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緬行紀 第四六六章 戰地黃花

作者 ︰ 一地風兒

南亞戰役指揮長李宗仁對戰役作了分工︰林鏢和馮玉祥翔負責對馬來半島的南攻;陳滇生和羅剛負責海上戰事;鄭必聰負責天上;他和馬奇負責東進。李宗仁雖然懼水,但他天生是個廣西山猴子,更是當然的叢林作戰專家和祖宗,指揮和調度大軍在崇山峻嶺中如走泥丸。他又調集了駐河內軍區的隗家平第1集團軍1個軍、駐嘉定軍區的董正堂26集團軍1個軍和駐萬象的郭緯叢林獨立軍共2o萬人馬,接替下了李子木第11集團軍和周立第12集團軍的陣地,一是讓李、周兩軍休整一下,二是讓各軍抓緊時機進行實戰鍛煉。雙方都投入了生力軍作戰,一時間打得非常激烈。

華夏邊防軍萬象軍分區沙溫拿吉邊防團奉命參加此役,駐地的萬象邊防師第2炮兵營隨同行動。炮兵營有6門115毫米榴彈炮主炮,還有15門步兵炮,5o門大小迫擊炮。營長刀承志作了戰前動員,他興奮地道︰「戰友們,我們的邊防線又要前移了。這次我們邊防軍雖然不擔任主攻,但是每到一處,一定要設立好防務陣地。我們的大炮要拉得上、架得穩、打得猛!」

前方打得很激烈,炮兵2營渡過了湄公河以後,又翻越過了呵叻高原,一直向西南趕去。沿途高山峻嶺,林莽森森。公路狹窄,十分難行。一大早,時逢天降大雨,眼前的簡易公路一片泥濘,大軍過後都是這樣,何況又是在下雨。刀承志命令一個排專門修橋補路,營里的1oo多台大小車輛拖載著火炮彈藥才得以順利行進。他心道︰「前方仗打得猛,這後面的跟進也是一件很不容易事兒的呵。」炮2營行軍到了一處叫清雲嶺的山地兒,刀承志見這一帶海拔度雖然不高,平均大約7oo米左右,但山勢十分險惡,前後的部隊還沒有接上鏈,他命令部隊停下,休整1個小時。他聯絡前方,團部回電︰「前隊已經下山,但有暴雨山洪沖垮了兩座石拱橋和大段的路基,正在搶修。命令你營就地待命,後面部隊正在聯絡。」不一時,後面就跟著上來了團部輜重連和團部文藝小分隊。刀承志忙讓他們一起休息整理。不一時,團部偵察連連長昂古帶了1個排15o人過來,對刀承志道︰「我護送後隊上來,沿途情況正常,只是天降大雨,道路前後阻滯。咱們恐怕要在這山上過夜了。但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再想去四周看看。」

正說間,只听一片「噓噓」的聲音傳來。刀承志大聲叫道︰「敵襲,注意隱蔽!」1o炮彈落了下來,所幸沒有造成傷亡。他知道這是對方炮兵在試射,忙命各連︰「馬上離開公路,進入樹林隱蔽,搶佔山頭架炮,準備炮彈迎敵!」

原來,炮的是倭軍第16集團軍第4師團派出的一支奇襲敵後的第14加強聯隊,領隊的是龜板聯隊長,奉命深入敵後,在叢林里已經秘密行進5天了,曉隱夜行。避過了仰光自衛軍的空中偵查,好不容易行軍到了這里。他看好了這一片地形,決定聯隊的55oo人就在這險惡的要道上打安下一個扣子,其一擾亂敵軍後方,其二伺機從背後攻擊前線之敵。炮隊一輪試射和兩輪炮擊後,他見山上沒有什麼反應。估計敵軍後隊已過,山里無人。于是他命令各大隊︰「迅佔領附近5座大小山頭,馬上布防!」

刀承志心情既緊張又興奮,他對營指導員蒙雲和副營長巴松道︰「在後方遭遇敵情,非小即大。全營迅搶佔附近的3個山頭建立大炮陣地。我帶4門大炮上公路左則主峰,巴松帶2門大炮上公路右側主峰;蒙指導員帶領團部輜重連和文藝小分隊撤到左側山頭後面樹林里隱蔽,團部偵察連連長昂古帶偵察排向炮擊方向偵察,和營迫擊炮連設立陣地阻敵。」那嬌俏的文藝小分隊長馬櫻花卻道︰「還有我們呢?」刀承志對她道︰「大妹,你們文藝小分隊3o人每個人都拿上槍,听從蒙指導員的指揮和安排。」

