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我抱起可可，轉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手酸胳膊麻，還是不肯放下。
「笨笨，暈了，呵呵。」可可摟住我的脖子，偎依在我的胸口。
「這是給你小小的懲罰，誰讓你偷偷模模來看我，好大的驚喜哦。」順勢就親了一個。
「你真覺得是驚喜？」丫頭撲閃著眼楮，望著我。
「當然了，男人喜歡女人，笨笨喜歡可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可是易老師為什麼怕女人？」
「因為那個女人不是他的女人，但那個女人一直把自己當成是他的女人，所以……」
「我听不懂。」
「所以這些大禮包就歸我了，哈哈，走吧，我肚子餓了。」
「嗯，笨笨要給我講故事，講易老師的故事，他的樣子好可愛哦，臉都紅了。」
「好，那我們一邊走一邊說，話說——」
話說笨笨和可可二人拎著包裹，偎依並行在街上，說說笑笑，歡喜打鬧，竟然忘記了坐車，寒風冷冽，冰霜刺骨，卻抵不過他們心頭滾燙沸騰，適時夜幕靜幽，皓月當空，爆竹煙花之響暫息，家家戶戶已團坐在桌邊共進年夜飯，祥和之氣，四處蒸騰，便是顛沛流離之人，感同身受，心中念及遠方至親好朋，情動肺腑，熱淚奪眶，笨笨和可可均自想起峰回路轉之經歷，不禁感慨萬千，更覺情路艱辛，當相濡以沫，相親相愛，靈犀通處，四目相粘，十指相扣，便再也分不開了，抬眼望，卻已到家門口，相視一笑，輕叩而入。
正所謂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不好意思，說錯了，是聞鳥鳴。
「歡迎光臨，帥哥美女，恭喜發財，紅包拿來。」小黑站在楚楚手背上，毛色閃亮，神采奕奕。
「你個勢利的鳥眼看人低，看我不賞你個大嘴巴！」什麼不好學，偏偏學人家阿諛奉承，拍馬溜須，使我這個前任主人蒙羞。
「笨笨謀財，姐姐救命。」小黑跐溜一下就竄到了楚楚懷里，蜷縮著腦袋，兩只小圓眼斜瞪著我，毫無懼色。
「呵呵，小黑真乖，小黑莫怕，笨笨不會害你，笨笨這就給你壓歲錢。」楚楚哄著小黑，真的把手伸到我面前。
這年頭，鳥比人貴。
因為中國有句古話︰打狗還要看主人。
那麼同理可得，罵鳥也要看主人，哪怕我曾經也是。
楚楚還只是個少主人，我就已經得罪不起了。
乖乖地把兒童大禮包雙手奉上。
「請黑公公笑納。」
「公公？」姐妹倆齊把目光投向我。
「是啊，免得它惹是生非，來這之前我順便給它做了結扎手術……怎麼，有問題麼？」
「沒問題，只是媽媽過幾天要帶它去相親。」可可撲哧笑道。
「啊！」我發愣，捂住嘴巴不知如何是好。
「馬亮，你過來。」一個深沉略帶陰冷的聲音在楚楚背後響起。
「軋，阿姨~~有何吩咐？」我雙手垂膝，低頭快步上前，暗中打探了琴姐一眼。
她的手上赫然拿著一個鞋幫子，足足有三寸厚，著實結實。
而小黑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在了她的肩上，附在耳邊嘰嘰咕咕，奴顏媚骨，還不時轉過頭來看我。
好個挑撥離間的亂臣賊子，本來還想指望它改善關系，誰知恰恰起了反作用，失算失策。
「把腳伸出來。」琴姐一臉嚴肅，壓低喉嚨說，
腳底有個涌泉穴，是施行酷刑的好處所，硬邦邦的鞋底抽在上面，肯定比坐老虎凳灌辣椒水還要刺激。
小黑得意地看著我，嘴里居然哼起流氓小曲。
「要不要月兌襪子？」既然在劫難逃，索性主動申請，坦白從寬，我真納悶她的耳朵怎麼會這麼靈？
「你有赤腳穿拖鞋的習慣？」琴姐皺起眉頭。
「……」
「試試，大小怎樣？」琴姐手一翻，三寸的鞋幫子就變成了一雙棉拖鞋。
「是給我的麼？」我驚訝地合不上嘴巴。
「快點試試，第一次做鞋子，也不知道尺寸。」琴姐輕咳，面容稍緩，立刻又恢復嚴肅。
「哇，原來媽媽這幾天躲在房間里都在給亮亮做鞋子，亮亮你好幸福哦，姐姐和我都沒有這個待遇呢。」可可最先明白，開心地拍手，又接過鞋子，抓住我的腳，就往里套。
布的面，絨的里，從足尖到後跟，包的嚴嚴實實，足弓兩旁各有一排氣孔，既保暖又透氣，更神奇的是，不大不小，剛剛好！
穿上它，走路舒適，靜坐溫軟，就像泡在熱水中，鞋底好像嵌有東西，頂著涌泉穴按摩，活血舒筋，消疲解勞。
再細細一看，鞋面竟是用十字繡制成的精美圖案。
這雙鞋真的是做給我的麼？恐怕沒有半個月無法完工。
而半個月之前，小黑還在花鳥市場背插草標，不知道花落誰家，也就是說，我並不是第一個想到溫情效應的人。
