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瘦醫生 情瘦醫生Ⅱ(三八)

作者 ︰ my16476076

淡淡的,卻揮之不去,濃濃的,卻如影隨形。

古銅色的味道,撰刻年輪的斑駁。

我轉身,看見一個男人。

一個普通的男人。

一個普通得無法普通的男人。

因為心中有一縷青煙裊裊升起,時斷時續,所有的遐想在無語中飄散開來,隨風而去。

這一刻,仿佛你已不是你,而是一個夢。

一個遙遠而真實的夢,朦朦朧朧,歷歷在目。

深深地吸一口,重重地咽下去,一種辛酸苦辣的滋味直沖肺腑,縹緲在胸間,默默地體味著這種寂寥落寞的心情,久久不願放棄。

輕輕地吐出來,依依不舍,煙終究消散,而滌蕩在血中的那份感覺已融化了回憶。

融在骨里,化進心中。

這翩舞裊娜的煙霧就是一條流淌在你心里的小河。

眼前的你就是一陣煙霧。

卻是如此平近地站在我面前,平頭的發型,平常的膚色,平靜的眼神,平實的身材,穿這一雙平底的布鞋,穩穩實實地站在我鼻尖之下。

但我覺得我是在仰視,仰視這個相貌平凡的人,平凡得放在人群里絕對分辨不出的人。

他注定不能平凡,因為他的味道。

不錯,這揮之不去如影隨形的煙味,是混合了血的氣韻和骨的精魂,心的熱烈,火的滾燙,恰好將它們蒸騰出來,經過孤獨的洗禮,濾去浮躁,沉澱靜默,凝固飄蕩在舉手投足之間,有些冷,有些傲。

猶如秋日高空的雲,遠山孤峰的雪。

「易老師?!」

他點點頭,眼瞳慢慢聚攏,仔細地看著我們兩個。

他抬了抬手,站在旁邊,示意我們的談話繼續。

他如刀的目光讓人眼花繚亂,我的心頭閃過一個熟悉的影子。

傅凡似乎也覺察到了異樣,咳嗽了幾下,不解說︰

「什麼李寧耐克啊,我是來開刀動手術的,又不是來買衣服的。」

「呵呵,我指的是手術當中的‘L’型切口和屋頂樣切口的選擇,因為你這個手術需要開月復,會影響你優美的月復肌,至于你說的縫幾針那是最其次的,我先跟你聲明一下。」

「原來是這樣,只要毛病能看好,什麼樣的切口就隨你了,只是留下這個疤痕,以後怎麼像福兒交待呢。」他自言自語說。

等你能交待的時候,差不多已經瓜熟蒂落了,希望你能走到那一步,我不忍卒想。

易莊諧忽然伸出手,我自覺地遞過報告單,然後才觸及到他的意思。

他仔細看了看手中的診斷,又看了看傅凡。

傅凡的身體不由得一陣緊繃。

「你,愛那個女人?」易莊諧淡淡地說,想不到他的問話更加匪夷所思。

傅凡和我一起睜大了眼楮看著他。

「是的。」在一個陌生人面前,反而能將真話坦誠相見。

「沒切口,做不做?」

「不切開也能手術?」傅凡連連退後了幾步,疑惑地看著我,仿佛眼前這位是來自龍虎山的火工道士,光憑嘴巴混飯闖蕩江湖。

「易老師,你的意思是用腔鏡?」我凝神思量。

「他年輕。」他說。

「但是……」我示意了惡性的可能。

「術中活檢。」

「如果……」萬一是膽囊癌,那怎麼做?莫非還是腔鏡?

「也可以。」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應答。

「清掃?」三言兩語之後,我就被他的語言風格感染了,簡練到只剩下無限空白。

簡直就像風中密碼。

「可以。」

「憑什麼?」我斗膽再問一句。

這次他索性不說了,只是用眼楮認真地看了我一眼。

我趕緊眯上雙眼,我看到了眩目的光芒。

這是兩把無孔不入的柳葉刀,刀刀細膩,輕柔,宛若情人的手,卻能將最復雜的組織剖析得鞭闢入里,絲絲入扣,包括人的思想。

「歐陽解人?」我忽然想到了。

他點點頭,居然閃過一絲笑容。

縱然是笑,也如煙霧迷蒙,若隱若現。

但是我明白了,心中豁然開朗︰易莊諧已經深得歐陽豐真傳,首先是一雙庖丁解牛似的解剖神眼,放目望去,恐怕傅凡早已被大卸八塊了,當然是有機的分離,然後依信嫻熟的腔鏡技巧,早已把這個手術了然于胸,成竹在手了。

不管怎麼樣,這是一個值得冒險的嘗試!

