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妃•狠彪悍 第五十五章 戰神追妻(一)【文字版VIP】

作者 ︰ 未央長夜

清早,冷夏依照慣例起床跑步,方一邁出苑落,頓時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苑外新發枝的桃花樹下,大秦戰神以及其詭異的姿勢翩翩而立,一臂背在身後,一臂直直的伸著,手掌撐著樹干,頭顱仰起四十五度角眺望天空,微風拂過,粉女敕的花瓣漫天飄灑,周身散發著深深的寂寥……

听到聲響後,戰北烈優雅的轉過頭,一雙幽深如廣袤星空的眸子直勾勾的凝視著冷夏,眼波盈盈流轉,如心事聲聲輕悠低訴,隱含惆悵。

遠處隱著的閃電瞪著圓圓的眼楮,贊嘆著︰「瞧爺那姿勢,太帥了,絕對拿下小王妃!」

雷鳴做西子捧心狀,猛點頭︰「那一仰首的憂傷,我的心都要化了……」

狂風謹慎的打量了雷鳴一番,悄悄將身體向外挪了挪,這人,危險!

此時的戰北烈已經完全入戲了,一雙鷹眸內秋水無邊,粼粼蕩漾,帶著一種纏綿的憂郁之態,交織成一張柔柔的網流瀉向對面的冷夏。

兩人眸光相對的一瞬,冷夏頓時抖了一抖,猛然向後退了一步。

沉默半響,戰北烈勾唇一笑︰「今天天氣很好。」

冷夏望天,此時不過是寅末時分,天才剛剛亮了一點,你也能看出天氣好?

戰北烈繼續笑︰「你今天很美!」

冷夏低頭看著自己那一身曾經被他批判為傷風敗俗的緊身衣,戲謔的挑了挑眉,問道︰「不丟你大秦戰神的臉了?」

大秦戰神面上半分尷尬都無,再接再厲︰「別出心裁,獨樹一幟!」

冷夏終于受不了了,緩緩走到他身前,鳳眸定定的看著他的眼楮,微笑建議道︰「桃花不適合你。」

說完拼命壓下手臂上立起的汗毛,腳下一抬從戰神身側迅速穿過。

錯愕的眨了眨酸澀的眼楮,戰北烈條件反射的問出︰「那什麼適合?」

這話落下,就感覺前方冷夏的身影再次跑的快了一些,望著大步逃竄的伊人背影,戰北烈好看的劍眉擰成了一團。

明天找人把桃花都換成松樹!大秦戰神狠狠的鄙夷了一眼身後的桃花樹,憶起昨日牧陽慷慨激昂、指點江山的情狀……

「環境要浪漫!」

「眼神要深情!」

「說話要贊美!」

PART1,失敗。

——

驕陽初升,還不算炙熱的陽光灑在身上,暖意融融。

冷夏擦了擦額上微微滲出的細汗,突然旁邊一陣舞劍的聲音傳來,轉頭看去,大秦戰神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一側的草地上,手持重劍舞的虎虎生風。

感受到她的目光,戰北烈心尖砰砰直跳,堅決貫徹著鐘蒼的提議︰廣闊的胸襟加強健的臂彎……

手中的重劍越舞越賣力,眨眼間數個變式,寒光閃爍的劍影在空中交織縱橫,如銀蛇狂舞。

他耍了一套自認為在所有的劍招里最帥的,臨空騰轉挪移,劍光海浪奔騰,將自己強健的身材展現的淋灕盡致,終于在空中一個七百二十度回旋步後,落地收勢。

戰北烈于獵獵風中泰然而立,黑色衣袍翻飛鼓蕩,身姿挺拔神情肅穆,手中劍尖直指雲霄,一身頂天立地的霸道氣勢,彰顯無遺!

完美!

左視圖,右視圖,俯視圖,三百六十度無瑕疵表演!

