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三季 莫名挽留

作者 ︰ 玄所喬

童曉蓓醒後輾轉反側,說什麼都不能入睡了。她索性爬下了床,泡了一杯暖暖的咖啡,帶上鑰匙,鎖了門直奔寢室樓頂而去。

這天夜里的天空真是好看。深藍的天空總有點黑色,抹不掉的墨黑不協調卻更有韻味,仿佛西校區被映到了天上一般。放寬了心境,一襟銀河悠然飄掛在天空,在群星閃爍中傾听著窸窸窣窣的蟲鳴,夜晚竟比白天的校園更加熱鬧。仰望星空呷一口咖啡,欣然的飄香充溢了鼻腔,貪婪地吸一口那氣味,讓清香在自己的身體里起作用。一陣亢奮,童曉蓓不覺地在房頂上扭了起來,邁起了舞步,嘴里還哼哼地唱著歌。俄而,她將一切的動作都停了下來,又重新看著天空發呆。

突然間,她又大叫起來︰「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隨後又抬起手中的咖啡,細細地抿了一口。然後苦澀一笑,自言自語道︰「我沒杜康,咖啡也一樣!」說畢,就開始無聊地晃動著杯子,眼神之迷離,仿佛醉了一樣。

然後她開始在身上左掏右掏,想要模出手機,卻怎麼也找不到。正覺得奇怪,她低頭一看自己正穿著睡衣的身體,笑了。她沒想到自己竟糊涂到這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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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在樓頂的欄桿上,往上看,有一種眩暈;往下看,卻有一種沖動。童曉蓓有些害怕,卻又有些好奇,她伸出腳去,懸空的,晃蕩著的拖鞋讓她瞬間被極大的不安席卷了。她立刻縮回了腳,實實地在樓頂踏步,並使勁地蹦跳著,要確定自己的腳下是踏實的大地。終于也就安安心心地,也是安安靜靜地喝完了所有的咖啡,回到了寢室里。

打個電話吧。她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手機,首先就調出了韋宇的號碼。撥打過去,對方已經關機。這是以前從來沒有的事,因為韋宇很清楚她有些神經衰弱,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失眠了再也無法入睡,他會時時刻刻保持開機狀態,等待著與她排遣難熬的夜晚。而現在,他居然卸任了——他關機了,也就是說明他不再是她的守護者了。這樣一來,她心里更加難過,剛才的咖啡全變了味。

「試試吧!」童曉蓓對自己說,然後心一橫,就找到楊崢的電話,愣是摁下了撥號鍵。剛才還撲騰的心,瞬間在一句「請不要掛機,你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後就變得毫無生氣可言了。在不停的復讀中,讓她遲疑不已。「請不要掛機」「請不要掛機」終于听著不耐煩了,她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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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沒有辦法入睡的童曉蓓,早早地就梳洗好,出門走向了西校區,目的就是西四樓。她好似給今天的西四樓安排了一個測驗,要是通過了,她也就安心留在那里不走了;要是沒通過,她會立刻,也就是在今天迅疾地離開那里。她在賭,想著岳珊珊,想著孫小米,想著西四樓那些毫不正經的男生們,她覺得自己是必輸無疑。「沒關系!輸了,也不枉與他們相識相處一番。」于是,豁達地,她去了西四樓。

這天格外地早,就連離西四樓最近的周澤憲都還沒來呢。她興沖沖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放下包後,便開始不舍地撫模著每一個成員的桌。每一個人的,她都一一用指尖彈動著,跳躍著,模了過來,只是在楊崢那里停留得較久而已。

「要是被人看見了,得多丟人啊。」想想她立刻就回到自己位子上坐好,開始了一天的復習。

奇跡般的,今天第二到的竟然不是周澤憲,也不是孫小米,而是龔越。「他什麼時候來這麼早啦?」想到這里,童曉蓓確實覺得自己已經好長時間內沒有按規律來這個教室了。也就這樣,她低落地在心里說到︰「說不定這里的作息早就變成了這樣。只是我跟不上變化了而已。」因為這一丁點的「異常」,她就再不對今天心里的那個測試抱任何希望了。

「走吧!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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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無聲息地,時光在流失。童曉蓓珍惜著最後的在西四樓自習的時間。她摒棄了所有的雜思,一心就埋在書本里。她要享受著最後的時光。

無聲無息地,一個身影閃現在她眼前,躡手躡腳第抬過小圓凳,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恢復啦?來這麼早?」楊崢溫柔的聲音讓她一時間不知所措。她抬起頭來,圓圓的大眼楮滴溜溜地看著他,第一反應竟以為他是把自己當成了孫小米,于是滿不在乎地說︰「孫小米沒來呀!」

