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趙雲通傳 第一卷 第十章 援兵來到

作者 ︰ jameszz1211

「大膽!」劉公公大喝,舉掌便朝張角頂門劈去,桓帝抓住公公的手,道︰「公公息怒,無妨。」

劉公公余怒未歇,一甩手,一道勁風,竟將張角吹翻在地。

桓帝道︰「那麼剛才這個道人跟于吉老兒又有何關系?」

張角站起身來,道︰「他是妖道費長房從前的師兄,他們兩人一起背叛了壺公,費長房跟我一起修道,至于魏伯陽,就不得而知了,可能跟于吉有什麼關系。」

桓帝眯起眼楮,若有所思的微微一笑,道︰「嘿嘿,那麼地動儀在哪里?朕現在不僅只想弄到那幾卷經書,還想到地府去闖闖,看看能不能跟閻王通個信,讓朕與天同壽。」

劉公公唱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張角冷冷的看著主僕倆一唱一和,不停的思索月兌身之計。

桓帝眼中閃過一絲殺意,道︰「那麼依你說,地動儀在哪里?」

張角知道,他不論回答知還是不知,都會被他殺死。因為他知道的太多了,殺他是滅口;而如果他說不知道,那麼皇帝會當下就擊殺他。

張角邊思索,一邊在觀內繞著觀察。到了老君像前,他似乎發現了什麼,自言自語道︰「這座雕像的手上應該拿著什麼的……」

桓帝走到他身邊,挺立著昂然看著眼前的老君雕像。雕像函目低頭,軀干微微朝前傾,坐在牛上的姿勢,一腿平擺,一腿掛下,左手拿著一卷竹編,另一手像握著什麼東西,但本應握在手里的器物已經不見。

張角靈光一現,若有所悟,從背後抽出九節杖,一節一節拉開,竟然有丈余長,他將杖穿過老君手洞,嚴絲合縫。

桓帝奇道︰「你怎麼剛好有這件器物?」

張角答道︰「這是常山真定一位村長送于我的祖傳寶貝,不想竟然曾經是老君的東西!」

桓帝道︰「那麼接下來呢?」

雕像紋絲不動。

張角苦苦思索,把老君雕像看了個遍,更是沒有任何不同之處。他跳上老君雕像,輾轉爬到後背,仔細觀察後背上是否有文字。然後,從頭至臀,更無一字。他站起身來,看著台下的桓帝,見他也在盯這雕像看,張角眼前突然一陣強光刺入,原來是屋頂破了一個小洞,落日的光線剛好從小洞射入,直逼他的眼楮,他猛然發現,九節杖所指的方向正好就是那個小洞。張角興奮莫名,叫道︰「天助我也!」縱身竄入屋頂的橫梁里。他甫一站穩,身後桓帝與劉公公也到了橫梁上。劉公公打了個火折,三人細細看有何蹊蹺。

可是橫梁上什麼都沒有。三人有朝著屋頂尋找,更沒有一點蛛絲馬跡。劉公公看了會,將火折交給張角,道︰「萬歲,咱們下去吧。」

二人輕輕躍下。獨剩張角一人苦苦思索。

這樣過了半個時辰,太陽漸漸落山,張角百思不得其解︰難道自己的判斷有誤?九節杖指的方向與小洞重合只是一個偶然?張角又開始重新思索雕像的機密。

「劉公公!∼」桓帝突然喊起來。

二人的目光同時向桓帝掃去。劉公公來到桓帝身邊。原來桓帝也一直在觀察思索。他對劉公公道︰「我走來走去,總覺得這座道觀有什麼地方不妥,現在終于發現,你看……」

他將手指指著屋脊,從左劃向右,道︰「這座屋子的頂是斜的!」

張角听了大驚,忙從梁上一躍而下,順著桓帝指的方向,發現屋頂果然是自東往西傾斜的。原來他在梁上,距離屋頂近,自然發現不了這個秘密。

張角大喜,縱身而上,二人隨後。他先到東邊的橫梁盡頭,一數,一、二、三,有三層斗拱,他道︰「劉公公,勞煩你看看那邊的斗拱是不是只有兩層?」

那邊傳來劉公公的聲音︰「正是!」

張角大喜,翻了個身,兩腿夾住橫梁,雙手攀住第一層斗拱,仔細地一層層看。看到瓜子拱,他拿火折一照,上面刻著一個「去」字。張角抓住瓜子拱,輕輕搖了搖,有些松動。他小心地將它抽了出來。