唇角一勾,戰北烈瀟灑轉頭,轉向冷夏所在的方向,露出一個極有魅力的表情,聲音暗啞帶著致命的誘惑︰「好巧!」

話音落下的瞬間,有魅力的表情頓時凝固在臉上,那張俊面一瞬間出現了絲絲龜裂,黑了個徹底……

只見那條羊腸小道上,空蕩蕩的一片哪里還有伊人身影,只余方才劍氣揮灑間擊落的花瓣無數,在空中漫天飄舞。

空寂無聲的草坪之上,大秦戰神暗恨的磨牙聲咯吱作響。

——

用過早膳,冷夏牽著風馳在王府內散步。

遠遠就望見一隊長長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向這邊走來,戰北烈一馬當先走在最前,身後跟著鐘蒼、牧天牧陽,和十幾名府內的侍衛。

見到冷夏,牧天牧陽擠眉弄眼,鐘蒼暗暗握拳,終于不用頂著大太陽滿府亂轉了……

戰北烈四下里裝模作樣的看了看,表情之嚴肅簡直堪比視察軍營,指著遠處一片苑落高聲道︰「那里,要加強防衛!」

暗地里卻在不停的打著眼色︰還有多遠?

「是!」身後手下喊的震天響,回以一個鼓勵的眼風,就差將眼珠子拋出來了︰就在前面,三十步,二十五步,二十步……

到達!

戰北烈猛然轉頭,目光落到她身上時擺出一副驚奇的模樣,聲音中極力壓抑著興奮,說道︰「好巧。」

冷夏撇撇嘴,雙臂環胸,好整以暇的問道︰「烈王爺這又是在作何?」

戰北烈輕咳一聲︰「視察王府,近日里刺客猖獗……」

看著冷夏那戲謔的笑意,戰北烈這話也說不下去了,再次咳嗽一聲,帶著一眾手下經過冷夏身邊,黑著臉僵硬的向前走去。

身後的手下默默垂淚,王爺啊,咱這轉了一上午,就說兩句話,你不覺得虧嗎?

——

冷夏不得不感嘆緣分的奇妙,這半日下來,出門遇到樹下仰望的戰北烈,跑步遇到晨間練劍的戰北烈,藏書庫里遇到查找資料的戰北烈,飯後散步遇到視察王府的戰北烈,就連她在自己的臥房內,都好死不死的見到了前來送藥的戰北烈……

此時,冷夏站在清歡苑一個角落里,深深吸了一口氣,問道︰「又是好巧?」

對面的大秦戰神咧嘴一笑,沒有半分不好意思︰「咱倆真是心有靈犀。」

「唔。」冷夏點點頭,眼中劃過一絲笑意,道︰「不知道接下來是不是同樣的心有靈犀。」

戰北烈一雙鷹目頓時「刷刷刷」的放著光,面色肅穆,篤定道︰「那是自然!」

冷夏再次深呼吸,腳下一轉向另一個方向走去,戰北烈急忙跟上,可不能讓你給跑了,嘴里高聲說道︰「真是有緣!本王正要去那……」

這話說到一半,大秦戰神頓時一噎,「咕咚」一聲咽下了沒出口的話,只見冷夏走到一座小屋子前,轉過頭微微一笑,那笑容真是要多和煦就有多和煦。

然後推開木門悠然走了進去,「啪!」的一聲狠狠的關上門,木門和戰北烈的嘴角同時顫了顫。

只見那顫抖不停木質的小門上,刻著兩個鐵畫銀鉤的大字︰茅廁。

戰北烈風中呆立,听著里面嘩啦啦的聲響,憶起了昨日牧天憨厚的笑容。

「這女人啊,最相信緣分!」

PART2,失敗。

——

翌日。

周福一陣小跑的截住了正要出門的冷夏,胖乎乎的臉上布滿了大汗,恭敬行禮,焦急道︰「王妃,王爺請您去書房一趟。」

那人,昨天就已經夠不知所謂的了,今日一大早又不知道鬧什麼ど蛾子,冷夏柳眉一挑,問道︰「何事?」

周福擦了擦臉上的大汗,想起方才王爺鄭重的囑托,一咬牙一跺腳道︰「應該是極為重要的事,奴才不知,不過看王爺的面色緊張的不得了!」

又怕這力度不夠,猛的握了握拳,重復道︰「真的很緊張!」

見他這般模樣,冷夏無奈的搖了搖頭,一路向書房走去。

樹蔭中,牧陽看著遠處走來的身影,雙眼放光,激動不已,來了來了!

