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洛洛,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艾斯米,流星街

作者 ︰ 漫空

我發現這種生活也不錯,日出看樹看溪听鳥鳴,日落望月伴朋友喝現做的花茶。有風的晚上坐在寬闊如童話小屋的樹洞里,听島上海風嘯春一夜,點著蠟燭肩並著肩聊這些年不小心落下的經歷。

不管明洛變成什麼樣子,我與他的相處久如呼吸一樣自然。就在別的考生為了號碼牌拼命奔馳在自己夢想的道路上時,我們更像一對日暮西沉的老伙伴,坐在安靜的角落里細數著對方不知道的記憶。

我告訴他我住在一個繁花似錦的城市里,那里有對我很好的鄰居,有我種的一片大羅紅花。明洛則告訴我他這些年來跑過的地方,怎麼認識一堆性格各異的人,還曾經有段時間被一個長得像野猴子名叫金-富力士的男人誆去做苦工,剿滅某某集團大盜,幫忙修遺跡,找異世界的路什麼的。後來還跑到友客鑫做生意,這個世界的錢真好撈,這是上輩子做大生意這輩子還做大生意的某人的感慨。

也說起子蒼跟小啟,沒人看著他們肯定會越來越邋遢,還有英雄跟小文,死後不知是否跟我們一樣去了某個亂七八糟的世界,所以才一直沒托夢回來。

細細地將記憶匣子里的碎片翻出來,我慶幸自己並沒有弄丟太多的回憶。有時會莫名落淚,不是悲傷,只是情緒太過飽滿,似乎只有淚水才能宣泄。

日子很簡單如腳邊的溪水般流走,我身上五張號碼牌一直沉甸甸地放在口袋里,這份重量讓我皺眉苦臉。這麼多牌能讓多少人過關?我還傻兮兮地拿著號碼牌站到高處,對著滿目翠綠的林木揚手大喊,「你們誰要點數,我有多出不要的。」

喊那麼大聲我不信沒人听到,可是我站在石頭上等了大半天,等成化石雕像也不見一個考生冒出頭來拿。

你們都怎麼啦,這麼顯眼的靶子就站在這里都沒人看到嗎?就算我想將牌送人,也得有考生願意走出來拿,不然我上哪去找他們。

明洛看不過我的憔悴樣,他先是問我的獵物是誰,我將理伯給的那張抽簽牌拿出來。他看後拍著大腿直笑,「那個雞尾頭的評委太有才了,他可真照顧你。」

然後手一伸將我多余的號碼牌拿過去,也跳到較高處,因為剛在溪水里洗了個澡,金色的頭發濕漉漉迎著風正好吹干。

我听到明洛閑閑地像是某路邊攤的攤主那樣開始吆喝,「199號,199號,誰要?童叟無欺一口價,喊三即過無反悔。」

我黑線地蹲在下面仰頭看他,這也能拿來做生意?蚊子肉再小都要啃光。

「沒人要?那我把牌碾碎,一、二……」明洛又輕又穩地數著秒數,似乎知道誰在等著揭底牌似。

「多少錢?」

我回過頭,看到奇犽從一棵大樹後走出來,他黑色的貓眼圓而凌厲,面無表情地站在安全距離外看著我們這兩個耍寶的。

「這不是揍敵客家的大少爺嘛,你們家可是做大生意的,不過小孩子零花錢再多也就夠買幾箱巧克力糖果,你能付出什麼來換這張牌?」明洛豎起食指,圓滾滾的號碼牌在指甲上搖搖欲墜。

「哼。」奇犽勾起嘴角,露出一個不符合他年紀的自信笑容,「你想要什麼,也要看你擁有的值不值得我去換。」

「何必那麼戒備,我還沒窮到想綁票你跟揍敵客家勒索贖金。商品之所以是商品,那是因為有市場。這張牌對我來說一文不值,但對你至少可以值一文。不多不少,你給我一塊戒尼就行了。」明洛從上衣口袋里掏出墨鏡,順手戴上遮去太過陰暗的眼神。每次開始跟人討價還價就想吃人,戴上眼鏡可以變得真誠無污染,生意才會興隆發達。

