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店 眾妖聯合,萬法齊出(4)蓮開盛世,強魂喚生

作者 ︰ 當木

整個莽原洪水濤天,雲聚而落雨,天下地下,雨水不絕。大浪滾滾,卷水連天,鳳神懸于半空,焰火之中,雨未及身而被氣化,它引頸長嘯,口吐火龍,直將水映成灼灼紅色!龍璃全身已經化鱗,身形在慢慢拉長,後背生出一排立脊!他的鱗片立起,血順著縫隙不停的流淌!

追魚化鮫,血祭紅雲!他指尖不停翻轉,結成咒印,胸口的血洞汩汩著,血滴漫散四周,開始浮蕩而不墜落!一團一團的擴大,變成一團紅色的雲朵!

「雙龍利刃,化冰法!」孤霜大喝出聲,周圍眾人齊施法咒,將身下濤濤大河,化成一條冰封之河!大浪在空中凝結,變成冰牢,試圖抑制天上巨大的火鳥!它被秋執的歌聲引了來,在這里不停的灼燒,它通體的紅光映紅天水,像一個初生的紅日!諸人的冰刃在它的天火之下灼成氣,又被化成冰,法力觸著火勢,隨之而燒及肉身,既而通灼到靈魂!每個人的肉軀都嘗到這種錐刺之痛,卻都不肯松手!

休淮與若月皆覺得渾身火熱非常,他們並沒有運氣,卻依舊熱力難擋!休淮一直盯著楨羅,她靜立在水中,碧發浮蕩,仰臉向天,她的眼,一直在看龍璃!在那碧綠的眼眸之中,卻有一絲令人費解的神情,揮之不去!

龍璃雙肩在漸漸回縮,他手指將最後一道結印結畢,回手貼身,與身體合而為一!他的眼大張,金瞳燦燦,他的身體開始變成一條巨大的鮫,在空中扭動著軀,鮮血裹滿了他的全身,紅雲在慢慢擴大,與越來越近的鳳凰,兩兩相對!他的身體開始火灼而泛黑,他猛的一甩尾翼,血雨鱗崩!自他尾翼開始暴鱗,沾染著鮮紅的血,向著鳳凰,月兌體而出!

這種自殘身體的血祭之法,會以血祭命主紅雲,全身的鱗化為血刃,無畏天火灼燒而割向鳳神實體!然後血肉皆化成血雨,源源不斷的吸收空氣之中的水力,最後漫天化紅雨,以降天火之高溫!最後一招,魚裂鮫殺一出,血肉化無,就算不能消隕天火鳳神,也會使它溫度降低,從而失願回天!

楨羅盯著龍璃,他有一雙好眼!她一開始就說過,她曾想要他的血肉,因他有著連其他妖怪都沒有的執著!他一直是為了守護思清的願而活著,從他見到她的那一刻起!就算她想死,只想當個人類,他也願意追隨!他本可以逃過這場劫難,北與南的恩怨,他本可以置之事外!但他沒有,因為思清的執著,他才會來到這里。一直的,守在這里!當她因這里的妖氣再次復醒的時候,她就倏然的明了。她,一直以來,只是力量的主角,情意的龍套!當他的眼,穿過她這身體,執著的看著他心中的至愛的時候!當影西不顧生死,直追到她的身後,叫嚷著‘把思清還我’的時候,當若月直看著她,說‘殺了我,你恨的,一直是春播’的時候!他們的眼楮,都是一直的穿過這一模一樣的身體,直視到她的內心,他們看的,一直都不是她!所以,思清,你也該明了。你要做的,不是讓一切回到原點,而是,用這力量,讓這世界換個全新的面貌!當你們盡歸命主的時候,一切或者可以重來,卻不是曾經,而是全新!

思清覺得身體在慢慢被這巨大的樹而包融,漸漸與她合而為一!她的神思在飄飛,無數曾經的回憶,涌進她的腦海!她听到楨羅輕笑的嘆息︰「我的悟魂歸你,我也想體味你的人生!你的體魂與我相融,給予你,最強的木力!這肉身,實在是糟糕!哼,便宜了休淮了!」

「我要你以血淋土,重育女楨之木!你若做不到,我便月兌體而出,與你永世糾纏!你要好好保護龍璃,他值得……」她的聲音越來越低,隱沒在思清的心底,漸漸的,消逝!

休淮盯著楨羅,突然她的眼睜大了!她的發色在變黑,一點點的變黑!她額前的蓮跡在消逝,慢慢的隱在她的肌膚里!她的發依舊濃長,依舊隨風亂舞,卻是漆黑!思清?!她這時出來,根本就是找死!不對,不是,她的妖氣依舊泛濫,木力勃張!但為什麼?就算她接受女楨之力,也不該是如此模樣?!