牧天腳下一點向書房內掠去,趕緊讓王爺做好準備!

冷夏邁進書房的時候,戰北烈正坐在桌案前,手執狼毫專心的批示著軍務折子,神情認真而專注,眉峰緊緊的擰著,看也不看她直接說道︰「坐。」

冷夏眉梢一挑,好笑的撇撇嘴,這是要反其道而行了?

一盞茶的功夫後,她無奈的撫著額頭,看著前方專心批示軍務折子的戰北烈,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竄起的邪火。

讓周福把自己叫來,進了書房一句話也不說,只杵在書案後面埋頭批折子?

冷夏終于受不了起身準備離開,戰北烈卻「呼」的一下站了起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後,咳嗽一聲,道︰「再坐會!」

柳眉一蹙,冷夏眨眨眼倒也未反駁,徑自去書架前挑一本書來看。

戰北烈的書房極為寬敞,整個房間內裝潢的剛硬而肅穆,足有一面牆大的書架上整整齊齊的碼著各色軍事書籍,冷夏挑出一本兵法,回到座椅上翻了起來。

戰北烈松了一口氣,繼續坐下批示折子。

時間緩緩的過去,兩人也不說話,各干各的,整個書房內一片靜謐,只余狼毫在折子上刷刷書寫和冷夏一頁一頁翻過書卷的聲音。

終于,戰北烈最先沉不住氣,不時地拿眼角瞄著專注的冷夏,劍眉都擰成了一團,她怎麼就不看過來呢?

「砰!」的一聲將手中的狼毫擱置桌面,戰北烈極其嚴肅而認真的說道︰「你別看書。」

冷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聳了聳肩,無奈道︰「那作何?」

看我!戰北烈以拳抵唇,輕咳了幾聲,張了幾次嘴,還是沒好意思說出心里那句話,連腸子都別扭成了一團。

待冷夏像看傻子一樣瞥了他一眼,搖搖頭離開之後,戰北烈盯著堆積如山的折子,泄氣的坐回椅子上,再次的回憶起無影說那句話時深沉的樣子。

「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

PART3,失敗!

——

冷夏從書房出來,一招手,狂風三人頓時出現在了眼前,她吩咐道︰「把李俊帶去清歡苑。」

回清歡苑洗漱換衣後,用過早膳,恰巧三人提溜著李俊一陣風一樣的飛過來,半空中一松手,李俊頓時顫聲大叫著落到她面前。

今日的李俊比起前日倒是干淨了不少,顯然是來之前洗過澡的,著一身干淨樸素的小廝衣褂,沒有了當日的飛揚跋扈,乖巧無比畏畏縮縮的站在冷夏身前。

除了比起當日瘦了一大圈外,倒是沒有什麼傷痕,想來狂風三人心中也有數,好歹是丞相的外甥禮部尚書的兒子,身份擺在這,只是罰他做些苦力活而已。

「干娘啊!兒子終于又見……」李俊咧開大嘴剛說了一半,後面飛下來的狂風頓時擰上了他的耳朵,干娘也是你能認的!這小子,就不能給他一點好臉色。

冷夏雙臂環胸,看李俊臉上疼的扭曲著還真誠無比甘之如飴的狗腿模樣,輕輕笑道︰「李公子這段時間在王府內,可還適應?」

耳朵被松開,李俊瞄了瞄旁邊煞神一般的狂風三人,霎時縮了縮脖子,笑的比哭還難看,咧著嘴說道︰「適應適應,非常適應。」

果真是一物降一物,惡人自有惡人磨,冷夏好笑的點點頭,繼續問道︰「今後預備如何?」

听這意思可是饒了我了?終于不用再擇菜掃地挑水劈柴洗衣服倒夜香刷茅廁了?李俊頓時雙眼放光,挺胸抬頭,高聲宣誓︰「唯干娘馬首是瞻!」

此時的李俊就和當日的戰北越一樣,如果林青在此,定會嘆一句︰單純,太單純了!若是他知道自己接下來將面臨的命運,絕對是寧願把手放在菜里洗化了,也絕不屈服!