一陣水落下去的聲音傳來。

「外面!」

桓帝與劉公公一個縱身躍下,向觀外跑去。

張角空中一個翻身,將九節杖收回,也往觀外奔去。

庭園里的水池已經沒有水了,留下一個暗梯通往地下。

桓帝與劉公公已經不見,顯然已經鑽了下去。

張角將九節杖縮回原狀,往背後一插,一個縱身躍入了地洞。

地洞越往下越寬廣,洞壁不時有水滴下來。張角運起玄道眼,約莫走了五百級台階,終于到了一個空曠的所在。身一轉,眼前一亮,見桓帝與劉公公站在那里兀自不動,坐在劉公公背上的小劉宏道︰「公公,干嘛不過去呢?」

張角走到他們身邊,他們面前是一個巨大的金屬制成的八卦,八卦各個方位都坐著一具石像,栩栩如真人。

桓帝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石,奮力朝前扔去,「啪」一聲,石頭頓時粉碎成塵埃,眼前的空氣扭動了幾下,頓時恢復了平靜。

桓帝回過頭來望著張角,道︰「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話音剛落,石窟里一震,只听上方「轟」的一聲。眾人頓時色變。張角慘然道︰「想必入口已經被人封死!」

桓帝怒目圓睜,一把揪起張角,道︰「你想害朕!」將張角拋開去,張角撞在石壁上,耳中風聲剛過,內髒就感到翻江倒海,口里滲出鮮血出來,他剛想吸口氣,一只利爪掐住他的咽喉,桓帝血紅的眼楮離他不到三寸,「說,出去的方法,否則,朕要你受陵遲的苦楚!」

張角咽喉被制,四肢百骸像要崩裂開來,怎麼說的出話來?桓帝的手越來越緊,眼看一把就可以把他的咽喉拉出體外。

劉公公道︰「聖上息怒!不是張角所為!」

桓帝手突然放松,他想到了什麼。

劉公公繼續道︰「聖上,如若是他動手腳,他又怎麼會自己又進來呢?」

桓帝放下張角,轉身而去。張角攤在地上,心里默默禱告︰「天讓角不死,今天如若能生出逃命,他日必覆劉漢王朝,以血今日之辱!」

張角調息了良久,站起身來,細細觀察面前的八卦。奇怪的是,眼前的八卦陣行散亂,既非先天八卦排法,亦非文王八卦排法,如若踏錯一步,必然如石頭一樣粉身碎骨。

張角道︰「如今我們只有這一條路可走。我在學道之時,從未見過如此排法。即使前面幾步踏對,只要它陣型一轉,又得重新思索。」

他再看八卦周圍的石壁光滑如鏡,決計走不過去。

魏伯陽跟諸葛珪不多時便來到了紫霞觀,眾道士已經發現有人入侵,正在哭哭啼啼的打掃修理道觀,眾人見魏伯陽回來,道︰「師兄,你看,是誰來破壞我們道觀?竟然把祖師爺的像都……」

魏伯陽假裝驚訝無比,諸葛珪卻在一旁竊笑︰「宮崇做的也太過分了吧。不知道他拿到經書沒有。」

魏伯陽匆匆交代了修理事項,卻在懷疑黑衣人是否已經離開。一個可怕的念頭閃入他的腦中,他大叫不好,對諸葛珪道︰「有人闖入禁地了。」

他拉起諸葛珪,旋風似的往山後跑。不多時,便來到了園子。連他都不敢進入的園子,如今已經洞門大開。魏伯陽慌忙趕入園子。

諸葛珪對這發生的一切充滿好奇,心里想著︰宮崇這小子鬧大了,竟然擅自闖入別人的禁地,待會踫到千萬別跟他相認。他一眼就看見了水池里的地洞,道︰「莫非他到地下去了?」魏伯陽一見地洞,正尋思黑衣人是否已經下去,突然諸葛珪大驚小怪的大叫起來︰「媽呀,有鬼!!!」

