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有一段時間,我很愛听林俊杰的《豆漿油條》。
沒有什麼所謂的文中的話︰和弦很美,聲音很輕。就這樣,把我唱給你听。于是,在這個混亂的年代,我看不見前方,卻仿佛不在獨自前行。
真情哪有那麼多矯情事。
只是因為我跟可凡有一段有關豆漿油條的故事。
每次听到那首歌好像就在回憶那些過往。
我現在還是會想︰有些人,缺失了,就覺得生命不再完整;有些事,錯過了,才發現機會不會等人;有些歌,听膩了,就明白不是真的喜歡;有只鳥,飛累了,才醒悟漂泊就是流浪,比不上安定。我在想,你會不會擔心,擔心我忘記了,擔心我忘記了你該怎麼辦。
初三那年媽媽好像經常生病,爸爸總是今天說媽媽哪里有炎癥了,明天說媽媽發燒了,後天說媽媽貧血,不過都是些小病,可是她卻成了醫院的常客,一呆就是幾個月,在家的時間寥寥無幾,我也一直擔心她的免疫力為什麼會突然變那麼差。爸爸一下班就去照顧她,家里常常都是我一個人。
我才發現,我一向都不是個能好好照顧自己的人。不管上天再給我多少機會去鍛煉自己,我甚至自戀地想或許這輩子我注定是被人疼的吧。
初三那年,學校的早讀提前了半個小時,對于離學校近的同學可能算不了什麼,可是對于我來講就等于每天六點鐘就要起床不然就面臨遲到的危險。經歷了幾天,我就發現,這真的非常人所能抵擋,為什麼學生的命那麼苦,起五更爬半夜,披星戴月只為了給老師家長交一份滿意的答卷。我們起的比雞早,睡得比誰都晚。
于是,我開始不吃早飯,漸漸地,成了習慣。
不過,這似乎不是什麼好習慣。
我發誓,我絕對沒有刻意隱瞞這件事,只是我自己根本就沒把這當回事,所以也沒必要把它拿來作為一個重要話題到處發通知。
我承認,我只是想多睡幾分鐘,哪怕五分鐘也好。
而且,我習慣性地把鬧鐘調到比預定起床時間早一些,有時候早十五分鐘,有時候早十分鐘。這樣的目的就是每次鬧鐘嗡嗡響個不停的時候我可以毫無負擔地把鬧鐘關掉然後繼續倒頭酣睡,這時間似乎是你偷出來的,那多睡的時間,似乎是種得意的獎賞。
很奇妙的感覺對不對?不知道現在的學生朋友有沒有一點點的共鳴。如果不相信的話,你們也可以試一試。不過前提是,鬧鐘的聲音足夠大,以至于你這偷來的時間不會睡得太死,不然你就危險了。
咳咳,書歸正傳。
終于,我遭了報應。
我在上課的時候,時常會感到胃痛。
一陣比一陣劇烈,胃里什麼時候住了個鬧騰的小鬼,也不知道知會我一聲。現在倒好,時常不請自來,每次「登門造訪」時我都要死要活的。
那種疼的死去活來的感覺,只有同樣有胃病的人會有感觸。
腸子打結這回事似乎只有用在中國成語里才會顯得富有美感。
否則,丫就是折騰的想讓人瞬間在地上打滾。
只是礙于形象我們不能那樣做,而且就算做了也與此無益。
每次痛苦,我都在想,人家西子捧心,我是捧月復,想想就覺得好笑。
看來還是疼得輕,我咒罵自己。
于是,雙手捂著肚子度過了無數個難熬的日子。
可凡背我去醫院的時候,我居然完全不知道。
「你怎麼回事?醫生說你得了胃炎?」
「啊?那怎麼辦?我還能參加中招考試嗎?」
「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考試?」
「告訴我,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啊,什麼啊?」
「別裝傻,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胃痛的?」
「呃……」
「說啊!」
「有一段時間了……」
「白痴啊你,這麼大的事你怎麼都不告訴我呢?」
「沒事啦,那麼大反應干嘛?」
「你是不是吃了什麼刺激性的食物?」
「沒有啊。」
以下省略了N個此類問題。天啊,我真是撞槍眼上了,可凡的父親是醫生,可凡難怪會對醫學常識了解這麼多。
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麼雞婆的男生,問的詳細的不能再詳細了。恨不得把我發病前一日三餐都吃的什麼喝了多少水都了解個透徹。我被他的問題鬧得頭暈腦脹的。
一連幾個「回合」,他也郁悶了。