「真的?」奇犽不信任地抬眼看向那個笑得一臉像要誆人的男人,始終站在最適合逃避攻擊地方,對于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來說,他理智過頭了。

「揍敵客家的‘一塊戒尼’打折卡有,你們在做促銷時不是曾發過一批這樣的卡片?八點五折、七折、五折,還有一塊戒尼包辦一件事。給我一張,小少爺。」明洛晃晃號碼牌,一臉勾引人的笑,「你不虧的。」

「那不是促銷。」奇犽咧嘴尖牙,好像很反感別人對他家的定義。

「是,那是廣告。」明洛笑容有些嘲諷,低聲冷哼一句,「也只有這種破漏百出的鬼世界殺手才能如此合法化,連屋子都能變成觀光區。沒有黑白界限,放大化的弱肉強食,這種二次元世界我都想讓作者快去死別出來丟人現眼了。」

我本想低調地蹲在一旁當棵草,畢竟明洛做生意我插口不太好。不過听到後一句忍不住咳嗽,其實我們已經在三次元了。還有詛咒作者不太好,人家是無辜的。

「成交,拿來。」奇犽嘴角一提,滿頭銀發下突現一張可愛的貓臉,他從口袋里模出張打折卡丟過來,接著貓爪子一伸就等著號碼牌。

明洛接到打折卡後揚手一甩將199號丟給奇犽,然後輕吻了下一塊戒尼打折卡,笑著說,「合作愉快,小朋友。」

奇犽將牌掃到手後拔腿就走,一秒都不浪費,看來他對我們是沒什麼好感。我注意到他至始至終都停留在他認為的安全距離里,不曾上前一步。

我們呆的地方是島上某一處突出的高崖上,低頭崖下細長的溪流在綠色的海島中若有若無而過,我蹲在明洛腳邊,眯著眼感受清風吹散發梢的涼意。

明洛手夾住兩張號碼牌,抬頭望天,墨鏡上一片淺色的光痕。他等了三秒才了然地說,「也就是說沒人有膽子要嗎?就算便宜的東西一般沒什麼好貨,也不能排除有些業主遷移而打的跳價。白吃的午餐很少,但不代表沒有。」

我贊同地跟著點頭,吃不完分給別人,這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從不要求那個被分者一定要付出什麼。

「沒人要就丟了。」明洛迎風高高揚起手,兩張號碼牌旋轉著被甩出崖外,慢慢被風托著往深邃的地方落下。「拜拜,197跟198號。」

號碼牌月兌手落崖的那幾秒,有人終于忍不住從隱匿的樹枝里竄出來。動作比飛翔的鳥還輕盈地躍到空中,準確伸手抓到一張牌後就跑。我看到那個亮眼的光頭,我對他僅有的那點可憐的印象是在第二關時看到的忍者。

「安,你看到了。這個世界的人總歸不是跟我同一路,我還是習慣坐在有空調的會議室里,喝著秘書小妹給我端上來的黑咖啡,笑得彬彬有禮地跟同樣彬彬有禮的老狐狸打交道。我想要的是一群有相同興趣有相同智商的對手,當我想出手某種貨時他們看得懂我的價格,當我說想白送時,也不會像現在沒有一個有勇氣接手。信任與尊重,這里始終不是原來的世界。」

明洛仰頭淡淡地笑著,金色的頭發是他身上最亮眼的顏色,迎著風那麼柔軟那麼自由地散亂著。

我知道,明洛不喜歡太過直接血淋的廝殺,他曾經是那麼優雅地掌控住他想要的世界。

「我偶爾會想也許這個叫獵人的世界,哪天就會突然崩潰。」閑聊式的隨意,我突然低聲笑起來,「因為這里的人活得都太瘋狂,越是站在塔頂的人活得越是任性。還有亂到歸不攏的世界地圖線,就算獵協的勢力蔓延到內側世界的大部分國家,它也只不過是一個輔助性機構,沒法真正操控社會的平衡。真是傷腦筋啊,這個世界的設定本身就帶著一股不負責任的瘋勁,更別存在這里的人。」

