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千秋 第四章 覲見

作者 ︰ 踏雪傲紅塵

兩位將軍正當職守,在那巡夜的路上望見尚德亭處光芒乍現,深恐小王爺有難,連忙提了兵刃趕將過來。

「二位師傅,我這里並無什事,無須擔心。」千秋斷雲見府中家將急急趕來,當下也不隱瞞,把夢中之事悉數說了出來︰「我此處倒是無人生事,只是方才不覺睡去,黃梁一場卻不似虛妄之象。」

一名將軍整了整衣甲,笑道︰「想來小王爺早晚憂政,必是日所思夜所夢,夢見了朝中事端?」

另一名將軍又道︰「我二人剛才見那沖天靈光,只怕是先祖魂魄歸來入夢,告知後人未來吉凶,這種事情原本也是有的。」

千秋斷雲嘆了一口氣,搖頭道︰「我這樁夢,既無關朝中黨爭,也不是先祖托音。只因昨日我多讀了半宿的經典,晚睡了片刻,亭外那雪花漸漸大了許多,合著一陣陰風把我喚醒。」

千秋久鼎神情一振,左手按劍奇道︰「我以為將府煞氣深重,憑什麼妖魔鬼怪也不敢靠前,想不到竟還有什麼陰風可以吹的進來,卻又是何方修煉的鬼王妖尊駕到?」

他說的話大有道理,千秋王府立于聖朝都城所在,有紫極龍氣早晚護佑。又有那千秋諸王調遣手下軍中修真高人,在府內府外也不知加持了無數重的箴言妙法,哪里是尋常夢魔可以進來的?

千秋斷雲答道︰「我移步出亭,抬頭只見陰風之上蹲坐著一只廌獸,血淚嗚咽地在哪里看著我。我听他自稱是當朝巡風都御史,被人冤殺家中,這才托夢與我,叫我替他面聖鳴冤。」

亭外千秋久鼎笑道︰「小王爺,常言道相反是夢,明日你只管去見聖上但卻又怎麼個說法呢?」

千秋守鹿也勸道︰「小王爺也莫要勞神,做個夢便罷了,如何能夠當真?」

千秋斷雲道︰「在夢中,我還記得那言官自寫了一篇奏折作為原告,現在也不知還在不在了。」說著就伸手往懷中模去,懷中除了幾張銀票三、四兩散碎金銀更無半卷文章。

「看來果是叫老師說中,夢景豈能當真,倒是學生孟浪了。」千秋斷雲訕訕的笑著搖頭,正要說些什麼轉移話頭,卻听千秋守鹿指著他的身後問道︰「小王爺,你且看那石案上的可是奏折?」

千秋斷雲果然回頭,順著千秋守鹿所指一齊看了過去,確是見到晨曦光中,石案上當真平鋪了一張奏表,使一塊白玉吊墜壓著,放在那里。

千秋守鹿走上前去,揭起奏章道︰「小王爺,這看來就是你夢中所見的文章了。」

而千秋久鼎則舉起那白玉吊墜,對著晨光看去,只見這漢白玉石雕刻的神獸形象生動,正是一只莊重威嚴的廌獸是也。

「這是江南廌家的傳世信物。小王爺,既有此物料想那言官夢中所言非虛,明早你自去面聖,也好為我朝忠良討上一個說法!」

千秋守鹿卻不同意︰「做個夢罷了,怎能當真?即便是有天大的冤情,與小王爺又有何干?」見千秋久鼎臉色不好,他又跟著解釋道︰「不是我教小王爺行那不忠不義,只不過龍瞿學宮權勢龐大,是天下萬千儒生心中所向,自由大氣運鎮壓。我千秋王府雖不怕他,但也沒有必要去與他為難。」

千秋久鼎聞言,漲紅了一張面皮,一邊是道理所在,一邊是忠義所向。他倒是想反駁千秋守鹿,但思及千秋王府賜予的深恩,生怕連累王府受累,只見他一張大口張了又張,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閉口不言。

千秋斷雲怕他二人爭執不下,又開口說道︰「二位師傅,學生倒有一法,不知可行與否。」

千秋久鼎素知斷雲小王爺才思敏捷,知他心中已有了完全的打算,只急的連忙問道︰「是何方法?你快說,快說!」

小王爺把手一翻,亮出了一個專盛緊急軍情的紫玉匣兒,把廌百法奏折放在匣內盛著,道︰「我等到稍後早朝結束之後再去金殿,到時候見了聖上,也不說甚麼雪夜入夢之事,我只道是屬下的諜報機構得了江南情報,把這匣兒緊急送來上京,我不敢擅自開封,至于此內詳情便更是毫不知曉了。」

那老謀成算的千秋守鹿思量片刻,也覺得方法不錯,遂笑道︰「這法子也好,等小王爺遞了奏折,若果真有冤屈,也可為那言官申述一二,就告典機處一個治下不嚴、買凶殺人的罪過;假若聖上不信此中種種,我等也可避開責任,只推說是從下面渠道得上來的情報真假難辨,總不教聖上說我千秋王府嫉妒賢良,構陷忠貞。」

