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店 希望的冬寧山(7)完全清醒的莫思清

作者 ︰ 當木

碧綠的發,碧綠的眼,雪白的肌膚……若月看著龍璃的身影閃進房內。心內一陣狂跳著,難道說,休淮她,竟被思清拿走了全部的靈魂嗎?不然的話,為什麼思清會突然變化成那個樣子?一想到這里,他再是一時也呆不下去了,他看著屋門口擺動的珠簾,咬了咬牙,掉轉頭向外跑去!

龍璃將她一直放到床上去,在這幾步路的距離,她的身體已經漸漸的綿軟下去。眼楮也慢慢的閉合了起來,那詭異的發色竟又恢復成原來的樣子,額前原本綻開的花印竟也是消失不見了!她像是被抽走全身的力量一般,頹然的在他的懷中,一時間,竟連氣息也變得若有似無起來!

「該死的!」龍璃低低的咒罵著,不知道在說誰。洛瑤從外面沖了進來︰「大王,若月沖出宮去了!」

「管他去死!」一向平和的他竟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讓洛瑤也有些發怔起來。他走過來︰「大王,剛才這女人的氣息一下變得很盛,差點沖出這里的結界!」

「我知道!」龍璃看著她的臉在漸漸和緩起來,他的聲音也變得平穩起來。他坐在床邊的椅上︰「洛瑤!」他靠著椅背,似是無力般的低語︰「剛才,我做了一件非常沖動的事情!」

「雖然我守在外面,但這里的情景我還是看到了!」洛瑤輕輕的應著︰「大王拒絕了若月,將這女人留在了宮中!」他輕嘆著︰「這世上的女子很多,大王有很多不錯的選擇。但是,選擇人類的女子,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不愧是洛瑤!我的心事,也瞞不過你!」龍璃喃喃的,他仰起頭,看著鏤花的天花板。是啊,他做了一個不妙的選擇,將自己置身在危機四伏的狀態之下。實在,不是什麼好事!但是,他就是沒辦法看她身處險境還能夠置之不理。就算心里不止一次的呼喊著讓他遠離,他還是忍不住要靠近。

「我在這些年來,一直陷落在一個夢境里!那里面有個女子,對著我哭泣!我只能看清她的淚眼,卻不知道她是誰!」龍璃說著,這是他第一次這樣的吐露著心事,如同心靈打開缺口。綿長的思緒就這樣流轉了出來,如水一般,止也止不住!

「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心里就有一種不安的情緒。總覺得這個女人,會給我帶來災禍。但是,我還是沒辦法拒絕若月的請求,就這樣將她留在西國!」龍璃嘆著︰「也許,這就不是好的開始,越靠近,就越是被吸引,越是被吸引,就越是止不住的想靠近!像陷進大海的漩渦一般,渾身的力量,已經不屬于自己一般!」

「大王曾經想過擺月兌,所以才會將校場借給龍茵殿下。」洛瑤靜靜的听著,然後輕語︰「不過大王最後還是沒辦法,還是趕了回來!」

「是啊!沒辦法!」龍璃輕輕的笑著,實在是太貼切了。眼尾上揚著,長長的睫毛擋了下來,遮住他的眼珠。他向著空中伸出手去,張開五指,透過指尖看那光影︰「洛瑤,若月此行回去,東國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你怪我嗎?將西國放置在如此危險的境地!」

「不會,果真如此,便是宿命!」洛瑤站在他的身後︰「我想現在還是派人出去截殺若月,讓他再不能回到東國!至少,不能這樣放他回去!」

龍璃的眼眯了起來,沒錯,北國就要對東國開戰,他所派的駐兵還沒到達東南交界之地。如果現在讓若月回去,等于讓東國知道自己的敵意,必然要去向南邊求援!絕對不能讓他這樣走︰「好,就這麼辦。你去派人從海上截住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不讓他離開西國!」

他話音剛落,剛才一直躺在床上的思清猛得彈了起來!她猛得坐了起來,伸手一把扯住龍璃的袖口,差點從床上閃了下來︰「你不能這麼做!不行!」她大睜著眼,死死的拉著他︰「不行,不行!!」她放聲大叫著,聲音嘶啞得不像是從她的喉嚨中發出來的一樣!