「是亂七八糟,我都不知道是怎麼樣詭異的進化史,才能搞出山頂洞人與衛星火箭同處一個社會而不違和的。」

「誰知道呢,搞不好作者是邊打麻將邊畫畫的。不過這里真的很美麗。」不論你到哪個地方,都有看不完的精雕細琢。

明洛坐下來跟我一起看風景,看著看著突然對著遠方的大海倒豎大拇指,「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綠色環保搞得那麼好干嘛,炫耀啊。」

我無語,在這里呆久後幼稚病其實會傳染。

一個星期就這樣過去,我等于是在島上瞎逛了一圈。在時間截止前我特地選了個泥土肥沃陽光充足的地方,那里有一截被人砍得平滑的樹樁子,我就在樹樁旁用手挖坑。身上一直帶著艾斯米的花籽,好不容易找到個合適的地方種。

挖沒兩下,一只白皙的手臂突然從土里鑽出來,像種子發芽沖破土層那樣有爆發力地伸向蔚藍的天空。我就這樣蹲著,看到自己挖的小坑自動變成塌陷的大坑,接著是一頭黑色長發從泥土中冒出來,一個擁有一雙黑得像是失明的眼楮的男人就這樣從坑里爬出來。他渾身一抖,泥土全部都甩干淨。

我用手指蹭蹭鼻頭,將他甩到我臉上的泥點蹭干淨。這還什麼都沒種呢,它就長出個人來。

年輕人從土里鑽出來後開始接電話,他癱著一張干淨俊秀的臉孔跟電話里的人嘮家常,「嗯,爸爸,我會將奇犽帶回去的。獵人執照沒問題,不會耽誤這次任務的時間。」

接完電話後年輕人好像才看到坑邊蹲了個人,他特面癱地用他那雙黑得詭異的貓瞳瞄了我一眼,然後很自然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白色的卡片遞給我,用一種公式化的語氣說,「這是揍敵客家的打折卡,如果想殺人請你優先選擇我們。我們也接受大單生意,質量絕對保證。」

年輕人遞給別人打折卡似乎是種習慣,就像我們在大街上看到別人在發廣告傳單的商業行為。揍敵客家的人,是不是每個人身上都帶著打折卡?

我拿著對方給的卡,見年輕人邊往海邊的方向走邊往自己臉上扎釘子。釘子下去皮膚變顏色了,往前走一步皮膚就干扁一些,眼變小了,頭發沒了,圓潤的臉頰往下凹,釘子滿臉下巴固定,年輕小伙變木乃伊……

我有些後怕地模模自己的臉,難道高手都是沒有痛覺的?又低頭看看打折卡,伊爾迷-揍敵客,電話xxxxxxxx。我其實長得很像揍敵客家的隱性客戶?

蹲了一會,又轉個位置繼續掏坑種花籽。希望明年戒備爾島上有艾斯米的花在盛開,我們走到哪里種花種到哪里,最好世界上的每個地方都盛開著艾斯米的鮮花。

考生都陸續回到沙灘上候著,在還沒宣布結束前海灘上空無一人,不知藏在你身後的哪個角落里。

我手上還有十七號這張送不出去的牌,總覺得要丟開之前拿在手里多一秒也是好的,女人有時會比男性多出一份細碎的眷念。

明洛從奇犽他哥手上買下三零一號湊足點數,而八十號拿不回來,據說那張牌被賣家送了人。史跋毫不在意獵人執照,她更愛她的狙擊槍。在被奪走號碼牌差點被殺掉時她就完全放棄這場比賽,她自認實力不過關就要及時退出。

