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隔著時間看你 190︰我只能隔著時間看你8

作者 ︰ 安痕

第二天,艾瑞克打電話告訴我們,可以去醫院看報告。醫院很近,可是我們卻走得很慢,江淮錦一路都在沉默。

從他昨天親眼看到我那樣撕心裂肺的吐過後,一直是那樣的表情,不多說話,也不嬉鬧了。反倒我自己看的很開,無所謂的樣子。

可走的再慢,終歸有到達的時候。

艾瑞克,凝重的看著我們,抱歉的說道「I‘msorry」

江淮錦听到他說抱歉,把壓抑的情緒爆發出來「你沒事道什麼歉!我不要對不起!」

他的行為有些過激,驚動了一旁的醫生護士,讓我微覺頭痛「你難道還不讓人家說實話麼?」

「他是個騙子,庸醫!」

「是你自己要求人家為我醫治的,江淮錦!受人幫助後,你能不能想想自己?艾瑞克已經封刀,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封刀,可你是在強人所難,為什麼不心存感激?」

他吶吶的看著我,仿佛不相信這些話是我說出口,而我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好像已經癌癥晚期的人不是我,我在說的是一個無關痛癢的路人甲。我伸手拉住江淮錦,輕聲道「別鬧了。成熟點。」

在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整個人特別平靜,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我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我可以那樣冷靜的去對待死亡這件事,反而是江淮錦看著我的眼楮,一下沒忍住,紅了眼眶。

艾瑞克,沉默的看著我們,最後說道「But,.don‘」

「別放棄?別放棄你給我說什麼sorry?」

艾瑞克又只是低著頭不說話,根據檢查報告的概述,我之前的病情控制的很好,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在一個月內加速惡化了下去。艾瑞克給了我一整套的治療方案,化療,藥物。

回去的路上,人海茫茫,在那麼多的人群中,把我們襯托的越發渺小。我突然心血來潮,對江淮錦說道「我想剪短頭發,好不好?」

他點了點頭,沒說話。

當我坐在理發店的鏡子前,年輕的發型師撫著我的一頭長發,一雙湛藍的眼楮,可惜的問「.sure?」

我應了,堅定的回答「Yes.」

眼看著剪刀手起刀落,一頭海藻般的長發只剪到耳根。從小到大,我一直沒有剪短過頭發,第一次看到自己短發的樣子,竟奇異的把臉襯小了。我不發一言的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年輕的發型師,低聲說道「Do‘.hult?」

我輕搖了下頭「No,e.」

從理發店出來,江淮錦始終沉默,他好似一下子變了一個人,沉默寡言。我不習慣這樣子的他,調笑著說「頭發剪短感覺不一樣了,好看嗎?」

他望著我,點頭。

「不知道到時候自己變成光頭是什麼樣的。」我苦笑,化療後頭發會掉,這是不可避免的,我甩了甩頭發。這一動作讓一個騎著山地車的外國小青年對著我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我笑,看來魅力還在。反倒是江淮錦對著那個小青年狠狠的瞪了一眼。

然後他拉住我「別搖了,等會頭疼怎麼辦?」

我嘻嘻一笑,維持著面上的表情,問他「能帶我在倫敦街頭多走走嗎?」

「好。」他應了,又拉住我「我沒事,還有,你別這樣故作輕松,你這樣反而讓我不知道怎麼辦。」

我怔住,然後說好。

雖然早已見識過倫敦的電車,紅色的電話亭,可是當再次置身在這樣漫漫英倫風中,大街上擁吻的情侶是奔放而浪漫的,廣場上喂鴿子的老人面帶微笑。每一個人都是和我你一樣的存在,他們都有自己行走的目標,只有我是漫無目的的,不由覺得自己是一個局外人。

在一個電子廣告牌上,我突然看到一條標語︰來自東方的商業巨鱷。

在異國他鄉,看到一張熟悉的東方面孔是一件無比親切的事情,更別說那張臉還是自己所熟識的。

他是江諾白,那是他剛佔據東南亞市場時拍下的,清俊的臉,反倒不像是商業雜志,如果不是版面上字體,不由讓人錯覺是偶像封面。

我不由好奇,這樣新舊更替激烈的大都市,幾個月前的廣告宣傳怎麼還會活躍在黃金地段的版面上,我駐足看著,一邊一個金發碧眼的摩登女郎和我攀談道「」

她對著我笑,我也笑。

金發女郎已經等到出租車,揮手說再見,出租車的尾燈像兩只紅色的眼楮。

我和江淮錦站在原地,江淮錦有些落寞的開了口「真是到哪都甩不掉他的影子。」

我苦中作樂,調笑道「也許我們上輩子彼此欠了很多錢,所以這輩子才會牽扯不清。」

「那一定是我欠你最多。」

他雙手插在口袋,長身玉立,

兩個人隔著一點點的距離,而那點距離中間正好是江諾白的照片,這樣的位置,好似在這一刻都預示了三個人的關系。

倫敦的初秋,起了薄薄的霧,我們彼此看不清,卻還是掙扎著想要解月兌。

散著步在街頭走了好久,回去的時候霧散了,明月高掛。屋子里黑透透的,江淮錦默不作聲的回了房間。

我給自己倒了杯水,毫無睡意,只能打開電視,沒有開燈,只有電視屏幕發出的脆弱光線照在我的臉上。

我听著電視里別人的對白,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哭著,指著一個男人「為什麼不選擇我!」

