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言天下 斷情4

作者 ︰ 簫冰冰

糖是甜的,吃多了就不免有些發苦。鳳淺兒恢復了體力,第一件事情是趕緊去找蘇羽交代。接下來她的行為可能會損害她們姐兩個的情誼,所以請她萬事都記恨在自己身上,將來不要和這兩個孩子過意不去。

燕子早早地在屋檐上築了巢,明明已經到了午後,天氣卻一點也不燥熱,柔兒扶著她看綠蔭,小家巧兒在地上活蹦亂跳的。常羲閣的門開著,柔兒上前看了也說是沒人。

「這個姐姐也真是,醒來第一個便要找她,怎麼反而不在呢?」剛轉身想走,又一琢磨,大好光景怎麼可以浪費,「柔兒,走,帶我去後院子逛逛,我記得那邊有些野花兒開得甚好~!」

柔兒百般不願,也拗不過她家少婦人啊~真是個平日里呆不住的命。于是剛扶著出老夫人的園子,巧踫見來給老夫人請安的蒲葦。那盛氣凌人的模樣,柔兒還得給請安。

「喲~這不是大少夫人嗎?恕我失言應該叫大嫂才對~!」蒲葦臉上顏色還是不好,嘴上功夫卻不輸,「你有幸一直懷著孩子,就別到處亂跑了~!或是磕了踫了,一不小心,沒了……女乃女乃是會傷心的~!」

鳳淺兒是不予她計較,也可憐她失了孩子。身為人母,她最能理解蒲葦現在的心情,或許她只是好心勸她而已。想要避開她從別處走,繞了個道,想出去,對蒲葦地無理取鬧不予理睬。

「你還不知道吧~!」她一句話,淺兒只好停下,她想知道,卻不想,知道的竟然是這樣的消息,「我一直以為只有貓呀狗呀得才發春,你猜我剛剛瞧見什麼了?人面獸心,真當你不存在了。少夫人要是為安胎著想,就听我句勸~」

「什麼?」

她冷笑了一聲,轉身進去︰「別去後院子壞你夫君的好事兒~!」

淺兒一顫,拽進了柔兒的手,頭也不回地往後邊去。這個世界上還有更糟糕的事情嗎?如風已經不記得她了,有什麼不能看的呢?她心里頭想著,若是真撞見寂如歡和如風正商量下一次怎麼刺殺自己,那場面會有多尷尬呢?不,她要親口對如風說,她的命可以送給他,只求放過她肚子里的孩子。

只是後院的安靜中她辨別出了曖昧的聲音,起起落落地輕聲漫語耳鬢廝磨,她氣不打一處來,當場便推開了廢棄小屋的大門,里面的景象更是不堪入目。蘇羽酥胸,滿臉潮紅,頭發也散亂下來。更讓她接受不了的是,那水月色袍子是自己教她夠引寂如風時候送給她的。名師出高徒啊~!只是沒想到如風真的上當,帶著他失去的記憶,大汗淋灕果著的上身,剛剛要進入,兩個人看見鳳淺兒出現說不清是多麼的尷尬。手上胡亂撫模的動作也停下來了,空氣里透著一股背叛的味道。

「你……你們~~?」這正是她要的效果啊,可為什麼怒氣不消呢~她挺著大肚子,指著蘇羽的鼻子,再也忍不住要罵,「蘇羽,你看看你們究竟是在感謝什麼啊?」

閉上眼狠心地揚手一巴掌打下去,雖然是一千萬個對不起念在心里,但還是下去了。

可當她睜眼,看見手落在寂如風臉上,有些驚詫。他那厭惡的眼神,盯著她看得樣子……實在……她搖頭後退,被淺兒扶著才沒有跌倒。

竟然是幫她擋下了嗎?

「你鬧夠了沒有,鬧夠了就滾出去。」他起身穿好衣服,卻又冷漠地看著淺兒,「鳳淺兒,你耳朵聾了嗎?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踏踏實實回去把你的孩子生下來,休書我會再寫~你就等著畫押吧~」

然後轉身把蘇羽裹了個嚴實,打橫抱起來,從她身邊走過。不側目,不回頭,身邊再美麗的燕舞搖支,都似過耳清風,黯然失色。頓時一切聲音都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了,只有心跳,兩個不同的心跳,都是這麼哀傷地跳躍,像是失去了跳動的意義,越來越慢。

「少夫人……你沒事兒吧?」

鳳淺兒緩過神來,急忙忙地沖著外面喊道︰「蘇羽,你太過分了,他現在還是我的夫君呢~!我們還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呢~!你,你才是第三者~!」

她比誰都清楚,鳳淺兒,才是名副其實的第三者。

不知道怎麼回來的絳芸軒,想吐,干嘔,傷心……柔兒把梁子音請來了。

他仔細探探脈搏,又勸道︰「還請少夫人務必一切想開些,孩子和自己的命重要。」

「你照例開藥就是。」她靠著枕頭,眼圈腫得很,只是依舊堅強,不屈不撓的語氣讓梁子音也不得不服了,「外面現在一定都在傳,寂如風要繼承寂家的一切,蘇羽就是名正言順的夫人。我孩子的娘親……咳咳……我不能那麼好過,我不能再這個時候還讓寂如歡對我落井下石。做戲做到底,說實在的,如果我好過了,他說不準要怎麼害我的孩子呢……」

梁子音一貫嬉笑的態度,今天也突然正襟危坐起來,這話是白鸝兒托他問得︰「若有機會讓寂如風重新恢復記憶,你希望嗎?」

「前塵往事去前塵,往事不甘回頭人。我欲將心向明月,無奈明月照心君。沒有必要了,他常駐在我心里,我是他的誰對我來說已經不那麼重要了。」一個可以為愛放棄自己的女子,鳳淺兒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變成這個樣子,「愛,不是要努力爭取嗎?這相思病,快要了我的命了……」

轟轟烈烈一場愛情,像斷線的風箏,飛不回來的愛情,切斷了所有的憐惜……鳳淺兒追逐的結果,是這般真實和殘忍,連挽回的余地都沒有。如何從當初,一步一步走向今日,她無力回首。轉過身把臉埋在被子里,努力不哭出聲音。

蘇羽是個聰明人,妹妹是不真的打她,她躺在寂如風的懷里,所做的一切又是為了什麼?可能因為她沒本事抱住自己的孩子,不想讓她的好妹子也重蹈覆轍吧~!是有多麼狠她呢?寂如風的愛可真糊涂……

「羽兒,你放心,我一定會娶你,給你真正的名分,不會再一次地辜負你。」他深情的眸子里面,映出來的是鳳淺兒的身影,真諷刺,他所說愛,「等她足了月份,咱們就成親,我要你做正室然後就直接休了她可好?」

淺兒也都求她了,她能說不好嗎?害羞地點點頭,閉眼享受著寬大的懷抱。心里還想著怎麼才能將寂如風的記憶找回來,過會兒又覺得可笑,他真想起來了,蘇羽在他的眼里又算什麼?

人世難料,情斷了,是因為記憶斷了。倘若記憶回來了,情,是不是也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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