我跟明洛並肩坐在沙灘上看海鷗成群的大海,像在看一條無邊無際的碧藍色大路。當停留在海那邊的軍艦汽笛鳴叫,第四關結束,鯊魚頭的飛行船重新出現在遙遠的天際時,我模模號碼牌上的十七號,在上船前將這張圓牌隨意塞切如礁石縫里。我始終認為用不完的號碼牌放在身上很浪費,哪怕留在島上沒什麼用也不想帶上飛船。

然後將一號牌重新別到衣服上,萬能三分牌在主人手里是六分。理伯考官特意遞過來的獵物抽簽牌就是一號,我是我自己的獵物。委員會對特考生還是有照顧的,就像這場考試全部都是別人幫忙他們也可以視而不見。

歷屆來的一號,不是太強就是太弱,沒有例外。

「各位考生請注意,現在開始叫到號碼的考生請一一到面談室接受面試。」

我背著包率先上了二,飛行船還未離開海域,所以舷窗外可以看到海鳥路過。

來到會客室外抬手敲了下門,門里有人應道︰「進來。」

我開門進去時突然想起哈里斯對獵協會長的評價,他很認真地對我說︰「米露,尼特羅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強的男人。」

哈里斯曾經跟我說起他跟尼特羅第一次見面的場景,那時哈里斯還是一個剛剛踏入武道的十幾歲小孩子,而尼特羅已經成神。那個兩手空空衣著邋遢的壯年男人,赤腳走遍世界的每一處武道聖地。

「你也許無法想象一個人怎麼能做到那種地步,我在他身上看到武道的巔峰。而這樣一個人,對我們笑時卻跟個嬰兒一樣。」

哈里斯在武道上一輩子都在崇拜一個叫尼特羅的男人,不是念能力,而是真正的武術。

我走入會客室,是一間裝修簡單和式風格的房間,只有幾個讓人席地而坐的布墊。尼特羅會長穿著一身寬大的功夫服端正地盤腿坐在墊子上,他前面放了一張矮幾。

將背包放到腳邊,我跪坐到墊子上,雙手放在大腿挺直胸背,面帶微笑地對上尼特羅那雙帶著笑意的眼楮。然後低頭恭敬地開口,「你好,會長,我是米露-西耶娃,來自艾斯米。」

「艾斯米可是個好地方,你肯來參加考試我也很高興,每次見到特等生都是一種欣慰。」尼特羅將雙手攏進寬大的袖口里,笑呵呵得跟個沒脾氣的不倒翁似的,長長的眉毛翹到耳下讓他的笑容更添一份無害的喜氣。

我含笑不語,安靜地坐著。

尼特羅笑著繼續說,「你覺得你還有必要走下去嗎?米露。」

那張紅色的獵人執照,一開始就放在前面的桌子上,鮮艷的卡面亮到可以印出人影。

「在古文字翻譯領域上你已經很有影響力,你最大的成就包括了規範魯魯卡遺跡古文字,幫助遺跡獵人發掘修復古跡,梳理了古跡歷史的時間表及發表了多篇有影響力的論文。特等生的資格除了本身的成就外,還需要兩個以上那個領域的獵人的推薦,而推薦你的是金-富力士跟薩茨。」

所謂獵考特等生,都是先擁有了獵人成就的人。他們不同于新生,而是已經在某個領域上做出重大貢獻的特殊人才。所以獵協會為這類考生大開後門,重要的不是獵人證件,而是你做了什麼。特等生就是先做出獵人的成就後才來領取這張執照的人。

哪怕你剛進入考場,一關都不用考拿了執照就走人也不算過分,考試本來就不是為特等生而設立。

我看向那張唾手可得的獵人執照,並沒有立刻去拿。只是側身從背包里拿出一本三十六開的黑本厚冊子,這是從十三號街資料室里拿出了的復印本。

我把黑冊推到桌上,獵人執照在黑色的冊子旁邊,紅得有幾分觸目驚心。

尼特羅只是笑呵呵地看著我拿出來的東西,他知道我的意思也沒打算開口阻止。

我跪坐著蹭後幾步,避開桌子後身子一彎,對著這位被無數人崇拜的會長,誠心誠意行了一個頭磕地的九十度大禮,「拜托您了,會長,我希望獵人協會能重新站在艾斯米身後。我代表艾斯米現任的所有義工,鄭重地拜托您。」

