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少別太壞 大結局(四)

作者 ︰ 淺水的魚

在結婚儀式結束之後,傅怡就扶著父親上了車。看著老父不停咳嗽,她就擔心地問︰「爸,您前幾天不是說感冒好多了嗎?怎麼我覺得您咳嗽越來越嚴重了?」

「不要緊……咳咳……一陣陣的……咳……咳嗽幾下就會好。」傅景梓用力清了清喉嚨後,笑著安慰女兒,「爸上歲數了,一入冬就愛感冒,不礙事。」

陸伯雄坐在前座,看著岳父咳得難受的樣子,就建議︰「爸,明天我帶您去醫院查查,咳嗽厲害會變成肺炎。」

「真的……咳咳……不用……咳咳……」傅景梓一著急,咳得更厲害。

「爸,紙。」傅怡焦急地將幾張面巾紙遞給老父。她在小欣然出生後,光顧著照顧女兒,所以很少回娘家,她不知道爸的感冒竟然這麼嚴重了。

傅景梓將面巾紙堵住嘴,把喉嚨里的痰吐到紙上。

傅怡在老人把面巾紙扔進垃圾盒里的時候,眼尖地發現痰中帶血。她的心慌亂地跳了一下︰「爸,您咳血了!」

陸伯雄趕緊讓司機把車停到路邊,然後轉過身,皺著眉問道︰「嚴重不嚴重?血量多不多?」

「一大口呢。」傅怡帶著哭聲說道。

相對兩個孩子的緊張,傅景梓反倒平靜許多︰「你們都別緊張。一定是咳嗽得太厲害,支氣管毛細血管咳破了。我……咳咳……回家吃點藥就會好。」

「不行,我不放心。」傅怡緊握著爸爸的手。爸已經八十多,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在腰腿痛的毛病上,又多了個咳血,這不能不讓她緊張。

「傅怡,我看也別等明天了,咱們現在就帶爸去醫院。」陸伯雄當機立斷,立刻提議先帶岳父去看病。

「別!今天少琥結婚你們是主人別為了我讓人說你們。」傅景梓深呼吸了一口,然後淡然地笑道,「我這不是好多了嗎?剛才就是那口痰堵的。吐出來就好了。趕緊的,咱們去酒店。」

「好吧。」傅怡明白爸說的有道理。如果她跟伯雄不出席少琥的喜宴,不只是朱蓨會拿這諷刺挖苦她,連前來道喜的客人也會說三道四。「爸,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真的沒事了。司機小兄弟,開車。」傅景梓打起精神,笑著吩咐道。

司機看了一眼陸伯雄,在他的首肯之下,重新發動引擎上路。

這一場喜宴辦得比較隆重,雙方都請了不少政軍商界名流,傅怡只能先放下老父的病情,一心一意去招待客人。

「別難過。一會兒喜宴一結束,咱們就帶爸去看病。」陸伯雄用力握了握妻子的腰,示意她放輕松。

當傅怡跟朱蓨帶著新人一桌桌敬酒時,她強打起精神,扯出一個虛弱的笑,跟客人們寒暄。

「他大娘,今天是我兒子結婚,你喜氣點。」朱蓨不滿地數落起傅怡。瞧傅怡那一臉委屈的表情,她就生氣。她兒子結婚,傅怡就不能笑得開心點?她想干嘛?填堵?

「我……今天不舒服。」傅怡長喘了一口氣,努力讓笑容更燦爛一些。

「不舒服是假,填堵是真!」朱蓨冷哼了一聲,就越過傅怡,帶頭去跟一桌非常重要的客人寒暄。

「大娘,你如果不舒服就找個地兒休息一下。我媽說的話您別往心里去。」陸少琥走到傅怡身邊,關心地看著她。

他那個媽就是唯恐天下不亂,不挑點錯出來難受。

「沒事。大娘能堅持。今天是你結婚,我很開心。」傅怡握住陸少琥的手,寵溺的目光就像在看自己最驕傲的兒子。

其實在她心里,少琥不比少琛分量輕多少,她一直愛他如己出。

「我敬您勝過我媽。」陸少琥笑著摟了摟傅怡。

吳淼走過來,也抱住傅怡︰「還有我。」

「你們都是乖孩子。」傅怡優雅地笑起來。當你把心拿出來時,得到的回報可能會是十倍百倍。這兩個孩子讓她一下子暖到心窩。當傅怡看到朱蓨不悅地往他們這邊瞪眼時,就笑著放開兩個孩子︰「你們倆趕緊跟上去,你媽要生氣了。」

傅怡雖然擔心老父,可是還是跟在朱蓨身後,盡到她長輩的義務。

才一百桌下來,吳淼就累得不想動。她報怨地說道︰「請這麼多客人做什麼?害得我腳疼。少琥,我不要敬酒了!」

「那可不行。」朱蓨立刻拒絕,「人家是客人,敬酒是禮貌。」

「那少琥,你背著我。」吳淼倚著陸少琥,撒嬌地要求。

很少穿這麼高的高跟鞋,她的腳脖子快斷了。

「吳淼,別讓人笑話。」朱蓨不滿地繃起臉,卻又不好意思數落吳淼。

「淼丫頭,你把鞋月兌了,我抱著你去敬酒。」陸少琥心疼自己的女人,于是幫她把瓖著水晶的高跟鞋月兌掉,然後攔腰將她抱起來。

朱蓨沒來得及阻止,少琥已經抱著吳淼走進了一間貴賓室。

雖然青荇跟少琛沒有陪著新人去敬酒,可是卻也沒閑著,忙著招呼所有客人。

當客人們吃完飯,一個個離開時,她站在陸少琛身邊,累得直想找個椅子坐下。

抱著小衿的陸少琛關心地低下頭︰「累了?」

「還好。」青荇虛弱地笑笑。如果她兒子結婚,她可不安排這麼多桌,這哪兒是結婚,這分明是折騰人啊!想來那一對新人一定更累。

「再堅持一會兒。」陸少琛鼓勵地說完,就又去跟要離開的客人們握手,「謝謝。慢走!」

在他懷里的小衿學著他樣子,也合著雙手,用清脆的聲音說道︰「謝謝。謝謝。」

客人們都直夸小衿乖巧可愛。

「有什麼了不起的?」朱蓨不悅地冷哼了一聲。這是她兒子的喜宴,小衿這小東西倒出盡風頭。

「就是了不起!那是我陸安國的寶貝重孫兒!」陸安國嚴肅地瞪了朱蓨一眼。「好好招待客人!」

「爸……」朱蓨想抗議,卻在老人冷冽的目光下,無奈地住嘴。

臭小子!你今天就出風頭吧,再過不久,你就笑不出來了!

……

喜宴過後,青荇跟陸少琛正要開車回家,就接到父母打來的電話。

「爸,我跟青荇已經出來了。怎麼了?去醫院?姥爺怎麼了?咳血?好,我一會兒會跟上你們的車。」陸少琛把電話放下後,就趕緊將車開出去,調頭,跟上爸說的那輛車。

「少琛,姥爺病了嗎?」青荇緊張地問道。

「嗯。情況不太好。」陸少琛很擔心。咳血輕了說是血管破裂,重了什麼可能都有。他只希望姥爺是最輕那種。

……

朱蓨回到家,就開始發泄她的不滿。

「傅怡今天那是干嘛?吊著個臉給誰看?我兒子結婚,她跟哭喪似的。」

朱蓨越說越生氣,聲調也越來越高。

吉祥扯扯母親的手︰「媽,您別吵。今天是哥結婚的大喜日子。您給他圖個吉利。大娘也許是太累了才會那樣。」

「她能有我累?我跑上跑下,招呼完這個招呼那個,她呢?就只知道跟在我後面,吊著個臉吊著。死人一樣。」朱蓨不滿地將包扔到沙發上。

「你知道什麼?」隨後進來的陸安國不悅地瞪朱蓨一眼。

「爸,您就知道護著傅怡。」朱蓨非常不高興陸安國的態度。「少琛結婚那天,她笑得那叫一個開心,輪我兒子,她就哭給我看。她這不是誠心給少琥填堵嗎?」

「傅老爺子身體欠佳,傅怡擔心她爸,再說她哪里哭給你看了?我看她一直笑到客人離開。」陸安國冷肅地命令,「都散了!誰也不許再多嘴!」

朱蓨非常不甘心。

她怎麼就扳不倒傅怡呢?

