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店 春與冬之戰(4)休淮與也,各不相同的爭戰緣由

作者 ︰ 當木

雲,月,星,塵,是東國北方重鎮。守護著東方廣大平原,四城以不規則稜狀分布,雲城居于最北,月在西南,星城為東方更南,塵城為最南。四城交錯逐向,互為呼應。四城唇齒相依,彼此相托。而此時,雲,月雙城上已經懸掛冬寧大旗,城墎之上皆是冬寧兵士。冬寧佔領雲,月雙城之後,並未開展大屠殺,而是將城中百姓盡歸各部。

主要原因當然是因為冬寧也大婚,舉國歡慶,自然也特別優待擄城之民。還有就是城中藤樹之妖眾多,多是春播族與人類的混婚之後,這些人要留待冬寧一族來處理,從中篩找出更貼近女楨之力以食其魂。當時冬寧執回宮養傷,冬寧也大婚,冬寧淨前往南林。其他各部妖眾不敢擅殺。所以,這雲,月二城,雖然城已經破,但往來生息,並無太多不同。

影西是首次來到東國邊境,這里比藤花二部更有多姿風光。拱形大城有如環臂,層層疊高的建築方式別具一格。青灰色的磚瓦結構召示著東國人們出色的工藝以及卓然的燒制技藝。城角兩座垂檐角樓兩相呼應,精致的雕花藝術令人稱奇。沒有任何的彩漆,只是保持的原木的本色。灰棕的顏色與城牆相得宜,厚重而莊嚴。從這里可以看到號河,雖然已經干涸細瘦了不少,但寬廣的河床依舊召示了它曾經的榮光。

向東看去,是一派蒼翠,隱隱約約于霧中,可以看到遠遠的山影。似有若無般的在雲霧間浮搖,東面多平原,最適宜居住,這一看,果然是不假。遠處隱隱可見星城的淡影,在林樹之間。

「在那遠山之東,便是春播的主要大城各鎮,蒼雲宮就在那里!」冬寧也從影西的身後伸出雙臂,撐在城牆邊沿兩側。將她團圍在自己的懷抱範圍之內,他今天依舊是一襲的白。白色的對襟長袍,袍襟自腰以下切分開來,里面是白色的長衫,內襟比外襟更長一些,略墜淺金。袍襟隨風紛飛,隱約露出他那雙縷著金絲的長靴,腰間是長長的綃帶,白色墜著金色的花紋,依舊是含蓄的暗繡。卻因金色的耀目而閃出光輝。綃帶的角墜著金色淚狀的明珠,收袖立領的衣口滾著絨邊,他的發首次團束而起,但依舊留出長長的發尾垂在身後。耳畔與額前有碎發隨風而動,因光影而鍍出金紅的色澤!他永遠可以把白色穿得這樣的出色,白色在他的身上更顯出縴塵不染的風姿,更有優美的氣度,如今,加上醉人的淺金,如此相近的顏色加上他的身上。卻是更加的光華奪目!

影西回頭,不由的有些沉醉在他所帶來的驚絕之中。他永遠有本事將別人的目光吸引到他的身上來,無論所面對的,是怎樣的絕世風光!

「看什麼?」他伸出食指輕抵她的額頭︰「又想要我的腰帶嗎?」

「不是!」她略紅了臉,重新轉回頭去看城外的風景︰「這里很美!氣候溫和又濕潤!」她輕輕的說︰「真的很美!」

「喜歡嗎?」他微微頷首,略沉下腰,讓下巴輕抵著她的頭頂︰「我可以在這里建行宮,以後可以小住!怎麼樣?」他指著更遠處的地方︰「相較之下,塵城那里更好些!」

他淡淡的口氣卻令她怎麼也高興不起來,說起打仗,攻城拔寨,自然是免不了殺戮,少不了死亡。眼下的平靜,不過是一時的虛景,今天他們前來,不正是要奪人城池,要人性命的。正因為是如此,影西的心情總是感覺沉重,一路而來的美景,剛讓她略有松意。听到也這樣淡漫不經心的話語,讓她的心,復又感覺悲哀起來!力量的強捍,貪婪的膨脹,就算是妖怪,也難免無休的**。一直以來,她都只是沉浸在與他的愛中,沉浸在小兒女的自私情懷里。一直忽略了,他是冬寧的王,是北方食魂的妖鳥,是永遠無法遠離殺戮的妖鳥。愛他,就要跟隨他過這樣的日子。就要學會從強奪之中,掠殺之中得到快樂!這對她而言,實在有些難!她並不是愛打仗才來的,說實在的,戰爭在她而言,不過是歷史書上的文字,電影電視里的畫面。她執著的想來,是為了在他的身邊,至少她有可以救他的血,不管他想不想用。是為了思清,來到這里,就更是接近了若月,也更是讓思清回家的路,變得清晰起來!她忽略了戰爭的實質,直到他指著遠方,淡淡隨意的說,要在這里建行宮。她才猛然醒悟了過來,她是來掠奪的,來殺戮的,來踐踏的……

