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店 希望的冬寧山(4)陰都三殿

作者 ︰ 當木

影西感覺耳邊呼呼風響,冬寧也已經帶著她躍下山谷,順著冰凍的瀑布向著最北的山峰而上!他並未受到失明的影響,因為這里與太昌宮,對他而言都是太熟悉的地方,就算沒有絲毫的聲響或者溫度,他都可以準確的找到方位!

越是向上,影西就越是感覺到寒冷,瀑布之上,是一條綿長的冰河,河川一直蜿延進山谷。這里已經是一片白色的世界,只見冰雪,再沒有其它的景致,或者曾經有過樹木,因為有些地方有著枯槁的根睫,微微的從白色的鋪蓋之下露出少許。

在這里有一段曲折平緩的山路,河流已經凝成白色的冰鏡。影西不敢看這里面是否也有那些破敗的身體。這里再往北,還有更高的山峰!影西抬頭向上看,躍到這里,她才隱約看到,在那更高的山腰之間,有一座半隱在冰雪與陰雲之中的殿堂!

「那里是玄陰殿!」冬寧也低語著︰「你要在這里養傷!」他雖然說著話,腳步卻是絲毫未停,上山對他而言有如閑庭信步一般的輕松!他的白衣融在這冰雪的世界里,宛如一幅絕美的圖畫般,讓影西沒來由的開始想象。若是從空中俯看這一切,該是如何的讓人心馳!

越離的近,她越看的清晰,一座四方尖頂的大殿。白里泛著青的玉石,迎面是六根巨大的石柱支撐。左右兩旁是兩只奇怪的鳥的石雕。微微張著翅,昂著頭向著天際,一對翅膀已經是骨骼,還有一對,雕得虛渺,倒像是氣雲一般的浮游著!大殿的頂端,蹲坐著一只更為巨大的這樣的鳥的石雕,臉向著南方,收攏著翅膀,獅首鷹喙,眼神凌冷而森寒!影西盯著這雕像,半晌低語著︰「魎雀麼?」

「嗯!」他輕應著,放下她︰「這是陰都三殿的第一殿,這里死魂密布,是你聚魂養魂的好地方!」

影西渾身一個戰栗,感覺渾身的寒毛都豎直起來了。她被動的被他扯著上了台階,這殿堂實在是太過巨大,剛才離的太遠,如今站在殿下,卻只及那石雕鳥的腳趾尖而已!像後面的六根大柱,每一根都好像是藤部那里的大樹一樣,而且更高!

「不是說這里都沒人來嗎?怎麼會有這樣的建築?」影西抖著肩膀,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問著︰「還是,山下那些骨頭,都是怎麼來的?」

「那些是役死的,我父母是從這里來到人間的。這里有陰門洞開,也是生死魂最終的歸所!」冬寧也感覺到她在抖,她的指尖如今跟他一樣的冰冷︰「他們佔領北方,然後控制妖怪的靈魂來這里修殿。最後這些妖怪役死在這里,有些死了之後,死魂也受到控制,不能歸于地下,就游蕩在這冬寧山邊境!」

冬寧也一路拉著她向殿內走去︰「那些死魂,會憑借著願念攻擊有生命的生物,天長日久,成了冬寧山的屏嶂!」

影西看他閑話家常的說著,感覺頭皮都麻得快要從頭上掉下來了。這里根本就是一個大墳場,掩在冰雪之下,全是勞役至死的惡靈!影西真想掉頭就跑,在這里還說是養傷聖地?再呆下去估計僅有的魂魄也要被嚇散掉吧!

但是,她還是覺得奇怪︰「那,他們為什麼不攻擊我?難道我不算有生命的嗎?還是說,他們怕你?」

「我說過,這些妖怪死了之後,所變成的行尸妖怪是很低級的。他們不懂得什麼叫做害怕。只會憑著願念行動!他們不攻擊你,是因為你帶著執哥哥陰氣所結成的晶體。」冬寧也說著︰「那是他所結成的一道法陣,阻隔住你的生氣。所以,他們會認為你跟他們是一樣的!」

「執給我的嗎?」影西握著腰間的小包帶,她抬眼看著冬寧也。執是為了也,她心里明了。沒來由的,心變得暖暖的︰「謝謝!」她輕輕的說著。

「笨蛋!」他低語,握著她的手指加了點力︰「治好了你的嗜睡癥再謝吧!」

「我哪有嗜睡癥!」影西嘀咕著︰「再說,在這個地方,怎麼可能還會想睡?」

冬寧也帶著她一路走到大殿的後面去,這里面套著一個稍小的房間。是一間密閉的石室,房間並不算大。但落高是極高的,約有三四層樓差不多。圓頂,有一個魎雀的鳥頭像直垂下來。定定的看著這下面的一切,地板上有一個圓形的印跡,像是刀刻的一般,深深的陷進去!中間是五星的圖案,也是有如刀刻一般。

石室的一側有一張石床,青灰的色澤因冰寒而顯得更為的冷冽!冬寧也一直拉著她坐到床上︰「你就在這里養傷!」

「晚上怎麼睡?連被子都沒有!」影西環視著四周,抱著肩說著︰「衣服你也不讓我帶!現在好拉,我要凍死了呢!」

「誰說讓你睡了?到了晚上,我要結法陣!讓你給陰魂架橋,讓它們從你的身體里穿出去!」冬寧也淡淡的說著,雖然看不到他的眼。但可以猜到他一定是那種漠然的死德性!

