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的榮耀 第二卷 稱雄江南 第二百一十二章 兀魯回河(四)

作者 ︰ 曾鄫

格哈木台做出的抉擇與馮國勝所料的差不多。他將三萬出頭的騎兵組成兩個梯隊,最精銳驍勇的衛拉特、阿蘇特部精兵在最前沿,準備用這把尖刀從明軍隊形中撕開一個口子,然後第二梯隊的大隊人馬跟著一涌而出。只要離開這個包圍圈,這些步兵就拿他們這些騎兵沒有辦法了。

也正如馮國勝所料,格哈木台深知這三萬余騎兵的價值,這些人都是各部族的勇士,也是這些部族軍隊的骨干和支柱,要是他們折在這里,就算各部族還有青壯男丁,也只是一盤散沙,無法形成足夠的戰斗力。所以在失去大部分貴族領的同時,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失去這些人了。

格哈木台知道,要想突破這數萬明軍用槍炮組成的防線必須付出不小的代價,但是在他想來,自己三萬精騎要想吃掉擊敗這數萬明軍是不可能的,但是想突破一個缺口卻應該是較容易的事情。這不是偏見,而是數百年的一種慣性思維。

格哈木台的命令引起不少將領的不解,為什麼不向沒有防守的缺口突圍,反而要迎著明軍的槍炮口去送死?

格哈木台黑著臉反問道︰「明軍難道沒有騎兵嗎?按道理說這麼大的行動他們應該有騎兵參戰,可是他們的騎兵都到哪里去了啦?」

眾人一下子明白過來了。誰說明軍沒有騎兵?每年一次的暴雪行動就是例子。大家都是打過仗的人,明白一旦沖出缺口反而是漠北騎兵最薄弱的時刻,因為人一旦月兌離危險,他先想到的不是再去戰勝危險,而是離危險遠遠的。這個時候大隊明軍騎兵再殺出來,漠北騎兵估計鼓不起三分之一的勇氣去迎戰,只會想著如何逃命,屆時將是一場災難。而且一旦漠北騎兵分散逃走,佔人數優勢的明軍可能會分隊追擊,咬著尾巴對自己窮追猛打,在草原上騎兵最大的敵人就是騎兵。

如何權衡下來,只有向北逃去,雖然需要付出一些代價,但是可以出其不意地擺月兌明軍的騎兵伏擊,等他們反應過來,自己早就逃出上百里了。在草原上,數十上百里的距離足有讓追兵追之不及。

「進攻!」格哈木台當機立斷地下令道。

看到漠北騎兵對自己起了進攻,馮國勝不由舒了一口氣。戰場對決,除了要斗智斗勇之外,有時候還要堵上一把。馮國勝針對漠北騎兵統領主將格哈木台的性格和現在他所處的環境設下疑雲和圈套,但是在敵人中計之時,一切都是未知數。誰知道格哈木台會不會在一念之間改變主意?

五千精銳的漠北騎兵組成一個強大的錐形進攻陣形,向明軍呼嘯著沖去,先迎接他們的是三十門野炮,他們這次打出的是散彈,鋪天蓋地的鉛彈在兩三百米的距離呼地一聲掃倒了數百人。接著是前隊三排齊射,在這一百米的距離里。三千鉛彈足以形成一道彈幕,數百漠北騎兵又倒下了。

僅僅不到幾息的時間,五千漠北騎兵幾乎喪失了五分之一的兵力,這足以讓後面緊跟著的格哈木台郁悶不已。但是接下來的情景卻讓他大喜過望。

三千前隊明軍以隊為單位,迅收縮兵力,以兩三門野炮為核心組成了一個小方陣。他們依然是三排隊列,最前排蹲下,手里的滑膛槍後兩排斜舉著,筆直的刺刀高高地挺在空中,閃爍著懾人的寒光,後面兩排士兵則在緊張地裝填彈藥。而前隊這一收縮,一下子就空出了許多空隙,直通向明軍軍陣月復地。

