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飛的夢幻人生 第八十二節林漢去世

作者 ︰ wanglong

一晃到了六月。天氣已經極熱了。北陽就是這樣,冬天滴水成冰,夏天又如同火爐一般。辦公室連電扇也沒有,榮飛消暑的法子便是不停地用濕毛巾搽臉。一個下午要換四五盆水。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王林打了電話來,說工學院林書記突心髒病去世了。他準備回校,問榮飛去不去?

「林書記去世了?」榮飛吃了一驚。自離開母校,二年里榮飛再沒有踏進校門,倒不是真的忙的連回校一趟的時間也沒有了,只是沒有一個讓他回校的足夠的理由。「當然去,你來接我怎麼樣?」「好,你等著。」

王林的座駕也是桑塔納。他叫榮飛和他坐到後排。路上兩人都沒說話,都在想著林漢書記。

那是個古板的老頭,也是個很有人情味的老頭。榮飛坐在王林的車里,腦子里清晰地閃現畢業宴會上林書記和他喝酒的場景。說過回校看老頭的,可惜匆匆二年,已是陰陽相隔。

林書記家里擠滿了吊唁的人,其中有榮飛的老師,曾經抓榮飛作弊後來又與榮飛成為忘年交的鞏漢祥老師也在場,看到榮飛,沉著臉跟他點點頭,也沒說話。因為天熱,遺體已經送至有制冷設備的殯儀館。林書記的老伴不在,接待眾人的是穿著孝衣的長子,年齡已經四十開外了。他認識王林,卻不認識榮飛。王林介紹說是林老的學生,林書記的兒子也就沒有在意。父親的學生成千上萬,哪里能記得清楚?榮飛在懸在客廳的逝者的遺像前恭敬地鞠了三個躬,看看另一間屋子似乎是禮房,便踱過去隨禮,誰知屋里都是些正在抹眼淚的女眷。榮飛悄悄問王林,王林也納悶。按照風俗是要設禮房的,王林便問正在用毛筆寫挽聯的鞏漢祥,鞏老師說林書記遺言不收一分禮金,子女們不敢違背。鞏老師嘆氣,「真是好人,好官。可惜天不長眼呀。」算算林書記只有六十三歲,真是令人扼腕。

屋里的氣氛很凝重。夢境里榮飛參加過很多喪禮,許多喪禮上人們有說有笑的,沒有幾分哀傷的念頭。甚至喪禮中還有講笑話的。但此刻的林書記家有一種肅穆,一種莊嚴。所有來吊唁慰問的人都是嚴肅的,說話都是細聲細氣的,絕無一絲的輕佻。這正是林書記為人的表現,或許可以笑他古板不趕時尚,但決沒有人敢笑他的人格。這位參加過解放戰爭的離休老頭在知識分子扎堆的工學院享有崇高的威信。王林念及當初林書記對他的維護和照佛,在遺像前流下幾行熱淚。他現在已是市里分管教育的領導,他的出現當然備受關注,這樣的舉動自然成為了新聞。

不收禮金,只能是送花圈了。林書記是正廳職的離休老干部,市里有關部門對林老的葬禮有具體的安排,榮飛能做的也就是送個花圈了。世上總有這樣一些人,用金錢感謝或者慰問是對他們的褻瀆,林老的家人對榮飛不熟,只將他當成林老的學生,事實上他就是個普通的學生。

