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情形稟來。」錦瑟手中的血書一揚,瞬間就被紫春手中的燈火燃燒殆盡。
「臣在驛外二十里處,截獲潛逃的宮婢與其同犯,搜遍車駕不見可疑,其後自隨行僕婦身上發現密旨。李總管往東面追擊,也已捕獲逆賊,現正快馬回馳。」那人俯首稟來,聲如寒冰,「一眾逆賊共二十六人,無一漏網。」
「可有留下活口?」錦瑟冷聲問。
「十五人就地格殺,李總管那面十一人,當場死去六人,隨後自盡三人,唯獨王妃交待的段天與其侍從自殺未遂。」
錦瑟淡聲道︰「你先退下。」
言畢,她靜靜望向段宇,緘默不語,帶起一種冰冷意味的美麗。眸中的殺氣森森迫人,竟讓他透不過氣來。
半晌,段宇收了心神,綻開的笑意掛在嘴角之上,額前黑發讓他半側臉孔掩入暗色,一副戲謔口吻︰「你可別這樣看著我,雖然時間不多了。可是還足以夠我做一切的事。」
「恩。」錦瑟一笑,「我正看著呢。」
段宇無趣的嘆氣,揉揉錦瑟的頭發,沒好氣的說︰「無趣的丫頭。」
段宇的動作除了紫春看起來不滿外,其余人依然木偶般侍立于一邊。
此時,初陽起,沒有一絲的刺目,紅色的光亮直至身邊,仿若鋪上了一條血道。
鐵騎分列道旁,甲冑鮮亮,嚴陣以待。
錦瑟這才見李康拖著兩人由遠而近。
「逆賊段天帶到。」
段天僵如石雕,任憑擺布,只目不轉楮望定錦瑟,一雙眼里似要滴出血來。
「天要滅我,我還是落在了你的手里。」
「自作孽不可活。」錦瑟依舊如水平淡的看他,連半點漣漪都沒有,卻隱隱的縈繞著一種戾氣,好似撲著一層明滅不定的妖火。「你不必這樣的看我,我和你之間好像沒有這樣大的仇恨。」
「你忘記了,是我把你投進了棺木,在妓院中,又是誰戲謔于你。」他冷笑著問︰「你都忘不了吧,給我一個痛快。」他的手緩緩的劃過自己的頸項,「只這麼一下,所有的仇恨都沒了。」
心思百轉,她的面容依然平靜,「我都忘記了。」
「忘記了嗎?」段天突然縱聲大笑,「可憐啊,你還是狠毒得不夠徹底。你是為了慶蓮才放了我吧,你還在乞求最後的一點親情嗎?真是可悲,很可惜,他們恨你,一輩子都是一樣。」
段天的話像是綿綿的針扎在了她的心里。
是說中了嗎?
心里才會這般的痛。
到底是眼里泄了底,蓋不住寒氣外溢,妖青的詭異,腐朽的頹靡,猙獰的妖媚,勾得人的眼楮沉沉的壓在上面。
段宇看在了眼里,心就沉了下去,不由得就呵斥道︰「段天,你給我住口。」
「你也愛上她了,是嗎?」段天笑了,「真是妖女。」
段宇並沒有看他,只是轉過身,擔憂的問︰「要不要回馬車去休息會。」
「回稟王妃,王爺在宮中傳令,請王妃與段公子便衣進宮。」一人飛馬而來,跪地稟告。
要他們一起進宮?
錦瑟與段宇面面相覷,著實猜不透軒轅恪在做什麼!
「我們馬上進宮。」錦瑟沉聲應道。
「好。」段宇說完,略一
沉吟,才道︰「你先去馬車里等我。」
錦瑟略一點頭,就和紫春向馬車走出。
身後傳來了段天的聲音,「我的弟弟,你要向我出手了嗎?江湖中老虎一樣的男子,竟然也被馴得這般柔順,逆毛都被撫平了,老虎變成了貓。好!很好!你不要自己的江湖了,不顧那些人的死活了,只守護在她的身邊。愛美人不愛江山,當真是個多情種子。我倒要看看,你會落得個什麼下場。皇上不是愛她嗎?收集了一個和她一樣的美人,恩賜她免死狀,皇上的下場馬上就能看到了。你呢?在等什麼?」
錦瑟的腳步越來越穩,最後在紫春的扶侍下,才勉強的坐進了馬車。
段天的聲音終于沒有了。
放下簾子的那一刻,錦瑟看到,段宇抽下了腰上的寒刃,極細,極亮的光線劃過了段宇的雙腕。
一聲悶哼後,段天幾乎狼狽的跌倒在地。
段宇去扶起了他,扣住他的下顎,手中一粒藥已經進入了他的口中。
此時此刻,錦瑟看不到段宇的神情。
只是,她這樣逼他對段天,這個他一直認為是自己兄長的人。
錦瑟垂眸,也許她真的是蛇蠍心腸。
紫春突然抬手拉低了錦瑟的風帽,遮住了她的面容。
段宇這才蹬車,似有些疲憊,「你放心吧,沒有我的醫治,段天的一雙手永遠也抬不起來了,他也不會張口說話了,今日的事,他不會泄露半分。」
錦瑟的面容漸漸的繃緊,冷然道︰「只怕,他寧願你殺了他。」
「只是活著,也只是想他能活著。」他用干澀得不可思議的聲音說道。
「我明白,我都明白。」
錦瑟緊了風氅,挑起了風簾,望向宮城的方向。
宮中已是風聲鶴唳,人心惶惶。
明明寧靜的清晨,隨處可見的是焦急惶走的宮女,內侍。交班的錦衣衛幾乎充滿了皇宮各個角落。
此刻錦瑟身著騎服,以風氅遮掩了形貌,不著痕跡地隱身親隨之中,悄然入宮。
駐馬宮牆下,回望天際斜暉,整個京城都沐在一片肅穆的金色之中。
緊走兩步,進了大殿,才見八王爺與軒轅恪正襟危坐,八王爺深沉的目光落在軒轅恪的面上,可軒轅恪閉目養神,似乎並沒有感覺到八王爺的敵意。
即使這樣,仍似有凶波暗涌。
錦瑟進來,軒轅恪陡然睜眼,張承扶他起來,走到錦瑟的身邊,軒轅恪眉眼間滿是疲憊和無奈,關切的問︰「身子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