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仙 章一一一 彈指驚雷,世上可有仙乎

作者 ︰ 寧靜

台下的絕大多數人,嘩然驚愕之中,一臉呆滯地看著這驟然而起的變故,其中稍有眼力的人士,如西門峰這類的末流門派的玄門弟子,已是嚇得臉色發青,瘋狂地撥開眾人,匆匆離去,仿佛看到什麼恐怖之物似地,只恨少生兩條腿那樣,看的他們如此神色,不少知機人士,也跟著涌出孫府之中,漸漸地,隨著一聲滾雷的轟鳴,擂台之下的群眾頓時回得神來,只覺頭皮發麻,心驚肉跳,仿佛天上有魔鬼雙眼,在冰冷地看著他們一般,一股寒氣從頭涼到腳心,此時,便是再無眼力之人,也曉得這里已成為凶險之地!

一時間,不知道誰帶頭驚恐一聲,拔腿跑去,尖叫聲,怒罵聲,痛苦聲頓時不斷,無數人爭先恐後地涌出孫府,連那些侍衛也無法抵擋這洶涌人潮!

孫萬里和趙震國面面相覷,對視一眼,孫萬里便忍不住站了起來,手緊緊地抓著身前的欄桿,目瞪口呆地看著這霍然而起的天地異像,片刻之後,他突然想起什麼了,心中一驚,死死地看向那擂台。

只見得那南宮飛雲已臉色鐵青,再無先前那樣雲淡風輕的樣子,他猛的轉過身來,又驚又怒地對那半死不活中李飛揚喝道︰「該死的,引雷咒?!你哪里來的上品靈符,你想毀了這余杭城麼?!」

李飛揚神智迷糊間,卻是听得真切,他勉力睜開眼楮,怨恨地盯著南宮飛雲,突的瘋狂大笑起來︰「哈哈哈!毀的好啊!我得不得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說著,他仿佛突然明曉這靈符咒術的施法條件,猛的精神一振,咬破舌尖,又一口精血噴到那符咒之上,頓時,隨著這口精血的噴出,他整個人軟倒在地上,仿佛一下子蒼老了數十載一般,臉色灰敗,再無血色,看不出一絲年輕人應有的朝氣蓬勃。

那青色靈符卻是玄光更勝,仿佛燃燒起來一般,已肉眼可見的速度,整張符慢慢從下至上,慢慢焚毀,片刻之後,便消弭在眾人眼前。

南宮飛雲臉色一變,來不及細想,指訣一引,只見得他背後那把寶劍驀然出鞘,騰起落到他的手間,發出耀眼的焰光,然而,眾人卻來不及驚訝這一把寶劍威芒,只見得一道粗大的狂雷,霍然撕破那浩蕩的墨色雲濤,徑直向著擂台這里打來!

只見得南宮飛雲劍指長空,驚喝一聲︰「劍障!」,霎時間,一道玄光從他的劍尖發出,形成一個巨大透明的焰色華光,抵擋在擂台的上空。

「轟隆!」一聲巨震。

只見得那道狂雷,狠狠地劈在青色光障之上,幾乎沒有絲毫的停頓,那青色光障出現無數了裂縫,觥籌之間便被撕破,狠狠地擊到擂台之上,幾乎便在南宮飛雲身邊炸開!這個由無數堅硬圓木所砌成的平台,一時間被四處亂躥的雷芒轟得面目全非,火焰四起!

此時此刻,台下之人,早已嚇得心膽俱裂,只覺此情此景,直如末世來臨一般,不少沒來及逃竄的人,更是軟到匍匐在地上,口中哆嗦,祈求上天息怒。

南宮飛雲臉色已無一絲血色,只覺得無盡的巨力如洶涌澎湃的怒濤一般向他身體里涌來,體內血氣翻騰,幾乎都要被這股大力漲破一般,「啷當!」一聲,那把眾人眼中頗為不凡的焰光寶劍突然斷開兩半,那斷烈的劍身在空中打了個轉,倒插在地上,入木三分,哇」地一聲,一口鮮血從這個年輕人口中噴出,幾乎在身前成了一道血霧。

孫府樓閣上幾人,面對如此茫茫天地之威,早已驚駭地張目結舌。

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抵擋的力量!

孫萬里喉嚨咕嚕一聲,口干舌燥道︰「這,飛揚這孽畜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上天這是要懲罰他麼?」

突然的,眾人只覺腳下地面凜然晃動了一下,在眾人來不及思考之際,「轟!」的一聲驚天巨響,一道比方才更加的巨大的驚雷,沖天落下!仿佛上古雷神被世人驚擾了沉眠,此刻怒吼咆哮一般!

孫萬里臉色驀變,大叫一聲︰「不好!南宮公子他!」

在那雷電映照之下,眾人能清晰地看到,擂台之上,那個一度風度翩翩的美男子,此刻臉如死灰,眉目間盡是驚恐,半跪倒在地上,昂首絕望地看著上天,他的瞳孔之中,那道驚天狂雷從遠及近,逐漸變大,而他眼中的絕望之色,卻愈加濃重,哪里還有先前那份淡然鎮定之色?

孫萬里只覺冷汗涔涔而下,心中又是驚恐,又是頹然,若然南宮飛雲出了什麼意外,那玄機真人的震怒,根本不是他這種靠財力半路崛起的商賈世家所能承受的,即便趙王爺也擔保不了孫家,完了,一切都完了,孫家數代,百年基業便要毀于一旦了,除非有奇跡出現,不然誰能抵抗得住這等天地威怒?他見識也算卓絕,自然知道那些玄門中人擁有呼風喚雨的神通本事,只是,他們也是凡體血肉之軀,不是真的仙人啊!試問誰敢以血肉之軀去與老天爺相斗?