狂風三人因為他的身份留了手,冷夏自然也是這個意思,李俊當日所為並未有多麼不可饒恕的地方,不過是年輕氣盛又生在顯赫世家中,不懂得收斂罷了。

冷夏打了個響指,在一側溜達著的風馳立刻乖順的跑過來,邊牽著它邊向王府外走去,邊對幾分吩咐道︰「干娘就不必了,狂風給他找匹馬,跟我走。」

經過這些日子的觀察,冷夏也看出來了,這小子雖然驕橫放肆,卻並非是一個蠢材,當日高高在上的李公子,能在第二天毫不顧忌顏面撲到在地喚自己「干娘」,之後一月的苦力活不僅堅持了下來,還分毫沒有逃回李府找父親撐腰的做法,足以說明他的機靈圓滑和識時務。

自然了,有李成恩那個溜須拍馬到爐火純青的父親,又怎能練不出一點心思百轉的本事。

出了王府,兩人騎著馬向西郊別院奔去,昨日一天的訓練過後,不知道那四百人是個什麼德行。

風馳自從認了冷夏為主後,就一直被悶在烈王府中,最多也不過是以清歡苑為中心四處溜達溜達,如今總算能出來放放風,撒開蹄子跑了個風馳電掣,一路無比的歡快。

四周景物一晃,已經到了別院外,冷夏下了馬,拍拍風馳的,讓它在這林子里自在的跑去,風馳高昂的嘶鳴一聲,頓時沒了影,她帶著李俊徒步向演武場內走去。

偌大的演武場上,四百名侍衛在身上、四肢和手腕上分別綁上了負重沙袋,正在重復進行著各種基礎動作的訓練,出拳,踢腿,肘擊,屈膝……

這看似簡單無比的動作卻做得眾人汗如雨下臉色煞白,那擊出去的手腳仿似篩子一般不住顫抖,讓人不由得擔心下一刻就會倒下。

昨日訓練的開始,他們看到冷夏列出的計劃還在心中暗暗竊喜,果然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公主,這些訓練簡單容易的很!

沒想到整整一天結束下來,四百個虎背熊腰身體強健的侍衛們一個個就好像死狗一般,癱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整整四百人就沒有一個還能站的住的!

最夸張的,甚至還有不少人白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此時的周仲那真是欲哭無淚,自己簡直妄為這侍衛隊的軍師,什麼心思縝密什麼沉著睿智,竟然也陰溝里翻了船!想到自己接近四十的人了,一把年紀還要受這非人的折磨,姑娘你怎麼下的去這個手啊!

林青更是淚流滿面,他跟著眾人一起訓練,只覺得這一手一腳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全身沒有一處地方不是酸痛麻痹的!

他就知道沒這麼簡單,姑娘前日里那神秘兮兮的一笑,現在想一想,真是怎麼看怎麼奸詐啊!

冷夏自然不會讓這四百人輕輕松松的,那一套訓練計劃可是冷夏前世里她自己曾經用過的,想想看吧,曾經訓練出過殺手之王的方法,又如何會簡單?

在四百人做完這些基礎動作之後,接下來的訓練便是諸如俯臥撐、仰臥起坐、蛙跳、倒吊等一系列的訓練,這些看似沒什麼章法極為簡單的動作,整整幾個時辰堅持下來,到了最後身體內的每一塊肌肉都會被訓練到極致,同樣的,也會累到極致。

然而這些也不過只是熱身而已,緊跟著而來的是一些成套的拳法腿法,每一招每一式,都要全身的骨骼肌肉協調起來,所有的零件都參加運作,訓練到的是周身的各個部位,相當于是用全身的力氣來打出這一招。

每出一拳,每踢一腿,那盡的都是全力!

每天用盡全力的連續訓練七八個時辰,完全是超出了一個普通人應有的負荷,又怎麼可能不累到顫抖?