陸吉祥給了母親一個眼神,示意她適可而止。

……

朱蓨只好扯出一個難堪的笑︰「爸好好休息。」

到了醫院,隨著檢查的深入,醫生的表情越來越凝重,一次次增加檢查的項目。

「核磁?大夫,我爸的病很嚴重嗎?」傅怡背著父親,焦急地詢問大夫。

「情況不樂觀。肺部有陰影,我初步懷疑是肺癌。你先帶老人家去照核磁。結果出來趕緊過來找我。」大夫指著x光上的某一處,沉重地解釋。

「肺癌?」傅怡差點摔地上,頓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陣陣發黑。爸這一輩子不容易,老了老了,竟然得這麼個病。她的眼淚開始嘩嘩地往外流。

「陸夫人,我只是懷疑,也許令父只是小感冒。你別在病人面前太過悲傷,會影響病人的情緒。」大夫趕緊勸她。

傅怡根本听不到大夫的話,她的腦子里只剩下「肺癌」這兩個字。

「媽,你怎麼了?」青荇看到婆婆失魂落魄地出來,立刻上前扶住她。

「你姥爺呢?」傅怡找不到老父,就眨巴了一下眼楮,問道。

「去廁所了。」青荇把婆婆扶到牆邊的椅子上坐下,看婆婆的表情,她有種不詳的預感,「是不是醫生說了什麼?」

「醫生說初步懷疑是肺癌。」傅怡聲音哽咽起來。

「不會的。肯定不會的!醫生不是說只是懷疑嗎?媽,您別哭。姥爺他們過來了。」青荇看到公公扶著老人家從廁所出來,後面跟著少琛跟小衿,她立刻擋在婆婆面前,提醒她趕緊擦擦眼淚。

傅怡整理好情緒,努力讓自己表現得非常輕松。

「爸,醫生說讓你再照個核磁,他說可能支氣管血管破了,如果真是那樣,就得住院輸點消炎藥。」傅怡努力圓著自己的謊,不想給父親太大壓力。

「照什麼照,拿點藥回去……咳咳……吃兩頓就好。」傅景梓笑著說道。

傅怡差點急哭了,不知道要怎麼勸爸去做檢查。

陸伯雄似乎看出什麼,他趕緊扶住岳父,笑著說道︰「爸,既然咱來都來了,那就做個徹底的全身檢查。也省得傅怡回家後擔心。」

「那好吧。」傅景梓這才答應。

挨上核磁的時候,陸伯雄陪著老爺子進去,傅怡因為心里太難受,就留在了外面。

「媽,是不是情況不樂觀?」陸少琛坐在母親身邊,謹慎地問道。

驗血、x光、核磁……這一項項檢查,決不是一個普通的感冒或肺炎所需要的檢查,他心里的不安如漣漪般一圈圈擴大。

傅怡沒有回答,只是捂住臉,開始壓抑地哭起來。

陸少琛不安地看向青荇。

「初步懷疑是肺癌。」青荇眼楮也潮濕一片。

肺癌,多麼可怕的名字。如果真被確診,那就相當于下了死亡通知書。

果然……

陸少琛的心一頓子擰到一起。

他就說,如果只是肺炎,根本無須做這麼多項檢查。他的手緊握成拳頭,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難道癌癥能傳染?上天把他的病傳染給姥爺了?

「也許不是!」他目光失焦地說道。

也許不是!

他現在只能祈禱大夫的懷疑是錯的。

等待是一個讓人心急如焚的折磨,對于毫無所覺的人來說,那只是半個小時的等待,可是對于知道老爺子病情的人來說,每多等一秒那都是一份折磨。傅怡就像在等待宣判一樣,等著核磁結果出來。

陸伯雄緊緊握了握妻子的手,鼓勵地點點頭。

「你們今天怎麼了?不就是個小感冒嗎?瞧你們緊張得……」傅景梓的話還沒說完,就又開始咳嗽。

「爸!」傅怡蹲在父親面前,眼淚差點掉下來。

「好了……只是有……有口痰……」傅景梓安慰地笑了笑。

青荇看到姥爺這麼堅強,就偷偷別過臉擦眼淚。

這時,有醫護人員在喊「傅景梓」。

陸少琛趕緊大步走過去,掏出票據證明,然後將姥爺的檢查結果接過來。

他並沒有立刻回座位,而是抽出檢查結果,匆匆看了一眼。

cancer?

這幾個字出現在他眼中時,他如遭雷擊,身體搖晃了一下。姥爺的診斷書對他的震憾竟然比當初得知自己患了腦瘤來得還大,他有些無法承受這種生命之重。

「少琛,上面怎麼說?」傅景梓慈愛地問道。

「肺炎。姥爺,您太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都咳成肺炎了。」陸少琛帶著笑走過去,並沒有將診斷結果遞給老人,而是緊緊握在手里,誰也沒給。

傅怡認真地看著兒子,用眼神詢問他。

陸少琛微皺了一下眉。

傅怡差點摔倒在大夫懷里。她虛弱地靠在丈夫胸前,聲音顫抖地說道︰「伯雄,醫院里空氣不好,你帶爸去車里等會兒,我跟大夫問問是要開點藥回家吃,還是要住院輸點消炎藥。」

「我陪你。」陸伯雄不放心地看著妻子蒼白的臉色。

「你去陪爸!」傅怡有些神經質地大聲,在意識到自己失態之後,她趕緊笑道,「爸老咳嗽,你去照顧爸。這種小毛病我一個人去找醫生就好。」

「衿衿陪女乃女乃。」衿衿拉拉傅怡的衣擺,乖巧地說道。

「好。」傅怡點點頭,「少琛,你抱著小衿。」

陸少琛一把抱起兒子,給了青荇一個眼神後,就跟著母親離開。

青荇跟公公一起,扶著傅景梓走出門診樓,走向停在不遠處的汽車。

「肺癌晚期?」當傅怡听到大夫的結論後,緊張地抓住大夫的手問︰「還能活多久?」

「情況非常嚴重,癌細胞已經大面積擴散,很有可能活不過三個月。」大夫異常嚴肅地回答。

「三個月?」傅怡的手腳開始變得冰冷。

這是上天跟她開的玩笑。

她爸不可能還只剩下三個月的壽命。

她還沒來得及盡孝道。

「病人必須馬上住院治療。」大夫一邊研究著化驗結果,一邊說道。「你們立刻去辦住院手續。」

傅怡拿著住院手續,含著淚對身後的兒子說道︰「要我怎麼跟你外公說?」

「就說肺炎比較嚴重,要輸液治療。」陸少琛扶著母親,心情格外沉重。

他才成了腦瘤患者,姥爺也加入了癌癥大軍,而且還是非常嚴重的肺癌晚期。

「能瞞一陣是一陣吧。」傅怡萬分無奈地嘆氣。

如果爸知道自己活不了三個月,她怕他承受不了這刺激而更快地離開她。

也許是陸少琛編的理由太好,也許是傅景梓沒有想得太嚴重,總之,他們的謊言被老爺子接受,沒有抗議,就听話地住進醫院。

「傅怡,你們趕緊回家休息。醫院里這麼多醫生護士,我用不了幾天……就能……咳咳……康復出院。」傅景梓對女兒女婿吩咐道,「還有你們,少琛,青荇,你們也趕緊帶小衿回家。醫院空氣不好。」

「嗯。姥爺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再來看您。」陸少琛點點頭,儒雅地笑著推了推眼鏡。

「爸,我不走。我陪著您。」傅怡趴在老父的膝前,不忍離去。如果爸只剩下三個月的生命,那她能陪他的時間只能用「秒」來計算。

「你家里還有兩個多月大的孩子。听話,回家照顧然然。」傅景梓慈祥地拍拍女兒的手。

「傅怡,听爸的話。你明天再來看他老人家。如果你不放心,留下來。」陸伯雄試著說服傅怡。她今天已經累了一天,似乎馬上就要昏倒,他可不放心讓她留下來陪岳父,到時候,怕要被照顧的人不是岳父,而是她。

傅怡只好听從丈夫的話,跟兒子兒媳婦離開醫院。

……

見他們回來,陸安國立刻緊張地迎上來。當他看到傅怡紅腫的雙眼與孫子孫媳婦悲痛的表情時,已然有種不詳的感覺。他聲音顫抖地問道︰「傅怡,親家怎麼樣?只是感冒吧?」

「爸……」傅怡捂著嘴,泣不成聲地轉身倚到兒子胸前。

陸少琛一邊安慰著母親,一邊對爺爺說道︰「肺癌晚期,最多只有三個月的生命。」

「肺癌?晚期?」陸安國老淚縱橫,「怎麼會這樣?」

他與傅景梓做了大半輩子的朋友,又做了幾十年親家,那種感情早就已經勝似親生兄弟。所以這噩耗讓他心痛如絞。他最疼愛的孫子剛確診得了腦瘤,老傅又要走了。

生命怎麼能如此脆弱,不堪一擊?