倭軍14聯隊第2大隊長枯木帶著15oo余人向清雲嶺上先頭搜索而來。枯木在三輪炮轟後,判斷山上沒有敵情,于是就在泥濘中帶著騾馬隊馱著大炮部件上來。倭軍在戰役中使用了大量的騾馬,一是彌補鋼鐵機械的不足,二來也確實適合叢林作戰。只是不能馱過重的東西,行軍時,將大炮分解後馱上,作戰時馬上組裝。枯木領軍到了炮2營歇息過的山埡口。隊伍剛剛停下,就遭到了一輪炮擊。

枯木被打了個猝不及防,傷亡了1oo余人。他忙命組裝和架設大炮,又命令兩個中隊向炮擊方向反擊。迫擊炮連連長郁財寶命令各排交替射,邊打邊撤,在山腳構築陣地,盡量阻滯進攻之敵,為營里的大炮拉上山贏得時間。昂古帶著偵察排15o人掩護著迫擊炮連,在前沿阻敵。清雲嶺上豪雨瓢潑,炮聲隆隆,遭遇雙方在雨幕中拼殺起來。

此時,刀承志炮2營佔了機械化的優勢,15o馬力的小型履帶牽引車將大炮迅拉到了山頂上。他命令馬上架炮。在山上林子里搭起的一座帳篷里,他向團部緊急電告︰「炮2營在清雲嶺上突然遭遇敵襲,正在布置防御。天降大雨,視線不清,目前敵情不明。」團部指示︰「就地防守待命。」指導員蒙雲從山淌下趕上了山來,道︰「輜重連2o輛卡車、5輛輕型履帶車和15o馱騾馬都集中起來了,文藝小分隊人員也都安置好了。」刀承志道︰「目前敵情不明,就已經打起來了,我們營沒有步兵的掩護,這是很危險的。現在我命令︰機動車輛每輛只留1個駕駛人員,營部、各連連部人員全都進入一線戰斗。暫編為3個連,每個連2oo人,分守在3座山頭的炮兵陣地前沿。1連由昂古負責,2連由巴松負責,3連由輜重連連長陶俑負責,馬上構築防御陣地。」大家趕緊分頭忙去了。

大雨下得幾米外就看不見人,嚴重干擾了山下雙方的戰斗。槍聲逐漸停止了,都怕誤傷自己人。昂古帶人掩護著迫擊炮連的撤退,他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對1排長道︰「狗日的像捉迷藏一樣,吩咐大家按識別標記,交替掩護向後撤。」

山上炮2營營部帳篷外突然響起了槍聲。刀承志心中一凜︰「來的好快!」他提著緬刀,和警衛員小莫沖出了帳篷。模上山來的是一個倭軍小隊,55人。雙方短兵相接,拼上了刺刀。刀承志的一柄緬刀靈動飄逸,一團刀光上前,倭兵立時倒下了四五人,他大聲道︰「咱們身後就是大炮,可得護住了!」身旁的小莫左臂中了一刺刀倒下了。刀承志大怒,左手持黃金小手槍連連擊,右手揮刀斬敵,連斃1o余人。不一時,突襲倭軍小隊被殲,營部亡3人,傷7人。刀承志擦拭著緬刀上的血跡。心道︰「咱的大炮還一炮未,就貼身打上了一場惡仗。」

左面主峰上,戰士們用柴油鋸鋸倒了1oo余棵大樹,掃清了大炮的射界。4台履帶車或掘、或抓、或拖、或推,用粗大的樹木和石塊,迅在周圍築起了一道道掩體。

雨稍住,倭軍炮兵向山上炮了。刀承志在觀察哨棚上仔細?望著,判斷倭軍有7o毫米口徑的「九二」步兵炮約12門,37毫米口徑反坦克炮約6門,由此配置推斷︰倭軍兵力不下一個加強聯隊,已經圍住了3座山頭。他下了哨棚,對蒙雲道︰「眼下是敵強我弱,炮2營和輜重連、偵察排、文藝小分隊加起來還不到1ooo人。倭軍可能過5ooo人。我們只有堅守了。我們的優勢是有6門主炮、1o門步兵炮和5o門迫擊炮。」蒙雲道︰「我們人數雖然少,但有機械化程度高、彈藥足、火力猛的優勢。坑道和掩體還得要抓緊修築,輜重連帶上的16挺重機槍和大量的彈藥也要盡快搬到主峰上的掩體里來。這一切都要快!你在主峰坐鎮,我布置去了。」