看那南宮飛雲方才施展出那聞所未聞的仙法,卻被狂雷輕易撕破便知道,看來,這傳聞中玄乎其神的修仙之人,也是凡人啊!

一時之間,這個一向深謀遠慮的孫家家主腦海中,只剩下這個念頭︰世上豈有仙人乎?

突然的,他听到身後女兒一聲驚呼——

「林辰!」

孫萬里心中一驚,霍然抬頭,向擂台那便望去,猛然間,只覺心房被狠狠撞擊了一下似的,整個人呆住了!

只見得擂台上空那片天地之間,一個月白色麻衣的少年人,凌空而立,狂風蕭蕭,衣袂飄飄,獵獵作響,他卻一動不動。

天地之間,彷彿只剩下了他一個人,在那里,昂首看天!

萬鈞雷霆,風雲色變的天地,竟愕然地靜止似地,少年輕輕抬手,一指朝天,那道世人看來,如驕傲不可一世的神明,落入凡間的驚天狂雷,停在他的指尖之上,雷聲隆隆,電芒竄動,宛如一條沖破天地牢籠的雷龍,卻被這個少年一指所阻,不能再進分毫!

雲淡風輕,彈指驚雷!

久久驚愕!四周死一般的寂靜!更有甚者,直接匍匐在地,虔誠禱告,哆嗦道︰「天……天啊!天神下凡啊!」

此時此刻,趙震國霍然起立,力度之大,連身後那張木椅也反倒在地,然而,卻是無人置理,趙鎮國回頭,看向身後兩個女孩兒,神色無比的激動,道︰「他,他,是他麼?」雖然,早知這個少年絕非常人,但此刻少年給他的震撼實在太大了!他甚至無法相信,這世間,真的有如此神哉荒誕之事——要知道,少年面對的,可是上天啊!他居然能憑一擊之力,與天相斗?

孫萬里渾身一顫,也張口瞪目地回頭,道︰「你,你們認識這個人?」

只是,兩個女孩兒似乎都有些神游物外,沒人知道,她們心底間泛起的驚濤巨瀾,久久不能平復下來,那個印象中神采靈逸,催風化雨的少年郎,此刻竟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蒼茫天穹下,他的身影,顯得是那麼的孤單落寞,仿佛與這個塵世格格不入。

杳杳冥冥之間,孫大小姐突覺手中玉簫傳來一陣冰涼的氣息,記憶深處依稀又浮現出當年女乃女乃把這支「碧海寒煙」交給她時的那一幕幕,昔時年少,不懂老人話中含義,如今卻是隱隱的有幾分明了——

「女乃女乃,這曲子太好听了,連鳥兒蝶兒都吸引過來啦——」小姑娘嬉笑拍手道。

老婦溺愛地拍了拍孫女兒的額頭笑道︰「傻丫頭,不是女乃女乃吹的好听,而是這簫有靈性……」

「啊?跟這簫有什麼關系啊?」

「孩兒,這可是仙家之物啊,是天上那些神仙用過的靈寶啊,是女乃女乃年輕時所遇到的一個道姑高人所贈的,如今想來,那道姑可非塵世中人啊。」

小姑娘不以為然道︰「女乃女乃,先生說,子不語亂神怪力,這個世界上哪有神仙啊!」

老婦搖了搖頭︰「神州大地,仙家中事,豈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所能想象的?」

「哦……」

「孩子,女乃女乃老了,以後這碧海寒煙便交給你保管了,你可要好好待它啊。」

小姑娘雙眼一亮,「真的啊?太好啦!那女乃女乃得教人家音律!」

老婦輕輕撫模著玉簫的管身,那雙飽經歲月滄桑的手,此刻卻是那麼的輕柔,突然的,老婦喟然長嘆一聲,道︰「痴兒,你沒有活到女乃女乃這個歲數,不懂得生命的真諦,你以後要是有幸遇見了修仙高人,千萬別猶豫,一定要想方設法的拜他為師,別像女乃女乃這樣,錯過了機緣,否則,你日後一定會像女乃女乃這樣,看著年華漸老,看著青春不再,到我這個時候再後悔就來不及了啊!孩子啊,你要記住,修仙修行,不僅僅是獲得力量,了解生命的真諦,更關鍵的是,它可以讓你長生不老啊!」

「長生不老?」小姑娘默念了幾聲,看著女乃女乃那韶華不再的蒼老容顏,一時間忍不住痴了。

……

孫含煙忍不住用雙手模了模自己嬌美的臉頰,如今自己正青春年少,及笄年華,可任誰也知道,韶華易損,紅顏易老,十年過後呢?二十年過後呢?三十年過後呢?

長生不老?

女孩兒心中突然砰砰亂跳了起來……

一時間,仿佛沒有听到眾人的話,孫含煙看著那一指擋著雷霆的身影,痴痴道︰「這個世間,真的有神仙嗎?如果真的有神仙,那林辰他是不是神仙?」

恍惚間,她似乎置身于這片神州大地的雲海之端,看見了一個以前自己從未看見過的世界……

突然的,孫大小姐回過神來,神采飛揚,她雙目澄淨,彷如望穿秋水一般,對著孫萬里,螓首間盡是驕傲,一句話月兌口而出︰「他便是我所說之人,他,是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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