「傅怡,別太難過。老傅住在哪家醫院?我明天去看看他。」

「北京醫院。」青荇見婆婆悲傷地說不出話來,趕緊替她回答。

「北京醫院?那里治腫瘤行嗎?要不要轉去腫瘤醫院?」陸安國緊張地問道。「也許那里會有辦法治療老傅的病。」

治療癌癥還是腫瘤醫院最權威,他要幫老傅轉院。

「癌細胞已經……大面積……擴散,爸……沒有必要再折騰了……而且要去了腫瘤醫院,我爸就會知道自己的病情……我怕……我怕他死得更快……」傅怡越說越難過。她這半年對爸的關心太少,竟然沒有發現爸的感冒有點不太正常。偶爾的發燒她以為是感染了風寒,咳嗽她以為只是重感冒,沒想到實際情況竟然是這樣,讓她痛不欲生。

陸安國黯然地嘆了口氣︰「你說的也有道理。」

「媽,門口風大,咱們進屋再說。」陸少琛扶著母親,將她攙扶到客廳里。

傅怡側身倚在沙發上,難過地只知道流眼淚。

小衿蹣跚地走到傅怡身旁,邁開小腿爬上沙發上,用自己的小手給傅怡擦眼淚︰「女乃女乃不哭……女乃女乃是大人……」

「小衿……」傅怡將孫子摟進懷里,久久地,半天沒有說話。

青荇坐到傅怡另一邊,將婆婆跟兒子一起抱住︰「媽,您哭吧,大聲地哭。但是今天哭完,您就得收起眼淚。姥爺還活著,他還健在的每一天,我們都要高高興興,讓他笑著離開。」

「嗯。」傅怡明白青荇的話。她不能帶給爸壓力。

陸少琛看著母親痛哭的模樣,心情異常沉重。如果他也有這麼一天,家人會怎樣?

陸安國用力握了握孫子的肩膀,沉重地嘆了口氣。

這客廳里哭成一片時,只隔著一牆的房間里,卻有兩個女人在笑。

朱蓨悄悄關上房門,然後惡毒地冷笑︰「活該!最好哭死!」

「肺癌晚期,怎麼得了這麼幸運的病?這比中大獎都難。」陸吉祥半開玩笑地說道。

「這就叫報應。瞧傅怡平時那囂張的模樣我就有氣。現在好了,就讓她哭吧!哭死了活該!」朱蓨真想額手稱慶,這簡直是大快人心的事。

陸吉祥調侃著母親︰「得得得!幸災樂禍過頭兒了,媽,收斂一點兒,別一會兒讓外面的人听到。」

「今天真是個值得放鞭炮慶祝的好日子。你哥娶了媳婦,傅怡要死爹。怎麼全是好事兒呢?」朱蓨並未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地笑道。

「對您是好事,對我沒什麼意義。我只想看趙青荇哭。」陸吉祥陰狠地說道。

「不是快了嗎?你著什麼急?」朱蓨坐到陸吉祥身邊的床上,邪惡地笑起來。

「我明天給趙青松打個電話,讓他見機行事。」陸吉祥詭異地眯起眼楮。「對了,你別光在屋里偷著樂,也出去安慰安慰他們。」

「我干嘛要去安慰傅怡?」朱蓨不滿地哼了一聲。傅怡那尋死覓活的痛苦樣,她看著才解恨。

「省得出了事有人懷疑到咱們頭上。」陸吉祥悄聲說道。

「你說的對。我這個黑臉必要的時候也得唱唱紅臉。」朱蓨得意地站起來,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要是出去讓人看出她的幸災樂禍,那就壞菜了。

「慢著!」陸吉祥叫住母親,她從抽屜出掏出一瓶眼藥水扔給對方,「你要演就演得像一點。拿去點上。」

「這有什麼用?」朱蓨有些納悶兒地看著手中的眼藥水。

「裝哭用的。」陸吉祥沒想到媽竟然笨到這種程度。就她現在那恨不得笑死的心出去能哭出來才怪。裝得不像不是更讓人懷疑?

朱蓨恍然大悟。她對著鏡子,把眼藥水拼命多擠了幾滴,才打開房門走出去。

客廳里,陸少琛正抽了幾張紙遞給母親︰「媽,青荇不是說了,我們得化悲痛為力量,讓姥爺走的時候安心一些。」

「可我就是忍不住想哭。我怎麼就那麼粗心?你姥爺打入了秋就說感冒,這感冒一感感了一冬,我也沒懷疑過一回。現在肺癌晚期了,我想給他治也治不了了。」傅怡一邊哭一邊自責。

朱蓨听到這兒,忙充滿震驚地走過去︰「他大娘,你說誰……誰肺癌晚期?」

「我爸。」傅怡說完,就又開始瘋狂地掉眼楮。

「哎喲,怎麼會這樣?肺癌晚期?那不是沒治了嗎?」朱蓨抽了幾下鼻子,坐在傅怡身邊的時候拼命擠眼楮,終于把那幾滴「眼藥水淚」擠了出來,「他大娘,事已至此,你也別太難過,好好伺候傅姥爺子。」

「謝謝他二嬸。」傅怡感激地道謝。

朱蓨低下頭,一邊抽泣一邊擦眼淚︰「哎,可憐啊!怎麼就得了這麼個病?我說少琥婚禮上怎麼總听他咳嗽,還以為他是感冒了。」

「二嬸也別難過。」少琛禮貌地勸道。不管二嬸是不是真心,她能出來勸媽,單就這一點,他就應該道聲謝。

「你看,我應該要勸你媽的,我怎麼也跟著一塊哭起來了。這不是勾搭你媽嗎?」朱蓨趕緊擦擦眼淚,努力去安慰傅怡。

……

陸安國坐到傅景梓床前,半開玩笑地逗著對方︰「老傅,你說你這小身體嬌氣得,連得個感冒都能整出大動靜來。肺炎,還什麼毛細血管破裂,你說說你,這不是誠心嚇我嗎?」

「我這舞文弄墨的人……咳咳……當然沒有你這老兵身體強壯。」傅景梓頗為感慨地笑道。「所以感冒病毒就找上門來嘍。」

「你趕緊給我好起來!等你出了院,我教你練太極。」陸安國笑著說道。「要不然,再來場小感冒,又得把你吹倒了。」

「行行行!我出院後跟你去練太極。」傅景梓捋著自己的胡須,儒雅地笑起來。

「早該讓你跟著我多鍛煉鍛煉。你們這些文人,真是風一吹就得倒。」陸安國調侃地笑道。老傅的身體一直不是很好,早先一直有腰腿疼的老毛病,他就建議老傅多運動運動,可是老傅是個好靜的人,對運動缺了那麼一根神經。他在想,如果當初他強勢一些,讓老傅每天陪自己打一遍太極拳,是不是就得不了這種毛病了?