男人沉默的沒有說話。

女人愈發哭的傷心,男人上前抱住她「我不走了,我愛你。」

女人最終用眼淚挽回了男人的留下。非常老套的大團圓結局,明明是和自己無關的故事,可是我卻突然難受的想為故事里人哭。

頃刻間發現,我從來沒有那樣去質問過任何人。活到今天,我一直太理智。我總在清醒著痛苦,感受那份痛一分分蔓延,他從心髒的位置出發,流向四肢百骸,每次的流動都是無情的刀刃,剮得我血肉模糊。

我原本以為我是可以灑月兌的說再見的,可是我的大腦還是反復出現他的臉龐,今天單單是看到那份商業雜志上他照片就讓我方寸大亂,我的大腦一直亂哄哄的,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是該想的,什麼是自己該撇除的。

我們之間的糾纏,錯綜復雜,理不清,剪不斷。

也不知道自己在沙發上坐了多久,理智和現實來回拉扯,在我反復煎熬時。江淮錦卻從另一個房間出來,他打開客廳的燈,強烈的光源讓我眼楮一刺,差點流下淚來。

江淮錦沉默的坐到我的身邊,他十指交叉,弓著背坐著。他身上有剛洗完澡後沐浴露的味道「現在的你,是不是特別想回去?」

我眼楮依舊盯著電視「然後呢?」

「對不起。」

他沒來由的道歉讓我狐疑,問「怎麼了?」

「小愛,我突然好像明白了,你為什麼不愛我。」

我側過臉看他,他對著天花板,近乎耳語的低喃「今天在醫院,我很失態。艾瑞克的醫術在業界非常有名氣,他還是我靠著師傅的人脈幫我拜托來的。可是我卻那樣罵他。」

「明天給他道個歉,也許他會理解的。畢竟他們是見慣了生離死別的。」

「你是不是已經放棄自己了?」

我啞聲。

「你根本無所謂自己的生死,所以你才能那麼平靜的去看待。如果今天換成他在你身邊,那麼你是不是會為了他活下去?」

「我不想做無謂的假設。」

「你會!因為離開他,你已經覺得生無可戀!單小愛,你怎麼可以這樣?」

被他說穿,我無聲的沉默了下去,他抱頭,痛苦悶聲「我好像錯了。小愛,我錯了。我突然很厭惡自己的幼稚,我總是說一些自負又自夸的話,期希得到你的肯定。如果換成他,一定不是我這樣。江諾白是我比沉穩又有魅力。我呢,在你生病的時候,只想拉著你逃跑,我只想在你困難的時候,陪在你身邊的人是我。那天雲瑤出事,你明明很難過快哭了,我卻因為你會抽出江諾白的手而激動的不能自己。」

「我愛的很自私,明明知道你心里已經住了人,還是削尖了腦袋往里擠。我不像你,我沒你那麼偉大,在知道自己生病後,只想著,讓他傷一次心就好了。我做不到。可是我卻很詭異的能感受到他對你的那份心,那份愛一定不會比我少。因為那天,你掙開他手時,他的臉蒼白的好像馬上就能倒地死去。那時候,我甚至有了報復的快感,因為我也終于看到他一次狼狽的模樣」

「不要說了。」我不想再去想一遍那天的情景「已經過去了。」

「小愛,你知不知道?每次你很在意的時候,就用一句過去了打發掉。」

我再一次緘默。

他苦笑「所以你不愛我。」

他慢慢回頭與我對視「可是,你告訴我怎麼辦?我想住進你的心,我想你滿滿都是我,再也沒有別人。即使你看到他的照片,我都嫉妒的快瘋了。就像昨天,我那麼那麼渴望,和你吃一次最簡單的家常菜,我的渴望讓我忽視了你的病情,任性的想要你陪我一起,像普通人一樣,買菜做飯,我想象那個畫面已經很久了。當終于有一天可以實現的時候,我迫不及待到糟糕。這樣的例子太多太多了。我很沒用,就像那次,我害怕媽媽會對你不利,我能想到的,是盡快讓你離開,而當江諾白拉著我們阻止的時候,我看到你的眼神,那是完全的信任和安全。對著我時,我從沒在你的眼楮里看到過那樣的光芒。」