如此定下了計策,千秋斷雲扯過一張軍機封條貼在匣上,約莫等到朝會結束,便騎上一匹快馬進了禁城。

哪消片刻功夫?只見小王爺過了玄武門,在禁軍都統處亮了王府軍令,翻身下馬疾步過了回廊,也不停步,直走到崇道宮外交了奏本,這才坐在偏廳靜候聖上召見。

正說那聖朝憑的是儒門潛力起家,重用仁義以安天下,但卻想都沒有想到,此後儒家思想勢力根植于世,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竟至令皇權散弱,掌控滿朝黨羽,挾天子以令諸侯,以致天下各派人心浮動,各自思變。

而到了雲煙末年,政局動蕩。

天軍鐵騎雖然稱雄中原,但是在野還有數不盡的蟄居勢力虎視眈眈,在朝則有儒門勢力日益坐大。再加上儒王、星王、禍王、武王四龍奪嫡頻起紛亂,令雲煙帝難以安寢,食宿不安。

雲煙歷九十五年冬,雲煙武帝神秘死亡,龍子三王被逐一放逐禁囚,對外都是宣稱病逝。

只有年及弱冠的第二子星王即位,便是為當今天子——帝皇星了!

帝皇星自幼立志成為千古一帝,但即使手握皇室大權卻也依舊無法將聖朝政國大事統攬全局。而就在這種情況之下,朝中各派雖表面臣服,各人心中畢竟不服,陽奉陰違。

因此帝皇星下詔,拔擢太子太傅圭元龍麒以為法家魁,采用法家的嚴刑峻法治馭群臣,更欲強推變革,收歸皇權以作一統。

而此時,帝皇星散了一日早朝,正與圭元龍麒在崇道宮中商議變法事項,忽听得左右通報千秋王府小王爺進宮面聖,上了奏本過來。

「太傅,你可知千秋王府這小子給朕上了怎樣的一道折子?」崇道宮中只有兩道人影,從殿里看去,根本看不出這便是可以決定一朝一國動向的中樞機構。

「微臣不知,但斗膽猜測,可是與朝中儒門有關?」圭元龍麒站在帝皇星的身前,微微躬身,恪守臣子規矩毫不逾越。

「太傅聰明。」帝皇星低頭凝筆不動,過了半天才嘆道︰「千秋斷雲給朕的折子上寫了一個故事,記了半年賬本。」

「故事?」圭元龍麒听不懂帝皇星話中所指。

「幾百萬修河的銀子給貪了,而且無影無蹤。」帝皇星說的怒火中燒,拍案而起,道︰「現在更好了,連御史都敢殺了,大手筆呀!」

圭元龍麒吃了一驚,想不到主管一地監察,權責可以上達天听的御史大夫竟也有人敢殺︰「竟有此事?此案不破,是無天理!」

「這賈道儒是什麼人?」圭元龍麒鎮定了心思,接過奏本細細翻閱。

「豐都縣令,只不過是一個小棋子罷了。」帝皇星坐回龍椅,撿起案頭毛筆就要傳旨把這小官收押查辦,思念一轉又說道︰「一個小小的縣令,不敢如此明目張膽,在他的身後一定還有其它的主使。」

「陛下是說,公良神魄?」圭元龍麒試探道。

帝皇星搖了搖頭︰「公良神魄主管典機處,總管聖朝一切情報、監查工作,若是他的話犯不著惹出這天大的動靜來。」

「陛下聖明!」圭元龍麒接著帝皇星的思路繼續說了下去︰「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龍瞿學宮于此事月兌不了干系,即使不是參與其中至少也是知情不報。」

「典機處被龍瞿學宮掌管多年,這些腐儒的尾巴就在那里,老夫在山野修行的時候就听說︰半個聖朝養著個太上皇,但到底是怎麼個養法,卻是誰也都不清楚。」

帝皇星把御案上另一本簿子扔給圭元龍麒,道︰「這是巡風都御史廌百法遺托千秋斷雲給朕上的折子,龍瞿學宮不但把平旱災銀給吸的精光,就是連地方的府庫也是沒有半兩余款了。」

圭元龍麒接過奏章,讀道︰「奉命平復旱情,撥往江南災銀三百五十萬兩。」

「頭一月撥出的銀兩,你看第二頁寫的是什麼。」帝皇星眉頭緊皺,走下龍椅說道。

「奉命平復旱情,兩江治旱府核銷銀三百五十萬兩。」圭元龍麒雙手一緊,把一本薄薄的冊子攥得緊緊,怒道︰「這頭月撥款,第二月核銷,膽子也太大了吧?這大得連遮掩的功夫都懶得做了?」

圭元龍麒疾翻幾頁,又抬頭問道︰「陛下,這里怎麼一天之內耗費三千萬兩白銀?」

「嗯?」帝皇星悶哼一聲,從案上文書中抽出一份,說道︰「這上面寫得清清楚楚,是為他龍瞿學宮舉行的封禪大典,朕當時便說無意舉辦,是他公良神魄說好了的,由儒門士子集資孝敬的,朕為了表彰他儒門的心意,還免去了天下儒生三年的兵役和稅負,現在好了啊,秋後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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