「你,你怎麼?!」龍璃驚看著她,她的眼不象以前了,不是那樣懞然不知的迷茫。是那樣的急切,焦灼,又是那樣的清明!

她連滾帶爬的跌下來,以至于連裹在身上的織毯都被她一起卷了下來。糾結著她的腿,讓她沒辦法站起來。她跌倒在地上,手卻一直死死的扯著他的袖︰「若月不會說的,他最厭惡的就是戰亂,他絕不會引起紛爭!他不會說的,我了解他,我了解他的內心,他一定不會說的!」她盯著要走出門口的洛瑤︰「他真的不會說,真的真的!」她急切的一疊連聲的說著,拉著他衣袖的手指在不停的抖著。

龍璃盯著她,突然輕笑了起來︰「算了!」他低語著。

「大王?」洛瑤一愣,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真讓他這樣回去?」

「那個被殺的人都不介意,我還在意什麼?」他微微抿著唇,眼楮卻半刻難離的看著思清。

「謝謝!」思清長長的出了口氣,這才從地上站起身來,扯開那糾纏她的織毯,就向外走去。

龍璃看她一副自顧自的樣子,一時又有些迷惑起來︰「你,去哪?」

「啊?」思清一愣,輕臉看著他,恍然般的拍著腦袋︰「對了,還沒謝謝你這些天來的照顧!我要走了,再見!」說著,她沖他一鞠躬,然後就昂首挺胸的準備出門了。

龍璃哭笑不得的看著她,剛剛還是一副要死要活的表情,怎麼一眨眼,就好像是來串門子的親戚準備要回家一樣?

洛瑤伸手擋在她的面前,眼中也全是懷疑。她真是清醒了嗎?還是,依舊沉浸在自己未知的夢里呢?

「這幾天的事,你還沒忘吧?」龍璃站起來,慢慢踱向她︰「剛才的事,還記得嗎?」

思清抬頭看著他︰「我記得全部的事,就在剛才!」她輕輕的說︰「這些天,我好像一直在半夢半醒之間,感覺忘記了很重要的人和事。但是這些天,我做過什麼,見過什麼人,都還是記得的!剛才恍惚間,听到若月的名字,听到你們要殺掉他。一急起來,竟然全都清醒了過來!」

「你記得?那我問你,這是哪里?」龍璃饒有興趣的看著她的表情。洛瑤看著他,知道他已經將若月的事情丟到腦後去了,他悄悄的閃了出去。若月當然不能就這樣放掉,就算不殺他,至少,要翻浪多留他幾天。不然,實在是對西國太不利的一件事!

「西國秋執,眠月軒!」思清清晰的說著︰「你叫秋執龍璃,你跟我說過!」她伸手向腰間,拿出一粒血色的珍珠︰「你說這個要帶在身邊,因為對我有好處!」她看著他的臉,看著他眼底的痕跡︰「你說若月會來接我,而我,听到他的名字,就忍不住會掉下眼淚!」說著,她心底又是一陣的發酸,她腦中還是剛才若月的臉,他哭了,他掉下眼淚的樣子讓她心酸。原來她不過是他所愛的人的轉世,他一直守護著的,是他所愛的人的靈魂。難怪他如此的溫柔,卻難以看到眼底的情意!

他剛撫模著她的頰,要拿走本是屬于另一個女人的靈魂。但是,他哭了,那眼淚卻是為她流的。他還是會不舍,會傷心,這樣對她而言,是一件好事!至少,他真情流露是為了莫思清!她記得她胸痛難忍而倒下的時候,她感覺到他的心跳是那樣的激烈,他是為她擔心的。至少,願意陪伴她度過無眠的人生,至少,願意靜靜的等待她,歸還他想愛的靈魂!

