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武王再次揮兵平叛。
朝堂上,何智再次阻攔。任誰也沒有想到的是,軒轅恪當即打斷了何智滔滔不絕的話語,廣袖一揮,冷酷的下令,「祭旗」。
何智冷笑的走上祭台,長刀揮下,大好的頭顱,砍下後也不過血濺三尺。
沒有人敢再說話。
子涵將最後五萬的兵權也交到了軒轅恪的手中。
不僅邊關戰事激烈,京城、朝堂、宮廷,乃至軍帳之中,無處不是暗流洶涌,風雲詭譎。軒轅恪此次一走,拔光了所有的勢力。
錦瑟手中暗衛也所剩無幾。
若真有何事,只怕連自保的能力都不再有。
那日,軒轅恪離去。
她只站在王府門口為他送行。
她站在雨里遙遙遠送良久,待人手中的傘擋不住暴雨,暈開了顛倒斜紅,發上垂下的金粟在額前來回搖擺,披風浸的透濕,夏戈爾遣人勸她回去,莫要著風傷了身體,她反身步上王府閣樓,遠望軒轅恪離去的身影。
蕭風細雨馬嘯嘯!
她不禁想起,他離去的前一晚,整整一夜未眠,深不見底的眸子寂靜的注視著她。
看著他精美如雕塑稜角的面孔,她竟然腦子里一片空白。
離別!又是離別!
他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
「我這次的離去讓你很不安。」緩緩伸手,扶住了她的下頜,細長的眼角,出現了一些微妙的表情,「你放心,過了這次,我再也不會讓你為我擔憂。也不會再有分離了。」
看著軒轅恪眼楮里面自己的影子,錦瑟忽然產生了一種微妙的眩暈感。「我不想問你做什麼……」
「那就什麼也不要問。」他打斷了她的話,聲音清朗,眼漸漸的再也見不到一絲陰霾,淺淺的笑起來。
「好,我不問你。」她眯上眼楮,腦中仿佛有無數光影飛閃而過。
那時,她低眉闔目,心潮澎湃,然後伸手抱住軒轅恪,盡量讓自己的身體靠近他溫熱的軀體。這是唯一避免哀傷的方式……也是因為她笨拙的不知道別的可以安慰自己的方式,只知道這個……
「那你要相信我,以後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要照顧好自己,我一定會回到你的身邊。」他的眼凝視著她,仔細的凝視,仿佛要看到她的靈魂深處去一樣。
不知道為何,錦瑟在這一刻突然遲疑了一起。
錦瑟深吸一口氣,摟緊了他。
他卻握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推開一些。「答應我。」
她的眼,黑沉沉的像沉在水底的墨玉,有著一種哀艷的光,良久,在他的逼視下,才道,「好,我答應你。」
「你要記住今天說的話。」他似乎放下了一件大的心思,語氣放緩。他輕輕捧起錦瑟的容顏,在她的額頭烙印上一個帶著溫柔的吻。
額頭上似乎還有余溫,只是沒有了枕邊人。
王府又一樣的冷清,這一刻,錦瑟那樣的思念子恕,那個溫溫軟軟的小子恕。
這時的都城應該是一片繁華熱鬧吧。
錦瑟心里的怨一點點的升起。
行軍真的就急在這一時嗎?就連不久的年關都不能等!
隱隱的,錦瑟心里總有些不解。
卻又理不出頭緒來。
臘月二十七,都城的雨終于停了。
短短幾日,錦瑟卻覺得軒轅恪已經離去了很久很久。
那日,霞光將王府沉沉的染上紙醉金迷。
無論人有多少悲喜,太陽落下了,明天還會再升起。樹葉凋零了,來年依舊會新生。是的,這一切永遠都不會改變,朝朝暮暮,歲歲年年。
清晨妝畢,侍婢便前後捧了鏡子,照予錦瑟看。
都說,女以悅己者容!錦瑟也提不起多大的興致來看。
正插著簪子的侍婢手突地微弱一顫,但馬上掩飾過去,錦瑟一蹙眉,就道︰「藏什麼藏,拿出來我看看。」
侍婢不敢再藏,只得將手心中團成一團白發呈至她眼前。
錦瑟定定看了片刻,一時恍惚不語。
正怔怔間,紫春打了簾子,腳下生風的進了來,沒等錦瑟開口,就掩口笑。「王妃,你猜誰回來了?」
錦瑟睨了她一眼,有意逗她,「不會是和你拌嘴的可兒來了吧?」
小丫頭心里藏不了話,聞言,急忙說︰「才不是呢,是段公子回來了。」
錦瑟一驚起身,就在一剎那錦瑟只覺得腦子里無數聲音轟然而響,緊接著就是一片自己所無法控制的空白。
「小阿九呢,他們可一起回來了。」
紫春搖搖頭,「公子看起來風塵僕僕的樣子,只身一人回來了,正在前廳等王妃呢……」
錦瑟沒等紫春說完,已經起身,急急向外走去。
走到前廳,遠遠的就可以看到那等待著的身影。
錦瑟漸漸的走近,努力睜大著眼楮,卻漸漸看不清東西。那回轉身的容顏慢慢的在旖旎陽光下漸漸模糊,不一會又在腦海中清晰起來。
風聲呼嘯,天一如既往緊閉在疊脊飛檐之下,而她以為,今年的年關又是她只身一人。即便周圍繁華絢爛,精致富貴,都那麼虛假。
可他卻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段宇明亮的眼楮映著她的樣子,微彎的唇角,和煦如陽光般的笑容,此時正開合著低聲對她說︰「錦瑟,我回來晚了。」
錦瑟一笑,終于緩緩開口,「是啊,離我們相約的日子已經過了幾日。」
「中間路途耽擱了。」他沙啞著嗓子緩緩開口,「你又瘦了!我到底為阿九的事擔心著,就走了。中間遇到了軒轅恪,你的事我都听說了。如果,那時候我不走,你也不用受那麼大的罪了。」
「都過去了。」那近在咫尺的極為英俊的眉眼,一直深深地看到她的眼內,錦瑟終于承受不住,微笑著走開,親自為他倒茶,「阿九沒事吧?」話問出來,錦瑟又微微笑了,「應該沒事了,你送來的藥單連軒轅恪的毒都治好了,阿九怎麼會還有事呢?」
「藥單,什麼藥單?」身後傳來了段宇奇怪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