「你在發抖!」他覺查到她的變化,他早知道她是不會喜歡這種場面的。現在短時的平靜無波,只是序曲而已!無論是與休淮的單斗,還是與星塵二城的群攻,那樣的場面,都是她所不願看到的。但是,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平靜不了多少年,就會有新的風波,妖怪的世界,與人類沒什麼分別。力量至上,是妖界所奉行至高法則。強者得天下,是萬物都要遵循的至理。在她所在的人類世界里,或許正是平靜的短暫休戰時光,她沒經歷過,盡管來到這個世界,歷經了千枯塔,西國邊域,冬寧山的種種險境,但都與這次不一樣!

他的擔憂不由的放大起來,這種感覺的直接影響就身體的痛楚,他的手臂慢慢的繞過她的頸︰「很快就會結束,和以前沒什麼不同!」他輕輕的說著。他要得到女楨的力量,以前想,現在依舊。只不過,目的有所改變,之前是為了更強大的力量,得到更強大的力量,就可以更自由的存活在這個世上。就可以更肆無憚忌的掠奪這世間的靈魂,凌駕在生死之上,超月兌于命運之外!甚至連其它的世界,也可以盡情的奪取!而現在,他所想的,是想得到女楨的力量,或者這樣就可以變得和她一樣的溫暖,可以領會更多的人類的情感。可以和她一樣,會流眼淚,有心跳,受傷了會流血,會老,會病,一樣會死,會轉世滌清靈魂,會改換容顏!這樣,他們就可以盡情的擁抱,不必擔心她會因自己的貼近而生病!他一樣可以給她溫暖!所以,在他變成他所想的這樣之前,他要她繼續活在他的身邊,一直一直陪伴著他,他現在甚至認為,他就是為此而生的!

「沒有,我沒有發抖!」她抬起頭沖他笑,雖然笑的勉強,卻依舊倔強而堅定︰「我喜歡這里,就在這里建行宮好了!」她揚著眉,風鼓起她的衣袖,像花朵一樣綻放在他的面前。他是她的丈夫,他去打仗,她就要陪伴在他的身邊。幫助他,掠奪也好,殺戮也好,她就是要陪在他的身邊。沒什麼對錯,只是愛而已!他深深的看著她執著的迎上來的目光,忍不住俯下頭去吻她的唇。

「我會盡量克制自己,在找到若月之後,我就會立刻停止!」他低低的說著,在她的耳畔。這話令她又驚又喜,眼中又是酸澀難忍,冬寧也,他為她,甚至願意改變自己的本性!這簡直讓她,難以自制的想哭泣!真是的,跑來這個世界,自己變成愛哭鬼了呢!

休淮握著手中的卷軸,因怒意而變得微微顫抖!冬寧執傷重而去,本以為冬寧也會有所行動,卻沒想到他竟突然在宮中成親,大擺盛宴,就連夏拓風夕也去捧場!夏拓,終是不肯來相助。他的哥哥受了重傷,邊垂戰事正酣,本以為他會怒不可遏的前來復仇,卻是沒想到啊!但更想不到的是,現在雙方僵持不下,他正新婚燕爾,卻突然送了封這樣的信前來!極至囂張,肆無忌憚的要她交出星塵二城,不僅如此,索要的人的名單上,甚至還加上了若月!難道他真以為他從母親那里繼承來的些許夏拓地火之力足以破掉她的結界嗎?冬寧也,他一直都是如此,我行我素,從不將別人放在眼里。六百年前是一樣,六百年後依舊是一樣。而冬寧,僅是這區區三人,就擾得舉世難安!人人惶魂被攝,這三個人不除,根本就是世間的大患!

她更為驚怒的不僅是如此,而是冬寧也所娶的女子。那個女子,則凱明明已經前去人類的世界破壞了她的肉身,為什麼她還可以活著?連輕風都說了,那女人對人類的世界所知頗多,而且在同一時間突然重傷難治,一定是冬寧也帶來的雲之流與女楨的轉世。但是,她竟然還活著,不僅活著,還成了冬寧的王後!冬寧也究竟是如何辦到的?他如此囂張,難道說,已經找到了與女楨之力相融的法門不成?一想到這些,她頭都痛了起來,若月與輕風在一月之前已經歸國。輕風神情頹然,眼光渙散,听若月隨行之人所說,是在西國遇到的。這幾個月,她究竟是怎麼過的?跟誰在一起,遇到了什麼樣的事,她卻只肯略述一二。問及冬寧的事,便露出那樣的悲絕的神色,讓她,都不忍心再相逼!但是,若月歸國之後,竟拒來邊境,他竟然拒絕來幫助她?!手中的卷軸因她的用力相握而在手中曲卷折裂起來,是因為她要求他去殺掉那個她的轉世嗎?因為如此,而讓他心生疚愧,繼而無法面對她嗎?她臂上的碧線已經消失,力量已經回歸。但是,最重要的一項力量卻不見了,在她力量盡歸的一刻,她遺失了重要的東西。若月,你真的幫了我嗎?她一直想這樣問著,但是,她更想著的,是見到他啊!他們離別了太久,好不容易相聚,為什麼要用這樣方式來相處?為什麼不能像曾經一樣,奮不顧身的相守?