「我知道啊!在說你呢。狀態調整回來啦?」

「我?」童曉蓓驚呼一聲,用自己的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子,面對這一切,她都太沒有準備了。

「對啊,就你!這里3個人,你以為我還在問誰?」

童曉蓓望了望龔越,他那黝黑陰郁的臉,與楊崢的白淨陽光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鎖眉一笑,滿臉的不相信。

「昨天打我電話?」

楊崢的話總讓童曉蓓十分不安,而這個令她羞澀也是崩潰到了極點。她在心底深處無奈地呼喚道︰「走吧!快離開這里!」

「那時候我正和同學通話。」楊崢笑著解釋道。

童曉蓓開始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說︰「我,沒打過你電話!」

楊崢一听,立刻變了臉色,說︰「不會吧。你確定?」

童曉蓓一挑眉,說︰「你怎麼會說是我打電話給你呢?」

「陌生長號啊!」

「陌生的?」童曉蓓驚叫了,說︰「是騷擾電話吧。」

「是你的。沒錯!」楊崢露出了不耐煩的神情,讓童曉蓓再也無法繼續裝作安詳。他顯然已經認定了那個號碼是童曉蓓的,硬是要求她說出打電話的緣由︰「有什麼事要找我嗎?」

童曉蓓也死活不承認自己有撥過他電話,很認真地當著楊崢的面,把自己的書都摞起來,說︰「有事,是有事,不過不至于急到要打電話通知的地步。現在說,其實也一樣。我嘛,應該會離開這里了。」

听到這個,楊崢的表情在短時間內不再會有回到陽光的可能了,見他愈加緊鎖的眉頭與開始恍惚的眼神,童曉蓓不知道他下一句該說出怎樣的話,讓自己在心里為這一次的測試再次扣分。

「反正不對你們抱任何期望!我無所謂了。」

果不其然,楊崢嚴肅地不停點頭。只是手里擺玩著童曉蓓的橡皮,不肯放下。他什麼都不說,又好像不是全然無所謂的樣子。真讓人琢磨不透。

「就今天!」童曉蓓終于給出了自己心里試驗的結果。

「什麼?」楊崢愕然的表情,就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他早知道她會離開,可沒想到是在今天。他心想︰「昨天我們還去了湖邊,怎麼今天就說要搬離?難道傳言真的只是傳言?一切的一切都只是那群男的無聊的話題?」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他竟會如此失落——是感覺受了騙?是埋怨童曉蓓的冷酷利用?還是懊惱自己竟然有這番不理智的時候?還是因為別的總之,他只是看著手中的橡皮,不說拿起,也不說放下。

橡皮可以擦掉寫錯的地方。可是如果下筆太重,擦掉後還是會留下前一次的印記。

「為什麼?」他終于問道,「你昨天就想好的吧。所以晚上打電話來?」

童曉蓓看著他的執著,笑了,算是默認了吧。不過她只是承認自己確實打了電話,並不承認是因為此事來打電話。可是楊崢不知道,他覺得自己正確了,在自負的同時也被童曉蓓無情的利用摧殘著,因為他將她做決定的時間推前至在湖邊散步,她大聲呼叫自己名字的時候。他恨自己那是竟愚蠢到相信那些傳言了。

「我不是你們班的。總得要離開。」童曉蓓溫柔地解釋道。

「都是為了考研,何必太見外!真的,是不是我們本班的並不重要。」說著,他不禁朝著龔越的方向偏了偏頭。童曉蓓好似也有所意會。

「你人很好,我也很感謝你。可是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讓人這麼覺得。」

楊崢超凡的洞察力果真不一般,他自是知道童曉蓓所指是岳珊珊,也終于笑開了,說︰「這是人民內部矛盾,又不是階級矛盾。要正確處理才是啊。」

看著童曉蓓滿臉疑惑,他繼續解釋說︰「教室最近是有些不和諧。這燥熱的天氣是一大原因。可別蠢到連自制力都沒有,淪落為氣候的奴隸啊。」

「留下吧。我敢肯定,西四樓的考研氛圍不會比別的教室差!別忘啦我們這里還有阿B呀!」

「阿B?」童曉蓓听著這個被冷落了很久的名字,不覺跟著楊崢學了起來。這也是她頭一次這麼稱呼孫小米。

「噓!」楊崢突然放輕聲音,說︰「別叫了!孫小米不讓叫的。要是被她听到,我將會比昨天死得還慘!」

說完,他終于安心地放下童曉蓓的橡皮,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因為童曉蓓在復述「阿B」時露出的笑臉,全然展現出了她的寬容——她不再介意西四樓對她的「不公平待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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