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緬行紀 第五十六章  板之飭

作者 ︰ 一地風兒

面對莽莽群山和一條闖不過去的路,那烏迪垂下了頭,嘆了一口氣道︰「真是天亡 板寨也!」

寸三娃說︰「非也,不是天要滅你們,而是你們的**造成的。這是你們在自取滅亡。」

烏迪沉默了一會道︰「我寨子里現在共有18oo余口子寨民老幼,希望你們能饒過他們。」寸三娃思忖了一會,正要答話時,只見陳佳永和劉兵已帶兵從寨子里趕到了。

寸三娃趕忙列隊敬禮,陳佳永還禮後,看著這長長的一串逃難隊伍,對那烏迪說︰「你們這樣還能跑得快麼?也跑得了麼!你們為什麼要出來找死!我的騎兵隊眼下就可以把你們全部吃掉的!

那烏迪卻沉聲道︰「我這是為了寨民,只得如此。」

陳佳永道︰「烏迪,你這樣頑抗是為了寨民們好麼,你這是在害他們的。我們到這里來,不是來屠寨的,而是來拯救你們的。」

他當即叫過了一旁跟來的溫沙說︰「你應該認識他吧,他的白馬寨子歸了我們後,有一個人死了麼?家家戶戶都生活得好好的。而且我們還給每家放了大洋,讓寨民們安居樂業。我們對萬羅的黑虎寨也是如此的。我們曾三番五次地在鬼門關前向你們喊話,你們不听。溫沙也現身說法來勸降了,你們還是要硬撐著,逼著我們用機槍和大炮使你們變成了現在這樣。再說,你們這近2ooo男女老少離鄉背景能往哪里逃呀!」

烏迪無語了,他下馬立身跪下,將腰間彎刀解下舉過了頭頂說︰「烏迪知罪了,任隨大人處罰,烏迪萬死不辭!只要請大人不要傷害我身後的鄉親們。」他身後的寨民也都齊刷刷地一片跪下了。看來這烏迪也是一個敢于擔當和有號召力的人。陳佳永心中一軟,嘆了一口氣說︰「你這一打,我方死傷近3o人,你們死傷了18o多人,而且其中一半是無辜的寨民,這樣值得麼!」

烏迪長跪不起,陳佳永一時又下不了殺心。只見人群中一位老大媽跪爬過來說︰「大王,您就饒了這孩子吧。我是他女乃娘,看著他長大的。他心眼不壞,他是怕我們遭殃受害才和你們打斗的,沒想到竟成了這樣。當初吉卡寨主出兵去劫你們的商隊他也是不贊同的,可他是吉卡的義子,不得不從呵……」

陳佳永過去扶起了那老太太說︰「只要烏迪不再抵抗,這一切都過去了。大媽,咱們還是回寨子去吧。」那老太對烏迪大喝一聲︰「還不向大王認錯!」烏迪垂頭說︰「烏迪已知錯了,願憑處罰。」

陳佳永對烏迪說︰「烏迪,現在別提這事兒,你趕快安排人收拾死傷者,大家在天黑前回寨!」

傍晚,寨民們又都回到了寨子里。晚上,陳佳永他們帶來的煤氣燈亮了起來,白慘慘的燈光下,有不少人在場壩上趕制著棺材。

次日,在寨子中心的場壩上,擺滿了大小186只棺材,那情景一片慘然。陳佳永聲情並茂地念過了一篇祭文後,就命喪。在一片悲切的哭喊聲中,只見那烏迪猛地跑出了人群。他站在場壩中間,眼楮血紅,環視著眾人,大聲地說道︰「烏迪悔恨當初沒有勸住阿大出兵,後又失策于頑固抵抗;至使我 板寨眾多生靈涂炭,面對著這一只只森森棺木,烏迪心膽已經碎了,唯有以死而謝眾人!」話說完後,他就猛地一頭撞在了一口棺木上,當時就氣絕身亡。

陳佳永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心道︰這烏迪本也算是一架英雄豪杰的,只是一時走錯了路子。他正打算饒了他後再送他去澗口,先讓李先去教化他,然後再重新啟用他。不想他心性剛烈如此,竟以生命愧謝鄉親!