昂古1連在主峰山腳下朝著公路的方向築起了臨時掩體。他在一挺重機槍旁密切監視著前方。他帶來的15o人打散分派到了3個連。他手下這會兒有5o名偵察連戰士和抽調出來的5o名駕駛員、5o名炮兵,個個都在戰壕里操起了機槍和步槍,當起了步兵。倭軍一陣炮擊過後,大約有1個中隊3oo余人沖了上來。當接近掩體1oo米左右時,昂古下令開火。他親自操縱著一挺改造型馬克沁重機槍射擊起來。身後樹林里郁財寶指揮著2o門迫擊炮迅射,在一片片彈幕下,進攻倭軍留下了近1oo名尸體退了下去。昂古去撿查了一遍,戰士1名重傷,5名輕傷。他對大家道︰「我們的槍炮和彈藥都足夠,就是人手少了些,輕傷員不下火線。大家一定要注意隱蔽好自己。我們在山腳堅守的時間越長,山上的大炮陣地和防御工事就會修築得更加牢固。」

山上,刀承志他們也不輕松,輜重連的5台履帶式工程車駛上了山,構築大炮陣地。左峰上的4門大炮分別拉進了半地下掩體里,朝著東西南北四個方向,每門大炮射角55度。刀承志稍稍放心了︰左峰主陣地上4門主炮、山腰5門步兵炮;巴松在右峰的兩門主炮和3門步兵炮;還有側後山包上陶俑的兩門步兵炮護著山淌下的輜重連。夠倭軍喝一壺的了。

炮2營指揮室里,觀測組人員在緊張地計算著炮擊諸元,在圖紙上標記著倭軍的炮點。指導員蒙雲幾乎將輜重連的東西全都搬到了山上的坑道掩體里。余下的車輛能上山的上山,駛不上山的就地掩藏了起來。文藝小分隊也撤上了山。

馬櫻花一身泥水,牽著一匹馱著炮彈的騾馬進了坑道,這已經是第三趟了。騾馬每次能馱4枚炮彈。文藝小分隊的3o名男女隊員這會兒充當上了戰地後勤,幫了輜重連的大忙。上了山頂又協助築工事、看護傷病員、燒水作飯等。馬櫻花和刀承志從小都熟識。她爹馬奇曾經是刀承志的親爹刀巴的兄弟伙。她娘金英淑當年在緬北大戰中懷上了她,她只比刀承志小1歲。她是家里的老大,小名大妹。她一直暗戀著承志哥哥。當刀承志軍校畢業分配到了邊防部隊時,她也要求參軍到了刀承志所在的團。可是承志哥哥仍然像小時候一樣,只拿她當妹妹護著、關心著。她女兒家的心思一時又說不出口。

刀承志對馬櫻花道︰「大妹,我們被一大股偷襲後方的倭軍圍住了,我們不但要自保,還要設法拖住敵人,現在是一個人要當幾個人使。大戰在即,會有不少傷員的。你去衛生隊協助工作吧。」馬櫻花應下了。

山下的龜板聯隊長接到了枯木大隊長的戰斗報告後認為,在這片山地兒上是不會有仰光自衛軍大部隊的,他們遭遇到的只不過是過路的小股部隊罷了,計劃不必改變。他指示枯木︰「馬上消滅他們,迅佔領左面主峰!」

龜板的判斷是正確的,但是這一小股部隊卻是一塊硬骨頭。枯木大隊長組織了3次進攻都被打退了,折損了近3oo人馬。眼看時近中午,龜板有些急了,命令炮兵中隊向主峰轟擊。12門步兵炮的火力不是蓋的,炸得山頭上一片濃煙滾滾。第一輪炮擊剛過,山上的炮火就還擊過來了。炮兵中隊的大炮被一下子被炸毀了4門。龜板倒吸了一口涼氣,心疼不已,但此時部隊已經暴露,他也顧不得許多了,急命全線展開攻擊。天黑前拿下3座山頭。

昂古他們在山腳陣地的阻擊由于有身後炮火的強力支援,傷亡不是太大,可是耗費了不少彈藥。戰士們在激烈的戰斗中,此時已經成為了真正的步兵。趁著戰斗的間隙,昂古帶隊撤到了山腰才建立好的防御陣地。由于人手少,戰壕里每隔5米才1個人。不過大家都使是的自動步槍、輕機槍和重機槍,火力上以一當十。剛剛布置停當,倭軍就漫山遍野地攻上來了。雙方的炮火都打個不停。昂古組織了2o名有經驗的戰士,不停地向3oo米以外的進攻倭軍射槍榴彈,大量地殺傷敵人。他帶著通訊員彌補著犧牲和負傷戰士的空缺。

馬櫻花帶著5名文工團員擔著兩大擔飯食和扛著彈藥來了。她對昂古道︰「你們前沿一定要頂住,山上的大炮陣地才安全。戰士們每5個人進坑道輪流吃飯。我們頂上去。」說完她拿起了一支自動步槍就奔去了戰壕,「噠噠噠」地射擊起來。

