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夢中病不安穩,總覺整個人置身火海中,備受煎熬。
再次睜眼時,已是日落時分,霞光鑽進了鏡子里,卻在它的尾上惹起了點點塵埃。
婢女杏子坐在圓凳上打著盹,屋子里很靜。
平日里,只要她不舒服,總是有丫鬟婆子侍奉在旁,今日委實有些反常。
只覺口渴難耐,錦瑟起身想為自己倒杯水,輕微的細瑣聲仍然是驚動了警覺的杏子,一睜眼慌忙起身,「郡主,你醒了。」
看到錦瑟的目光後,她已經伶俐的將溫熱的茶水遞到了主子的手中。
「我這是怎麼了?」一出聲,錦瑟才倍覺自己的嗓音澀啞。
「郡主昨日淋了雨,今日情緒波動太大,舊傷太傷郡主的傷體,現在可不是這樣了。」
杏子說得顛三倒四,錦瑟依然能听得明白。
「段公子叮囑郡主要好好靜養,所有的事要慢慢來,萬事不要太過憂慮。這次是急火攻心導致昏厥,昨晚淋雨,引起了風寒。」
錦瑟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坐著,窗外的霞光為她的衣角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卻不能為她的神情著上生氣,在她的眸子里依然是沉沉的一片孤寂。
就在杏子快覺得壓抑到不能呼吸的時候,她才靜靜的開口,「杏子,今日王府後園怎麼這麼靜?」
「也許前院要宴請什麼賓客吧。」杏子目光一閃,訕訕而言。
錦瑟垂下眸子,手中的琉璃盞清脆的落地。
那聲音像是重重的砸在了杏子的心里,她一驚跪倒在地,「郡主,是小王爺吩咐不要告訴郡主的,只怕郡主心里著急,加重了病勢。」
終于,她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揮了揮繡著金繡的寬大衣袖,淡淡的說︰「起吧,我現在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是。」杏子慢慢的站起身,「郡主,王爺身體一直不好,這次突然病重,皇上派來了御醫,可都說怕……」
錦瑟略凝了一下散亂的心神,淡若微塵的挑動了一下紅唇。「父王病重?」
「是。」
「父王,什麼時候開始病的?」她澀聲問道。
「已經記不得是哪一年了,大抵是七年前,到現在是越來越嚴重了。郡主是忘記了,府中很多人傳言是邪神作怪……」
「哪有什麼邪神?原來是七年前。」她微微蹙起了描畫得美好的眉,淡淡的重新垂下了頭,用自己也听不清楚的聲音呢喃著。
「郡主。」許是听不清她在說什麼,杏子遲疑的詢問。
「我去看父王。」
「郡主恕罪,王爺並不知道郡主的病,還是郡主身體好些再去吧。」杏子為難的凝眉,看著郡主蒼白的像是煙華女子的面容。
「你現在還是不要去好了。」突兀的聲音在門邊響起,在侍女驚異的眼神下,段宇信步走了進來。
她轉眸一笑,笑得清冷,笑得恍惚,卻難抑制的身子陡然站起。
她好像怕他。
他心中圍住的高牆便轟然一聲崩塌殆盡,眼里,便只有了那道縴細的身影。
錦瑟揮揮衣袖,杏子帶著門邊的侍女悄然無聲的退了出去。
「你來了。」千轉百回的心思流轉,最後化為唇邊這樣一聲喃呢。
怎樣的姿態在段宇的眼里都是難掩的嫵媚,他緊緊的攥起自己的手,只覺得掌心一陣疼痛,心重重地跳了一下,一陣無法形容的悸動。
心動,卻在烙印下的同時,便是無論如何,也想要得到她,想以雙手汲取那笑容,只希望她能永遠看著自己,再也不轉移開視線。
原本,是奢想。
可現在已經有了機會。
所以不能怪她。
「我來和你做一筆交易。你做我的妻。」他冷笑,然後苦笑,一字一句的對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