這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地獄式的訓練,甚至可以說,真正試過這種訓練的人,是寧可下地獄也不願再來一次的。

此時,四百名侍衛剛剛結束這基礎訓練,一個個如同爛泥一樣癱軟在地上,張著嘴呼呼喘著大氣,看那樣子就好像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冷夏站在門邊已經看了許久,見到這滿地橫七豎八躺著的人,狠狠的皺了皺眉,厲聲大喝道︰「都給我站起來!」

眾人聞言齊齊一顫,手腳並用的爬著,卻是搖搖晃晃又跌了下去,死活都站不起來。

鳳眸一凜,銳利的視線盯著他們這副沒骨頭的德行,冷夏柳眉倒豎,大吼道︰「都他媽給我站起來!我數三下還趴在地上的,斬!」

話音落下,也不用她在數三下,所有人都如同彈簧一般猛然彈了起來,有好幾十人幾乎忍不住又要一頭栽倒,卻被身邊的人扶住,一個個互相支撐著,咬著牙站的筆直。

「看看你們這副軟趴趴的德行,都他媽別說自己是男人!」大步走到四百人面前,冷夏負手而立,冷冽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一一掃過,冰冷的聲音訓斥道︰「我告訴你們,別說什麼為太子報仇,就你們這個廢物樣子,沒有一個人配跟著我!」

眾人被她說的羞憤難當,一個個喘著粗氣,臉上通紅一片。

突然,一個不服的聲音喊道︰「我們不是廢物!這根本就是非人的訓練,不可能有人能堅持的下來!」

冷夏看向說話之人——齊盛,再看看雖然沒有說出來,但臉上的表情皆是贊同的其他人,唇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高聲道︰「我!」

「我就是這麼過來的!整整八年,我每日接受的就是這樣的訓練!」她昂起頭,看著對面一張張不可置信的臉,冷聲說道︰「我知道你們不相信,無妨,明日開始我和你們一起,所有的負重我再加十斤,若是我可以,那麼你們不妨好好的想想,自己是不是廢物!」

四百人面帶震驚的看著對面嬌小的少女,皆都覺得這話也未免太過荒唐,八年?

如今年僅十五歲的公主難道在七歲時就能承受這樣的訓練?

開什麼玩笑!

站在最邊下的林青頓時急眼了,姑娘身上可還帶著箭傷,如何能承受這麼高強度的訓練,更何況還要每一項負重多加十斤,這全身的負重加起來就要比他們都多五十斤啊!

他知道姑娘的意思是要立威,可是也不能拿命拼啊!

再說了,萬一到時候沒完成……

方要說話,就見冷夏的目光掃過來,那眸光中盛滿了信心與傲然,這樣的目光頓時讓他將還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也許他該相信姑娘的,從認識她至今,姑娘所說的每一句話,從來沒有做不到的。

冷夏朝一側候著的李俊遞去一個目光,他頓時機靈的跑了過來,站在一側听候命令。

「今天開始你在這住下,明日和他們一起訓練。」冷夏側頭看了看他,吩咐道︰「若是達不到要求,那就回去烈王府跟著狂風他們吧。」

李俊頓時渾身一抖,一副「打死也不要再擇菜掃地挑水劈柴洗衣服倒夜香刷茅廁」的堅決表情,一溜煙的跑到林青旁邊站好,他剛才可是看到王妃和這個小少年之間的眼神交流了,而且這個少年他還有幾分印象,正是當日跟著王妃去砸了四海賭坊的人,和他套好交情準沒錯。

李俊偷偷向林青打個眼色,那意思︰以後哥們就靠你照顧了。

林青點了點酸疼的脖頸︰都是被姑娘摧殘的人,客氣客氣。

冷夏眉梢一挑,看著站在一起的林青和李俊,二人皆帶了幾分機靈,然而又並不一樣,林青機靈的同時極有原則,身上帶了一股子正氣和堅毅,而李俊年紀已接近二十,他的機靈更偏向于圓滑,帶了幾分世故之氣,臉皮之厚非同一般。

安排好李俊之後,冷夏不再同眾人廢話,一邊轉身向外走去,一邊冷冷的說道︰「齊盛,明天告訴我,你是不是廢物!」

——

方一出王府別院,冷夏便見到斜倚在一側大樹下的戰北烈。

漆黑如夜的鷹眸正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嘴角一抹霸道的笑意彎彎的掛著,見到她後更是愉悅的向上勾起了幾分,旁邊停著一輛馬車,香檀木質車身,黑色帷幔鋪頂,倒是很有幾分戰神的剛硬風格,明顯是在等她。

冷夏翻了個白眼,這人,真是神出鬼沒!