江淮錦此刻的表情落寞極了,天已經完全黑透,外面的月光灑進,月白色的光,隱隱有著霧氣的朦朧。

他無奈的嘆息「從昨天你那樣後,我一直在反省自己。昨天我想了一夜,輾轉反側那麼久,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突然想起毛姆的《面紗》里有一句話是這樣講的︰我從來都無法得知,人們是究竟為什麼會愛上另一個人。我猜也許我們心上都有一個缺口,呼呼往靈魂里灌著寒風,我們急切需要一個正好形狀的心來填上它,就算你是太陽一樣完美正圓形,可是我心里的缺口,或許恰恰是個歪歪扭扭的鋸齒形,你填不了。現在,我悲哀的知道,我不是你要的形狀。」

我看著他,卻不想說對不起,因為他說過,他听夠了抱歉。可是他的樣子,讓我難過。那麼的無奈,那樣的掙扎後還是無能為力的嘆息。

「小愛,你告訴我怎麼辦?我清楚的看到你的心,可我還是不願意放手。我甚至天真的想如果你的心的形狀是一個正圓,那麼我要磨去我身上的所有菱角,變成你要的形狀。我也知道,即使只有去愛,得不到回應,我也愛的心安理得。仿佛只要看到你,就好了。」

這是多大的妥協和讓步?如果到了這個時候,我還沒有感動,那麼我一定是失去了所有的感知系統,哽咽著說到「可那就不是你了。」

「小愛,我只要愛你就可以了。我完全不能想象,如果我的世界沒有你是怎麼樣的,我愛了你快8年了,這份愛已經深入靈魂。如果選擇不愛你,我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姿態去看待,我曾經想過放棄,然後和別的女人嘗試的交往。可是我做不到,我只要想起你,我就回國去你看,遠遠的看著,有時候你在過馬路,有時候你在吃東西,有時候和傅雲瑤購物逛街。你永遠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我甚至從沒見你發過脾氣,可是我卻開始瘋狂的迷戀那個淡然的你,仿佛置身在世俗之外。」

「每次只要看到你,再多的煩惱和氣躁都被撫平。然後愈發不顧及身邊女人的感受,我嘗試了一個又一個,可是每當看到她們這樣或那樣的時候,我想的只有你會怎麼樣。只要想到你,她們就全部變成了將就,將就的東西,要不要根本無所謂。所以,我愈發的不知道怎麼去愛別人。」

「別人看到的我永遠是公子的玩世不恭,身邊女人比換衣服還勤快。爸爸甚至對著我大罵除了吃喝玩樂還會什麼的廢物,可是我卻深刻的知道,我在找一個影子,找一個代替你的影子,在你和張左分手之前,我找了3年那樣的影子。直到你們分手,原諒我的幼稚和惡毒,你們分手的時候,我很開心,開心到不知所措。可是我又不知道該怎樣靠近你是正確的,你的性格,執拗又偏執,如果我貿貿然出現一定讓你反感。這些年,我靠近了無數次。」

「也許你覺得荒唐,可是我愛你,愛到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可我就是愛你。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愛到支離破碎。也許是一個下大雨的八月,你撐著傘走在街頭,我滿是期待的看著你,你卻和我擦肩而過。也許在城市擁擠的公交車上和我四目相對,然後你匆匆移開眼簾。全然看不到得我。也許是異國的某地,你背對著我看遠處的天空,我坐在長廊上默.默相守,然後你向左,我向右。你從沒在人群中看到過這樣一個我。」

「我的夢堅持了太多年,所以,不要剪斷我的夢,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我掩面痛苦,是什麼樣的力量,要把我們折磨到這般地步,江諾白,江淮錦,我。

我們三個的糾纏好似有一張無形的網,死死的困住我們。我們掙扎了這麼久也沒有出口。

他慢慢靠近我,然後擁我入懷「我愛你,雖然我不完美。」

剛剪短的頭發,微微刺到脖子,讓我感覺疼。我在江淮錦的懷抱里一動不動。

我不知道,當初的離開是不是正確的,可是我卻清楚,這次的離開,讓我們之間變得更復雜。這兩個男人,我都應該遠離的,留下任何一個都是傷害,我怎能那麼自私,只為了不讓他受傷,而殘忍的讓江淮錦看我一步步走向死亡?他也是一顆肉長的心。

遠在地球另一邊的中國,晨光微曦。江諾白靠在辦公室的靠椅上。陽光照在他的臉上卻沒有溫度。

余墨輕輕扣手進門,江諾白背對著他,問「有消息了嗎?」

「沒有。」

「出入境呢?」

「也沒有。」

「雙城的行蹤呢?」

「一樣沒有,銀行的消費記錄也一直保持不動。我打听過,他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是醫院。」

「醫院?」

「是,我們現在能確定的,小愛是和他在一起的。」

「那就找雙城的線索,他的目標大。」

「好。」余墨應聲後,靜靜的候了一會,發現江諾白沒有說話了才躬身退出去。

听到門鎖的吧嗒聲,江諾白微閉了下眼楮,一夜無眠的他,臉上泛出不正常的蒼白,慘淡的面容憔悴萬分,心底的聲音焦躁無比。

你在哪?

如果我放棄這一切,你是不是願意回來?我害怕,即使我放棄,你也不願意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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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5千字,一更

明天萬字更,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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