她醒來的時候,卻是忘記了了所有。甚至于,連同自己的名字,對她而言,也不過是心底刻印著的一個符號而已。但是,是若月將她帶到這里,因為這里有這種紅色的珍珠,可以救醒她的東西,在這個妖怪的世界里。不管他現在是怎麼樣的選擇,最初若月是想救她的。是想延續她的生命,是想讓她再度醒了來!這對她而言,是另一件好事!

龍璃看著她,她眼底竟是蘊著笑的。茫然的她常常會掉眼淚,但是,清醒的她,卻是這樣的笑著。難道不覺得受到打擊嗎?被若月丟到這個陌生的妖怪世界里,像是一塊肉被甩進饑餓的狼群!她不覺得恐懼嗎?甚至連一點害怕的情緒也沒表現出來。而再度見若月的時候,竟要面對他藤變的指尖,面對他的殺意!難道,她一點也不覺得悲哀嗎?還是,受的打擊太深重。人已經不太正常了?人類,原本就是脆弱的生物,不是嗎?

「你走不出這里的,踏出這眠月軒,你就會被外面的妖怪分尸!」龍璃看著她︰「不想死的那麼惡心的話,還是乖乖的呆在這里吧!」

「怎麼可能?」思清仰著頭,聲音提高了八度︰「我現在醒了,當然要離開這里回到我原本的世界里去!難不成我要在這里過一輩子嗎?」

「你腦子灌水了?除了若月,誰還能把你帶回去?現在他一見你就要殺你,你要去送死嗎?」龍璃的聲音也提高了起來︰「你以為這個世界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是你家後院啊!」

思清一下子愣住了,是啊,剛才腦子里只顧想著最近發生的事情。一時都有些轉不過來了,看來自己是昏睡太久了,秀逗了嗎?一意識到這些,她倏得感覺到一滴冷汗順著自己的脊椎一直滑到了腰間,涼得她渾身一個激零!

她忽然發覺到自己的環境不是那麼妙了,若月,是他帶她來的,但是,卻不能再她走!那她要怎麼辦?若月回到了他原來的世界,這里有他所愛的人,有他的國家,有他的親人跟朋友。但是她呢?她的親人,朋友,全部在另一個世界里。而她,現在所站的地方,不正是若月曾經給她講的四大妖國其中的一個嗎?西國秋執,那個整個國家都是吃人妖怪的國度!

神經一回到了正常的線路,她便開始接近崩潰的邊緣。她的眼皮開始亂跳起來,不由得看著面前的龍璃,剛才沒想到這些的時候尚是可以平靜的交談,但是現在……她感覺腿有些發軟,思想有些不听使喚,她要怎麼辦?最近這些天,好像只見過他們兩個人,不知道外面的妖怪是怎麼樣的怪獸磷峋,老天,她要怎麼辦?她要怎麼才能回去?

龍璃看她一臉古怪的表情,一會發青一會發白的臉色。不知道又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他伸出手去拉她,看她的樣子,怎麼也不像是清醒了,估計還是不正常吧!他的手剛伸出去,剛觸到她的肩,她就像被電到一樣跳了起來,嘴里「嗷」的一聲叫了出來。整個人一下子要癱倒般的顫抖了起來,她勉強的撐住身體,突然注意力一下子放到自己的衣服上了,她瞪著眼半晌,忽然發瘋般得哭叫了起來︰「完蛋了,死定了!媽啊!我真的回不去了!」

她的樣子嚇了龍璃一跳,她看起來好像更瘋了!剛才那樣都不肯哭,現在哭得像個找不到家的孩子!他不管不顧的扯住她,擔憂的低叫著︰「你究竟怎麼了?是不是又想到什麼了啊?」

「我死了!」她叫著,眼淚流了滿臉︰「我吃了這里的東西,喝了這里的水,穿了這里衣服,我回不去了!我死定了啊!!!」

龍璃揚起了眉,看她哭得這樣的淒慘,讓他簡直……快要笑出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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