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梅園里一片芳香,屋內兩個女子都在對弈。
其中一個手中棋不慌不忙的落下。
「唉,又敗給你了。」一個紫衣女子懊惱的鼓起嘴。
「你這急躁的脾氣什麼時候改了,什麼時候再和我下棋吧。」
她的話完,自己不禁也莞爾一笑。
太子大婚在即,阿九業已回到了宮中。
這兩個女子正是鏡娉與阿九。
鏡娉慢慢站起了身,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我們姐妹也好說會兒私房話。」
本來候著的宮人都魚貫而出。
阿九這才嘻嘻一笑,「姐姐這比往日更熱鬧了。」
鏡娉微微一笑,替她將鬢邊的散發抿上去,柔聲道︰「連你也要來取笑我了。」紫色上的一圈淺狐毛拖得阿九的一張笑臉艷如薔薇。
姑姑在世的時,十分疼愛阿九。
恢復記憶的那幾日,更是恨不得將天下都給阿九。
听姑姑說,阿九長得不像她的母親,而是肖像她的父親。阿九的父親去的早,鏡娉已經記不清楚他的樣子了。
只依稀記得是那種比女子還要美的清麗,更不是讓人不敢直視的艷麗。
看今日的阿九就能知道了。
「很多事情,委屈再所難免,然而別無選擇。阿九。」她牽起了阿九的手,向殿外走去。
听到她的話,阿九神色一黯。
「姐姐也不想嫁給子恕嗎?那子恕不是很可憐了。」阿九兒扯了扯她的袖子,衲衲的開口道︰「姐姐,我沒辦法了,你替我好好愛子恕好不好?他不能娶兩個不愛他的妻子啊!」
她低低一笑,語音悠然,「好了,阿九,你放心吧。」
「你會一心一意待子恕嗎?就像姑姑待皇上那樣就好了。」阿九蔚然感嘆。
鏡娉輕輕的笑了,沒有人能像姑姑那樣了,他們的愛情是獨一無二的,她羨慕著,卻永遠也不可能得到了。
皇上一生中只有姑姑一個女子。
那樣純潔的愛,她永遠也得不到了。
鏡娉抬頭沖她微笑︰「阿九,你想要個什麼樣的夫君?」
阿九的臉上就放出了光彩,想也沒想就答道︰「嗯……我要一個能陪我到處游玩走天下的夫君,要寵我疼我關心我又不干涉我,給我絕對的自由和信任。他練劍的時候,我可以靜靜的看著,哪怕一句話也不說。我害怕的時候他能保護我,明明擔憂我,卻還要做出一幅冷淡的樣子……」
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阿九突然緘默不語。
鏡娉在心里嘆了口氣,她當然知道阿九喜歡的是誰了。
從小到大,她心里念著的只有一個百里懿而已。
那個手上被火烙上奴隸印記的男子。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阿九,從來就沒有和她過多的親近。那個俊朗,卻又堅硬得像鐵一樣的男子,阿九喜歡上他,就注定得不到他的回復。
「姐姐想要什麼呢?」阿九回問鏡娉。
鏡娉眸中有迷茫之色一閃而過,然抬頭面向阿九時,依舊是溫婉笑意︰「不知道。也許正是因為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所以對這門嫁給子恕並不排斥,卻也沒有期待。」
阿九卻不以為然,「我一直覺得姐姐很憂郁,心里一定還有人。」復又同情的說︰「做太子妃一定會很辛苦了。紫春姑姑生氣的時候就會說姑姑是被累死的,更是被人害死的,說她受過太多的磨難,才會走得那麼早……」
「阿九——」鏡娉本還有些神游,听到她的話一驚,急忙阻止,「姑姑是宮里的禁忌,你可少說她,知道嗎?」
阿九不以為然的吐吐舌頭,「我才不怕呢,在皇上面前就如是說過。」
「是不是昨天?」鏡娉的語氣有些凌厲。
嚇得阿九一陣畏縮,點了點頭。
鏡娉有些難過,難怪,昨日,她卻請安的時候,看到他一個人孤單的坐在燈燭下,神色恍惚,微閉的雙目隱有淚光。
原來是阿九又惹他傷心了。
「姐姐,你生氣了?」
「沒有,我只是想怎麼做一個太子妃罷了。」
是啊,他的心里永遠不會再空下位子了,她只能好好的做她的太子妃了。
「那姐姐知道嗎?」阿九好奇的問。
鏡娉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可別這麼清閑,好像要做子恕妃子的就是我一個人而已。」
「姐姐是太子妃,我是側妃,萬事都有姐姐呢。」阿九一幅興趣缺缺的樣子。
「所有的脾氣都收斂起來,不驕,不妒,不卑,不亢,人如明鏡,心似止水。如果我要愛上一個人,我一定做不到,可是,我可以選擇不愛。」鏡娉放低了聲音,喃喃道,「只要我不愛子恕,我就也能做到不驕不妒,不卑不亢。」
最多是在心里有些不舒服罷了,她在心里默默補充。
她實在把一切看得太清晰——
像她的母親也是皇後,就因為對身為皇上的丈夫有情,最後落到個鳩毒的下場。
忽聞阿九淺淺一聲驚呼,鏡娉剛想問她怎麼了,就看到長廊處遠遠的走來了百里懿。
十幾年了,百里懿依然不能說話。
卻手握宮廷禁軍大權,做起事來一絲不拘,對子恕與皇上忠心耿耿。
姑姑去的那晚,只有鏡娉看到他獨自跪在花園里,手背上都被擊打的血肉模糊,嗚咽的聲音仿若受傷的野獸。
鏡娉見阿九跑了幾步,又回頭不好意思的看著她。
她微微的笑了,「去吧。」
阿九愛上百里懿,可是不會有結局,憑著百里懿對子恕的忠心,絕對不會對阿九有半分情意流露。而阿九即將成為子恕的妃,就讓她多伴他半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