「我都八十多了,能多活一年就是賺的。」傅景梓淡雅地笑起來。

「話是這麼說,可還是多活幾年好。就這麼說定了,等你肺炎好了,一定要跟我練太極。我要把你教成一個太極高手。」陸安國哈哈大笑道。「我這可不是吹。」

「你覺得我有那個資質?」傅景梓捋著胡子,也跟著大笑。

傅怡見爸爸這麼開心,就握住老人的手笑道︰「爸,您今天咳嗽好像輕多了。」

「用不了幾天……咳咳……我就出院了。」傅景梓樂觀地說道。「老陸,等我出院,我天天去你那兒叨擾你!」

「不怕。我這人就喜歡熱鬧。」陸安國熱情地笑道。

這時,護士推著車進來,車上擺著一堆輸液器具跟藥品。對方溫柔地笑道︰「傅老先生,該輸液了。」

傅怡趕緊站起來,讓護士幫爸扎針。

……

青荇听說牛蹄筋湯對治療癌癥有相當大的幫助,所以一大早就去市場上買了牛蹄筋與香菇,親自動手熬了四個小時,熬到筋軟湯濃,她才滿意地收工,將湯盛到保濕盅里,然後抱著兒子去醫院探望傅景梓。

「姥爺,我給您熬了點牛蹄筋湯,听說能強身健骨,您快嘗嘗。」青荇笑著將盛好的湯端到傅景梓面前。

「青荇,姥爺……咳咳……這兩天好多了,你就別再這麼費心給我熬湯。」傅景梓感激地看著這個外孫媳婦。

青荇坐在病床邊,一邊吹著勺里冒著熱氣的湯,一邊笑道︰「也沒費什麼心,把食材扔進鍋里,它自己就熟了。」

傅景梓勉強吃了兩口,就推說飽了。

傅怡不安地皺著眉。這兩天她在醫院陪著爸,才知道他食欲非常差,一頓飯都吃不了兩小勺米飯。她不斷責怪自己粗心,她覺得自己是個不孝的女兒,老父病入膏肓才發現。

「爸,您昨天就沒吃什麼東西。青荇費心給您熬的湯,你就再多喝兩口。」傅怡坐在床的另一邊,握著老父的才勸道。

「好吧。」傅景梓這才又繼續喝了幾口,也僅只有幾口,便再也喝不下任何東西。

在衛生間里,青荇一邊涮碗,一邊問婆婆︰「媽,姥爺吃飯一直不好嗎?」

那幾口湯根本沒什麼東西,她真的挺擔心姥爺,本來就肺癌晚期,要是飲食跟不上,只會死得更快。

「嗯。他昨天根本就沒吃什麼東西。」傅怡傷心地直掉眼淚。「今天能喝兩口湯,已經算是好的了。」

「那怎麼行?得想法讓他多吃點。」青荇惆悵地說道。

「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青荇,我真怕自己再也堅持不下去。我想哭。」傅怡對著鏡子,一邊想著爸的病情,一邊拼命睜眼楮。

「要哭咱也回家哭。笑一個。」青荇笑著鼓勵傅怡。姥爺那麼心細的一個人,如果看到婆婆眼楮紅腫,一定會看出她哭過。

「好。我不哭。」傅怡用冷水潑了幾把臉,硬把心里的悲傷逼回去。她要學會堅強。

「我先出去,您收拾好再出去。」青荇看了一眼婆婆,就走出衛生間。

傅景梓看青荇出來,立刻將剛吐出來的帶血的紙巾塞到床下,然後笑著對青荇說︰「小衿好乖,剛才還給我唱‘兩只老虎’。」

「是嗎?回去我好好獎勵他。」青荇笑著將碗放到桌上後,重新坐回床邊︰「姥爺,您想吃什麼?明天青荇做給您吃。」

老人家已經沒多久的生命,所以她打算多做些老人愛吃的東西,也算替少琛多盡盡孝道。

「巧克力糕糕。」小衿頑皮地替太姥爺回答。

他的話把傅景梓逗笑,老人捋著胡子笑道︰「我看是小衿衿想吃巧克力蛋糕了吧?」

「糕糕好吃。」小衿開心地咯咯笑起來。

「媽媽給衿衿和姥爺烤巧克力蛋糕吃,好不好?」青荇笑著回頭問兒子。

「也!」小衿開心地在沙發上跳起來。

……

青荇抱著小衿去超市采買一些食材,打算明天給姥爺熬一個帶有東南亞風味的椰汁紫米粥。她將小衿放到地上,認真地挑選起椰子。因為姥爺的身體不好,所以所有食材必須要最好的。

「衿衿要吃巧克力。」小衿拉拉母親的衣服,指著不遠處的巧克力架子。那邊有一大堆巧克力,什麼牌子的都有,看著就讓他流口水。

「听話,媽媽挑完椰子就帶你去買巧克力。」青荇沒有理會兒子,繼續挑選著椰子。

小衿眨巴著漂亮的大眼,看著巧克力架那邊,這時一個熟悉的男人出現在他身後,他正要喊「舅舅」,對方卻對他比了個禁聲的手勢。

趙青松輕聲問小衿︰「衿衿要吃巧克力?」

小衿用力點頭。他最喜歡巧克力那濃郁的香甜味。

「舅舅帶你去買。」趙青松抱起小衿,迅速遠離青荇,在經過巧克力貨架的時候,順手拿了幾塊巧克力來應付小衿。

「舅舅,媽媽……」小衿指指遠處還在挑選椰子的青荇,對趙青松說道。

「你媽讓我先抱你去外面等她。」趙青松不敢停下腳步,急匆匆地付完款就離開。

青荇等售貨員幫她稱好椰子,貼上標價後,轉身再找小衿,卻發現已經找不到他。她手中的椰子掉到地上︰「小衿!你在哪里?小衿,你出來!別跟媽媽玩捉迷藏!」

她喊了好幾聲,也沒看到小衿出來,就瘋了一樣扔掉所有東西,在超市里四處尋找。找了半天後,她失魂落魄地抓住一名保安︰「我兒子丟了!我把我兒子丟了!保安先生,求求你,幫我找找我兒子!」

「女士,你冷靜點,我們這就派人去找。」保安趕緊聯系了同伴,開始尋找與家長失蹤的小孩。

「你們一定要幫我找到我兒子。我不能沒有他。」青荇緊緊抓住保安的手,聲嘶力竭地說道。

小衿是她的命,萬一小衿有個好歹,她也別活了。

她現在的心情與當年抱著渾身是血的媽跪倒在馬路上的絕望相同,那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痛。現在倒賣兒童的人那麼瘋狂,她真怕兒子被人販子給偷走賣掉,那樣的話她這輩子怕也要見不到小衿了。

半個小時後,依然沒有任何消息,青荇急瘋了。她顫抖著雙手撥著手機號碼︰「少琛……小衿丟了……我把小衿弄丟了……」

「小衿?你在哪里?我這就過去!」陸少琛焦急的聲音立刻傳來。

「xx超市。」青荇說出自己所在的位置後,就開始失聲痛哭。「夫人,您先別哭,我們幫您想辦法。孩子會找到的。」保安努力安慰青荇,在得到經理的同意後,他帶青荇進入監控室,讓青荇通過監控錄像來查找。

青荇焦急地查看著所有監視器︰「就是這里,我就是在水果架前賣椰子的時候把我兒子弄丟的。」

青荇捂著嘴,一邊哭一邊說。

「那我們往前倒,您看仔細了。」保安讓人將錄相往前倒。

這時,陸少琛風風火火地沖進來,他一進屋就將青荇摟進懷里︰「青荇,小衿找到沒有?」

「沒有。我在看監控錄相。小衿就是在這兒丟的。」青荇指著監控哭道。

當監控錄相往前倒到一個位置的時候,陸少琛突然喊了一聲︰「停!」

監控定格在一個畫面上時,青荇驚喜地大叫︰「小衿!我們的兒子!」

畫面中一個戴著帽子的男人抱著小衿正要離開。只看到他的背影,所以不能看清對方是誰。

「再往前倒。」陸少琛認真地盯著畫面,唯恐錯過任何一點蛛絲馬跡。當男人的正臉出現在鏡頭中時,青荇捂住嘴尖叫,眼淚開始瘋狂地往下掉︰「怎麼可能?我拿他當親哥,我還說過年要送他回天津。他怎麼能綁架我兒子?」

「我會找到他!」陸少琛掏出手機,開始撥通公安局的電話,「劉局,全城通緝一名叫趙青松的男人,他綁架了我兒子。該男子天津籍,二十七歲,身高一米七六,一百三十多斤……」

在掛上電話之後,陸少琛抱住快要昏倒的青荇,心疼地安慰她︰「放心,我會救回咱們兒子。」

「我害怕。」青荇恐懼地在陸少琛懷里顫抖。如果是趙青松抱走小衿,那就不會是為了賣掉小衿。她怕趙青松要害小衿。「萬一警察趕不及抓到趙青松,我們小衿就被害了……」

青荇再也說不下去,只剩下悲痛。

「不會!相信我!不會!」陸少琛緊摟住青荇,努力安慰她。

趙青松是想報復他當年毀掉他生路的事?所以要拿小衿來報復他?