嘆息良久後,他叫過劉兵,讓他去安排人專門對烏迪厚葬,並撫恤他的家人。

劉兵說︰「這樣也好,過去的一切該了結的,都已了結了,而這一切又都重新開始了!」

陳佳永將隊伍在 板寨住扎了下來,進行短期休整,他就在這寨子里當起了「山大王」。但具體軍務卻就交給了劉兵。

陳佳永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電令刀郎︰由于三寨寨民遭受戰亂之苦,很多寨民己家無余糧,缺吃少穿。命他從黑山要塞儲備糧庫中調3萬斤糧食分別運至3寨;吉祥寨鐵工廠為3寨送1ooo只節能鐵鍋和節能灶,下給3寨寨民。又令虎崖兵工廠為3寨各送來一台蒸汽電機,提供電力;偏岩服裝廠為3寨調劑土布1oo匹……

偏崖的刀郎近日有了不少進項,正喜孜孜地打著算盤攏帳。他收到大隊長電令後,心中無佘地想︰這才一手進了這一點點帳,又一手拿出去了那麼一大堆,這大少爺呀,一味地只知道鋪派事兒,真不知這油鹽米貴的,。但他還是迅地執行了大隊長的命令。很快,糧食和物資都運到了三寨。

陳佳永和劉兵盤點了一下︰這次出來攻打3寨加一寺廟,參與此役的指戰員累計達到了3oo余人,耗去糧草2萬余斤;犧牲了戰士13人、重傷15人,輕傷者達31人,耗槍彈1萬多,炮彈5o余,這成本是否有些高了。

劉兵道︰「這要奮斗就會有犧牲,死傷人的事是常有的,大隊長不必太掛心懷。再說,我們這點傷亡是很值得的。先,我們以較小的傷亡迅佔領了三寨,共計人口達38oo多人,直接所轄了三寨的土地和山林面積達5o余萬畝。其次,更重要地是有了3寨和芒昭寺這4個據點,商隊在這一帶也安全了。第三,除了沒收三寨寨主的浮財外,還有在芒昭寺繳獲日人的價值近35o多萬大洋的現金和物資。算算大帳,還是很劃得來的。」

陳佳永則提醒道︰「三寨所得浮財不得隨便動用,暫時就充作軍資和建設三寨之用,同時也備著以防鬧饑荒救急吧。」劉兵也很贊同。

鞏毅已在白馬寨和 板寨之間選了一個叫巴茅的偏僻小寨扎營,他的人只有2人負了點輕傷。近日他又在3寨里精心挑選了1o多名戰士補充進了特戰隊,人數已達35人了。

拉孟則調到大隊部給陳佳永當通訊員來了。陳佳永這次是一個人出來的。兵凶戰危,他不想芒果他們這個年齡就出來履險,就將芒果和刀美風留在了偏崖大隊部,繼續讓貞子他們教著。在芒昭寺時,這阿枝就跟在了他身邊,但她眼下還只能在指揮部的木樓院子里做一些內務。拉孟調來後,他若外出,身邊就有個支應了。

這 板寨與白馬寨的古老中式建築不同,都是建的一棟棟緬式農家木樓或竹樓,三三兩兩地掩映在山坡上或河灣邊的巴蕉林和竹林之中。放眼望去,卻是一派南國農村的景像。而真正的匪寨,卻是建在這壯士坡頂上的,大約能駐2oo余人,其余的寨丁平日就駐扎在了三個關卡上了。

那己身亡的寨主吉卡,生前在寨子里也攢積了不少錢財,管帳的三頭領獻出了帳冊,累計有約3o萬大洋。劉兵去一一查點後,暫時就封存了起來。

大隊用中、緬、英文分別在3個寨子里貼出了安民告示︰凡匪寨寨主個人所屬的房產、牲畜和田地山林等,全部收歸吉祥自衛大隊所有,但仍由原來的佃戶耕種經營,租金則減去3成;免去一年的稅賦。由大隊出資在各寨辦一創辦所小學、一個診療所,寨民看病抓藥只收半價……這一系列舉措,很快就蠃得了各寨軍民的熱烈擁護。

三個寨子的貨棧也成立了,各自組織了一個馭馬隊,經營收入歸各寨自行支配。于是,三寨的物資也迅地流轉起來。

由蒸汽汽輪機帶動的3o千瓦的電機組在日夜不停地運轉著,每一小時消耗著3o公斤由手動機器軋制出來的「柴草蜂窩煤」,每台機組每天要燒掉近1噸的樹枝樹葉和桔桿、渣滓、草葉等,正好化腐朽為神奇了。由于有了電,李三貓和查爾斯他們按陳佳永提供的圖紙研制出來的電動月兌粒機、打米機、粉碎機、電磨、電鋸等都派上了用場,從而大大地節省了人力,使各寨提高了生產和經營效益數十倍。

陳佳永在 板寨受到了啟,就去電和馮吉周凡刀郎等人商討虎崖兵工廠部軍轉民品生產的事兒。大家一致認為︰根據目前實際情況,生產農機具和電器等還是有前途的。外銷暫且不說,大隊所轄的近3o個寨子的內需也是很重要的。只要隨著後期水電的開,機電產品就有了很大的市場。大家就這麼議定下來了。由周凡具體去布置和安排。