諸葛珪說的就是柱子下的骷髏。

「不就是骷髏嗎?道爺看的多了,哪像你們文弱書生這樣膽小如鼠!」

諸葛珪一生不怕什麼東西,唯獨看到骷髏渾身發毛,四肢不由的發抖,他道︰「既然他死的這麼可憐,道爺,你行行好把他葬了吧!」

魏伯陽哈哈一笑,袍袖一卷,將整具骷髏卷入懷里,諸葛珪大叫一聲,一坐倒在地。魏伯陽道︰「這里倒有個天然墓穴,就葬在這里吧,也替道爺省心!」他將骷髏一股腦兒扔入池中地洞,諸葛珪大叫︰「啊,這怎麼行?誰知道這下面有什麼?一定要好好挖個墓穴,待我看過風水,立個牌位,雕個墓碑,寫篇墓志銘,道士你呢做個道場,讓死者安心……」

他正說著,魏伯陽已經找到洞旁的機關,「 」一聲,就將地洞關上了,嚴絲合縫,兩旁的水草正好蓋上,沒有絲毫痕跡。魏伯陽心里暗暗高興,想黑衣人這回準死無疑,只可惜不知道他的底細,也不知道那具骷髏到底是誰。諸葛珪見他竟然把地洞封上了,想若是宮崇在里面豈不是再也出不來了,連忙去敲打池底,卻哪里敲的動?氣的諸葛珪說不出話來。他道︰「道士,這個孩子不能給你!」魏伯陽袍袖一拂,諸葛珪拿捏不住,嬰兒隔空落在魏伯陽懷里,當即嚎啕大哭。魏伯陽兩眼一瞪,嬰兒受到驚嚇,竟然硬生生止住了哭泣。諸葛珪大叫︰「還我,還我!」一面追上前去,卻哪里追的到?諸葛珪道︰「你這個道人忒不厚道!」魏伯陽嘻嘻一笑,道︰「你放心,孩子我收他為徒,保管他今後成仙得道!嗯?這個孩子身上怎麼有冢遂?!」

魏伯陽像發現了什麼,手在孩子腦門上輕輕一按,將意念延伸到孩子體內,尋找那股奇怪的氣。魏伯陽的氣探到天門時,才踫觸到費長房的氣,雙方一震而開。魏伯陽大笑道︰「原來你見過我師弟!哈哈哈!」

見諸葛珪在園子里轉來轉去,道︰「小兄弟,這里不是玩的地方,回去吧,孩子我會好好照顧的。」

諸葛珪沒好氣的道︰「我不走!我要找到開地洞的方法!重新厚葬

他。」其實他還想下去找宮崇。魏伯陽心情不錯,想趕快回去細細探察嬰兒,他哈哈一笑,道︰「那你慢慢找,我可走了!」他以為池底那個關地洞入口的暗杠就是開啟的機關,因此他已經悄悄將它毀壞,他心知地洞的門再也無法開啟,而他在回來的路上已經探知諸葛珪沒有一絲毫武功,而且相比正常人還弱許多,所以他根本不擔心諸葛珪會把地洞打開,他在觀里走了一圈,發現沒什麼異樣,就帶著嬰兒回觀而去。

等魏伯陽走遠後,諸葛珪回到池里,拿起一塊石頭砸地洞的入口,一邊喊著︰「宮崇!宮崇!在里面嗎?」

可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什麼東西?」桓帝突然打破了沉默。

劉公公過來,手里捧著一堆骨頭,道︰「聖上,是張衡的尸骨。」

張角猛然醒悟,道︰「劉公公,給我看看!」

劉公公沒好氣的,把骨頭交給張角,道︰「一堆骨頭,值什麼!」

原來張衡的骨頭竟然被魏伯陽拋下一直散落到洞底。張角閉上眼楮,手捧著張衡的頭骨,念念有詞。桓帝跟劉公公看著他,面面相覷。

原來學道之人,首要要學的就是「載營魄抱一」,也就是神、氣雙修,到達操縱自如的境界,所以張角、費長房、魏伯陽等,都有控制自己意念流于外的能力,至于宮崇的化身為塵砂,則是更高深的道術,而遇到木性的魏伯陽,這種土性的道士就無用武之地了。魏伯陽則是道家赫赫有名的人物,意念的力量遠比張角與宮崇強大。

當下張角將全身的精氣集中于頭骨中游走,渴望探尋到一絲訊息,幫助他們月兌離險境。然而可能年代久遠,尋找的結果為零。他放下頭骨,心情沮喪到極點。沉默良久,他嘆了口氣,道︰「現下,我們只能靠運氣走出去了。」