陸少琛真後悔,當初就沒把趙青松整到無力還擊。他給了趙青松生養喘息的機會,趙青松就伺機報復來了?

小衿,不要怕!爸爸一定會去救你!

他扶著青荇走出超市,坐進車里,然後將她帶回家。

正在教小暢學走路的陸安國看到他們回來,就奇怪地問︰「小衿呢?怎麼沒一起回來?」

被爺爺這一問,不只是青荇,連陸少琛都開始哽咽。他含著淚回答︰「小衿被趙青松綁架了。我正在讓公安局全城通緝。」

陸安國差點把小暢扔地上,保姆趕緊將孩子接過去,然後架住陸安國,扶他坐到沙發上。

「小衿!我的寶貝重孫兒!」陸安國老淚縱橫,聲音充滿悲涼。

怎麼最近陸家諸事不順?

先是少琛罹患腦瘤,然後親家肺癌晚期,現在小衿又被綁架,要是小衿有個三長兩短,他怕是要活夠了。

「老天爺啊,你怎麼就不把我給收了?為什麼要傷害我的寶貝重孫兒?」陸安國仰著頭,沖動地大吼。

「少琛……讓老天爺把我收了吧,讓我去換回咱們的兒子。」青荇無助地跟丈夫說道。如果能用她的命去換小衿,她會毫不猶豫地點頭。

「別說傻話!都會沒事。」陸少琛用拇指幫青荇擦著眼淚。「我會讓綁架咱們兒子的人受到懲罰。」

這時,朱蓨正從廚房端著一碗雞蛋羹出來,一听到小衿被人綁架,手里的碗就掉到了地上,她一邊哭一邊數落︰「是誰怎麼那麼缺德?我們小衿那麼可愛的孩子,他怎麼能狠心地綁架了他?」

「是我堂哥。」青荇悲痛地說道,「我竟然沒有懷疑過他來找我的動機。我還以為他變好了。」

「那個趙先生?」朱蓨驚訝地跳起來,「我說青荇,我早就說過你娘家那些人沒一個好東西,你偏不听,非要跟他們走得那麼近。你看看,你看看,現在小衿被綁架了。要是小衿死了,你拿什麼來賠給爺爺?」

「閉嘴!」陸安國不悅地訓斥起朱蓨,「小衿是青荇的兒子,她已經夠難受,你添什麼亂?」

「爺爺,的確是我不好。我警惕心太低。」青荇用力抽了一口氣,「要是我不回天津,不跟二叔一家人接觸,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小衿……小衿也不會丟……」

青荇說著說著,就又開始掉眼淚。

……

「少琛,你再重復一次?」當傅怡接到兒子打來的電話後,嚇得癱坐在醫院的椅子里,手中的保健品全掉到地上。「小衿……小衿被綁架了?什麼時候的事?我這就回去!」

傅怡匆匆跟護士交待了幾句,來不及去見老父,就趕緊打的往家跑。

小衿怎麼會被綁架?

青荇也太粗心了。

傅怡坐在出租車,一邊心急如焚,一邊難受地掉眼淚。

她趕回家的時候,看到一家人全圍在客廳里,哭的哭,掉淚的掉淚。

「少琛,找到小衿沒有?」她緊張地跑過去。

陸少琛沉重地搖搖頭︰「警察已經在加大力度,全城搜查。」

只要趙青松還在北京,這種地毯式的搜索,一定能把他找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青荇自責地不斷絞著手指。「如果我沒有松開小衿,青松也不可能偷得走他。」

她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她竟然疏忽到那種地步,只顧買東西而把兒子給忘了。

「這不是你的錯,因為咱家小衿一直非常乖,你才會那麼放心把他放下。不怪你。」看過監控錄相的陸少琛摟緊青荇,努力安慰青荇。他不想讓青荇太自責,如果小衿真有危險,他怕青荇會被這份沉重的自責壓死。

「就是我的錯!是我的錯!」青荇撲進陸少琛懷里,開始傷心地哭起來。

陸吉祥見狀,立刻開口︰「青荇,你也別太自責。小衿福大命大,一定能平安回來。」

「我不知道。我害怕,我怕听到小衿……」青荇不敢想,害怕最後接到警察傳來的噩耗。

「吉祥說的對,小衿福大命大,他一定能回來!」陸安國強打起精神,守著電話安慰青荇。「也許你堂哥只是想帶小衿出去吃個大餐,一會兒就把他送回來了。」

「那怎麼可能?」朱蓨嘲諷地說道,「他要是想帶小衿去吃大餐,會不告訴青荇一聲,反而用偷的?」

「我媽分析的也有道理。青荇,你以後跟你娘家那些人少來往些。」吉祥語重心長地勸起青荇。

朱蓨打蛇隨棒上,繼續挖苦青荇︰「什麼樣的家庭教育出什麼樣的孩子,我看那趙家沒一個好東西!」

「他二嬸,你這是什麼話?」陸安國不悅地瞪了朱蓨一眼。青荇也是趙家人,朱蓨這麼說不是連青荇也一道罵了?

「我說的有錯嗎?趙家那種窮酸人家,能教出好孩子來?我看趙青松就是看上咱們陸家有錢,想敲詐咱們一大筆。」朱蓨不以為然地繼續諷刺著趙家人。

「二嬸,如果你沒有什麼好听的話能說,就請你離開!」陸少琛緊繃著臉,冷酷地下起逐客令。

青荇已經很自責,二嬸這樣說,是想將青荇逼瘋?

「我這不也是替小衿著急嗎?」朱蓨訕訕地閉嘴,靠到一邊,不再說話。

陸安國沉重地長吸了一口氣,手一直握在話筒上,焦急地等待著電話。

小衿絕對不會有事,他的寶貝重孫兒一定會回來。

他會看到活蹦亂跳的小衿,而不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

趙青松抱著小衿,想坐火車離開,可是迎面看到幾名警察拿著一張小孩的照片在詢問路人,他趕緊抱著小衿躲開。

「舅舅,媽媽在哪兒等衿衿?」小衿好奇地眨巴著眼楮,看著四周陌生的環境。

「快到了。你別說話。」趙青松放棄坐火車的想法,抱著小衿改去坐長途客運。該死的陸少琛也太神通廣大了一點,好像全城警察都出去,在幫忙找他兒子。趙青松連旅館也不敢住,就怕被陸少琛抓到。可是天這麼冷,在天黑之前,他必須找個落腳的地方,所以他一定要想辦法出城。

他們才坐上長途客車,就看到別的車上有警察在挨個搜查,他趕緊又抱著小衿偷偷下車。

這可怎麼辦?