前面的漠北騎兵策動著坐騎向前沖去,他們的坐騎都是久經沙場的戰馬,面對著如林的刺刀它們都明白了其中的危險,加上剛才火炮轟鳴和火槍齊射的「恐嚇」,不少戰馬嘶叫著向周圍跑去。而騎兵也清楚自己一頭撞上去的後果,順其自然地任由戰馬從空隙中沖了過去,只是順便向旁邊的明軍士兵揮舞了幾下彎刀。可是由于距離太遠,彎刀只是在空中亂劈了幾下,然後呼哨著就沖進了明軍軍陣中。

不過還是有幾十個騎兵收不住沖勢。一頭撞向了明軍前隊小方陣。看到騎兵沖了過來,正面的第二、第三排步兵立即中斷裝填彈藥的步驟,毫不猶豫地舉起了滑膛槍,為刺刀森林增加了厚度。

眼看著騎兵就要沖到面前時,早就意識到刺刀危險的戰馬已經開始減,而當幾匹戰馬感受到刺刀的寒氣時,它們忍不住猛地停了下來,揚起了馬蹄,而早已待命的明軍步兵不顧馬蹄亂踢的危險,將刺刀前刺,狠狠地刺進的戰馬的前胸。幾把刺刀的幾次刺殺,造成了傷害連戰馬也受不了,因為三稜刺刀的三道血槽失血度是非常驚人的。

戰馬載著騎兵噗通臥倒在地,正當面的幾個步兵毫不猶豫端起滑膛槍,用刺刀在來不及站起來的騎兵身上一刀接著一刀地刺。躺在地上的騎兵只能一聲接著一聲地慘叫,而聲音卻一聲比一聲低弱。看在眼里的漠北騎兵由于需要保持高的沖勢,繼續向明軍陣形月復地挺進,無法停下來,只好揮手一刀,砍翻一個明軍步兵,算是為同伴報仇。

有的戰馬收勢不住,一頭撞進了明軍前隊,巨大的沖勢將幾名明軍士兵撞飛,而自己也轟得一聲停了下來,站立不穩,斜倒在地上,旁邊的明軍士兵當即圍了上來,用刺刀將人和馬盡數解決。

前隊激起的混亂很快就平息下來。五千漠北騎兵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沖出一個缺口。引導大隊人馬沖出去。現在缺口已經沖出來了,而且不止一個,他們當務之急就是繼續往前沖,保證缺口的縱深,所以他們沒有去過多糾纏明軍前隊方陣。

而明軍前隊小方陣也意識到這一點,他們緊急處理完「意外」之後,立即將敵方和己方的尸體清理,補上缺口,繼續裝填彈藥,迎接後面的漠北騎兵大隊人馬。

看到前軍非常輕松的突破了明軍前隊,格哈木台心里有些疑惑,難道這些明軍中看不中用?雖然明軍軍陣還有縱深需要突破,但是根據格哈木台的經驗,只要騎兵沖破步軍的第一道防線,深入其中,那麼對于布軍來說就是一場災難。而且明軍後面的陣形看上去非常松散,完全不是他很顧慮的密集型陣形,他對突破明軍陣形又多了幾分信心。

于是格哈木台招呼大隊騎兵,不要與前隊明軍做過多的糾纏,順著前軍的路線,從缺口快沖進去,利用騎兵的度和沖擊力,一鼓作氣突破明軍的陣形。

可是當他隨著大隊人馬沖來後就感覺到不對了。因為明軍散布的菱形陣形,原本集結在一起的騎兵一下子全散了,上萬騎兵順著菱形陣形間隔出來的的空隙散得到處都是。格哈木台一眼看去,第一感覺就是自己的部隊沖進了一個巨大的迷宮。

這時,明軍的菱形陣形開始威了,第二、第三排舉著滑膛槍的士兵在軍官的口令聲中開始齊射。到處都是槍聲,到處都是滑膛槍射擊時噴出的煙霧,而被夾在交叉火力之中的騎兵根本沒有躲避的可能性,紛紛被擊中。這麼近的距離被鉛彈打中,就是有重甲也照樣飲恨沙場,更何況這些沒有什麼鎧甲的漠北「苦哈哈」騎兵。按照大明6軍軍事研究所的測試。一鉛彈只要不是打中腳趾頭、手指頭、耳朵等「枝末」地方,絕對可以讓一個雄壯的大漢當即失去戰斗力,可以讓一匹戰馬痛得失去理智。那麼同時被兩、三、甚至四鉛彈擊中的話呢?那麼下場只有一個,撲街!