艾斯米無法什麼都一力承擔,太多的制衡都需要獵人協會的權力的支持。但是哪怕最後只剩下艾斯米自己走下去,我們也無法說放手就放手。

「你應該知道,獵人協會可不是我這把老骨頭說了算。」尼特羅語調放緩,聲音因本身的沙啞而讓這份緩慢變得溫暖厚重,他似乎是怕說得太嚴肅會嚇到我。

我重新抬頭,見尼特羅像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小輩那樣看我,此刻眼前這位老人沉靜如一潭深水,眼神澄明。

而他身後,一個水墨的「心」字鉤點如鐵,一眨眼就要割裂紙軸的空白,破紙而出。

我看向他身後那幅墨字,幾乎是一字一句那麼清晰而堅定地說,「我們相信,你是最強的。」

所以只要你肯承諾,我們就敢給予信任。

尼特羅拈著大胡子,沉默地跟我對視了一會,我猜不出他在想什麼,所以就什麼都不猜,陪著一位長輩面對面地坐著的耐性我還是有的。

「無論是獵人協會最終做出什麼決定,艾斯米也不會停下腳步是不是?」

「是,艾斯米不會退步,因為流星街就在我們眼前。」

無論有多麼痛恨對方,有多少次巴不得彼此以最殘酷的方式消失,但一開始就存在的,哪怕是血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那可是一條辛苦的路,如果僅僅只是環境污染治安問題,協會倒是可以提供幫助,你們這樣做值得嗎?」尼特羅笑容加深,他將手放在那本黑色的冊子上,輕撫著厚皮封面,「沒想到都這麼厚了,鮮花之城的義工名冊錄。」

艾斯米的每個義工都曾在這些黑色的冊子上親筆簽上自己的名字,這僅僅只是一部分。

「從來沒有值不值得,我只知道既然選擇了就要義無反顧地走下去。」我心情異常平靜,沒有一絲猶豫地說,「不管是什麼原因造成今天這種關系,我們都不曾否認過流星街就是艾斯米。」

繁華之城與那片被遺忘的大陸都在同一塊土地上,在一切災難還未開始,殘暴的獨裁者沒有圈禁國土前,沒有流星街,只有艾斯米。

有歷史學家曾研究過這方面的歷史,那是場曠日持久的戰爭,獨裁者與自由平民派的不死不休。艾斯米最終淪陷的地方是流星街,而保住的土地依舊是艾斯米。

真正的歷史早已面目全非,一年一年因壓迫與反抗築起的血債,讓流星街與艾斯米徹底反目,不顧一切地仇視著對方。

那是一段很長很長的由仇恨堆壘而成的歷史城牆,後來慢慢淡化,慢慢麻木,又慢慢地讓世界將流星街隔離起來。艾斯米繼續寸步不讓守護著曾差點淪陷的土地,把全世界的繁花都種在這里。

到了今天,誰也說不清楚艾斯米與流星街的關系,像兩個最冷漠又敵視的仇人,突然發現身上流著同一樣的血液。

「對于流星街的問題協會內部開過幾次會,這個問題不是短期就可以見到成效的,畢竟流星街牽涉到太多方面的利益,最後沒幾個人投下贊成票。年輕就是比我們這群老不死好啊,無論後果是什麼你們都有足夠的毅力去承擔。看來決策會真是越來越不中用,還不如一個小姑娘。」