飛機要實名制,火車、長途客運又有警察搜查,看來他不能去人多的地方。

當一輛輛出租車從他眼前駛過時,他突然感到自己跟白痴一樣笨。他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就對對方說︰「帶我們出城。」

「去哪里?」出租車司機淡漠地問。

「嗯,豐台。」趙青松一邊觀察著外面的動靜,一邊對司機說道,「快點!別走高速。」

司機懷疑地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趙青松︰「不走高速?那可能會繞點遠。」

「沒事。我在高速上出過車禍,有高速公路恐懼癥。」趙青松趕緊解釋。

他可不想還沒出北京,就被出租車司機送進警察局。

「哦。」司機不再懷疑,發動引擎,朝豐台的方向駛去。

當車終于出了北京城後,趙青松松了一口氣。他靠在車上,閉上眼楮養神。

「舅舅,衿衿要媽媽。」小衿用力搖著他,童聲童氣地說道。舅舅說一會兒就能看到媽媽,怎麼天都黑了,還沒找到媽媽?

「一會兒你就能看到你媽了。乖。」趙青松敷衍著小衿。

「衿衿想媽媽。」小衿委屈地咬住嘴唇。

司機笑著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小衿,他才發現這孩子特別漂亮帥氣,跟個小紳士似的,那咬著小嘴的模樣尤其惹人疼愛︰「這孩子真可愛。」

「我外甥。」趙青松趕緊把小衿摟進懷里,防備地看著司機。

「媽媽說給衿衿做巧克力糕糕,媽媽哪兒去了?」小衿不安地問道。

「媽媽在家做巧克力糕糕呢,一會兒舅舅就帶你回家了。」趙青松趕緊哄起小衿。

「舅舅帶衿衿回家。」小衿終于開心地笑起來。

司機听到小衿的笑聲,就又透過後視鏡看一眼。這孩子的笑容真迷人。要是他有個這麼漂亮的兒子就好了。

當他們剛出北京城的時候,出租車上接收的音樂節目突然停止,開始播一條緊急通知︰「現在播放一條尋人啟事。有個一周半的男童失蹤,有知道下落的請及時聯系警方。」

「停車!」趙青松不敢再听下去,立刻叫司機把車停下。

司機怪異地看了他們一眼,在他抱著小衿離開後,認真地听著尋人啟事。廣播里重復播出著剛才那條尋人啟事時,司機驚訝地重復了一句︰「衿衿?不就是剛才那個孩子?」

他趕緊撥通警方電話︰「我知道那個叫衿衿的小孩的下落,我剛把他們放到……」

……

陸安國在電話鈴響起的第一時間將話筒拿起來︰「喂,我是陸安國。有消息了?」

大家听到陸安國的話,都緊張地靠近電話。青荇雙手合十,含著淚祈禱。她希望得到消息,又害怕這通電話。她怕再也找不回自己的寶貝兒子,再也听不到兒子那清脆的甜笑。等陸安國放下電話,青荇屏住呼吸,听著陸安國的消息。她好怕是噩耗。

「警方已經有些線索。青松帶小衿坐出租車,在xx下車。警方已經完全控制住那一地區,並進行地毯式搜索。」陸安國沉重地皺著眉,因為擔心,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那就是說……還沒找到小衿?」青荇覺得眼前一花,就昏倒在陸少琛懷里。

她盼啊,盼啊,盼來的消息了勝于無。

「青荇!」陸少琛趕緊將她抱住,放到沙發上。

听到還沒找到小衿,吉祥跟母親互相看了一眼,都偷偷喘了一口氣。吉祥還以為抓到趙青松了。那個笨蛋,他就不能帶著小衿跑遠一點?要不就早點弄死那臭小子。他到底在拖什麼拖?拖到最後自找死路嗎?

「我要去找小衿!」青荇醒過來後,第一句話就是要去找兒子。她覺得自己已經流光一生的眼淚,她再也坐不住,她不能在家等下去,等來的只是一個「死」字。

「青荇,冷靜!警方已經在尋找。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不能打草驚蛇。」陸安國粗聲阻止青荇。他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冷靜。敵人在暗他們在明。「再等等,再等等。」

傅怡一邊摟著女兒,一邊掉眼淚︰「伯雄,我們該怎麼辦?這麼冷的天兒,要是青松找不到住的地方,小衿凍也要凍死。」

「听爸的。再等等。」陸伯雄親親妻子的發頂,聲音暗啞地說道。

早上他去上班之前,還把小衿扛在肩上,還听到他銀鈴一般的笑聲,可是現在他連小衿到底還在不在人間都不知道。他可愛的孫子……

青荇听到爺爺跟公公的話,只好強迫自己冷靜。

被綁架的是她兒子,她要怎麼才能冷靜?

眼淚又開始在眼眶里打轉。

時間一秒一秒地走過,青荇心里的絕望就在一點點增加。

天色已經全黑,外面的寒風怒吼著吹起門簾,用力拍打著別墅的大門。青荇有一種陰冷的感覺。

她緊緊抱住陸少琛,將心里知道的所有神靈都念了一遍,希望他們在听到她的祈禱跟哀求後,能放她兒子一條生路。

她是一個母親,她可以犧牲所有,就是不能失去自己的孩子。

電話鈴聲突然刺耳般地在這寂靜的夜里響起,陸安國立刻抓起話筒︰「喂……」

他只喂了一聲,就沒再說話,只是靜靜地听對方的消息。

放下電話後,他立刻站起來,對身後的警衛員說道︰「備車!」

警衛員趕緊去開車。

「爸,您穿好衣服再走。」朱蓨趕緊幫陸安國拿外套,在給他穿外套的時候,手慌得差點扣錯扣子。

「我自己來!」陸安國冷靜地推開朱蓨,自己扣上衣扣,然後對青荇說道,「青荇,爺爺會讓小衿平安回來。我們走!」

青荇含著淚點點頭。

小衿一定要回來。

因為他有這麼多家人愛他。

……

趙青松找了許久,才在郊外找到一座四處透風的被廢棄的破房子。他將這屋子都搜了個遍,也沒能找到一點可以入口的食物,連口水都沒有。他回頭看了一眼小衿,手不自覺伸進口袋。

「殺了他!殺了他你的任務就結束了。」他在心里不斷告訴自己。

他的良知卻讓他下不了手。

最後他的手又從口袋里伸出來。他退後一步,讓自己遠離小衿。

「我該怎麼辦?」趙青松的心靈不斷扭曲、良知與邪惡不斷拉扯,害他痛苦不已。

一看到小衿可愛的笑臉,他就下不了手。一把鋒利的匕首就藏在他的口袋里,他只要拿那把刀輕輕劃破小衿的脖子,他就死了。這麼簡單的任務,怎麼到了關鍵的時候自己就下不了手了?

難道是他不夠愛陸吉祥?

不!

他愛她!

他發了瘋一般地愛著她啊!

趙青松覺得自己快要被折磨瘋了。小衿不死,他也要丟半條命。

小衿縮在牆角,可憐兮兮地說道︰「舅舅,衿衿餓餓。」

正坐在破椅子里垂頭喪氣的趙青松听到小衿的話,這才意識到他們已經一天沒吃東西。這破地方,四周都找不到人,讓他去哪兒找吃的?他想起從超市隨手抓巧克力似乎還剩下一塊,就將它從口袋里掏出來,丟給小衿。

「謝謝舅舅。」小衿先禮貌地道謝,然後開心地笑著剝開包裝,他正要吃的時候看到了趙青松,于是就將巧克力掰成兩分,然後邁著小腿走到趙青松面前,把其中一半遞給他,「舅舅也餓餓,好東西要分分。」

趙青松被小衿的舉動感動得恢復了一點人性︰「小衿……」

他是要害小衿,這孩子竟然把唯一的一塊巧克力分給他吃。這叫他怎麼下得了手殺他?

「巧克力……甜甜……」小衿坐到趙青松身邊,一邊吃著巧克力,一邊露出開心的笑容。

「巧克力……好吃……」趙青松差點要自責地掉眼淚。「為什麼要給舅舅巧克力吃?」

「舅舅是好人,舅舅給衿衿……開心果。」衿衿頑皮地笑道。

孩子,你能不能別這麼可愛?這樣我殺你的時候才不會手軟。

趙青松看著小衿可愛的笑容,越發無法下手。

「舅舅不是好人。」趙青松面對如此純真的孩子,懊悔地說道。他從答應陸吉祥那個要求的時候,就已經變成了一個魔鬼。他配不上「好人」這兩個字。

「青松,你要愛我就要答應我。我要小衿死,你要幫我!如果他不死我這輩子也不會開心。青松,我愛你,幫我。」

陸吉祥的話突然在趙青松的耳邊響起,他用力甩著頭。

他愛吉祥。為了吉祥他什麼事都可以做。是他自己說過,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不管小衿多可愛,他也必須殺了他!

