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很想什麼,到底是沒有說出來。
他開始認真的說那個故事。
低沉音色組成的言語漫漫飄入念絲的耳朵里,在她的腦海里交織成一幅一幅瑰麗詭異的宮廷畫卷。
她卻仿佛什麼都沒听到,又仿佛听到了所有的全部,她想哭,她想尖叫……
可是最終只能呆呆的看著那個平靜告訴他一切,名之為父親的男子,白皙面容上失去了任何情緒。
她的父親眼楮看不見了,這一切都是真的。
「真可怕……歹毒的女人。」她听完後,腦子里就只剩下了這麼一句話。
「沒錯,她就是這麼一個可怕的女人……」他仿佛陷入了回憶中而無法自拔。卻還是沒忘記問自己的女兒,「如果以後要過這樣的日子,你還要隨著那人走嗎?」
「不會的,父親。」念絲苦苦一笑,想退後一步,看清楚自己的父親,許是由于站得太久,差點軟到在地,「怎麼會呢?我不會過上那種日子的。我想出去看看……」
「如果一定要走,那就要記得這本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你要知道,你不吃人就是被人吃,明白嗎?」
「不……」念絲不甘的嚷︰「不是每個人都一樣的。不是的……終歸有好人的,是嗎?父親?」
「錦瑟,就是好人。」他似乎笑了一下。
「那父親呢?這一切都是真的,是嗎?父親到現在還忘記不了那個叫錦瑟的女人是嗎?」不知道從那里來的勇氣,問道,卻不知道自己想知道窺探些什麼。「我真替我娘感到悲哀。」
「念絲……」從遠處走來的伊娘恰恰听到了這一幕,她是來告訴父女兩人晚飯的時間都到了,怎麼著,念絲也要吃晚飯呀。可听到了念絲的話不禁驚呆的站在了亭外。
「我偏要說,這麼多年,我以為父親只是不喜歡說話,對我這樣冷淡,只是不知道怎麼表達。可我現在知道了,他是因為心里有其他的女人。娘親,你何必委屈求全,他又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君王——」
「啪」一聲脆響,伊娘狠狠打斷了她的話。
「娘親,你打我。」
伊娘懊悔的看著自己的手掌,看著女兒那雙仿佛清水芙蓉一般美麗無暇的眼楮,居然閃動著一絲狠毒的神色。
「父親,我告訴你,就算以後的日子像你說的那樣,我也要像那個女人一樣活著。」她彎起了嘴唇,把那個沒有溫度的笑容繼續加大。
而他的父親找在她吼出那些話時,已經搖搖欲墜,極力忍住口里的腥甜,他知道自己的時日也不多了。
傷心入骨,他的女兒永遠也體會不到。
「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她那麼幸運。」他喃呢了一句。
「也不是每個人都像我娘這麼倒霉,我更不信,天下所有的幸運都被那個女人用完了。」她倔強的反駁。
「記住,念絲,為了你好,以後在你呆的地方永遠不要表現出你對她的不滿……」忍,還是沒忍住,他的嘴角緩緩的流出了血絲。
伊娘大驚,厲聲訓道︰「念絲,你看你把你父親氣得,還不給我跪下。」
「夠了,我再也不要看到你們偽裝的面容了。」念絲在看到父親吐血時,心中一痛,卻被母親的呵斥沖昏了頭腦,這樣叫完,她沒有回頭再看自己父母的容顏,就沖了出去。
跑到前面院子里,滿臉淚光的她被人握住了手臂。
「你怎麼了?」溫和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來時,她哇一聲大哭起來,倒在了那人的懷里,喃喃道︰「帶我走
……帶我離開這里……」
「好,我們走。」子恕彎了眉眼,哄著她。
子恕從來沒有見到哪個女子這樣狼嚎大哭過。
宮廷的女子,哭起來也是細聲細氣的,甚至是無聲的,只有眼淚不停的流下,像是風中顫抖的玫瑰。而眼前這個女子卻孩童一般,張著嘴,皺著鼻,大哭時,淚水不停的滑了下來,丑極了的樣子,他卻感到新奇。
而念絲卻是第一次感到一種奇異的溫暖。
她想在這個男子的身邊。
甚至不知羞澀的想讓他將自己再抱緊一點。
她想靠近這個男人。
靠近他,不同于靠近母親的感覺,和父親也不同。
恍恍忽忽隨著他上了馬車,隨著竹簾放下,馬車里的光線一下子暗淡下來。
簾子飄拂起來的時候,她回了下頭,卻看到常伯站在大門處的身影。
她的鼻子酸酸的,她一直和常伯很親,不過,怕什麼呢,她很快就會回來的。
然後馬車晃晃悠悠的開始行進,她的耳畔始終響著紛亂交踏的馬蹄聲,像一支單調而沉重的曲子,不停地敲打在念絲的心上。
不過,身邊人的容顏讓她覺得很安心。
她抬眼,看著子恕,細細的笑了。
一時之間,馬車內沒有人說話,安靜主宰了一切,然後就沉默得即將窒息的時候,子恕突然開口︰「還沒看夠嗎?」
子恕早已經習慣了別人的目光,在宮廷中,他走到何處都能感覺到那些小侍女偷窺的目光。現在被這個小丫頭這樣光明正大的審視,倒是頭一遭。
「誰看你了。」念絲閃爍著目光,臉上不可抑止的微紅。
「沒看麼?」子恕失望的挨過去,「我還想送過去,讓你看得仔細一些呢。」
兩人靠得太近,氣息交融時,念絲的臉紅得不可開交,身子一撤,就要挪過去。子恕卻手臂一伸,將她拉住了,不容她閃躲的目光凝視在她的容顏上。
那張他不會膩的容顏。
她要側臉。
他有力的大掌擱置在她的後腦上,不許她看向別處,他的笑容一點點的消失,俊秀的容顏帶了不易覺察的邪氣。
有意將淺淺的紊亂的呼吸貼在她的臉邊,「我快要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