三寨老百姓告別了昔日擔驚受怕的日子,頭上寨主們盤剝壓榨的大山也被移走了。加上這自衛大隊優厚的惠民舉措,寨民們的生產積極性很快就調動起來了,生產和經營一片紅火。

是日,陳佳永帶著拉孟,和劉兵一道出寨去踏勘地形,騎馬往返走了近百里山路,傍黑時才回到寨里。他們一進院子大門,就聞到了飯菜的一陣陣香味。那阿枝姑娘滿面喜悅地迎了上來,陳佳永問︰「這是咋回事兒呀,這不過年不過節的,莫不是你這丫頭今天過生日麼?」阿枝卻笑而不答,引他們到了院子的木樓正堂屋。

進得木樓堂屋,只見一滿桌子的酒菜,張山和王志偉早已候在了桌邊。

陳佳永正要問是因啥事兒吃酒,只見一位師傅端了一盤菜上來,陳佳永一看,那不是阿枝的爸爸羅果嗎。咋這會就到 板寨來了?一陣解釋後,陳佳永才弄清楚了︰

原來,阿枝她爸媽得知大兒子阿牛死在了戰場上後,他們心中十分悲傷和淒楚。這是為溫沙賣命而死的,不值呀!當陳佳永帶著隊伍進寨後,他家和其他「匪屬」一樣,又由悲傷轉為了害怕,這被仇家「屠寨」的慘事是屢見不鮮的。他們想逃命一時又沒個地兒逃。

但是,當他們得知新寨主宣布不再追究家屬後,心里的一塊石頭才落了地。

後來新寨主又給每家了3塊大洋、一只新鐵鍋和一只新鐵皮灶,每人3o斤大米和一丈土布。

特別是那3個大洋,一家幾口省吃儉用是可以過上半年的。還有那新鍋灶真是好用又省事兒,柴草一下就節省了五分之一。再就是寨子里破天荒地有了「電」什麼的,還辦起了小學校,讓小娃兒們去識字;又開辦了一個診所,大人娃兒看病吃藥也不用花啥大錢了……

羅果心中萬分感激,就十分賣力地在新成立的中隊伙房灶頭上忙活著。二兒子阿虎改編到了中隊,可最近又被鞏隊長給挑走了。他膝下無人,就非常掛念他的寶貝女兒阿枝。實在是忍不住了,就斗膽提出了到 板寨來干炊事活兒的要求。這事兒被當時在白馬寨整理防務的王志偉「王總教習大人」知道了,就同意了他的要求,他萬分高興,他知道這「王總教習」可是他老家中國梁山水泊好漢中林沖一樣的角色的,說話應當很管用。果然,今兒一早,王大人就帶他來到了 板寨,他見到寶貝女兒阿枝後,高興萬分,就自己花錢就去寨子集市里買了半邊豬肉,置辦了這一大桌酒席請客。

這一桌飯菜太誘人了,饑腸 轆的陳佳永咽了咽口水,卻正色叫過了劉兵,說︰「我們不好意思來讓羅果掏錢的。這樣,你我一人一半先付上。」劉兵卻說︰「可是可以,可咱家身上這會也是無分文呀,先找你借借,行不?」眾人在座,陳佳永一模身上,除了槍和匕望遠鏡等,卻啥也沒有,就急了。只見王志偉過來說︰「算了吧,你們兩個窮人還裝富,我還有點散銀子,就先墊付了吧。」說著他就拿出了1個大洋,卻被陳佳永一把奪過︰「咱家先借了,好不!」他轉過身去就笑咪咪地對羅果說︰「這席面呢,你來忙;這酒菜錢應該是我來付的,我不是這里的主人麼。」說著就將那個銀元硬塞到了羅果手里。

王志偉在席間說︰「這前敵指揮部在這里也有了一個院子,人也有了十幾個,馬也有了十來匹,而且經常人來人往的,也該有一個小食堂了。前幾日羅果說出了他的心事,我也正在白馬寨,知道了後,就專門去讓他做了幾個菜,嘗過後,認為比蔣四的手藝還高那麼一點點,咱指揮部不就正差一個廚子麼,所以我就自作主張帶他來 板寨了。」張山喝著酒兒連連說王總教官非常英明,既讓人家父女每日聚在了一起,又為指揮部請了一廚房高師,往後大伙們都有好菜吃了。

陳佳永卻說︰「羅果來指揮部做飯我沒意見,他們父女在一起我也很高興。但羅果方才說的這些事兒,你們想過沒有,應當說我們在三寨施行的措施和政策取已經得了很好的成效。咱們根據地就是要這樣建立才行的。這緬北不比咱內地,各種情況十分復雜,我們還得認真對待才是。」正說間,就有戰士來報,又有客人到寨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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