他的左手伸進口袋,模著里面暗藏的一把匕首,猶豫著要動手。

「衿衿冷,舅舅抱抱。」小衿突然鑽進趙青松的懷里,用小手抱住他的腰,那種信賴的笑容讓趙青松松開了手中的匕首。

再等等,他再讓這孩子多活一天。

趙青松摟緊小衿,將自己身上的棉襖裹住小衿冰冷的小身體。

「謝謝舅舅。」小衿突然親了趙青松一口。

趙青松的表情變成了蠟像。

小衿竟然親他這個要殺死他的劊子手。

「孩子,舅舅也是不得已。」趙青松抱緊小衿,開始流下懺悔的淚。他愛陸吉祥,把陸吉祥當成心中的女神,為了能讓女神多看他一眼,他必須殺死小衿。

……

傅景梓拄著拐站在病房的窗前,看著遠處的燈火,目光飄遠,淡漠,無塵。他就像一個智者,在看著人間的悲歡離合。突然喉嚨一陣發癢,一口血隨著痰被咳了出來。他將帶著血痰的紙扔進垃圾桶之後,就拄著拐走出病房,走向醫生值班室。

劉主任一看見他,立刻上前扶住他︰「傅老先生,您怎麼還沒休息?」

「人老了,睡眠就少。」傅景梓淡漠地笑了笑。

「要不要我給您開點安眠藥?」劉主任關心地問道。

「已經不需要。」傅景梓搖了搖頭,始終笑得很淡,「劉主任,我找你談點事。」

「什麼事?」劉主任不解地看著老人。老人晚上找他到底有什麼事?

「我是不是得了不太好的病?」傅景梓捋著胡須,儒雅地笑問。

劉主任心里一驚。陸檢察長跟陸夫人都讓他幫忙隱瞞老人的病情,傅老爺子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有小護士說漏嘴?

「只是肺炎,輸幾天消炎藥就好了。」因為有陸檢察長的請求,所以他選擇了善意的繼續隱瞞。

一般癌癥患者在知曉自己的病情後,的確會加速病情的發展,尤其像老爺子這麼嚴重的病,還是不知道為好。

「我不糊涂。你們每天給我用的藥里沒有一項是治療肺炎的消炎藥。」傅景梓笑著揭穿劉主任善意的謊言。

「這……傅老先生……」劉主任為難地看著老人,「您要安心養病。」

「我已經八十幾,比我那老婆子多活了三十幾年,我早就知足了。我只想知道,我是不是得了癌癥?」傅景梓自始至終,一直在笑,沒有露出一點悲傷的表情。

「您怎麼猜到的?」劉主任此話一出,就自覺失言,知道謊言是無法再繼續說下去了。

「我自己的病我自己清楚。」傅景梓淡淡地笑了笑,「其實早在半個多月前,我就開始咳血,胸悶,發燒。如果只是感冒,不會反復得這麼厲害。」

「您該早點來看病。」劉主任心里有些難受。做為一個看多了生死的大夫,他的心已經變得很硬,可是在面對傅老爺子的時候,他真有些難受。他敬佩老人家的學識淵博,這樣有才華又品德高尚的長者,真的死一個少一個了。

「我還能活多久?我要听實話。」傅景梓認真地看著劉主任。

「至多三個月。」劉主任在老人坦蕩蕩的目光下,沒敢說謊。

「三個月夠我做許多事。答案我已經知道,不打擾了。」傅景梓站起來,笑著轉身。

「傅老先生,您不要太難過,現在醫學這麼發達,也許會出現奇跡……」劉主任想多勸傅景梓幾句,就怕他一時想不開。

「我不會難過。我早已看淡生死。有的人活著還不如死掉,有的人死了卻永遠活著。我想不管我的軀殼在不在,我會永遠活在親人心中。」傅景梓說完,就拄著拐往外走。

有的人活著還不如死掉,有的人死了卻永遠活著。

劉主任充滿感悟地重復著這句話。

傅景梓在走出醫生辦公室之前,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他轉過身,露出如春風一般和煦的笑︰「對了,劉主任,請不要告訴我女兒女婿他們,我已經知道自己病情的事。我不想看到他們哭。繼續演戲吧。」

繼續演戲?

不是怕自己難過,而是怕孩子們太難受。

如果繼續演戲能讓大家都好過,那何妨將這場戲演下去?

劉主任充滿欽佩地看著傅景梓︰「我答應您。」

他救治過不少癌癥患者,在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癥之後,不是大哭大鬧,就是絕食鬧自殺,很少能看到將生死如此看淡的病人。老人的胸懷讓他欽佩。

……

當陸家人趕到警方所說的郊外時,看到警方已經將一座廢棄的屋子包圍。

青荇第一個打開車門跳下車。她正想焦急地詢問兒子的情況,就被陸少琛捂住嘴。陸少琛沉重地在她耳邊說道︰「冷靜,先听听警方怎麼說。」

「嗯。」青荇只好點頭。

陸安國帶頭走向警方,一位領導似的男人一看到他們出現,立刻迎上來︰「老首長,情況已經模清,趙青松就在里面,您的重孫小衿還活著。」

「謝謝。一定要保證他的安全!」陸安國聲音沉重地說道,隱約中有一份蒼老與無力。

「我們會盡力。這四周已經都被我們包圍,趙青松逃不出去。」警方負責人如此說道。

「行動!」陸安國點點頭,下令。

警方負責人拿起對講機︰「各方就位,狙擊手準備,開始喊話。」

他一聲令下,立刻有幾束大燈照向破屋,有名警察拿著喇叭開始喊話︰「里面的人听著,你已經被包圍了。請放下武器……」

趙青松突然被吵醒,他驚恐地抱起小衿,跑到窗戶前往外看。當他看到周圍全是警車與全副武裝的警察時,就將小衿擋在胸前,然後掏出匕首,橫架在小衿的脖子上︰「都給我退下去!你們要敢過來我就殺了他!後退!都給我後退!」

小衿感到脖子上有些疼,他看著趙青松,童稚地說了聲︰「舅舅是好人。」

「我不是好人!不許說我是好人!我要殺了你!」趙青松暴躁地大吼。

他就怕小衿說自己是好人。

他是一個滿身惡臭的人,他只知道吃喝玩樂,他不思進取,他的靈魂早就髒了,而愛上陸吉祥之後,他把自己的心交給了魔鬼。他要殺了小衿,殺了他好向陸吉祥邀功。

「舅舅給衿衿巧克力,舅舅給衿衿暖暖……舅舅是好人……」小衿充滿信任地看著趙青松。

「閉嘴!再說話我就殺了你!」

趙青松的大吼聲,傳得很遠,直傳到青荇的耳朵里,讓她緊懸著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抓緊少琛的衣服,哭得像個淚人︰「我可憐的兒子。」

趙青松看到警方一直一動不動,就發狠地將匕首抵到小衿的頸動脈處︰「你們不退是不是?好!我只要輕輕一劃,小衿的命就沒了!你們退不退?」

警方看到他手中的匕首正抵著小衿的脖子,唯恐人質受傷,所以只好吩咐大家往後撒。

青荇急了,她搶過警察手中的喇叭,哭著大聲喊︰「堂哥,我求求你放了小衿。我知道你恨我,你想報復我。堂哥,你有什麼仇,有什麼恨,你沖著我來,我求求你,別傷害小衿!」

「我要小衿的命!」趙青松近乎瘋狂地大笑,「趙青荇,你不該來!你不該報警!你要不報警,我還能讓小衿多活一會兒!」

「不要!」听到趙青松的話,青荇急了。趙青松這是被逼急了嗎?他要殺小衿?她邁開雙腿朝破屋跑去,一邊跑一邊喊︰「我來換小衿,你要命就要我的!」

「青荇!」陸少琛幾個大步追上去,一把將青荇抱住,「青荇,冷靜!」

「我不能冷靜!他要殺小衿!」青荇哭著喊著掙扎著,就算有十頭牛拉著,她也要跑去救她的兒子。見陸少琛不肯松開她的手,她低下頭,用力咬下去。

陸少琛吃痛地直喘粗氣,可是始終沒有放開青荇的手。他的兒子已經有生命危險,他不能再讓青荇去冒險。

「青荇,我不會答應讓你去換小衿。要去也是我去。毀掉青松前程的人是我。我才是他最恨的人。」陸少琛把青荇強抱回人群,然後推進爺爺帶來的警衛員懷里,非常嚴肅地命令,「抱緊青荇,你要敢松手我回來斃了你!」

說完,他就轉身,一步步走向破屋。

「少琛,你回來!讓我去換小衿!」青荇掙扎著,聲嘶力竭地哭喊。

小衿與少琛都是她不能失去的人,少琛怎麼可以這麼傻?拿他自己去換小衿,他要是死了,她也會痛不欲生啊!

