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店 續篇 十一章 心心相依,情綿情執

作者 ︰ 當木

蒼壁宮的高階之下,背後是恢宏的大殿,風在這山頂格外的凜列,旋出一聲聲低嘯!影西卻是一臉的通紅,渾身都泛著熱氣。她跑得一身燥熱,終是放棄了與也在天上追逐,老老實實的坐在階沿,她長長的哈氣,看著出口的一道霜白。她輕輕的笑著,側臉看著邊上的他︰「你還要回冬寧山嗎?」

「嗯!」他輕輕的回應,面色依舊如故。略略的蒼白,渾身都包裹在霜冷之下,但眼神卻是熱切!他看著下面千階長俑,筆直的一路垂下去,如同一條長長的玉帶,兩邊翼展般的宮房,一如巨鳥的翅膀,靜漠,卻似隨時可以遨翔︰「執哥哥要讓淨去玉部辦事,他幽鬼陣還出不齊。執哥哥要忙于國事,自然我得出力!」

「嗯嗯!」影西重重的點頭,後撐著手臂看著天空︰「我們難得回來,當然要多多出力!淨那個笨蛋,二十年都練不成,我真替他愁!」她壞笑著,一臉八卦婆的樣子!

「執哥哥要我代表他去龍部,無涯大婚了!」她微微眯著眼,無涯,那個冷冷如月的女子。如今也要成親了呢!她輕輕的嘆息︰「執哥哥是怕我在宮里呆著太悶呢,總是替我找消遣!他人可真好!」

「是啊,所以,你寧可對著他說。都不肯對我說!」也微微牽動嘴角,扯出一似若有似無的笑,卻讓影西隱隱嗅到一股酸意!

「大笨蛋!他可是你哥哥,你很無聊耶!」影西伸手作勢要掐他的脖子,聳著鼻頭嗔著!

「是有點無聊!」他看著她,忽然微笑起來︰「我們回去吧,這里風太大了!」

「好!」影西一躍而起,辮子甩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她輕輕躍下高階,背著手一跳一跳的向台階而去!也看著她的背影,團花的襟底有如她輕笑的臉,他忽然開口叫她︰「影西!」

「怎麼?」她右腳剛踏出去還未落下,左腳卻旋一個圈,向著他轉過身來,微彎著腰看著他。

「謝謝!」他站起身來,一步便跨到她的面前,看著她一臉愕然的表情,嘴巴都微微的張開。

「你干什麼突然說謝謝?!」她一頭霧水,大眼一通亂眨!冬寧也說謝謝呢!實在讓她的小心髒有點受不了!

「謝謝那三個字!」也笑起來,他真正笑起來的時候讓人目眩神迷,有如光在他臉上奪目閃耀。他聲音依舊輕淺,笑容依舊淡淡,他的氣息依舊寒涼。但是影西卻感覺到那融融的溫暖!讓她的眼底有些泛潮!那哪里是三個字,那是她的立場,是她的選擇,是她的心意,是她的情懷!是她不變的靈魂,是她重生的命運,是她,與他之間獨一無二的約定!

她伸手勾過他的頸,忍住眼底的淚意︰「等淨練好了,你要來龍部找我。你不在我身邊,我總是不習慣!」她輕輕的說,將溫暖的熱力將他細細的包裹,每一絲,都浸入他的身體,融進他的靈魂!

「你不在我的身邊,我更加不習慣!所以,就算淨沒有練好,我還是忍不住。要回來看你!」他伸手抱起她來,听到她心跳的聲音。感覺那每一下,都如同躍動在他的胸腔!這二十年,他們早已經彼此習慣,她習慣他的沉默寡言,淡冷漠靜。他習慣她的喋喋不休,沖動熱情!他們過得平淡而快活,深刻的了解了生存的真正意義。他們自在而逍遙,在漫漫時光之中融入對方的靈魂深處!當他們遠離了那些轟轟烈烈,當他們不再生離死別。當他們只有靜靜相依偎,那綿長靜淡的日子,才更是他們情感穩固的最好溫床!日日常見日日新,他們就是這樣的感覺!

他之前會有那些燥浮不安的情緒,並不是因為他懷疑她的愛。而是,他知道人類有太多復雜的情感,除了愛之外,還有更多更多他無法一一徹悟的地方。那些繁雜的情感,一樣會影響她的立場,他燥浮不安,甚至覺得害怕!害怕,的確是啊!如果從來不曾得到,那麼也無謂失去。一旦得到,他便無法承受失去的痛楚!所以,這三個字,對他而言,實在是重要至極!