「你們都在說些什麼啊?我一句都听不懂!」傅凡滿頭大汗,仿佛要被我們當作天外飛仙活活解剖了一樣。

「我看病人去。」點到即止,易莊諧要走了。

在他的世界里,絕沒有一句廢話,也沒有多余這個詞。

哪怕是一句客套話。

「我陪你去。」我卻不能免俗,還是要客套一下。

他搖搖頭,沒有回頭。

人走,余味漸淡,卻不消失。

傅凡還看著我,疑雲重重。

「易醫生的意思想在你身上用腔鏡,微創手術。」我清了清嗓子,開始普教宣傳工作。

「就是老百姓說的打洞麼?」

「不錯,這比喻很形象,它在月復壁上鑽空,卻不破壞各層組織的完整性,創傷小,恢復快,術後只有小小的幾個洞眼疤痕,眼力不好根本看不出。」

「這麼小的洞,怎麼把這麼大的膽囊拿出來呢?」果然是個好學的孩子。

「你放心,山人自有妙計,方法多著呢,可以把洞撐大,把膽囊抽空,分割,裝進袋子里,因地制宜,見機行事。」

「那能做得干淨麼?」這是很多人的一致問題,也是對腔鏡手術的最大考驗。

「腔鏡下視野都是放大的,少有血液污染,做得絕對干淨,而且對內髒的創傷也小。」

「那技術要求不是很高?」這跟魔幻小說里的御劍殺人懸絲把脈差不多神奇。

「當然了,就像拿著一雙筷子穿針引線繡十字繡,這可是最新最酷的技術。」

「會不會有意外?」

意外當然有,吃魚還有被刺鯁住的呢,但是我不能這樣說。

「易莊諧易醫師是當世腔鏡第一人歐陽豐首肯的關門弟子,已得其真傳精髓,內外兼修,加上正值壯年,精氣神都達到了頂峰,再難一些的手術都是常規,切一個膽囊用賣油翁的話講是唯手熟爾,你說會不會有意外?」我假裝不屑地反問他。

他的眼楮放光了。「不用李寧耐克,我就要打洞!」

「好,你回去跟家里商量一下吧,這里我會安排的。」

「好的,記住我們之間的約定。」

「NO問題!」

看著傅凡開心地轉身回去,我知道肩上的責任又重了一層。

我捧著杯子,躊躇萬千舉步維艱走進陽光室。

唐柳還躺在那里,鼻息已經平穩了。

我得向陸高遠去說一下,讓她早些結束在我們科室的實習,畢竟影響不好,當然我沒問題,我怕她每天觸景生情,承受不了自身的煎熬。

時間和距離就是孟婆湯,能淡漠一切,過完這個冬季,應該會好一些。

可是我好像記得她投了我們醫院的簡歷,萬一她「不幸」被錄取,豈不是……

我的心中一陣發毛。

如果被可可知道了發生這種事,說不定還真要把我給閹掉了。

「馬老師,你在想什麼?」靠,原來她竟然在假寐偷看。

「沒什麼,我在想你昨晚喝的什麼酒?」我立刻沉下了臉。

「我迷迷糊糊地走進一家酒吧,先要了一杯啤酒,太苦,又叫了一杯紅酒,太酸,白酒,太辣,索性要了雞尾酒,不知不覺就喝多了,呵呵。」

「還笑,在批評你呢!以後不要喝了。」我把杯子遞給她。

「這是什麼?」

「忘情水。」

她伸出的手抖了一下,又縮回去。

「跟你開玩笑的啦,這是葡鹽水,我的獨門醒酒秘方,既能增加能量,又可補充電解質。」我把杯子塞在她手上。

「嗯,謝謝老師,還溫的呢。」她喝了一口。「真好喝。」

「看你這酒喝得,都月兌水了。」

「這樣才刻骨銘心,才不會忘記你。」她看著我幽幽地說。’

我的心一怔。

「傻孩子,你又何必呢,何苦呢?」

她看了看杯子,說︰「這個杯子是小清姐姐送給你的吧,我不是她,也不想是她,喜歡一個人為什麼要遮遮掩掩?」

我無語,喜歡一個人當然沒錯,但是負效應不要搞得那麼大啊,好歹我也是公眾人物,給我點面子好不好。

「馬老師,我知道你有女朋友的,也知道你們關系很好,因為你是個好人,老天不會虧待你的,前天晚上她來病房找你,我看見了,你們倆很般配,我很嫉妒,痛恨自己為什麼不早些認識你。」

來得早不如來到巧啊,時間不是問題,我暗想。

原來那一夜她也察覺到了可可和我的特殊關系,女人的感覺真的有那麼神奇麼?

她們的眼神,應該有電光石火相踫的一刻吧。

「我沒有什麼要求,只想讓你知道我的心思。」她嘆了口氣說。

你還想干什麼?這樣還不夠啊,難道真要逼得我被游街浸豬籠才過癮?

「我早就知道了。」話一出口,我就知道上當了。

她笑了笑說︰「那你為什麼要欺騙我?」

我語塞。

「剛才我仔細想了想,你為什麼不敢戴圍巾出去呢,看似薄情背信,其實正說明你心里有我,顧忌我,害怕觸及而無法自制,是不是?」

我一驚,這小姑娘是在太聰明了,差點讓我起了殺心。

我還是不回答,但她早已從我的臉上看出了答案,淒婉一笑。

「馬老師,我知道我錯了,脾氣發了,話也說了,為了不給你再添麻煩,我決定提前去另一個科室,也好加緊面試的準備,以後也不知道能不能聆听到你的教誨,你可以替我解答最後一個問題麼?」她殷切地望著我,里面有一絲傷感。

那眼神正如最初的純潔無瑕,我的心頓時軟了。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西風悲畫扇。

「你說吧,我會盡力的。」我閉上眼說。

「什麼是愛?你為什麼要愛你女朋友?她真的是你的唯一麼?」

我愣住了,這難道就叫一個問題?

這分明是一個連環的證明題,一個比一個棘手,一個比一個費解!

就像有人問我為什麼一加一等于二,因為簡單,所以我無法回答。

三個終極問題在我耳邊周旋,我知道我完蛋了。

如果沒有唐柳,我或許不知道有這三個問題,但是現在既然知道了它們,就算沒有唐柳的發問,我也一定要給自己解答的。

那怕是用我一輩子的時間。

否則我會寢食難安,茶飯不思,內分泌紊亂,大小便失禁。

這實在是令人頭痛卻不得不思考的問題。

大限臨近,神啊,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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