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頭上的簪子確實是價值連城,不過,那是姑姑送給她的唯一的東西,她說什麼都要留下來的。
想到這,鏡娉問︰「你真的想離開太和城嗎?」
林柳鑾苦笑不語。
功名從來都是男兒立業的根本,鏡娉不問也知道答案。
鏡娉沉默片刻,突然伸出手腕,腕上一條編織精良的鏈子中央有三顆碩大的夜明珠。那還是她年幼時,一次受了委屈,一個人躲在花園里,任由一眾奴婢呼叫著遠去。
但最後,周圍一片黑暗時,她又嚇得哭泣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她哭累了,幾乎要睡去的時候,子恕卻找了來。
宮燈照在她的臉上,跟花貓似的。
子恕那時候一本正經的對她說,父王告訴他好男兒是不應該隨便哭的。
她才不是什麼好男兒呢,她是女孩子,所以她大聲的反駁,天這麼黑,我一個人能不害怕嗎?
小小的子恕想了一會兒,才點頭,說,「父王還說我是男子漢,要照顧兩位姐姐,所以這個給你。」他從手腕上摘下一串明珠遞到了她的手中,「有了這個,你就不會害怕了。也沒有黑暗了。」
明珠的光輝映亮了腳下的青磚地面。
她歡喜的接了過來,從此這串明珠就一直隨著她了。
走的時候,她舍下了所有的東西,偏偏這個她沒有放下去。
「你剛剛說,你願意幫我?」鏡娉將那串明珠緊緊拽在手中,抬起頭問林柳鑾。
林柳鑾愣了下,才答道︰「啊,是。」
鏡娉點了點頭,從那串珠子上摘下來一顆向他遞過去︰「這顆珠子價值千金,我想請公子拿去當了,為我置處住宅,讓我有個安生立命的地方。」
「這……」林柳鑾面色微紅,卻是不敢伸手去接。「小姐如此重物相托,我委實不敢受。」
話語雖卑謙,卻沒有一絲的諂媚卑微。
鏡娉淡笑,「公子若是貪財之人,這些也早不在我的手上了。何況,我這個樣子又怎麼動身。」
林柳鑾是書生,卻不是書呆子,他自小就知道,凡是都要靠自己爭取。
「如此倒換成小姐大恩了。」他微微一笑,態度雅然。
只一句話也說出了他的選擇。
「公子不必多想。」
外面突然傳來一聲輕響,鏡娉警覺的問了聲︰「誰?」
林柳鑾訕訕的向外望去。
鏡娉掙扎著向外走,他已經先一步跑到門外,環顧一周,才看到是掉落了一片瓦。他不禁啞然失笑,「小姐放心,並無人,只是這廟宇經久失修,掉落了瓦片而已。」
林柳鑾見鏡娉點頭,又快速的走了進來。
「我……我們……是不是要下去?」
鏡娉一愣,才明白她在說什麼。
男女本是授受不親,此時也顧不了許多,鏡娉主動將手送到了他的手中。
直到兩人的身影一點點的遠去,伏在屋頂上的人才快速的離去。
此時見她黯然,他也松了口氣,接下去只能讓那一眾侍衛沿途保護,而他也該回去復命領罪了。
只是剛到皇宮已被阿九截了
下來,她忙不迭的問︰「鏡娉怎麼樣了?」問得那樣急,似乎忘記了他說不出話來。
倒是他身邊跟的一個侍衛機警的說︰「娘娘請放心,皇後娘娘已與你派接的人會合了。」
沒想到阿九一听這話,立刻急了,美眸怒視著那侍衛,「什麼本宮的人,本宮派去護送娘娘的人根本就沒等到。」
這話一出口,就連百里懿也一陣心慌。
「啊!」那侍衛驚呼一聲,「皇後娘娘明明隨著一個男人走了。」
「什麼?」這次換做阿九不敢相信了。
她低著頭,在長廊上轉來轉去,因沒有說話,百里懿和那侍衛也不敢動身。一時,百里懿蹙眉,侍衛為難,阿九心焦,奇異的混合在了一起。
「啊呀。」遠遠的,方公公的聲音傳了來,「兩位大人怎麼還在這啊,皇上已然坐臥不安了。」
百里懿一言不發,快步的隨著方公公離去。
「哎,哎——」阿九叫了兩聲,百里懿也並沒有回頭。她狠狠一跺腳,思慮片刻,一撩裙角,也快步的跟了上去。
百里懿一進大殿,子恕就站起了身。
本想道句,你回來了,只是話到嘴邊卻成了,「百里懿,你可知罪。」
百里懿迎面直直的跪了下去。
「百里懿——」子恕咬牙,卻是說不出話來。
一時,他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問,問她怎麼樣?問她有沒有事?還是問百里好大膽子,竟敢違抗君命,
所以得話都顯得那般的虛偽,他擔心她,一夜未眠。
百里懿重新抬起頭,俊雅的容顏上沒有絲毫波瀾,依舊是一貫的溫文爾雅。只是略略看了一眼身邊的侍衛。
于是,咬了咬牙,子恕力持著平靜開口︰「百里懿,朕命你即刻起交出禁宮兵權。所有的人都下去吧。」
百里懿垂下眼簾,平靜得叩頭,然後起身。
倒是一邊的方公公都瞠目結舌起來,怎麼也沒想到,子恕會懲罰得如此重。
還在呆愣之際,只聞子恕道︰「你們都下去吧,沒有朕的吩咐誰也不準進來。」
「是。」
宮人們低首斂目,仿若什麼也沒有看見一般無聲退下。
「你留下。」子恕看著那侍衛道。
直到此時,方公公才與百里懿互視了一眼,接著無聲的退去。
「說吧。」子恕的聲音沉穩而有力。
那侍衛不敢抬眼,小心翼翼的問道︰「皇上是要問皇後娘娘……」話一出,又覺得皇後娘娘稱呼不妥,也就不敢說下去了。
子恕淡淡的嗯了聲。
侍衛這才微微直起身,將昨晚的一切一字不漏的緩緩說出。
子恕臉色一直很平淡,似乎一直在听著,又似乎什麼都沒听見。只是金絲繡成的袖口偶爾微微的抖動,到底是泄露了他的心境。
直到侍衛提到鏡娉摘了明珠要拿去當鋪時,他再也忍不住站起身來。
他心里似有殘忍嗜血的野獸被激醒,握在龍椅上的手指都骨節泛白,「她怎麼敢……怎麼能拿明珠換銀子……」字似乎是一個一個的從牙縫上蹦出來的。
那侍衛再也不敢說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前天看到有親說慢了,本來想多碼一些字的,無奈今天實在不舒服,站在陽台上一下午,直到剛剛才寫出了這麼幾個字,機子又發不上來,折騰了我半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