桓帝見他已經喪失信心,咬牙道︰「朕不信!劉公公,你在此處呆著,待朕上去將石壁打破!」

小劉宏感覺出了絕望的氣氛,在旁抽泣起來。

桓帝說完,不理眾人,獨自沿著階梯前往入口處。

張角盤腿坐下,看著眼前的八卦陣,腦海中一片空白。怎麼樣經過這里?八卦陣的後面又有什麼呢?難道就是地動儀?他又看了一圈圍坐的八個石像,石像都是孩童的樣子,或端坐,或長跪,神態安詳,體態勻稱,顏色從青色到黑色不等,有幾個已經有了裂縫。

上方傳來隆隆的聲音,沉悶壓抑,听的難受。沒多久,聲音停止了,桓帝呼呼喘著氣回到了地底。看著他頹喪的表情,眾人已經知道了結果。桓帝朝天大吼一聲︰「難道朕真的要命喪于此嗎?!」聲音在窄小的空間里不斷回蕩,桓帝發了瘋似的拍打岩壁,直打的岩壁不住搖晃、開裂。劉公公拉住他道︰「聖上,別拍了,再拍要塌了。」

桓帝臉頰上全是汗水,眼神里充滿著恐怖、疲憊與絕望︰「這是什麼地方?朕的功力竟然只能發揮出一成!」

張角不緊不慢的道︰「這里是張衡設的修煉重地,不,可能是更早的道家祖師就在這里修煉了,這里有一股結界,能夠克制某種外來的力量。我想魏伯陽老道必然知道我們在這里,是他將門關了。我的部下不久將到這里,二弟張梁天資聰穎,必然能打听我的所在,我想運氣好的話,他們能找到這里把我們救出去也說不定!」

桓帝听了,還是不能寬心,走到張角面前,大喝︰「都是你這死人爛骨頭害朕!」竟飛起一腳,將張衡的頭骨踢飛出去。見頭骨飛向八卦陣,張角大叫,飛到八卦陣中間,卻沒有寸碎,慢慢停了下來,在空中滴溜溜的轉,突然往下沉下去,穩穩的落在八卦陣的正中央。

眾人大奇,張角道︰「再試試。」他將臂骨、腿骨也扔了出去,臂骨飛到八卦中,慢慢停下,竟像磁石一樣向後退去,輕輕落在「巽」位上,腿骨則落在艮位上。

桓帝像看見了希望,又扔了幾塊過去,骨頭都各安其位,好像自己認得,回到家一般。

八個方位都安上了骨頭,八卦陣開始震動,金屬鋼板開始旋轉起來,頓時,砂石驟起,中間出現了一道光柱。張角指著石壁道︰「看!」

石壁上映出幾行字來,再看,原來是光柱里投射過來的,光柱中的字是反的,打在石壁上剛好映出這些字來。

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專氣致柔,能嬰兒乎?滌除玄覽,能無疵乎?愛國治民,能無知乎?天門開闔,能無雌乎?明白四達,能無為乎?生之,畜之,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

「道德經?」張角與桓帝異口同聲。

接下去還有一行.

此乃道家之冢,藏有道家之精華,尊師重道者,當安然而過此陣,妄圖盜竊匪類,過此陣即挫骨揚灰,永墮無明。此陣有緣者得之,無緣者勿妄想。見此文二十四時後,石卵化生,而後能過此陣也。

原來此陣是守護道家秘藏與眾祖師之冢的,來此地者,若是手捧師父遺體者,過陣安然無恙,如果不知就里擅闖禁地,當即被結界撕裂身軀,連魂魄也不完整了。

張角抹了把冷汗,誤打誤撞竟然開啟了八卦陣,而最後那句話著實令他心動,如若將此陣用于軍隊的排陣,將橫掃天下。他想自己受帝江真傳,應該是有緣之人,就決定在剩下的二十四個時辰中參透八卦陣的奧妙。

桓帝對八卦陣顯然沒什麼興趣,他一下子看到了希望,然而此時,一窺道家所有秘密的好奇心戰勝了求生的**,他哈哈大笑,道︰「朕果然是真命天子,天不誤我,天不誤我!」

廢棄的園子里,諸葛珪已經轉了好幾圈,但任他如何聰明,又怎麼知道機關之所在呢,而且斗拱已被張角抽去,即使他發現機關,也沒有辦法打開地洞了。

諸葛珪想,本來想上山來尋找太平青領書,想從里面學到關于八卦的道術,沒想到這個宮崇不知跑哪里去了,自己又陷入兩難的境地,就這樣下山吧,心有不甘,在這里又不能打開地洞的門,去問那個道士,自己沒有功夫,還要看他臉色。罷罷罷,就在這里等!一邊尋找有沒有找到機關的可能。諸葛珪牛脾氣上來,就一坐下來,不走了。他想起上山來算的一卦︰亨;貞,大人吉,無咎;有言不信。亨;貞,大人吉,無咎;有言不信。亨;貞,大人吉,無咎;有言不信。……