鐘蒼坐在車夫的位置上,見到冷夏後跳下車行禮問好,風馳電掣就在他的不遠處吃著草,耳鬢廝磨好不親熱。

風馳昂首發出一聲歡快的嘶鳴,打著響鼻「噠噠噠」的跑到她身前,親昵的蹭著她的脖頸,甩著尾巴撒嬌賣萌。

戰北烈含了幾分嫉妒的目光刀子一般剜著風馳,靠著老子媳婦那麼近,本王早晚炖了你!

風馳不愧是馬中之王,感受到他若有若無的敵意,踢動著蹄子噴出一個冷氣,那雙眼中滿滿的鄙夷。

冷夏眉梢一挑,問道︰「又是好巧?」

這語氣,任誰都能听的出來是極度的不歡迎,鐘蒼尷尬的咳嗽一聲,偏偏戰北烈渾無所覺,笑的見牙不見眼,嗓音極其柔和︰「本王專程來接你。」

見她嫌棄的瞥了一眼馬車,戰北烈立即上前一步,諂媚道︰「本王做了兩手準備,供你挑選。」

冷夏眉頭狠狠的一皺,豺狼拜虎,必有所圖!

若是大秦戰神知道他此時的「體貼」,被不解風情的母獅子給扭曲成了什麼德行,定會以頭搶地大呼冤枉!

腳下一點,冷夏縱身躍到風馳背上,挑釁道︰「馬車就算了,怎麼樣,賽一程?」

戰北烈心下興奮,施展輕功穩穩的落在了電掣的背上,只要能單獨相處,騎馬老子也勉強接受。

兩人目光一對,不約而同的向前方 射而出,卷起一陣狂風。

鐘蒼駕著馬車慢悠悠的跑著,看著已經沒了影子的前方,眸含熱淚,雙拳緊握︰王爺,雄起吧!

身下的風馳電掣撒開蹄子在林間飛奔馳騁,耳邊風聲呼呼咆哮,速度之快堪比離玄之箭,揚起地面煙塵一片,酣暢淋灕!

戰北烈偷偷的拿眼角瞄著冷夏,不自覺的勾著嘴角,突然,身下的電掣一個趔趄,疾馳的步子緩緩的慢了下來,腿腳虛軟的向著一側的草地邁去。

莫名其妙的看著座下萎頓的電掣,戰北烈臨空一躍,落在一旁。

沒了身上的重量,電掣歡快的嘶鳴一聲,撒開蹄子向那大片的草坪奔去,然後……

然後大秦戰神的一張俊臉頓時黑了個徹底。

前方的冷夏奔跑間突然不見了身邊的人影,調轉馬頭回來查看,待見到無奈的站在路邊的戰北烈,和草坪內躲躲閃閃別別扭扭「撲哧撲哧」拉肚子的電掣,忍俊不禁的勾起了唇。

戰北烈尷尬的扯了扯嘴角,忽然鷹眸一亮,好馬!

他輕咳一聲,這荒郊野嶺的,母獅子總不會絕情到丟不下他不管吧?朝著冷夏走去幾步,以一副無奈的口吻︰「沒辦法,本王只好和你共乘一……」

話未說完,就見冷夏優雅的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一拍風馳轉了個身,絕塵而去……

風聲穿過漫天揚起的沙塵,將她含著笑意的回答遠遠的送了過來。

「好在你有兩手準備!」

戰北烈揮著鐵臂連連咳嗽,瞪著剛剛到達遠遠觀望的鐘蒼,狠狠的咬了咬牙,回憶起臨出王府前周福搖頭晃腦的話。

「奴才那是最懂女人了,女人嘛,最是抵不住夫君的體貼!」

「馬車!一定要馬車!狹小的空間里耳鬢廝磨,感情進展的不是一般的快啊!」

PART4,失敗!