尼特羅笑著搖頭,口氣平淡听不出責備下的火氣,「回去告訴哈里斯那小子,獵人協會會一直站在艾斯米身後,這不需要開會決定,我承諾了就會做到。」

親自走這一趟,親自見到獵協傳說中的會長,是這次考試給我最大的收獲,我慶幸自己一直留下來。

我站起身提著背包,將那本義工黑冊子拿起來。然後對眼前這位一直盤腿而坐的老人恭敬地鞠躬,「在此向您告辭,尼特羅會長。」

獵人執照我最終還是沒拿,我已經得到了我最想要的。至于當獵人我自認功勞還是比不上各個領域里的前輩,獵人執照還是留給更適合這個職位的有能者。

「有空來玩,還有替我跟米諾兒問好。」

我開門時尼特羅又變成樂呵呵的不倒翁,他語帶笑意地說。

我回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會的,謝謝。」

會客室牆邊,那幅紙軸下,有一瓶艾斯米的花。綠色蒼勁的枝條充滿生命力,無論在哪個地方都能看到艾斯米的鮮花,我們是如此努力地向前走下去。

走出來時飛行船上的喇叭又傳來一個甜美的女聲,「下一位,請44號上來。」

我再下時與西索擦肩而過,他雙目無神帶著找不到興趣目標的頹廢,誰來到他眼前都能視而不見的樣子。

我與他在上下梯時一個目中無人,一個目不斜視簡單地擦肩背對,似乎誰也想不起來其實大家曾見過面該打聲招呼。

下了梯我察覺到什麼轉頭向後看,寂靜空蕩的走廊什麼也沒有。是錯覺?

有些奇怪地向前走兩步,突然近在咫尺的身側有人用中文清楚地喊了我一聲,「安。」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言,听在耳里卻不可思議的陌生。我有些茫然地停住腳步,愣愣地看著那個叫我的人。

他穿著干淨的襯衫,白色的繃帶纏繞住額頭的十字架,清秀的臉孔上有禮的微笑總是過于文氣,似乎永遠站在無辜的道德至高點讓人覺得很無害。

你是怎麼無牌混上飛行船的,你是怎麼知道我是……

「真叫‘安’。」庫洛洛抬頭笑容溫和,安是中文,而疑問就是通用語。他姿態隨意地倚著牆,一只手拿著那本底封有五角星印痕關于佔卜的書籍,話語里帶著一份剛明白過來的清醒。

「米露-西耶娃一開始就死了。」所以只剩下安。

……我無語地低頭瞪著自己的鞋子,你才是穿的,知道太多小心被滅口。我跟明洛的對話幾乎都是中文,光憑明洛喊我的幾次名字你就能知道我是誰,這太沒天理了。

「靈魂與的轉換嗎?」他輕輕翻過一頁書,也沒看,上面的內容是關于佔星術外,人類靈魂的去向。

我繼續低頭往前走,對這個家伙徹底沒轍,人的外貌妖怪的腦袋,而且從不懷疑自己的推論出來的東西。你打死我也不會告訴你全職獵人這本書,我永遠不會告訴你庫洛洛-魯西魯不是主角。

「你來自哪里?」

他站在原地任我走開,帶著幾分好奇的問題很犀利,聲音低緩缺少誘哄的味道,只是簡單的好奇。

我們還在冷戰,蘭斯。

我直接走過轉角,听而不聞。

「無論你來自哪里,我都無所謂。」書被合上的聲音,還有他不疾不徐跟上來的腳步。

我狂跑起來,想過被揭穿的那一天,可是沒想過被揭穿時我會這麼開心。我也是,無論你來自哪里,我也無所謂。

用力地打開考生休息室的門,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好幾個考生怪異地瞄了我一眼。我看到明洛正拿著兩片撲克牌望向我,他在疊金字塔,結果剛建好的牌塔被我開門的力道震散了,那撲克牌的花紋……長得真像西索的。

我揮手對他說,「明洛,我們回……」家!