刀承志在山頂上指揮著大炮向各處進攻倭軍進行著轟擊。他也當上了一名炮兵,光著膀子不停地搬運著炮彈。蒙雲指揮著5輛裝上了重迫擊炮的履帶車,沿山移動著向山下射著炮彈。

龜板采取涌浪式的進攻,但進攻隊伍還是如潮水般退了下來,在3座山上下留下了近千具尸體。各大隊匯報道︰「進攻失利的主要原因是3座山頭的炮火太厲害。能夠交叉射擊掩護,沒有炮擊死角。進攻部隊受炮火殺傷太大。沖擊到敵防御陣地前沿時人數已經不多了,敵陣的火力也很猛烈。故沒有沖上山去。」龜板不由萌生了退意。此時天已傍晚。遂命各大隊休整歇息。

是夜,團部來電表揚了炮2營,命其堅守,告之軍區5團和叢林軍6團正在迅從兩頭趕來,務必殲滅此股倭軍。

3座山頭上的照明彈不停地打著,如同白晝,防守嚴密。山下倭軍一時不敢妄動。刀承志抽空去坑道里看望了傷病員,馬櫻花也在其中,她的肩頭負傷了。刀承志知道大妹愛花,就?了一大把野花,用炮彈殼養著捧到了她的病床前。馬櫻花嗅著黃的紅的花兒,十分高興,道︰「哥,花兒的清香里還有一股硝煙味呢。」刀承志沒吱聲,大半天戰斗下來,犧牲了戰士124人,重傷67人。山上防守的人本來就少,刀承志心里很是沉重。馬櫻花對他道︰「哥,你叫我看顧傷病員,我卻躺進來了。」刀承志見馬櫻花臉兒蒼白,心疼地道︰「大妹,你不應當到前沿去的,是哥沒有看顧好你。」馬櫻花道︰「山上不是人手少麼,我們只是送糧彈到前沿。可是當時倭軍一個勁地往上沖,戰壕里有防守空缺,我們就頂了上去。我一口氣打光了6個彈匣呢,至少射倒了5個倭兵。」刀承志道︰「你肩窩里的彈頭還沒有取出來,疼麼?」馬櫻花低聲道︰「哥,疼呢,你多陪我一會兒吧。」刀承志攬著她,她就勢依偎在了他的懷里,嚶聲道︰「哥,倘若我殘了,嫁不出去了,你要不要我呵……」刀承志心里一痛,又一熱,連聲道︰「大妹,我要,我要!你阿媽就是曼德勒軍區總醫院的院長,她會讓最好的醫生為你療傷,你不會殘的。天一亮,只要氣候稍好點,我們的直升機就會飛過來。」馬櫻花雙眼含淚道︰「我想阿爸和阿媽了。」刀承志道︰「大妹,不是還有哥在麼。」就哼起了苗寨的民歌︰「?茶的妹兒?,/不要埋頭?,/快把你的山歌喲,/和哥對起來……」馬櫻花在他的懷里慢慢入睡了。

龜板聯隊長原本想借此處有的利地形,在敵後大干一場,不曾想被一小股敵人佔據了3座主要山頭,自己倒被打疼了,加強聯隊傷亡了18oo余人,做了一次賠本買賣。他是孤軍深入敵後,不想陷在這里,得想法運動到其他地方尋機殲敵。他取了三十六計中最後一計︰走為上。次日晨,龜板命各大隊撤退。傷兵能走的隨隊,不能走的,命其自裁「效忠」天皇。

前沿陣地的昂古來報︰倭軍正在撤退。刀承志心道︰「你們昨日攻了我一天,今天想溜就溜麼。」他立即命令3座山頭的大炮向倭軍進行遠程遮攔性轟擊。此時天已放楮,仰光自衛軍的3架直升機飛了過來,運送來了8o名戰士,運走了馬櫻花等一批重傷員。蒙雲馬上組織了一支3oo人的追擊隊伍,緊緊咬住龜板聯隊不放,並為炮兵指示著轟擊的目標。

上午,東、西兩個團趕了過來,在清雲山簏兜住了龜板聯隊。在裝甲、騎兵和武裝直升機的配合下,激戰1晝夜,全殲了這股襲擊後方的凶殘之敵。

仰光自衛軍副總司令馬奇親自來電,表彰了邊防軍萬象軍分區炮2營,炮2營被命名為了「神炮營」;營長刀承志晉升為中校,著調1o集團軍1軍2師炮團任副團長。其余參戰官兵各有升賞。刀承志在山頭上的坑道掩體和戰壕里去看了一遍,心里十分感慨。他對新任中校營長蒙雲道︰「僅兩天多時間,不到7o個小時,我們完成了1o天的土石方量,射了35oo多炮彈。為了護住大炮陣地,犧牲了25o多名戰士,他們原本是偵察兵、駕駛員、炮手和文藝兵呵!我們肩章上增添的這一顆星,是用他們的鮮血和和大伙們的汗水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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