「什麼!!」影西一下子跳起來,差點咬住自己的舌頭︰「你要在這里召魂!」她指著冬寧也,手指間都抖了起來︰「我,我跟,跟你說,我,我不玩!!」

「不玩也得玩!」冬寧也根本不理會她,自顧自的將帶來的大包裹打了開來。將里面的一個食盒遞給她︰「吃飯!」

「喂!」影西的手指快戳到他的額頭︰「你,你不說清楚,我不吃飯!」她叫囂著,這是養傷嗎?干嘛要給什麼陰魂搭橋,而且,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景啊?想想影西就覺得渾身都麻起來,心髒都要糾結成一團,她一直是怕這種神了鬼了的東西。現在偏偏要跑到妖怪的世界里招鬼玩?恐怕沒等養好傷,自己先要被嚇死了呢!

「你身上全都是食蠱魚的骨刺,不消掉它們。你的嗜睡癥就根本不會好!」他嘆息,最近他的耐心要好了很多。

「它們現在也是死魂的一種,不過是那種死了還會吃魂的妖怪!」我開陰門,死魂自然全都涌向這里,以你的身體為通道。去向另一個世界。死魂的數量激增,自然會引得那些魚骨去吃,它們就會從你的身體上剝離!你有執哥哥給你的晶體,等于他為你集結了第一道法陣,我為你結第二道,你只要讓陰魂通過就行了!」冬寧也一口氣的說著,他將食盒遞過來︰「有身體的魂就不用你,那些沒身體的,一定要借肉身下世,你只要忍住,一定會好的!」

「可,可是!」影西的身體急劇的起伏著,心跳得她胸口一陣陣發痛,這種療傷的方法讓她實在是恐懼。她不知道那些孤魂野鬼沖到這里來時她還能不能靜下心來調息。愣了半晌,她看著冬寧也,開始找借口︰「那樣,你會很消耗法力吧!不如,不如先去找」

「不如先去找哀月之心是嗎?」冬寧也接過她的話頭,他打開食盒,不由分說的從里面拿出一塊花糕塞進她的嘴里︰「我告訴你,我耐心有限,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話!」他又開始擺出發狠的態度來了,她不敢再哼哼,只得接過嘴邊的花糕來。這是她最愛的小點,花部的特色食物,淺櫻特別為她準備的。而此時,她卻味如嚼臘一般,機械性的吃著。

他將水袋遞過來,雖然看不到她,但听到她不穩定的心跳聲。那是虛弱的表現,若有似無的跳動在她的胸腔里,讓他,也沒來由得煩悶起來。

「我不喜歡你現在的心跳,軟弱無力得像垂死的一般。我要你快點好起來!」他輕輕的說︰「像以前一樣!」

她眼前一陣的酸脹,自己在害怕什麼呀,笨蛋!要知道,若不是因為她,他怎麼會這樣蒙著雙眼在這里?為了讓她上到她無法登上的冬寧山,連執都要為她消耗法力。而他要為了自己,打開通向另一個世界的門,對他而言,危險是更高更大的。況且,他現在連眼楮都失去了,他所承受的苦楚,比起自己,不知道要多上多少?

她真想狠狠揚手給自己一個嘴巴,聶影西,你真是豬!口口聲聲說要保護他,讓他恢復光明!現在你軟弱到連山都上不去,還說什麼保護?還要因為心中所想的未知而感到害怕,甚至退縮,你是大笨豬啊!

冬寧也感覺到她在哭,因為她低低的抽噎聲,她壓得非常非常低,但還是被他敏銳的查覺到了。他伸手拉過她,開始有些後悔剛才的語氣,他是不會安慰人的。不知道該用什麼話語來安慰她,想了半天,他說著︰「要不,明天再開始吧!今天,先休息一下好了!」

她站在他的面前,他坐在那里,正好與她平視。她看著他蒙著眼的樣子,心里一陣陣的酸楚起來。她搖頭︰「今天開始吧,我要早點好起來!然後我們一起去找哀月之心!」

她伸手抱住他的頸,緊緊的貼在他的懷里。我怕看到鬼魂,但更是害怕,看不到你明亮的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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