龍璃在空中已經看到了,他的眼布滿血絲,但依舊看到了!因為,他一直在看她!她怎麼會在這樣強大的妖氣之下變成人類?!該死的,她不要命了麼?他登時急了,但血祭已出,他此時收招,所有人都要死在鳳神火灼之下!他猛的一卷身軀,紛紛血雨淋頭而下,向著思清的四周罩去,血雨之下,溫度才能稍減。他只求她快些回去,讓女楨出來!他的心狂跳著,痛楚在心底放大,彌漫的血霧罩著他的眼,這個折磨人的家伙,她總是要這般的折磨他!讓他死都不能心安!他的眼中凝出淚來,那是血,赤紅的血淚,因他的驚懼,怒憤,以及,思念!他注定是要為她而等待,他又要先到一個未知的世界去等待她,一世又一世的等待!只為看她的眼楮!

他的淚直落下來,在血雨紛飛的空中,閃出一道別樣的光芒!思清一直這樣看著他,忽然她拔身而起,右手手掌一攏,掌心之中,滴滴鮮血落了滿手,而那滴赤血的淚,隕成一顆血紅的珠子,直在當中!她盯著它,然後猛的收掌,將那血紅的珍珠,直直的嵌進手心的深處!她左手輕翻,拇指與食指相抵,一道碧光在手心之中蘊起,點點滴滴,然後一下子漲開成一個大罩,將龍璃直罩在其中!

「你……」龍璃的眼中全是迷離,一時竟分不清,她是女楨,還是思清!他迎著她的目光,看到她的眸子蒙上一層水霧,她直盯著他,突然說著︰「這一次,我不讓你先死!」

「思清!」他渾身一震,腦中轟的一下,是思清!真是思清!但,但為什麼?!鳳神已經近體,滿天天火的灼燒,讓他根本沒時間多做思考,他一咬牙,鱗片更多的月兌體而放,血淋淋的撕扯著他的身體!他的空中翻卷,無數的鱗片化成血雨,大片的紅雲,與火灼的雲彩不同,更是濃深,更是燦爛!

思清雙臂平展,血脈在她的肌膚在泛著綠藍的光芒,一點點的突起,然後裂開!她雙臂交叉,血流如注,在她身上,匯成血圖!她深身碧光突顯,手指翻拈,血珠在她臂間升起,然後,急飛向龍璃的身體,有如倒灌!她的頭直直的後仰,大團的血匯成兩道血線,綿延不絕匯給龍璃!

龍璃被碧氣包裹,心口一暖,繼而便覺有一股清冰之流接入體!他心神紊亂不堪,因思清突然的變化而讓他神志游離!而這異樣的涼意讓他更是驚愕,手臂竟然慢慢又從魚體之中月兌離而出,重歸人形!但是,鱗片依舊可以月兌體而放,匯血成雨,紅雲依舊不散!與火焰怒持!鳳神火灼萬丈,但火焰的溫度卻不能再高,反而在漸漸的低落!

思清在空中開始旋轉,有如一團碧綠的光影,血滴不停的從她的身體里涌出來,象是無數細小的凝著碧光的珍珠,每一顆,都包裹著一團碧氣,在空中交匯成血流,在空中形成血色彩虹,源源不絕的灌入龍璃的肌膚之內!

「蓮開盛世,血雨匯流,木法血祭!」休淮盯著空中,突然喃喃低語!女楨,放棄了她!放棄了這萬年不壞的身軀,選擇了一個,血肉之軀!

眾人皆是目瞪口呆,只覺水氣稍冰,化冰之法更可集結!這是什麼招數?木法不是最怕火法嗎?為,為什麼可以如此?

「木法最強乃是喚生,最強是生法,而不是殺人的死法!」休淮說著︰「發動的前提,便是心甘情願!木法最強血祭,是將喚生之力注給對方,令其命不絕,生生不息!也就是,破除對方血祭之法,將其性命,自命主手中,強奪回來!」她盯著空中,但是,施這種法術,需要強大的肉身!需要女楨最強身軀,加上最強體魂,才可以盡展!思清是人類,血肉之軀,血力有限,終會枯竭,像現在這樣的施法,根本就是一命換一命!

孤霜嘆息,眼底匯出清淚,化成藍色珍珠!王後殿下,老臣,錯怪你了!

龍璃雙手月兌出,他手腕一翻,一把就揪住思清的手臂,他盯著她,不顧自己一頭一臉的血!他的眼瞳豎直,直盯著她︰「你,馬上給我下去!」他聲音嘶啞,根本不像是從自己嗓子里發出來的一般,碧氣包裹著他,讓他的心跳得要爆炸!

思清看著他,忽然手一轉,自他手中掙月兌出來。她猛的將他一推,讓他直面著鳳神︰「你,馬上給我出招,把它的火力壓下去!」她力量奇大,竟是直接將他推了過去,她的手直抵著他的後背,拇指強壓著他的脊骨,尖銳的刺直穿她的手掌,將她的血不停的過給他。

「莫思清,你渾蛋!」他吼著,第一次這樣開口怒罵她。他目欲呲裂,血絲密布,卻是難抵這不絕的生機入體!