他反復的念著他的卦辭,決定以逸待勞比較好,他的直覺告訴他,發生的事情並不單純,只要他在這里守著,總會發生什麼事,至少宮崇得出來吧。想通了這點,他豁然開朗,開始欣賞起周圍的景致來。

這座廢棄的園子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小小的園子只有一座小道觀,里面只供奉了一座老君石像,其他更無一物,園子里雜草叢生,風吹過,圍牆外的樹上會飄落幾片樹葉來。池中還蹦著幾只小蛙,尋找著剛剛流盡的池水。

這麼普通的小園子,竟然是禁地。諸葛珪不禁想起魏伯陽的話,和趕來時的慌張神情。正因為這個園子至關重要,所以才建的這麼普通吧,除了體現道家節儉的精神外,它似乎在掩蓋著什麼。

想了會,也想不出什麼,他索性坐在廊柱下,從懷里掏出易經來,細細鑽研起來。月光照著小園,一切那麼安靜,但這里卻透著一股安詳的氣氛,沒有一絲的恐怖與懼怕。

在偶爾的蛙聲中,諸葛珪閉上雙眼,用心聆听周圍的風聲,樹木的呼吸,蛙的躍動,和一切細微的嬗變。他感覺自己已經跟周圍的自然融為一體,恍惚間忘記了自己身處何方,忘記了感覺自己的身體的存在,只覺靈台一片空靈,樹葉掉落地上的聲音是那麼巨大,而在他的心里卻掀不起一絲波痕,他感覺整個身體變成了一個宇宙,自己就是萬物,萬物就是自己,自己的精神能夠暢游虛空,在虛空中起起伏伏,樂而忘卻人間何世。

就這樣,不知不覺中,太陽已經升起,諸葛珪睜開雙眼,精氣大旺,渾身充滿著朝氣,他站起來,向太陽拜了三拜,朝樹拜了三拜,朝昏睡的青蛙拜了三拜,又朝老君像拜了三拜,心里的喜悅不能言表,他仿佛月兌胎換骨,看見了一個新的世界。

就這樣過了兩個晝夜。

無聲。

空曠的空間里回蕩著細微的呼吸聲。

石壁上映現的字已經黯淡了許多,光暈在這狹小的空間里經過多次反射,形成一股光霧,籠罩著碩大的八卦陣。八尊童子石像端坐在藹鼐的光霧中,越發顯得撲朔迷離。

張角、桓帝、劉公公盤坐在地上,閉目冥思。還有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後,謎底將揭開,他們是否能順利進入祖宗之冢,桓帝一直在猜測發生的種種可能。

張角參詳著八卦,二十多個時辰來,他反復用所學的去努力往八卦陣的語言里契入,然而每次看似一條小道,走到盡頭就踫到死胡同,不得不退出來另尋他途。然而,每條路的結果都這樣,當他快發現曙光的時候,才發現只不過是個陷阱。這樣反反復復,悲悲喜喜,張角在二十二個時辰中,好似經歷了人生所有的悲喜,好幾次他都陷入半昏迷半瘋狂狀態,而這次,他感覺是最後一次了,因為再過兩個時辰,八卦就要發生變化,他將無法破解眼前的迷陣。

他睜開眼,其實八卦的布局已經爛熟于心,但他還是睜開眼,為的是跳月兌自己的思維世界,看看能否從另外一個角度契入。另他驚訝的是,自己思考的脈絡在八卦陣上竟然看的一清二楚,就象刻著一條條線一樣,交織在一起。牽一發而動全身,真正是首尾相餃,密而不透。

張角緩緩閉上眼楮,整個八卦陣呈現在眼前黑暗的虛空里,發出金色的光輝。八卦陣共有六十四卦,每卦由六爻組成,與他曾經修道之時所學的八卦相去甚遠。張角正在觀望,狂風卷來,虛空寸碎,他感覺手腳不听使喚,口里也叫不出聲來。正慌張起來,听到一陣小孩銀鈴般的「咯咯」笑聲,一個面具小孩遠遠向他走來。

