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如煙上塵囂 第四十章 回憶城︰沉澱在空氣中的是似曾相識的因子

作者 ︰ 晞弦

我想知道你發生了什麼,我覺得你最近過得一點也不好,但是,我卻不想你告訴我,我想就這麼自己想著,想著想著就累了。

可凡離開後,堇常常望著那個裝的不怎麼滿的玻璃瓶出神,她在可凡這里從沒有撒過謊,這也是可凡送她玻璃瓶的原因,讓她為了他早日歸來開開心心地過日子。可是,那瓶子里的硬幣依然屈指可數。這個姑娘對著玻璃瓶傻傻地笑,傻傻地流淚,傻傻地一遍又一遍地問︰「就算投滿了2000個硬幣你也回不來了對不對?」傻傻的姑娘傻傻地度日如年。

關于孤寂,尼采是有很深刻獨到詮釋的,他說過︰「總有一天孤寂將會使你厭倦,你的驕傲將會扭曲,你的勇氣將會咬牙切齒。有朝一日你會吶喊︰‘我孤獨!’」他也說過︰「噢,孤寂呀,你是我的故鄉!我在野蠻的他鄉過野蠻的生活委實太久,所以向你回歸時不可能沒有眼淚!」只是哲學家眼中的孤獨往往是因為曲高和寡,高處不勝寒,往往是因為自己所秉持的真理和信仰不被世人理解,不被世界認同。然而,在堇的世界里,也有一個信以為真的世界,那個世界,永遠不會有孤獨,也永遠不會有寒冷。

又是一個學期過去了,這個假期,堇選擇在麥當勞打工,雖然是初次嘗試卻也干得有聲有色,以想鍛煉自己為借口,讓自己沉浸在無邊無際的忙碌中,因為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也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可以期待。

巨大的玻璃,一雙白皙的手在拼命地擦,哈氣慢慢蒸騰上升,然後污漬連帶著一同消失殆盡。

周而復始。

一只溫暖而有力的大手貼了上來,堇下意識地︰「安……」,臉上突顯喜悅,不過猛地抬頭發現眼前這個人是麥嘉柯,臉上一下收回了原有的興奮。

「呵呵,安什麼?」

「沒有啦,其實……我是想說……安啦安啦,我一點都不累……」堇尷尬地撓撓頭,從踩著的板凳上跳下,我剛剛在干什麼?難道我在想念他嗎?笨蛋笨蛋!想著想著她就開始死命地搖頭,醒醒吧……

「你怎麼了?」嘉柯呆呆地望著堇的這一出「獨角戲」,一臉迷惑。

「哦……嗯……什麼事也沒有,剛才頭有點暈。」

「是麼……那我們坐下來聊吧。」嘉柯趕快把她扶過來坐下。

然後四目對視,竟再也憋不出一句話來,有些奇怪的氣氛。

「啊,過幾天我打算和幾個哥們兒辦個party,我想著你應該會有空,所以過來問問你,不如一起去吧?」嘉柯探頭探腦的,手一會兒十指緊合放在桌子上,不一會兒又放下,不知道從什麼開始,手連同胳膊成了最多余的擺設。

「呃……具體什麼時間?」

「後天。」

「好吧,那天我正好休息,閑著也是閑著。嗯,我會去的,順便問一下,可以帶人去嗎?」

「真的嗎?」嘉柯突然怕了一下桌子︰「太好了,你去就好,想帶誰去就帶誰去!」

這一天,如此糾結……

至于派對。

一個笙歌四起的熱鬧party,晃著加冰的「炸彈」,幾個女生不停地起哄︰「喝光!喝光!」

堇皺緊了眉,她輕輕撫模安琪的頭,湊在她耳邊低聲說︰「對不起……我真不該帶你來……」

「不!我真的沒關系,我很開心可以在這里……」

「我替她喝!」嘉柯的聲音壓過了所有起哄女生的聲音。一切都出乎意料,這節奏意外地慢了半拍,一大杯酒瞬間不見蹤影,只能听見響亮的「啪」的一聲杯子放在桌子上的聲音,那一飲而盡的架勢似乎有種男人喝悶酒的氣勢,這還是淑女安琪嗎?