「血密密,如煙如雨,凝眸如此,望穿生死!」她忽然開口,輕輕的,卻灌入他的耳膜,讓他渾身顫抖︰「情切切,眼波迷離,且偎且持,唯有相思!」她十指突張,開始在他後背結印︰「龍璃,死都不怕,還怕什麼?」

他怔仲,渾身灼黑,卻不覺得痛!因為心痛更甚,他還是沒保護好她,讓她丟了自己的願!她的聲音清澈,讓他完全的沉淪,讓他痛徹心肺,讓他痛不欲生!他怕,他怕從此失了她的訊息,他怕,他怕再不得與她相見!他怕,怕她離他而去,永遠孤零零的丟他在這世上!怕她迷離的眼神,浮定不安的心意,怕她棄了他,怕她舍了他!更怕,她為了他,流盡渾身的血!那樣,她是不是就算報償了他,她是不是就算清了他,以後再不欠他,從此再不要他!不,不要那樣,他寧可先死,寧可先去未知的世界等她,寧可一直等待,也不要她就此無蹤無影!

「你……你不要這樣……」他竟哽咽起來,心縮痛,抽搐,他掙扎著想避開她的手風︰「不……不要……丟下我!!」他血飛騰,血落下,皆是赤血之淚,凝落在雲端深處!他不要這樣的清償,不要緣盡于此,不要今生永決,來世無望!那對于他,太殘忍,他的願彌漫,被天火灼烤得要灰飛煙滅,魂飛魄散!

「我沒有,我沒有!」她的手臂繞過來,她的身軀貼著他的後背,讓他清楚的感覺到他尖銳的脊刺正在戳穿她的身體,濃血泛濫成災,與他合為一體!他愈加的驚恐,卻不敢再亂動而撕碎她的身體,他的血亂濺,雨勢更強,漫散天際,形成紅色的血海亂雲!她的手繞過他的頸,右掌在他眼前張開,掌心火紅的一點,在血中忽隱忽現︰「看到了麼?你的眼淚!」她的聲音輕柔,一點點的進入他的腦海︰「變成我掌中的朱砂,看到了麼?下輩子,我們靠這個相認!這一次,換我去等你!」

他的眼淚一滴滴的落在她的掌心,一滴滴的墜落,他的喉間被哽住一般的說不出半個字!他的心被狠狠的撕碎成千萬塊,莫思清!你只會折磨我,直到最後,還要這樣折磨我!他沉默著,忽然一口咬在她的掌上,尖銳的犬齒直直的刺進她的手心,這血的味道,椎心刺骨的讓他銘記,直直的印在他的心底!你若死了,我馬上就死,才不放你先走,你心知肚明!

休淮緊緊的攥著拳,罷了,罷了!她嘆息,擁有萬年之軀又有何用,沒有木魂,只是樹妖!但就算是樹妖,也要保持這顆人類之心,這是她最初的選擇,一直也不曾放棄!她忽然直躍向起,在她躍起的同時,若月同時躍起而出,有如兩人心有靈犀一般,指尖拈起碧光,直取思清的後心!兩人在空中結起綠色芒罩,休淮與若月四臂交錯,碧光大盛,團罩思清的四周!若月輕輕的笑起來,眼波溫柔如水!休淮,你終于放下了!喚生之法,凝結生機,罩其四體,唯有木意!

思清回眼看著他們,微微的笑起來。若月可以許給她的,只

有來世而已,就算是來世,他其實也是許給了休淮!因為她,就是休淮的轉世啊!但是夠了,楨羅說的沒錯,不一定要回到原點!重活一次,或許有新的契機!最強的木魂,匯入這糟透了的身體,也不一定,就是死!

「龍璃,你若再不把鳳神的火力壓下來,我們就真的死了!」休淮的聲音直直的傳過來︰「洛瑤他們已經用幻听之術將鳳神收祭的願打亂了,血雨可以降低他的溫度,我們有機會的!」下面已經匯成冰川,被鳳神灼熱的氣又化成水,再聚成冰,生持它的高溫,下面的人已經撐得渾身焦黑,魂力亂涌,休淮與若月將喚生維持思清的身體,思清將血過給龍璃,龍璃匯成血雨,混合女楨的血雨,可以中合天火之溫!龍璃的身軀復又變幻,思清血的味道讓他的慢慢的平靜,他根本沒听到休淮的話,他只感覺到思清的血味!不想讓她死,唯有強拼!唯有如此!

他渾身化鮫,巨大的紅色鮫體,包裹的綠罩護著他的心脈,讓他猶還鮮活!他在紅雲之中翻起,紅雨亂卷,向著鳳神,漫漫而襲!地下無數堅冰,匯成冰刀,自下而上,突暴亂涌!天上綠影紅光,亂耀不絕!龍璃的口中,還有著思清血的味道,一如在南林,一如在眠月,一如……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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