她碧綠的眼眸深黯下來,悲傷在眼底彌漫!讓雲葉,在一旁擔憂起來。她慢慢的走過去,細長的手指握著她的指尖︰「大人,保重身體要緊!」

「雲葉!」休淮抬起頭,微微的笑著︰「星塵二城,怎麼也不會拱手相給這些北方的蠻族!」

「大人!冬寧之中,會火法的只有冬寧也一人而已!大人不必理會他的挑釁,我們自守城中,城內糧食豐沛,林木繁多,看他們能熬到幾時?」雲葉接過她手中半折的卷軸,丟在一旁,她與雲凱等人自第一戰之後便受雲萊之命前來助戰,一直陪伴在休淮的左右!

「他們已經將雙城困死,只許進不許出,傳遞消息都是異常困難!我們在這里等于囚籠!城內民眾早就惶恐意亂,民心不安,再這樣下去。我們只會自亂陣角!冬寧也會火法,若他放火燒林,危及的,就不止這雙城了。還有雲,月兩城,城中多人類以及春播族人,冬寧也不愁無魂可食!再熬下去,我們必敗啊!」休淮嘆息︰「冬寧也狂傲自大,他這封信,是給我個人的挑戰書!他因為我傷他兄長,心生不忿,想與我單決以報其仇。我自然會了他的心願!」

休淮站起來,輕輕的掠出樓間,來到城牆高頂之邊,看著北方︰「若不是他自負力量強我,只需困住這里,我等必敗。但是,他若想單獨與我了結,便是他的失誤!」她微微的眯著眼︰「他是冬寧的王,大王若是死了,此戰不戰而勝!」她輕撫著城磚,他必是從他哥哥那里得到對戰的心得,對于冬寧執,她並未使出全力。雖然她無法使用最終的力量,但是,對付這個狂妄的小子,目前的她,已經足夠!

「大人不可冒險!」雲葉趨步跟了過來,她微微的蹙著眉,擔憂的說︰「上次大人重傷了冬寧執,本已經料定他無法生還!但是,听說他好端端的,替冬寧也操持婚禮!我想,冬寧也定是掌握了某種療傷的法門,不然,他哥哥早就歸西了!況且,大人讓則凱所做的事,好像這次也沒有成功。那個聶影西,分明還活的好好的,听說這次,冬寧也居然是帶著她一起來的。不是我們料錯了,就是冬寧也已經知道了與女楨相融之法!大人此去,危險重重!不如我們再等等若月,他想要輕風和那其盟,我們就交給他好了!」

「不可!」休淮沉聲正色道︰「雲葉,你怎麼能生出這樣的想法?先不說輕風是我族之人,就說那其盟,在我國多年,為我國出力不少!怎麼能說交就隨意交出去?況且,他現在還要若月,難道說,要將若月一並將出去不成?!」

雲葉略怔了一下,低垂下頭,閉口不語。休淮輕輕嘆氣︰「我知道你是為了春播,為了我。不過,若是冬寧執死了,我倒是要慎重出戰。因為冬寧也可能會繼承其兄之力,變得更為強大。但是,冬寧執並沒有死,也就是說。冬寧也除了

得到些許我的信息之外,沒有受到任何的好處!就算他的力量比六百年前更為強大,我也有勝的機會!我並不怕他的血魂之眼,不怕他的攝魂之力。除了這兩點,他沒有殺我的勝算!與他單獨對戰的機會並不多,也就是說,殺的機會,並不多!我不會交人交城,我要與他相性命相搏,以性命,來悍衛這東方之地!」

她的碧眼看著遠方,風卷起她的發。為了得到今天的力量,她所受的苦,不是這冬寧自以為是的妖怪所可以了解的。甚至于這世間的任何一種妖怪,也不會明白!她要讓冬寧也明白,春播不再任人欺凌,苦守疆土的軟弱之國。春播之力,將在她的身上盡情釋放,春播,才是這世間最強大的民族,在這世上最強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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