琴姐，我錯怪你了，模著這雙充滿心血的鞋子，我激動不已，剛想眉目傳情，她卻故意轉開頭去。
我忽然縱身一躍，撲倒在她面前，雙手撐地，兩腳朝天，一招倒掛玉柱，嚇壞了可可楚楚，嚇飛了小黑。
「你這是什麼意思？」琴姐問。
「謝謝阿姨，我非常喜歡！」
「那干嘛倒立？」
「我舍不得月兌下，但更舍不得踩在地下磨損，所以唯有以手代腳。」
「胡鬧，快點起來吃飯。」琴姐不覺展顏，站起來張開兩臂，召回小黑。
「笨笨乖，主人愛，排排坐，年夜飯。」小黑在空中盤旋了幾圈，嘴巴又閑不住了。
一個家庭中最辛苦的就是廚子，當其他成員逢年過節總算可以休息的時候，恰恰是他們最忙的時候，買菜洗菜煮菜，料理整理清理，還要考慮每個人的口味習慣，往往忙了一整天，面對滿桌飯菜早已累得胃口全倒，趣味全無。
但是力哥沒有。
盡管滿面風塵，一臉倦容，但是他的聲音依舊洪亮，笑容依舊明朗，一舉一動仍是勁頭十足，穿著圍裙更像是指揮眾多演員的大導演。
「小黑說得沒錯，開飯了，大家坐好，可可楚楚坐媽媽旁邊，小馬靠近我挪一點，一家人難得團聚，要不我們喝點飲料慶祝一下？孩子們他媽。」力哥拍板說。
「好吧，喝點什麼呢？」琴姐點點頭說。
「姜絲可樂茶，保暖驅寒，我已經煮好了，小馬，你去端過來。」力哥指名道姓要我出手。
非常榮幸。
我起身前往廚房，力哥在桌下用手指戳了戳我的大腿。
兩下。
10罐听裝的可樂早已列隊迎接，準備獻身。
同一個品牌，清一色的包裝，根本沒有半點差別。
但有一點不同。
可樂里面放姜絲，自然要掀開揭蓋，力哥顯然把姜絲切的極細，揭蓋只露了一點點縫隙便沒有再打開更多，所以拉環都微翹著。
大約與水平成45度角。
但有兩個稍微小了5度左右。
如果不仔細看，還是看不出差別。
幸好力哥戳了我兩下。
不多不少。
「來，各位客官，所有罐頭均經過高壓滅菌消毒，可以直接放心使用，請盡情享受，小心燙嘴。」
見者有份，小黑也配了一個專用的小調羹。
「阿姨，你來宣布晚宴開始吧。」我建議。
「還是你來吧，當家的。」琴姐笑著對力哥說。
力哥舉起易拉罐，做了個史上最簡短的開幕發言。
「action！」
眾人皆呡，力哥和我同時大笑。
「哈哈——好——茶啊，好茶！」
對視，再呡，一切盡在不言中。
「奇怪，我怎麼好像聞到有加飯酒的味道？」可可翹了翹鼻子說。
力哥還沒咽下，差點噴了出來，含糊著說︰
「小馬，听見沒，可可要加飯了，還不快點上碗？」
「遵命，這就去盛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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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亮亮，盛飯干嘛把可樂罐也帶上？」可可問。
「這——」我用目光向力哥求救。
「這——外科醫生刀在人在，刀失人亡，可樂罐也一樣，這是習慣！」力哥趕緊圓場。
「對，這是習慣！在喝完之前，我要與它肝膽相照，生死與共！」隨聲附和，趁機解月兌，已是汗流浹背。
丫頭的眼楮還真是毒啊。
「爸爸，你的臉怎麼這麼紅？」這回發話的是楚楚，「你不會說是精神煥發吧？」
「叔叔看見全家團圓，高興無法抑制，內心如火滾燙，心主面，反映到臉上自然就紅了。」我把飯放在各人面前，火速救場。
「對，女兒長大成人，懂事又有孝心，可可還成功引進了技術性人才，爸爸開心啊，來，小馬，咱們爺倆‘以茶代酒’，干一杯，祝你事業有成，年年進步。」
「好，也祝叔叔阿姨身體健康，永遠快樂！祝楚楚心想事成，有始有終，也祝可可丫頭聰明伶俐，智勇雙全，祝小黑……不要這麼黑。」
「哈哈。」笑聲中，我和力哥一干而盡。
我立即把兩個空罐頭壓癟，扔進垃圾桶，毀尸滅跡。
謝天謝地，這下可沒有把柄了。
「媽，你听他都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可可嘟噥著嘴說，站起來想要追查證據。
「不是亂七八糟，而是說的非常正確，是不是？楚楚？」琴姐轉臉說。
「我……不知道。」楚楚忽然低下頭，朱顏酡紅。
「好了好了，大家吃飯，吃完飯一起看春節晚會，把所有的菜都吃光，吃光了我再做宵夜，吃完宵夜我們就去屋頂放煙花！」力哥兩眼放光，大聲地說。
「不行。」琴姐阻止說。
「不行？為什麼？」力哥不解。
「可可，去儲藏間再拿兩瓶加飯酒，給你爸和馬亮熱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