「夫人,您別鬧了,部長現在非常危險。」警衛員一邊掉眼淚,一邊勸著青荇。

「少琛……」青荇哭了。

她至情至聖的大夫,要讓她心碎。

陸少琛站在離破屋大約一百米的地方,就開始對里面喊話︰「青松,是我。你最恨的人不是我嗎?放掉我兒子。咱們的仇咱們自己清算。」

「放掉小衿?不可能!我只要他的命!你們都給我後退,給我準備一輛車,不要車牌,加滿油。要是不照我說的做,我現在就弄死你兒子!」趙青松神經質地吼道。

他會綁架小衿,為的不是報仇,是為了愛!

吉祥要的只是小衿的命。

他一定會替吉祥完成這個心願。只是他不想殺死小衿後被警察打死,所以他要留著小衿,直到他安全為止。

「青松,你別沖動!」陸少琛試著勸趙青松,「你想想,我的命比小衿值錢。你拿小衿去威脅警察,他們能答應你嗎?不會!可是我就不一樣,我是外交部副部長,他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讓我有生命危險。所以如此你是明智的,就讓我換我兒子。」

「少廢話!我要車!給我準備車!不準備我就動手!」趙青松的刀子緊緊地抵著小衿,似乎刺破小衿。

隔著一百米的距離,陸少琛似乎听到兒子呼痛的聲音。他的心像被刀割一般地痛。為了兒子的安全,他只好妥協︰「我照辦。可是青松,你也要答應我,不傷害我兒子。」

「你給我車,我就不殺小衿。」趙青松陰狠地冷笑。

這麼一大堆警察把他圍了個水泄不通,他不是傻瓜,所以知道自己稍有不小心,就有可能被警察打成篩子眼。

陸少琛掏出手機,沉重地說道︰「準備一輛車,不要車牌,加滿油,停在右前方二百米處。」

吩咐完,他就繼續跟趙青松談判︰「我已經要警方準備車。青松,這里已經都被警方包圍,你真有本事沖出去?」

「少說廢話!我有小衿這個盾牌,他們不可能敢殺我。」趙青松冷笑著說道。

「看來你是執意要殺我兒子了?」陸少琛冷酷地眯起眼楮,「趙青松,我這個人有個缺點,那就是被逼急了,就跟敵人來個魚死網破。如果救不了我兒子,我可以不救。我會讓你給我兒子陪葬!」

「你舍不得。」趙青松有些驚恐,他就像一只頻死的魚,在那里苦苦掙扎著。

「那你就試著賭賭看。」陸少琛冷酷地說道。

趙青松遲疑了,他不安地看著周圍的警車,還有無數支舉向自己的槍。

就在這時,一輛車急速開過來,停在青荇面前。

趙辰光跟孫亞麗從車里跳下來。

「二叔二嬸?」青荇詫異地揉著眼楮。二叔二嬸怎麼會來了?她放棄掙扎,愣在那里。

「青荇,叔嬸對不起你,養出這麼一個混帳兒子。你放心,二嬸幫你救回小衿。」孫亞麗說完,就沖向小屋。她朝著破屋開始喊話︰「青松,你這個混蛋!你怎麼能干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我跟你爸把你培養成大學生,不是讓你當個殺手。小衿是你親外甥啊!我們家已經對不起青荇,難道你還要再多一命債嗎?」

「媽……」趙青松听到母親的話後,那種被壓在最深處的親情突然冒出頭。他不想讓父母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他是個喪心病狂的人,為了心愛的女人,他要殘忍地傷害可愛的小衿。他的靈魂丑陋得猙獰,他不想讓母親看到。他聲音顫抖地大吼︰「你怎麼來了?誰讓你來的?你走!走!」

「是我把二叔二嬸接過來的。青松,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要讓罪孽的鮮血染上你的手。放掉小衿,我會努力為你減刑。」陸少琛誠懇地勸道。

「青松,你妹夫說的對。咱放下刀子!你別傷著小衿。你看小衿嚇得,臉都白了。」孫亞麗心疼地看著小衿,哭著勸兒子。「只要你放過小衿,你還是媽的好兒子。」

好兒子?

不!早就不是了!

趙青松仰著頭,悲痛地大吼。

他是丑陋的!為了貪圖享樂做了讓人唾棄的男公關,他吃女人的軟飯已經骯髒到極點,他還為了一個心如蛇蠍的女人,要動手殺死一個可愛的孩子。

他早就不是媽捧在手心里疼愛的那個好兒子。

早就不是了!

就在他情緒激動的時候,警方負責人悄聲對著對講機發令︰「狙擊手準備!一,二……」

「慢著!」陸安國制止住警方,「再等等,看看趙青松怎麼說。」

「老首長,萬一綁匪傷到人質……」警方負責人擔心地看著破屋里的動靜。

「再給他一次機會。」陸安國冷靜地看著前方,目光一直停在趙青松的臉上。

趙辰光見兒子一直不肯放開小衿,也急了。他跑上前,粗聲大叫︰「青松,你這個混蛋!你真給你爸我丟臉!你當公關,我不怪你!只要你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我都不怪你。可是你要殺人,我不會原諒你!你要讓你爸被人戳著脊梁骨,說我是殺人犯的爹嗎?」

這時又冷又痛又害怕的小衿突然開口︰「舅舅不會殺衿衿,舅舅是好人。」

趙青松終于被這最後一句話擊倒。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舅舅不是好人!不是!」

「舅舅是好人,舅舅不殺衿衿。」衿衿伸出小手,幫趙青松擦著臉上的眼淚。

趙青松自慚形穢,他一把推開小衿︰「走!在舅舅沒改變主意之前,快去找你媽媽!」

小衿听到他的話,就邁開兩條小腿朝外面跑去。

陸少琛見兒子月兌險,立刻大步迎上去,一把將兒子摟進懷里︰「小衿!」

青荇掙開警衛的雙臂,哭著跑向丈夫跟兒子︰「小衿!」

她緊緊地抱住他們,這兩個她最珍惜的人,泣不成聲。

趙青松用一雙悲滄的目光看了父母一眼,流下懺悔的淚︰「爸,媽,兒子給你們丟臉了!」

說完,他用力,將那鋒利的匕首狠狠地刺入自己的胸口。

血,如櫻花在他的胸口綻放。

「青松!」

「兒子!」孫亞麗瘋狂的哭喊著撲過去,抱起已經氣絕的兒子,「青松,我的兒子!」

趙辰光抱住妻子兒子,也痛苦地哭起來。

------題外話------

寫完這一章,魚兒已經痛徹心扉。原諒魚兒如此殘忍。生命中,原本就有許多的無奈與悲哀。推薦魚兒的新文《纏綿入骨—軍閥的少妻》,親們先去收藏一下。地址在作品其它作品欄里可以找到。http︰//。/info/406469。html簡介︰寬大的婚床上,兩人的身體親密接觸。「你要做什麼?」「圓房。」「你不是不願意……」「我反悔,不行嗎?」男人將楚墨函的腰拉成滿弓,躍躍欲試……「行!但我不願意!」她突然彎起修長的美腿,狠狠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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