——

翌日。

冷夏依舊如平時般早早的起床,卻沒有沿著烈王府晨跑,而是出了王府一路慢跑向西郊別院。

卯時如期而至,此時四百侍衛剛剛準備好今日的訓練,見到冷夏不由得暗自詫異,本來他們都以為姑娘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怎麼可能真的和他們接受同樣的訓練,每項負重再加十斤,整體算下來就比他們足足多了五十斤!

而且他們訓練的時間是卯時,從王府過來少說也要小半個時辰,那些閨閣中的千金少女嬌生慣養,哪里受的了晨起的這麼早。

再說以她的身份實在是不需要和他們這些侍衛一般見識,可是沒想到,她真的來了,一分不早一分不晚。

四百人中霎時出現了一陣小小的喧嘩。

有人朝著冷夏的方向努努嘴,帶了幾分敬意道︰「瞧見沒,真來了!」

也有人不以為然,嗤笑道︰「即便是來了也不代表真的就能完成。」

另有人附和著,篤定道︰「那還用說,單單圍著王府別院負重跑五十圈,就不是一個女人能做到的!」

雖然他們都知道冷夏和一般的閨閣女子不同,身手凌厲狠辣之極,以一敵四百如探囊取物,可是這等絕對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們依舊是不相信的。

甚至有的人已經開始打賭︰「她頂多跑五圈就放棄了!」

「五圈?要我說也就是兩圈!」

一個個嘻嘻哈哈的開著玩笑,但那半真半假的玩笑中,含著的卻是實實在在的質疑!

王府別院有多大?

圍著王府別院跑一圈是多遠?

就拿現代的長度來比方,馬拉松全程是四十二公里,而王府別院的一圈就是十公里,整整五十圈跑下來,那就是馬拉松的十二倍!

冷夏耳朵里听著那些或嘲笑或質疑或不以為然的對話,面上神色沒有半分變化,二話不說取來五套負重,依照承諾在每一套上都加了十斤,分別綁在背後、胳膊、手腕、膝蓋、腳踝上。

所有的負重綁好後,足足比她本人的體重都要多了一百斤。

池虎掂了掂自己身上的重量,再看看嬌小的冷夏,面色踟躕的說道︰「姑娘……」

他們這四百人武功高強,跑步的時候多多少少都用上了輕功,身輕如燕,然而沒有一絲內力的冷夏要背著整整兩百斤的負重,跑十二個馬拉松,那絕對是不可能中的不可能!

也難怪所有的人都堅信她,絕對絕對完不成!

冷夏揮手打斷了他未說完的話,一聲大喝︰「開始!」

兩個字清脆堅定,鏗鏘落地!

冷夏一馬當先,向著王府別院外跑去,縴弱的身體靈活無比,步子沉穩輕靈,哪里有背著兩百斤負重的樣子?

眾人眨眨眼,瞪著眼楮不可置信,「咕咚」一聲吞下口口水,趕緊跟了上去,可不能輸給一個閨閣少女!

一圈……

五圈……

十圈……

整整十圈下來了,不少人都已經開始呼吸急促大汗淋灕,只有跑在最前的冷夏依舊呼吸流暢,步履穩健。

二十圈……

三十圈……

此時的四百人無一不是步子虛浮喘著粗氣,身上流出的汗濕透了衣服,跑的歪七扭八踉踉蹌蹌,而冷夏依舊穩穩的跑在最前,步子強健有力。

四十圈……

四十五圈……

越往後跑就越是艱難,四百人中已經有了掉隊的,東倒西歪的拖拉在後面,而前方的冷夏腳下的速度竟還和最初的速度一模一樣,沒有緩慢半分。

五十圈……

時間緩緩的過去,烈日當空,炙暑難耐。

整整五十圈跑下來,四百人無一不是臉紅脖子粗,那身上流下來的汗水已經沾濕了地面,開始時還較為整齊的隊伍已經完完全全的散了,拉成一條長長的曲線,蜿蜒似蛇。

冷夏筆直的站在終點處,拭去額頭上不斷流下的汗珠,呼吸微微有些急促,看著一個個死狗一樣連滾帶爬的挪回來的侍衛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池虎是第二個到達終點的,也足足比冷夏晚了一炷香的時間,接下來是齊盛,這個昨日里高呼著不是廢物的英氣青年,眼楮躲避過冷夏的目光,紅著臉站到了一旁。

