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偉原本握住她的手，驟然一松，他無力地說︰「原來你就是這樣想我的，這些日子以來，我為你做得難道還不夠多嗎？我一直告訴自己，只要是你的，我通通都接受，就當這孩子是我的，我生怕他吃得不好，睡得不好，你到底還希望我怎麼做？
他以為，她都懂。他對她的好，他的小心翼翼，她不說，但是全都知道，全都明白。
可是，她不在乎，她說，你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這個控訴，他承受不起。
他有過一種錯覺，覺得她似乎正在慢慢地接受他，原來只是他以為，原來全都是自欺欺人。
蘇婉寧偏過頭，忍住眼淚，一字一頓地說︰「我只要你讓她離開這里。」
「不可能！」他的語氣帶著貫有的堅定和不容置疑，但最後他還是柔和下來說︰「你也知道，她爸媽現在不方便照顧她，我們能送她去哪里呢？」
蘇婉寧轉頭看著他，片刻之後，她突然用無比冷靜的語氣說︰「因為她愛你，所以你覺得，你對她有責任，是不是？」
梁偉呆在那里，看著她，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是啊，她是愛著他的，她以前以為，曉月對他只是依賴，只是習慣，她那麼愛林晟。可是今天，她才發現，不是的，肖曉樂愛著兩個人，是同時愛著兩個人。
「她清醒的時候愛著你，瘋著的時候愛著林晟，所以，你們就都對她有責任，是不是？」她的冷靜變成一種尖銳，「那麼我呢，就因為我沒有瘋，所以你們就全都可以不用負責任，然後沒有任何顧忌地放棄我？」
她終于將憋在心里的話說出來了，她終于可以不用在偽裝了。然而，她卻一點都沒有那種輕松的快感，只覺得心里一陣陣發涼。
梁偉笨拙地站在那里解釋︰「不是這樣的，你听我說，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的，是哪樣？這些年，你把她帶在身邊照顧，其實她早就愛上你了，她根本就離不開你，所以，她一次次地逃出來；可是，她又忘不掉林晟，她覺得對不起林晟，所以，她就讓自己發瘋。這樣，她就可以同時愛著兩個人。她就好象是分裂的兩個人，一個是當年愛著林晟的曉月，一個是後來愛上你的曉月。她雖然瘋了，可是誰能說她不幸福？她可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什麼都不用煩，你們誰都不會怪她，因為她是個病人。可是，我真是為林晟不值，他原本可以好好的，卻因為她，毀了自己的人生……」
「不要再說了……」梁偉握緊拳頭，暴躁地打斷了她，「你一定要像個刺蝟一樣到處蟄人嗎？你要什麼，我全部都答應你，這樣可以了嗎？」
說到最後，他終于沒了脾氣，只覺得煩亂和疲憊，然後轉過身，走了出去。
他的背影在蘇婉寧迷蒙的眼楮中漸漸變成一個幻影，房門被重重關上的同時，她的淚水終于順著臉頰肆無忌憚地流淌下來。
他怎麼知道，只有做一只刺蝟，她才能保護好自己不受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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