他抱著她慢慢往回走,風卷起他們的衣袂,北國的冬,總是格外的綿長!但是他眼底是溫暖的笑意,他不在意這世界究竟有多麼的亂。他只在意懷中小小的溫暖!

也剛下了一半的台階,還未到玄璜宮的門口。便看到執急匆匆的往上走,抬眼看到他們,他臉上泛起一絲笑意來︰「你們玩夠了?以為要飛到晚上才下來呢!」

「執哥哥!」影西一下從也的懷里躍下來,揚著眉毛,一手甩著自己的腰帶︰「你今天真的很閑呢,又上來干什麼?」

「是啊,全天下都知道我很閑。所以總要找事來給我做!」執袖一甩,一個鎏金的卷軸便抖出一道光影,越過影西的頭頂向她身後的也飛過去︰「催魅跟鬼涯又打起來了,你去擺平他們!」

「又打起來了?還是為了夏拓那些地方嗎?」影西後仰著臉看著也,也不怕閃了自己的腰。

「可不,上次我已經讓人去調停。現在又鬧起來了!」執微笑著︰「反正你閑著也是閑著!」

「執哥哥用人太狠了,你又讓他上冬寧山。現在又讓他去打仗!」影西撇著嘴,斜看著執。

「你心疼啊?」執笑起來,故意揚著聲音。讓影西有些尷尬,卻引來也的輕笑︰「他二十年都不回來,可讓我逮著了。不用怎麼行?」

「不是打仗,是去讓他們講和!」也旋動著手中的卷軸,輕聲說著︰「不過去一個,他們總是鬧個不休!他們臨著龍部跟玉部的邊境,總是動法相斗,我們也難免受到波及!」

他走下台階︰「我得先回去幫淨開齊了幽鬼,這件事先放放!」

「那我到時跟你一起去!」影西想了想說著︰「我也去!」

「嗯!」也攬過她︰「一起去!」

「啊?也,你居然不反對嗎?」執挑著眉毛,有些訝然的看著也一臉平靜。

「習慣!」也微微笑著,三個人一起向山下走去!

「執哥哥,你快娶個媳婦回來吧!到時你就沒這麼悶了!哈哈!」影西笑著,又開始調侃他!

「你這個家伙!」執恨恨的︰「你快去龍部參加無涯的婚禮吧,話多!」

「好啊好啊!我明天就走,執哥哥你就安靜了!」她搖著腦袋︰「正好去龍部看看,有沒有美女給執哥哥討回來!」

「你!」執看她一臉壞笑,搖頭晃腦一副無賴的模樣。無可奈何,卻又覺得有些快慰。听她說明天就去,生生的,又有那麼一絲失落!失落,是啊。他怕她無聊,但她要走,卻又失落。好奇怪,人類般的情緒!

三人一邊聊著,一邊慢行,執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說著︰「噢,還有一件事!」

「哦?」影西偏過臉去︰「還有什麼事?」

「剛才祥關來報,說有個人要入冬寧。被攔在祥關之外,口口聲聲說認得你呢!」執看著她︰「叫孔雀赤渚懷北!」

「什麼?!」一听這個名字,不僅是影西,冬寧也登時便回過臉去,眉頭已經擰成一個大疙瘩,反應簡直比影西還要夸張!

「我听著這名字耳熟,你們真的認得?」執一看他們表情,一時有些微怔︰「那我讓他們放進來?」

「行!」「不行!」兩人同時說話,卻是完全相反的答案!這一出口,執完全愣了!

「秋執龍璃在干什麼?那臭小子那麼快跑出來了?」也鐵青著一張臉,垂頭看著影西︰「我不許你見他!」

「他已經來了,你把他放進來怎麼了?」影西跺著腳,仰著頭跟他對視!

「不行!讓他滾回去!」也看著她,兩人都是一副斗雞的模樣。將執給完全晾在一邊,他愕然的看著他們兩個。懷北,懷北?怎麼听著都耳熟,他想了半天,突然眼一亮!他想起來了,是那個!當年揪著影西手指不肯松手的小嬰兒!是他!

他回眼看著他們兩個,兩人正在針鋒相對!影西叉著腰,母老虎發威的模樣︰「把他放進來!」

「不放!」也絲毫不讓,已經變成一只斗架公雞!

「你醋壇子!」

「就是不放!」

「你不放我就去!」

「你敢去就把你捆起來!」

「你不講理!」

「他心懷鬼胎!」

執怔愣的看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一如剛才他們在天空中追逐一般。此時就算說話咄咄逼人,但彼此的眼神依舊專注在對方!讓他,好生的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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