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遠方的消息
北京，大年三十這天的早上下了點兒小雪，天氣冷的厲害！
和別的地方不同，在北京好些人和家人團聚的時候，還有一些人卻只能繼續在北京的大街上無聊的逛蕩，他們全都北漂，帶著有中國特色的黑戶名頭，死乞白賴的擠在中國的心髒部位，怎麼都不肯回去。
他們也想家，他們也想回去，只是他們更想留在北京，就好像朝聖者對耶路撒冷的感情一樣，對于北京，人們的感情總是非常特殊的。
大過年的這些人也沒地方去，聚集的地方也只能選在了一些過年期間仍然在正常營業的酒吧，這些酒吧就好像一些孤島，成了這些無家可歸的人最後守衛的領土。
一家名為「半支煙」的酒吧里面，此時已經很晚了，但是里面的客人依然不想離去，老板也沒有打樣的意思，只是給幾個北京當地的服務員放了假，自己在酒吧里陪著這些寂寞的人。
燈光有些昏暗，那個小小的舞台上，一個長發女孩正抱著吉他自顧自的彈唱，周圍的一切好像都和她沒有了任何關系，只是完全沉浸在了屬于自己的音樂世界里。
長發很自然的垂下，擋住了她的臉頰，讓人看不清她的長相，只是隨著音樂忽喜忽悲。女孩兒唱的很好，至少在這群急需要心理安慰的人听來，唱的非常不錯，比起那些大腕歌星也不差。
唱了幾首歌之後，女孩兒對著眾人笑了一下，讓人們第一次看清了她的長相，她並不漂亮，但是卻非常有氣質，屬于那種需要耐心品味的美麗。
「今天的最後一首歌《旅行的意義》，祝大家新年快樂！」
悠揚的吉他聲響起，女孩兒的歌聲又響了起來，瞬間就抓住了所有人的心，每個人的心里都在不停的問自己，留下來的意義究竟是什麼？事業？愛情？還是對未來的憧憬？
女孩兒正是林綺貞，離開平河縣，離開肖楚已經一個多月了，她旅行的腳步又到了北京，這也是她曾經夢想過的地方，只是在這里待了一段時間之後，她也有些厭倦了，也許過了年之後她就會離開，只是不知道下一站會是什麼地方，繼續向北走，繼續旅行的步伐，還是回頭，回到那個讓她日夜牽掛的地方。
「卻說不出你愛我的原因，卻說不出你欣賞我哪一種表情，卻說不出在什麼場合我曾讓你分心，說不出旅行的意義。你勉強說出你愛我的原因，卻說不出你欣賞我哪一種表情，卻說不出在什麼場合我曾讓你分心，說不出離開的原因，勉強說出你為我寄出的每一封信，都是你離開的原因，你離開我，就是旅行的意義。」
伴隨著歌聲，一滴眼淚從綺珍的臉龐滑落，滴在了吉他上，和她一樣被音樂感動了的人，眼眶都是濕潤的，這首歌讓他們想到了很多東西，也在某種程度上動搖了他們繼續堅守在北京的信心。
「謝謝大家！再見！」
綺珍面前擠出了一個笑容，對著台下微微一躬，轉身下台，自然有下一個駐唱的歌手接替她的位置，這一個晚上，酒吧里的歌聲都不會停止。
「真的不再考慮一下我的建議！」酒吧老板眼神復雜的說了一句，順手把一個信封遞到了綺珍的面前。
「不了！謝謝！」綺珍笑著接過了信封，也不看一眼就塞進了口袋里，對著老板說了一聲「新年快樂」，便離開了。
老板看著綺珍的背影，一直到綺珍消失才反應過來，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這孩子！可惜了！」
走出酒吧大門的時候，贏面一陣風吹來，夾雜著雪花，讓綺珍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緊了緊旅行袋的背帶，對著手上哈了口氣，一頭扎進了風雪之中。
突然她莫名其妙的覺得很開心，張開雙臂，迎著風和雪跑到了馬路的中央，抬頭看著天，點點雪花飄落而下，又下雪了。