「啊,師父!」張角欣喜異常。面具小孩朝他招招手,然後轉身而去。張角隨後跟去,突然眼前一亮,來到一個熟悉的所在,瀑布傾瀉,溪流宛轉,砂石灘上,一個巨大的八卦,自己穿著皂青的道服正盤坐在八卦中央。溪流對面的樹叢里一陣顫動,樹葉後面探出了一張白臉,張角笑笑,白猿便從躲著的樹葉後面竄出來,幾個起落,就到了面前,手里捧著個大大的鮮桃。張角模模他的腦袋,把桃子放回到白猿懷里。頭上一疼,轉頭一看,面具小孩的棒棒糖如雨點落下,打得腦袋生疼。白猿驚呼一聲,丟下桃子竄開了,幾個起落,消失在樹林里。張角模模腫起的額頭,疼的眼淚都出來。面具小孩道︰「陪猴子玩,不陪我玩!」張角知道師父是生氣他沒有好好練功,因為剛入門的時候還真的陪他玩,結果沒少挨棒子,他賭氣不理師父,面具小孩反到乖乖在一旁盯著他,後來他就模清楚了師父的脾氣。張角道︰「師父,我也學了這麼多的卦辭,六十四卦的變化大致已經模透了,錯卦、綜卦、互卦、相卦也已經爛熟于心……」還沒說完,棒棒糖又似雨點落下。張角忙喊︰「師父,疼,別打了!」

面具小孩打了兩百來下,直把張角打的個滿頭包,然後道︰「你這廝連玩都不會玩,光記的這些鳥卦辭有個屁用!……」說完「咯咯」笑起來,張角正詫異,面具小孩道︰「你有沒覺得我剛才說的話很有意思?」張角正詫異,見面具小孩神態異樣,忙大笑起來︰「哈哈,師父說的話當真有意思,笑的我肚子也疼了!」

面具小孩道︰「別笑了,你笑的太傻了!不好玩!……對了,我剛才講到哪里了?」

張角怎麼再敢做聲,真不知道怎麼伺候這個小孩子師父。

面具小孩道︰「知道為什麼每次跟我玩你總輸嗎?哈哈哈哈,因為你除了笨,還只知道蠻干。比如我挖鼻屎吧,必先用手捏鼻子,知道鼻屎的布局,哪些好挖,哪些挖不得,先挖哪塊,後挖哪塊,然後才動手,這樣速度即快,又不會傷到鼻子。嘿嘿,這樣才好玩。所以你只知道蠻干,還是笨!笨徒兒、笨徒兒……哈哈哈哈!」

張角都不知道他笑什麼,雖然覺得師父的話惡心了點,卻突然想到了一些從前沒有想過的東西。八卦,正是宇宙萬物、自然界的八種現象,也代表了八種屬性。自然界中,刮風下雨,土中生草,雷起樹焚,雨水澆而火息,自然界的一切是隨機發生的,但總是井井有條,配合得那麼天衣無縫,存在著某種平衡與和諧。這里面,不正是有一種冥冥的力量在主宰嗎?

春秋鄒衍提過五行說,五行相生相克,這不就是潛在萬物的規律嗎?萬物雖無時不刻在變化,但變化中自有不變的道理。

張角頓時感到神清氣爽,豁然開朗。剛想叫師父,才發現已經空無一人。

「啊!」張角驚叫一聲,頓時回到現實,桓帝與劉公公還在盤坐,劉宏則在一旁睡覺。

張角頓首百拜,感謝帝江師父上人點化。

正在此時,洞內忽然暗下來,石壁上的字赫然不見。桓帝與劉公公也覺察到了什麼,從地上騰起,道︰「怎麼?」

只見八卦陣又開始轉動,不,連整個洞窟都在搖晃。

八卦周圍的石像因為震動而碎裂開來。一尊、兩尊、三尊……到第八尊,石像額頭裂開縫來,縫隙里面透出淡淡的黃色。

「喂,小子!」

諸葛珪從地上彈起,著實嚇了一大跳。劈臉大喝︰「被你嚇出魂來了!你、你,我要到官府告你!」

他這才發現眼前的人身形高大,把整個太陽都遮住了,黑乎乎一團看不清此人的面貌。那人從腰間抽出一柄明晃晃的彎勾來,高高舉起,道︰「小子,對大爺不敬,把你劈成兩半!」

諸葛珪嚇的雙腿發軟,不住發抖。他因為參看易經太入神,不知不覺兩天就過去了,還沒回過神來,腦袋里都是八卦,頭腦有點遲鈍,一下沒反應過來,竟然說不出什麼話來。

「好了,祝余,這麼大的人,嚇人家書生,羞不羞?」從他背後傳來一個女聲,醇厚而有略帶嫵媚,「呦,你看,人家長得多俊秀啊,看著心里就喜歡!一定是個飽讀聖賢書的君子。」

