大口大口地往臉盆里吐著血,勾著又瘦又黑的手指,杵著劉乾的腦門子說︰「老子快要被你氣死了。你不好好當兵,挖什麼墓葬?老輩子說‘挖人祖墳斷子絕孫’,這碗飯咱吃不起!咱劉家世世代代光宗耀祖,那都是腰板子挺得筆直。趕緊找個管家媳婦管管你。」忽然提到媳婦的話茬,劉乾娘東瞅西瞅說︰「你那叫什麼歐陽芸芸的媳婦帶來沒?別老讓女孩家外面候著,都說婆媳不好處,我主動去迎迎吧。」說完就趿拉著鞋往外走。

劉乾滿臉愧疚,阻止說︰「媽,你看你急得,歐陽芸芸趕上出差學習,真來不了。我給你們糾正一下,是女朋友不是媳婦,這之間差一大截呢。」

劉老爹氣地老眼一翻一翻的,就差哪一口濁氣接上不來,劉乾娘趕緊慌里慌張地給擂開胳膊,猛勁拍著老伴後背,半晌劉老爹才極不情願地睜開渾濁的眼楮,大概想明白留在世上的時間不多了,哪還有閑工夫管這許多的屁事,就哆哆嗦嗦地從枕了幾十年的枕頭里掏出一本發黃了的書,像撫模孩子一樣摩挲了半天,慎重說︰「這是祖傳遺物,據說是老祖宗劉伯溫一代一代傳下來的。以前沒告訴你是因為時機不到,這段時間景山墓葬陵又多了一些陌生人面孔——我擔心夜長夢多。另外,咱家頻繁遭竊也不太平,八成是泄露了什麼風聲,都奔這本書來的。這本書實際上是一個殘本,最後一頁被撕去了,祖傳說交給了外裔,總有一天她們的後人會將殘本完善,共同打開景山地宮。」

這到底是一本什麼破書,值得老爹臨死

重托?猛一打眼,這本書皺皺巴巴的,書角就像裂開的石榴,說多難看有多難看,比院子廁所用的廢棄書紙強不到哪去。

劉乾發現這是一本貨真價實的線裝古書,封皮上面寫著《天書》二個古體字,劉乾如獲至寶,胡亂翻了幾頁,里面內容盡是些深奧的古怪字符,旁邊還標注奇形怪狀的圖案,有山川河流、也有日月星辰,當然五行八卦圖解自己還是可看懂的。

「明代古書!呵呵發財了,我說火燎眉毛似地喊我回來,敢情老爸留了一個寶貝,這本明代古書怎麼也值個幾百萬,要是真是祖爺爺劉伯溫手筆,怕是一千萬都壓不住。」劉乾樂得屁顛屁顛地,繼續瞎嘀咕說,「這好像是一本玄學書籍,否則不會有八卦五行、尋龍點穴的圖樣,怪不得平時華山論劍,老爹總是略勝一籌,原來秘密全在這里,那些神來之筆的言論大概出自這里吧?」

劉老爹想來等得太久,實在等不及交代下面的遺言,一只手拼命地哆嗦,指了指古書,又指了指劉乾,來回折騰了好幾回,嘴里嘟嚕嘟嚕說些什麼,含糊不清。劉乾不明所以,也搞不懂,反正一個字都沒有听明白。劉老爹兩腿一蹬就去西方極樂世界了,他走得極不甘心,兩只眼楮睜得大大的,欲奪眶而出,似乎看到了世界上最為驚恐的事情。

老爸到底在驚懼什麼?都說死人臨死的剎那間可以看到一些不干淨的東西,難道老爹在劉乾身上看到了什麼萬分凶險的東西?老爸指來指去的,古書和劉乾究竟有什麼重要的關聯?這些只留給劉乾滿腦袋瓜子的問號,跟著娘一頓呼天搶地的哭聲,算是為老爹送行吧。最後劉乾把書揣在懷里,等以後有時間再慢慢研究書中的秘密,相信老爹留給自己的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說不定也象韋小寶的《四十二章經》,藏有藏寶地圖什麼的,說不定還會找到世人夢寐以求的寶藏,否則他不會如此重視,一定是囑咐自己好好研究古書秘密,難道老爸擔心寶藏有致命機關,懼怕自己喪命?

處理完老爸的喪事,劉乾把老媽接到北京來,也算是母子兩人有個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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