我家住在艾斯米,我想讓你跟我回去看看那個美麗的城市。

話永遠沒有說完的時候,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親眼看到我消失的那一幕,瞬間轉移真是了不起的能力。

我忍不住死捶著某個混蛋的後背咆哮,「你這個笨蛋到底想干嘛?」當我反應回來時已經被人扛著跑,景色突然面目全非真的嚇到我。

「回去。」干淨利落的動作跟他干淨利落的話一樣,從不浪費任何一份多余的力氣。

我眼睜睜地看著某個不良集團的團長抬手就用一把普通的鋼筆,直接在飛行船的鐵板上撕開一大道口子,風與藍天倒灌進來。鐵板像紙一樣脆弱,巧妙劃開的動作如同神技。

我受不了地單手揪住他背部的襯衫大喊,「飛行船會墜落的。」

「那就讓它墜落。」只管破壞不管收拾,完全沒有責任感的家伙是不怕半夜鬼敲門的。

然後我就眼睜睜地看著他輕描淡寫走出那道大口子,腳下虛空頭頂天藍,體會幾千米高空的極限下降……你絕對會得恐高癥啊。

「安。」漸離漸遠的飛行船,那道破損成門的大口子有人匆匆追來,我看不到明洛卻听到他的聲音,一個黑色的東西被明洛丟下來。

我伸手,見那東西落得比我們快,可能是因為明洛扔時用了很大的力氣。是一台聯絡用的黑色手機,明洛……我接不到啊。

欲哭無淚地看著那個小東西快速掉落離我而去,我手上那本義工名冊也不小心跟著月兌手。風力撕扯開書頁,一頁一頁熟悉的字跡隨風自由飛上天空。

梅雅、沙格力、米諾兒、小迦力、清水、修理工……蘭斯-戈登爾理。

來自世界各地,來自各行各業,帶著各種各樣的理由。無論是誰,不論有什麼職業,我們都只為了同一個目標相聚。

「喂喂,誰說不可以,讓流星街有垃圾桶,在那里建希望小學,有公共場所,有紅十字醫院,有公路有大廣場有圖書館,有家人。我們一起到流星街種花,當然是用艾斯米的花籽,艾斯米的花是世界第一美麗。」

「如果一千五百年把流星街弄成這樣子了,我們再用一千五百年把它變回來,反正流星街本來就是艾斯米啊。」

「什麼沒可能,喂,流星街再爛也沒法爛了,那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說這些話的人已經不在了,那個帶領艾斯米走上輝煌的男人,天真得像個孩子的傻話。清水先生也痛得像個無助的孩子,他記得每一句那個男人曾經說過的話,他可以完完全全把他模仿回來。那個喜歡戴著鴨舌帽,笑得像個傻瓜的男人。

就算知道是是失敗的,為了這份任性也會一直走下去,也許我們這一輩子的努力都不可能看到什麼成果,我們這群傻瓜還是會這樣一直走下去。

「你到底想干嘛的,你這個家伙我遲早被你嚇死。」清清軟軟的聲音透著無奈,似乎是想罵人都找不到合適的話。

「米露不是說想去旅游,你想去哪個地方?」

「我說的是你給滾遠點,我自己一個人去,什麼時候說過要跟你去旅游?你不去殺人放火就夠好的。」某人徹底被惹毛了。

「呵呵。」放松後的笑聲總有說不出的詭異味道,像是嘲諷誰一樣,其實這個喜歡假裝無辜的家伙真的只純粹在笑而已。「你的獵人考試一結束,免罪的權限也會跟著解除。會有很多蟲子跟上來,不小心讓那個老家伙知道了身份。」

言下之意就是說,我們會一路被人追殺回艾斯米,因為團長的身份暴露。

「怎麼可能不暴露,誰叫你這麼囂張不掩飾的。等等,戒備爾島那一個星期你干嘛去了,如果你沒干下什麼可怕的壞事,會長怎麼也會給艾斯米面子放我們回家。」

「沒有,我什麼事都沒做。」某說謊從不打草稿的家伙從不臉紅。

「說謊。」

某人此次獵人考試做過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帶上那個叫團長的家伙,這個家伙除了惹事,別的本領真沒有。

一架藍色的飛行船慢慢飛過大海,載著兩只正躺在飛行船頂的氣囊上的懶蟲,往遠方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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