來的比較倉促,在林家也沒什麼事,呆到天黑後王林和榮飛便離開了。車上王林不住的嘆氣,榮飛便問他,「能不能像林書記那樣過一生?」王林沉默半晌,說了句,「難。」「這是實話。時代在快的變化。不需要都像林書記那代人的大多數一樣簡樸一生。看到關于描寫主席生活的回憶錄和文章,我也很是感慨。那代人都是從艱難的戰爭環境下走出來的,吃苦精神不是我們所能比擬的。現在再按照主席他們的標準要求干部怕是做不到了,也沒必要。但錢財和享受都有個度,過這個度就有問題。」王林哈哈笑道,「听你的話倒像是我岳父在教訓我。真不知道你的年齡究竟是多大。你說的主席的回憶文章什麼的,在哪兒?」榮飛郁悶道,「書攤上就有啊。」其實他都是在網上看的,或許現在還沒有那些文章?想到互聯網,榮飛問道,「市里有沒有互聯網的接口?就是internet?」這才八六年,互聯網這個詞對于大多數人還很陌生。「沒有听說啊。對了,我听隆月說過,中國科學院有國際互聯網的接口,搞成了沒有不知道。她弟弟在科學院。」榮飛一直不曉得王林的岳丈究竟是干什麼的,此時順便問道,「估計你老岳父也是**那輩人里的一員吧?」王林笑笑,「他是55授餃的少將。級別不算很高,恢復工作後才是個副部長。在高官扎堆的北京真不算什麼。」「哦,想起陶鑄的一句話,傳言,當不得真。說66年陶鑄從廣州調北京,感慨道,‘在廣州是個西瓜,到北京成了芝麻。’此話傳到主席耳中,主席說,‘芝麻西瓜都是好東西,都應該要。’林書記55年授餃少校,令岳可比他厲害多了。」王林遲疑一下,「一些方面他是比不上老林的。」涉及家庭的**,榮飛自然不好多問。「你剛才的話似有所指?」王林印象和榮飛在一起的時候,榮飛很少說些無聊的話題。「我是對林老的死有些感慨罷了。據說清高宗在鎮江金山寺面對長江上的如林帆船,問主持老和尚,這麼多的船都裝些什麼?和尚回答,名與利耳。這個世界上名和利總是難以統一,或者更在意名聲,或者更關注利益。好像現在在乎利益的人過了名聲。王市長,你在意哪個?」「嘿,你小子,想指教我?」「指教是不敢的。現在您算是正式進入仕途了,準備獲利還是留名?」司機是市府安排的,跟了王林的時間不長,當著司機,王林不想深談,「先不說這個。對了,明華投資北陽的事情怎麼樣了?」「正在順利進行啊。董市長前幾天還到工地看了。估計今年冬天即可投產。其實這是重復建設,我不知道市里為什麼不願意拿出一家紡織廠給明華,這不是雙贏的好事嗎?」榮飛參與了前期的洽談,明華最初的打算是兼並一家現成的企業,此事榮飛與新市長程恪深入交談過,程恪未置可否,指示他和董副市長談,但事情最終卡在董維辰那兒了。榮飛知道董維辰背後站著胡友榮。程恪現在還沒有力量與胡友榮抗衡。不過即使沒有實現預定的目標,最終明華還是兌現了諾言。明華在北陽的投資規模不算大,只有22o萬元,計劃建一所服裝加工廠,生產襯衫和夾克衫。春季就開工建設了,市里在立項審批到征地諸多環節上倒是一路綠燈。榮飛曾惡毒的想,胡友榮也需要引進港資作為自己的政績吧。「你說的輕巧。國家對國企的破產或者出售尚未有明確的政策,這是雷區!懂嗎?」「改革開放就是趟地雷陣,不是嗎?鄧公不是說改革是模著石頭過河嗎?要想做出成績就需要有吃螃蟹的勇氣。」榮飛忽然想到八六年的學潮,這可是王林的轄地,「最近學校,哦,我是指高校這塊,沒什麼動靜吧?」「什麼意思?」王林警惕地問。「我隨便問問。你是管文教的副市長,不該問你嗎?」王林對榮飛某些方面的敏銳性是佩服的,「高校怎麼了?」「我建議你多去學校走走,了解情況嘛。」「呸!我怎麼工作用不著你小子指教。」「好吧,勿謂言之不預。」

司機對王副市長和這個叫榮飛的青年之間的關系感到好奇。不過市府小車班的司機上崗前都接受過保密方面的培訓,司機是決心帶著耳朵留下嘴巴來開車的。不過他對榮飛的印象極其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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