躲在菱形陣形中的游獵兵也趕緊趁著戰場沒有煙霧完全籠罩的大好時機,端起線膛槍就開始射擊了,由于這些騎兵裝飾裝備都差不多,看不出誰是貴族和領,因為真正的貴族和領大部分已經入土了。所以他們選擇的目的都是些在彈幕中漏網的魚,或者是敢于向菱形陣形起「自殺式」進攻的勇士。

而擲彈兵則在滑膛槍裝填彈藥的空擋,紛紛將手榴彈丟擲到呼哨而來的後續騎兵當中,四處響起的爆炸聲絲毫不亞于剛才的齊射,飛濺的彈片大部分扎進了戰馬的月復部和騎兵的雙下肢,甚至還有部分恰好擊中了騎兵的上半身要害。

格哈木台清楚地看到自己的部屬一個接著一個倒下,而且這倒下的度甚至趕上了騎兵向前突擊的度。經常是兩個菱形陣形同時一陣齊射,數十上百騎兵在煙霧中就倒下了。相對非常詭異的游獵兵獵殺,手榴彈就顯得聲勢浩大,往往是幾枚冒著煙的手榴彈一炸就是一片,而且被炸的騎兵人和馬還不會當場斃命,只是帶著沉重的彈片和流個不停地鮮血在地上慘嚎,更為詭異的是他們的傷口上還冒著絲絲青煙。這是由于手榴彈爆炸時產生高溫,彈片飛進人體和馬身上時還帶著數百度的溫度,只是這高溫的灼傷和撕裂血肉的疼痛混雜在一起,讓這些騎兵傷員已經分不清什麼了,唯一的反應就是大聲哀嚎,試圖能有人將他們從萬分痛苦中搭救出來。

格哈木台當即喝令道︰「全部後撤!全部後撤!退出去,退出去!」

可是已經全部沖進來的漠北騎兵整個隊形都開始混亂起來,前部分沖得很深的騎兵大部分被殲滅,剩余的就是想推出來也是困難重重,層層的菱形陣形足以讓他們全部留在那里。只有靠得近數千騎兵听到了格哈木台的命令,紛紛掉頭就跑。而其余的騎兵由于戰場的混亂,加上傳令兵不是被擊中就是在煙霧中找不到部隊,所以他們還在紛紛向前沖去,執行此前沖出去的命令。可是慘痛的教訓讓他們開始膽怯,這時終于听到有人在高呼︰「退出去,退出去!」他們就毫不猶豫調轉馬頭開始後撤。

但是整個戰場已經煙霧彌漫,到處只看到紅色的軍服在若隱若現,卻找不到該去的方向。這些騎兵只好在這滿是煙霧的迷宮中到處亂竄。試圖找到沒有紅色的去處。可是到處都是紅色,到處都是齊射,到處都是從煙霧中飛來的手榴彈,而只要一靠近紅色的明軍,除了明晃晃的刺刀就是準確無誤的獵殺,在戰場滿是煙霧之後,游獵兵的機會就很少了,所以他們格外珍惜難得的機會。

格哈木台帶著後軍拼命地向後撤,他們深入地還比較淺,沒有陷入到迷宮的泥濘之中,依稀還能分辨得出來時的方向,但是他們依然遭到了齊射的威脅。菱形陣形的陣形雖然看不清他們,但是可以從馬蹄聲中探知動靜。稍有馬蹄聲響,先是手榴彈飛過去,然後是齊射火力鋪蓋。

打了一個多時辰後,格哈木台帶著殘軍跌跌撞撞沖出明軍陣形,前隊的明軍不僅用滑膛槍齊射迎接他們,還推出野炮,對準他們的尾巴,用轟鳴和散彈歡送他們。

幾經磨難,格哈木台帶著不到一萬騎的殘軍終于月兌離了險境,他們此時沒有其它任何顧慮,只有一個念頭,從西邊逃離這個該死的地方。格哈木台盡管擔心西邊的埋伏,但是此時他知道,就算自己再曉明事理,這數千如喪家之犬的騎兵也不會听得,只好隨著大隊人馬向西逃遁。