路邊一家咖啡店還在營業，綺珍走進去發現這里面也都是無家可歸的人，守著一杯咖啡，靜靜的挨過這個想家的春節。
要了一杯咖啡，綺珍感覺自己的身子都跟著暖了，轉頭突然發現就在咖啡店對面的十字路口，一個交警風雪天里還在堅守著自己的崗位。
「再來一杯，外賣！」
捧著那杯咖啡，綺珍就像個孩子一樣，跑到了交警的身邊，也不說話，只是把盛滿了熱咖啡的紙杯塞到了交警的手里，然後就在對方驚愕的目光當中跑了，身後只剩下那個反應過來的交警對著綺珍敬了一個軍禮。
綺珍帶著笑跑了好半天才停了下來，扶著電線桿喘著粗氣，冷風進入她的口腔，讓她猛地咳嗽了一陣，回想起剛才做的事，綺珍自己都覺得非常奇怪。
「如果沒有肖楚，也許我還會繼續冷漠下去吧！」
記憶就像閘門，有時候打開了，就很難在關上了，肖楚突然難以抑制自己的情緒，她想要見肖楚，非常迫切的想要見肖楚。
毫無征兆的綺珍大哭了起來，風雪天的除夕夜，一個人就這麼坐在路邊大哭了起來，零零星星的行人路過她身邊的時候，全都會急速離開，沒有人願意去猜測她的心事，更沒有人願意嘗試著去聆听她的傾訴。
哭了一陣之後，綺珍轉頭猛地發現路邊的一個電話亭，她就好像找到了希望一樣，突然起身沖了過去，打開電話亭的門，一頭扎了進去，翻出電話卡，嘗試著撥通了那個被她深深鎖在記憶深處，卻始終沒辦法鼓起勇氣去打的電話號碼。
電話響了好半天，就在綺珍要失望掛電話的時候，那邊突然傳來了一聲。
「綺珍！是你嗎？」
綺珍愣住了，眼淚再一次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這個聲音她實在是太熟悉了，熟悉的幾乎都要刻在她的生命里。
「是~~~~~是我！肖楚！你還好嗎？」
「呵呵！」電話那邊傳來了一陣笑聲，「挺好的！剛吃了年夜飯，正準備睡覺了，我原本以為你今天也不會給我打電話了！」
綺珍捂著話筒，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語氣盡可能的平淡一點兒，她不想給肖楚說那些讓她感動話的機會，因為她怕，怕肖楚只要一開口，她就會忍不住跑回去。
兩個人就這樣聊著，大部分時間都是綺珍在說，肖楚在听，當綺珍帶著興奮的語氣講剛才自己給交警送了一杯熱咖啡時，那種滿足的感覺，讓肖楚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就好像久別重逢的朋友一樣，兩個人只是聊天，誰都沒有主動去觸踫那個敏感的回歸話題，在電話里肖楚和綺貞說，他又給她寫了一首歌，名字叫《魚》。
這首歌也是肖楚前世非常喜歡的一首陳綺貞的歌，和《旅行的意義》比起來，更加小眾，但是听過的人都會忍不住記住歌曲的旋律。
當這首歌唱完的時候，綺貞的電話卡里沒錢了，連說一聲再見的機會都沒有，這讓綺貞非常的失落，把電話放好，綺貞再次走進了風雪當中，嘴里小聲的唱著剛才肖楚唱的那首歌，漸行漸遠，一路上只留下了她旅行的腳印。
肖楚拿著電話，痴痴的坐在床上，嘗試著打過去，卻只听到了一陣「電話已停機」的提示音。
剛剛才連接在一起的線，再一次被剪斷了！
肖楚放下電話，躺在床上，想著剛才綺貞說的每一個字，朦朦朧朧的睡著了，夢里，他看到了綺貞站在一個寬廣的舞台上面，唱著那些他「寫」的歌曲，看不清長相，也分不清那個人究竟是林綺貞，還是前世的偶像陳綺貞，一切都顯得非常虛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