「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啊!安琪,好樣的!下面,我們來玩‘真心話大冒險’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要玩……」安琪大聲嚷著,不停地拍手。

「你醉了……」堇扶著她,搖頭,嘆了口氣,一邊瞪了那個出主意的女生一眼。

「石頭剪刀布!」

「哈哈!安琪你輸了!」

「是啊!是啊!選吧「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別鬧了。」堇對著大家說︰「她喝醉了。」

可是似乎絲毫沒有人理會她的話。

「哈……怎麼辦……我走不動了……我選……‘真心話’。」

「好啊,說說你的初戀……」

「我沒有初戀……」這聲音突然降了一個調,顯得沒有生氣。

「哇!不會吧……」全場驚呼。

堇也驚訝地瞪大了眼楮,一邊攙著晃晃悠悠的安琪。

「那不然……談談你一共暗戀過幾個男生……」

「只有一個……」

「多久了?」

「過去是,現在是,將來是,一直都是,我從小就喜歡他了……」

「好痴情啊!」又是一陣尖叫。

堇有些驚訝,但是就算好奇,也不想讓她在大家面前說這些私密的事,她了解安琪,如果她酒醒之後知道自己在眾人面前說這些一定會羞死、懊惱死的。于是她試圖去捂住安琪的嘴巴,可是不管怎麼暗示她,怎麼堵住她的嘴都沒用,安琪好像到達了一個亢奮的階段。

「那他知道嗎?」

披散的頭發低低地,垂下去,默不作聲。

「為什麼?不讓他知道……」

「從小我就知道我和其他孩子不一樣,我有先天性心髒病,院子里的小孩可以盡情地嬉戲、打鬧,我卻只能搬著板凳踩在上面踮著腳尖從窗戶往外望,從那時我就注意到他了,可是他……又怎麼會發現我的存在?就算從小就住在一個院子里又怎樣?他還是不認識我啊。我寧可一直默默地守著這個秘密。」

突然,整個party都安靜了下來,死寂死寂的,大家像是被施了魔法,定格在那里。

「我怎麼可以和他在一起?我有病不可以拖累他,而且……而且我知道其實他心里一直有個人……」

整個身子緊縮在一起,開始抽泣︰「那個位置不可能從他生命中離去,他從來也不會忘記那個人……」安琪近乎聲嘶力竭︰「只要能看見他,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就好了!我知道他愛吃草莓蛋糕,每天早上都會偷偷為他準備,在心里想象著他吃得很香甜的樣子,我真的好開心啊!」

「啊!我真的好希望他幸福啊!可是怎麼辦?我做不到……」漲紅的小臉,掛著持續流出的晶瑩的淚,這個純潔無暇的小公主是真的動了情,僅這一次卻也刻骨銘心,一個人靜靜承受相思之苦,真讓人心疼。

不行……我必須要保護她,是我帶她來的,我要負責。堇暗暗想著。

「時間不早了,我們得走了,安琪今天也喝醉了,神智不大清楚,大家見諒啊。」堇拉著安琪起身,攙扶著她離開了party,安琪的手,滾燙滾燙的,臉也是,熱得像個小火爐。

「代我好好照顧他……」安琪說完後放聲大哭,哭得很用力,像把積壓在心底的抑郁悲傷都連同眼淚流了出來,堇坐在她身旁,抱著她。

從出租車的玻璃向外看,夜色迷人,昏黃的光線,閃爍的霓虹,似乎永遠也走不到邊的馬路,她突然想起曾經一個男孩呆在這座城市很沒有存在感,于是她便自然而然地把眼楮眯成一條縫去看,這世界的確太迷離,太虛幻。我為什麼總發現得那樣晚……

上官可凡、我、莫安奈、麥嘉柯、安琪。為什麼我們都那麼義無反顧的投入到這灼人的愛情上面,不去考慮我們會一去不回?為什麼我們的青春,總是那麼輕易就流離失所?為什麼我們追求幸福的路總是漫長而艱辛?在哪條路相遇?又在哪條路錯過?我究竟該牽誰的手,走向未來?一下子變得混亂……堇的腦子,一片混亂。

「安琪……」

「嗯?」

「知道嗎?你好傻……」

「為什麼要把深愛的人交給別人?」

「因為他喜歡的……」

「噓,什麼也不要講,听我說,他不屬于我,我也不屬于他……」

「可是……」

「不!只有你最懂他的心,如果對你們都負責就去抓住他,知道沒?」

堇輕輕撫著她的頭。

你會好好照顧他的吧?嗯,一定!我相信你……

我想,嘉柯此時也會發現,沉澱在空氣中的,全是似曾相識的因子。

愛情本就是這麼一種神奇的東西,它不需要解釋,卻又可以解釋一切。雖然愛情只是眾多情感中的一類,但它卻遠比其它來得深刻,來得無奈。

因為一旦愛了,就沒有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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