當格哈木台離那個該死的戰場越來越遠時,他不僅听到那個一天一夜也沒有打下來的軍營爆出一陣歡呼聲,還听到更遠處戰場上依稀響著零星的槍聲和爆炸聲,這些槍聲好爆炸聲宣告著被陷在那里的殘余騎兵的下場。

狂奔了三十多里,終于看不到那該死的軍營,也听不到那令人無限恐怖的槍聲,但是所有人都依然策動鞭打著坐騎,繼續疾奔著,在他們心底深處,離那個地方越遠越好。

而在這個時候,遠處一處丘陵上,一個明軍將領正用望遠鏡密切關注著他們的行進路線。此人正是西路明軍的統帥-鄧友德。

他率軍趕來匯合時,路上的確遇到了些問題。他們意外地遇上一隊漠北騎兵,這是一支被格哈木台派遣回去報信的隊伍。為了全殲這五百人的隊伍,而又避免打草驚蛇,鄧友德只好放棄繼續前進,費了一番功夫設下一個圈套,全殲了這支隊伍。

鄧友德部原本就路途遙遠,而且一路上還要「照顧」時不時會出現的漠北偵騎,所以時間非常緊迫。經過這一耽擱,等他們趕到離戰場不到五十里時,已經听到了槍炮聲。

听完哨騎的回報,鄧友德已經清楚了馮國勝的意圖。他明白,這三萬騎兵絕對闖不過馮國勝的菱形大陣,當年明軍就是用這一陣法將擴廓帖木兒的數萬精兵盡數殲滅,今日這三萬騎兵又算得了什麼?

鄧友德連忙找帶路的情報人員詢問這里的地形,知道往北是濟南王部、廣寧王部的地盤,而且還有一處不大不小的戈壁。現在東部蒙古已經與中部、西部蒙古撕破臉,對待格哈木台殘軍不會比明軍更好,加上戈壁的艱險,鄧友德斷定格哈木台殘軍一定會向西逃竄,于是他率部埋伏在四十里外的西去路上。

「正則,可有膽量咱們比試一番。」呂光豪笑著問旁邊的侯明道。他原本擅長騎兵作戰,明軍騎兵組建,他就出過大力。而侯明也因為是騎兵科畢業的,組建騎兵後也被調遣過來,只是他從軍的比較早,軍餃被呂光豪要高。兩人算是大明騎兵部隊的兩員猛將,只是兩人一直心中對對方不是很服氣,所以暗中較勁的事情時有生。這次鄧友德率騎兵會戰,侯明為副將,統領一萬主力騎兵,而呂光豪統領前鋒騎兵。

「比就比!到時你可不要怨我兵馬多!」侯明淡淡地說了一句。

「兵馬在精不在多!」呂光豪毫不在意地說道。

在遠處的鄧友德沒有看到這些,他只是對旁邊的軍令官說道︰「傳令,呂光豪部將敵軍沖散,侯明部進行圍殲,其余諸部外圍警戒,追殺逃匿之敵。」

過了一會,看到格哈木台殘部終于沖進伏擊圈,鄧友德端著望遠鏡說道︰「吹號!進攻!」

數支牛角號被吹響,號聲傳遍了整個荒野草原,格哈木台心里的叫苦聲還沒叫完,只听到旁邊的丘陵響起了如雷的馬蹄聲,呂光豪一馬當先,率領前鋒騎兵直沖下來,而侯明則以呂光豪部的突擊為掩護,帶著一萬騎兵開始迂回包抄,其余一萬騎兵則緩緩跟在呂光豪部後面,呈扇形展開。

「潁州呂建業在此!雜魚給老子閃開!」呂光豪大吼道,幾名漠北騎兵剛迎了上來,他從馬鞍旁邊掏出一把短銃,對準一名騎兵的胸口就是一槍,然後將打過的短銃往袋子里一裝,一轉手又掏出一把短銃,轟得又是一槍,而他身邊數十名親兵也是同樣打法,只听到轟轟上百聲槍響,漠北殘軍已經倒下一片,而呂光豪則直沖向格哈木台等人。

看到呂光豪已經率部將漠北殘軍沖散,並且離格哈木台越來越近,侯明眼楮一橫道︰「***,讓他搶了先機!兄弟們,跟我殺!」

一萬明軍騎兵呼嘯著向四散不已的漠北殘軍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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