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副官趕緊肅然地站直了身子,目不斜視地正襟道︰「報告,鈞座,屬下剛剛接到上報,溫姑娘她已經離開水沐清清了,現在在榭西台門口等著您呢。」
男人明顯楞了一下,他知道這女人會來找他的,卻不曾料到這麼快,思忖了片刻,他淡淡開口︰「說說,怎麼回事。」說話間,他點燃一根煙緩緩地抽了起來。
「是!」林副官應了一聲,隨即向他詳細地交待道︰「我們的人一直候在水沐清清門外,大概是零時的時候,不知里頭發生了什麼事,溫姑娘她突然一臉驚嚇地從里頭沖了出來,站在牆邊將手指伸進喉嚨去---」
見男人一臉不解地側頭望了過來,林副官趕緊說道︰「她好象是吃了一些什麼不干淨的東西,在強迫自己催吐,她剛吐完,從水沐清清里頭就走出幾個人來,溫姑娘一見到他們,撥腳就跑,那幾人在後面追,我們的人就將人攔下了,溫姑娘在街上游蕩了許久,後來就租了一輛黃包車去到榭西台---。」
男人又默默地吸了一口煙。
林副官一臉謹慎地問道︰「榭西台沒人住,她進不去,已經在門外等候多時了,鈞座,您要過去嗎?」
男人吐出一口白色的煙募,隨即,他將煙蒂摁在煙灰缸內,淡淡說道︰「讓她等著吧----」說罷,他站起來,一副要走回臥室內繼續睡覺的模樣。
這個男人,用盡了一切手段,甚至犧牲晚上休息的時間,連著幾日到水沐清清去喝酒,他做了這麼多,不就是為了讓那個女人回心轉意嗎?此刻她既然已經回到榭西台了,人就候在門外了,這男人卻將人給晾著,一副不急不徐,任由她自生自滅的模樣。
當真讓人大惑不解,林副官覺得自己當真是越來越揣摩不了這個男人的心思了。
就是因為揣摩不了,所以他也不敢輕易離開,只能在外頭隨時候命茆。
在方才男人坐過的沙發上會了下來,林副官不由得苦笑,狗到這個時分都呼呼大睡了,他卻只守在這男人的門外,這侍從官的活還真不是人當的。
不過他更同情那個女人,至少他還能窩在柔軟的沙發上,那女人卻是守在冰冷的門口處。
最終證實林副官的選擇是理智的,當他坐在沙發上,靠在椅背睡過去後,臥室的那扇門推了開來,方才進去睡覺的男人此刻一身西裝革履地走了出來,那雙黑眸炯炯有神,跟本不像剛睡醒的人。
男人踩著高級訂制的黑色皮鞋走出來,望了他一眼,見他靠在沙發上睡了過去,不由得皺了皺眉,隨即,他無聲無息地走上前,舉起腳,一腳踢在他的小腿上,林副官痛得醒過來,來不及痛呼就對上男人那深邃的雙眸。
他忍住痛趕緊站起來,沖著這對自己施暴的男人恭恭敬敬地喚了一聲︰「鈞座!」。
「走---到榭西台去。」男人淡淡拋下一句,轉身就下了樓蚊。
「是!」林副官伸手抹了抹臉,側過頭,牆壁上的掛鐘指著凌晨五點。他不由得長長嘆息一聲︰「讓那女人在門外等幾個小時,他還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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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得很---
頭總是昏沉沉的----
她蹲在牆角,瑟縮著身子緊緊地抱著自己的雙膝。
她想睡,卻怎麼也睡不著,額頭隱隱作痛,喉嚨像火燒一般的難受,她將頭緊緊地窩在膝上,默默地煎熬著,為什麼夜總是如此的長,她真的好討厭好討厭黑夜---
直到一道雪亮、刺目的光線射了過來。
這道光線霸道地闖進她墨黑的世界,她不由得眯起雙眸抬起頭,眼前只看到一道白白的刺眼的光,光線刺得她雙眸刺痛,她伸手微微一擋,是一輛轎車---
是車燈照了過來,她一時反應不過來,直到那道白光中出現一道黑色的修長的高大身影。
她微微一怔---
那人影越走越近,最終走到她的身旁,她逆著光,沒能看清來人的臉孔,但她就知道來的便是他,她等了一夜的男人。
不知何時,她竟熟悉了他的氣息,那帶著淡淡煙草味的男人氣息。
「雲兒---」男人喚了她一聲,那口吻明顯對于在這凌晨見到她窩在院門外而吃驚。
下一刻,這高大的身影蹲了下來,他伸手模了模她的手,在她踫觸到極溫暖的溫度之時,他也感受到她指間的冰冷---
「傻丫頭,你怎麼蹲在這里呢?會凍壞的,怎麼就這麼不會照顧自己?」
低沉的聲音響起,是帶著責備卻極盡溫柔、呵護的口吻。
她懷念這把聲音,那低沉的聲線像一把火,瞬間就將她冰冷的心融化,也迅速地打碎了她那強作堅強的外殼。
她睜大眼楮,望著他,雙唇不停地哆嗦著---
良久,她張開口,想要說話,可聲音卻哽在喉間,發不出半分聲音來。
男人伸手輕輕扶上她的臉頰,深邃的雙眸在刺目的車燈之下,讓她看不真切,她听得他極溫柔的聲音︰「走,咱們進去吧,你凍壞了。」
她著了魔一般點了點頭。
男人伸手扶著她的腰,將她拉起來。
「啊----」站起來的同時,她不由得痛呼一聲,一整夜屈膝蹲著身子,她下肢已經麻痹不已,這一動,更是扯動了她扭傷的腳踝。
「我---我腳扭傷了---」她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