周仲在所有人的中間偏後,尷尬的扯了扯嘴角,拈著幾根胡須找了個陰涼地縮著去了。

倒數第二個到達的是林青,最後一個自然是李俊,兩人皆不是受過正規訓練的侍衛,同這四百人自然沒法比。林青稍微好一些,畢竟在軍營呆了一個月,雙腿打著哆嗦,歪歪斜斜的跑著「之」字型。

而李俊完全是個錦衣玉食的大少爺,此時的他已經基本上只有呼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臉色煞白一個勁的翻著白眼。

待所有的人都回來,冷夏什麼也沒說,只用蔑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然後徑自開始了基礎動作的訓練,出拳,踢腿,肘擊,屈膝,每一招每一式皆做的一絲不苟,虎虎生風。

望著前方那個身形縴瘦卻充滿了爆發力的身影,眾人的目光中不自覺的帶上了幾分尊敬崇拜的意味。

自始至終,他們每個人都以為這個嬌生慣養的公主會堅持不下來,說不準就會停在下一刻,然後尷尬的告訴他們,這樣的地獄式訓練的確不是普通人能堅持下來的。

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她不但堅持下來了,還完成的這般輕松漂亮,讓他們這些自詡為男子漢的侍衛們,盡數失了聲。

池虎和齊盛默默的向前一步,緊隨著冷夏開始了訓練,漸漸地,眾人一個一個的跟了上來,咬著牙忍著痛一分也不敢懈怠。

兩個時辰過去後,冷夏收回猛力打出的一拳,再度開始了下一個訓練,俯臥撐、仰臥起坐、蛙跳、倒吊……

時間飛速流逝……

紅輪西斜,天色漸暗。

池虎半弓著身子劇烈的喘著粗氣,齊盛半跪在地上再也起不來,周仲已經躺下了,連連翻著白眼,林青靠在李俊的身上,半張著嘴一副就要不行了的樣子,李俊更是早就已經暈了過去……

冷夏看著面前四百個橫七豎八癱倒在地上的廢物,面色越發的冷冽,紅唇抿成一條直線,二話不說轉頭就走。

池虎猛的直起腰,因起的太劇烈晃了三晃,扯著嗓子喊道︰「姑娘,給屬下一次機會!」

齊盛歪歪扭扭的爬起來,就要去拉冷夏的衣角,一個傾斜又「砰!」的撲倒在地,跟著嘶喊道︰「姑娘,給屬下一個機會!」

後面四百人喘著粗氣,扯著嘶啞的聲音,吼聲震天︰「姑娘,給屬下一個機會!」

冷夏前進的步子一頓,並未轉身,冰冷的聲音問道︰「憑什麼?」

周仲壓著旁邊人的肩膀,勉強坐起搖搖欲墜的身體,道︰「姑娘,前面都是屬下的錯,屬下們保證,後面絕沒有一絲怨言,姑娘叫咱們上刀山,咱們絕不下火海!」

冷夏唇角一勾,周仲果真是個心思縝密的,知道她真正氣憤的並非他們完不成訓練。

這套訓練本身就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堅持下來的,尤其是剛開始的幾天,要經歷一個適應期。冷夏真正失望的卻是他們沒堅持過就認為自己做不到,更認為絕對不會有人做的到。

一個廢物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群廢物,而且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廢物。

好在他們醒悟的不晚。

冷夏縴細的柳眉斜斜一挑,輕啟朱唇︰「七日後,我再來。」

說罷向前走去。

身後四百人不約而同的露出了幾分驚喜之色,蒼白著臉扯著喉嚨,震天呼喊︰「屬下絕不會不讓姑娘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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