諸葛珪被她說的不好意思,身邊的龐然大物側開身去,只見園子里站著四個人,當中的一個女子正緩緩向他走來。

映入諸葛珪眼簾的,是一張略帶銅色的面容,雙眼泛著光芒。她走到諸葛珪面前,略低頭,湊近諸葛珪,捂嘴笑道︰「看你,還不好意思!」諸葛珪直覺兩頰發燒,一股熱氣直透到腳底,滲出汗來,他往後退去,女子身上透出一股從未聞過的香氣,隱隱的,不甜,不囂張,像一口一口優游出來的,偶爾竄入鼻中,心神蕩漾。他很喜歡這股氣味,因為暗淡。

諸葛珪本以為在易經中已經參透了這個世界的玄妙,沒想到被人一喝,方寸大亂,如今如此女子近身,更是腦中一片空白,只知道流汗與臉紅。女子在諸葛珪臉上模了一把,笑道︰「還是小孩子啊!」諸葛珪渾身一震,反駁道︰「我不是小孩子了!!」突然覺得女子的話里有種曖昧的意思,臉就一直紅到耳根。

「別看到美男又想勾引了,辦正事要緊!」站著的另一個人發話了。諸葛珪才發現,說話的那人背著一柄長劍,長發披散著,穿著一身道服。這個女子退開,乖乖的走遠。諸葛珪的眼光被她徹底吸引,一直跟著她。她穿著一件寬大的道袍,因為料薄,里面透出她曼妙的身材,天哪,她竟然穿著緊身衣。諸葛珪呆呆的看著,忘乎所以。

巨人祝余對女子道︰「為什麼總喜歡這種類型的呢?換個口味吧,看看,我也不錯嘛……」還沒說完,一聲巨響。諸葛珪回過神來,看見巨人倒在地上,台階上的石板都被壓碎。女子收起滿是鉤刺的長鞭,道︰「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別惹我!」

諸葛珪沒想到這個另他顛倒的女子,竟然有這般神力。巨人站起來,這時他才看清楚巨人的全貌,著實嚇了一跳︰這個叫祝余的巨人站起來,頭已經與道觀的飛檐齊平,亂七八糟擠在一起的五官,粗糙的皮膚,就跟野獸一樣,他戴了頂帽子,兩旁的洞深出兩只褐色的角來。不知道是真是假。

只見他抹了把鼻中流出的血,道︰「又流血了,一路上不知道幾回了,而這次你竟然是為了這麼個小白臉……」

「好了,夠了沒有!不要忘記我們來的目的!」一聲巨喝,巨人立馬閉上嘴,縮頭縮腦站在一旁。

背長劍的見都安靜下來,對身邊一人道︰「你去看看弟弟傷勢如何,順便打听大哥與孩子的下落!」那人微微點頭,倏忽就不見了。

「孩子?莫非他們跟那個孩子有關?」諸葛珪雖然心里這麼想,眼楮還是向女子飄去。

背長劍的道人道︰「那位讀書人,不知道你在這里干什麼?」

諸葛珪回過神來,微微一鞠躬,道︰「晚輩在這里等人!」

背長劍的道人顯然是四個人當中的首腦,諸葛珪想跟他們無仇,他們也不像是惡人,沒必要結怨。他感覺宮崇這麼多時候都沒出現,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或許眼前的人可以幫忙,再說,他也確實想認識這個女子。

他問道︰「不知眾位來此是否為了找一個小孩?」

背長劍的道人眼里閃過什麼,淡淡的道︰「你見過?」

諸葛珪猶豫了一會,道︰「是!」

「現在在哪里?」

「被一個叫魏伯陽的道人搶去了。」

背長劍的道人一把拉過他,道︰「跟我來!」飛一般往外跑去,後面人眾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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