因為關于我的病情,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問的所有可能讓我生病的狀況我全都矢口否決。
我的暈頭轉向似乎也讓他無所適從,焦急地在病房來回踱步。
我看他這副樣子,實在于心不忍,只有繳槍投降,選擇坦白,爭取個寬大處理。
「那個……你先別著急,我大概知道是為什麼,那個,是我猜的啊,也不一定是真的。」
「快說!」
「我有好久都沒有吃早飯了。」
「什麼?!」
可凡的這一聲吼叫讓我嚇得本能地堵住了耳朵,渾身顫了一下。一向溫文爾雅的可凡竟然會這麼大聲跟我講話。
好吧,理解萬歲,我沒有介意這個。
後來,我還是照常的睡我的覺,可凡說他負責我的早飯。我很順理成章地答應了,在我的眼里,一切都是很簡單的事情。
可是,第一個有早餐的早晨,我怎麼覺得陽光一點也不明媚,樹上的鳥兒亂哄哄的叫聲只讓人心煩意亂。
只是因為可凡買回來的是︰豆漿和油條。
你听說過對豆漿過敏的人嗎?你一定會覺得這是痴人說夢,如果我不是我,我也一定不相信。听听,要解釋這件事真的很容易讓一個正常人語無倫次。的確,有對雞鴨魚肉過敏的,更有對海鮮過敏的,還有對蠶豆過敏的。唯有我,是最特殊的會對那些所有人都不過敏的東西過敏的那一個。
這件事,只有我的父母知道。道理同我不吃早飯那件事。
「可凡啊,那個,你听我說。」
「趕快趁熱吃啊,冷了就不好了。你不知道,最近咱們這里的早點鋪都忙著裝潢不開業,我騎車跑了好幾條街才買到早點,還好我起得早。這可是我的愛心營養早餐,也是我最喜歡的早餐搭配。我知道,你養成了不吃早飯的習慣,現在一下子讓你吃早飯你會沒胃口,但是不要緊,慢慢來,你可以先少吃一些,過一段時間就適應了。來,我陪你一起吃啊,我都餓了。」
看著可凡臉上微微泛起的紅暈,看著熱騰騰的早點,听著暖心的話語,還有想著他一大早起來為了我在路上奔波我卻躲在被窩里睡大覺我就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好,我吃。不過你這樣看著我我會不好意思的,我想拿到房間里去吃好嗎?」
「隨你吧。」
我想了想之前我誤喝豆漿的慘狀就決定實施一個大計劃︰偷偷把豆漿倒掉。
但是把豆漿倒進馬桶的那一刻,還來不及竊喜,就突然覺得身邊的光亮被擋掉了許多。
我懷著極其恐懼的心情回頭看,剛剛好,和可凡的眼神交匯。
他的眼里,除了眾所周知的憤怒,還有一絲決絕的淒涼。
我感覺得到。
「你听我解釋……」
「沒關系,既然你不想吃……」可凡用極輕極輕的聲音說著,手中卻把桌上所有的油條都狠狠地甩進了垃圾桶。
那天的不歡而散讓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我知道我傷了他的心。
我也不想解釋什麼,我必須用實際行動證明他不是好心被當做驢肝肺。
後來,我每天早上都很早起床,堅持吃早飯,內容就是豆漿油條。
于是,很自然的,每天立刻見效,起一身的紅疹,奇癢無比,剛開始的幾天,還伴有輕微的嘔吐。
每天都戴著巨大的口罩去上學,一刻也沒有摘下來過,天氣很熱,我臉上儼然成了蒸籠,我感覺得到同學們異樣的眼神。
但是我都不怕。
每天晚上都吃過敏藥,白色藥片躺在掌心的時候,我居然覺得特別值得,而且覺得很幸福。
後來,我居然不再對豆漿過敏。
原來,過敏和疼痛一樣,過敏著過敏著,就不過敏了。
我約可凡去吃豆漿油條,大方地說我請客,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我們之間的誤解,也終于翻篇了。
現在,我還是一樣的習慣,每天早點一定要吃豆漿油條。
你若問我為什麼,我的回答到死都只會有一個︰因為可凡喜歡。
不過,一切都補救得太晚,我的胃病卻在那之前落下了病根。
想想覺得很內疚。
對所有認識我的人說,如果這輩子我曾傷害過你,如果你恨我,那麼下輩子你可以選擇做我的胃,這樣,你痛的時候,我會很痛很痛。
但是我擔心畫外音會說︰「白痴!誰要做你的胃啊,那麼痛。」
可凡,對不起。我到現在還是沒有把自己照顧好。
所以,你回來接管我好不好?
要知道,豆漿是不能離開油條的,因為它們在一起味道才會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