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 109 讓人害怕的大周天子vs身受重創的李提刑傳奇[VIP]

作者 ︰ 墨舞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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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中,他最先看到的是眸罩峻霜、眉峰緊檸的權非同,權非同身旁的李兆廷他也是認識的,此時亦是微微抿了唇。

他的父母竟亦在,二人都又驚又怒,站在當中。

其他諸如權非同引薦過他認識的兩部尚書夏藝達、蕭越臉色均是難看,驚愕之極。而最讓他吃驚的是他以為在門外的何賽赫然亦在其中,這位京兆尹大人全身都在發抖茆。

這些人當中站著一名金冠束發的男子,這人他有些許印象,展貨物當日見過,然而,竟此時方知,這竟便是那羸弱的大周天子,一身玄色龍繡還有誰能穿!

天子旁邊美麗又嚴貴的中年婦人,想必就是那孝安太後……

還有不少人,身穿一身普通服飾,看去似乎竟是庶民蚊。

這是裴奉機在驚惶中所觀察和猜測到的,然,來的的又豈止這些人,連捷、連琴、嚴韃、慕容景侯、霍長安、魏成輝、司嵐風、高朝義、黃從岳、蔡北堂、等主要的朝官皆位列其中。

此時,除去少數人,眾官皆有驚色。

剛剛被縛,權非同此時卻極涵養的未出一言質詢,只淡淡看了連玉一眼,又冷眼審度眼前局勢。

鎮南王卻是一聲冷笑,狠狠看向連玉和孝安,「這便是皇上和太後的待客之道?本王和夫人被點住穴道,不可動彈出聲;本王兒子被陷害,落入圈套;本王今日可真真算長見識了,回去務必要向我王稟報方可。」

孝安眉眼一蹙,正要說話,連玉卻一聲「母後」止住她,朝鎮南王施禮一揖,笑道︰「無禮之處,朕給王爺賠罪。至于世子一事,你我再看,一會再說不遲。」

鎮南王身份再貴,終究並非大魏君主,這大周天子親自賠禮,又是眾目睽睽之下,他一時也不可發作,雖事已至此,但他手中底牌厚硬,這大周天子未必能奈何的了他父子。

他看了看權非同,權非同仿佛知他意,微微點頭,以示稍安勿躁。

他又看李兆廷一眼,出門時奉機不在,這人竟敏銳的看出了一絲端倪。

就在他思慮之際,桂香樓大門突然被打開,一批官兵涌進,為首的是一名太監打扮的青年男子,緊隨其後的卻是權非同的義弟︰晁晃。前者笑吟吟,後者眉眼驚怒。

裴奉機和他都還不知道,卻原來,今日天未亮,各個官員便接到內廷送來的密旨,令齊集桂花樓,每人應到的二樓廂房位置亦早有安排,廂房內有多名侍衛看守,又令入座後,無論如何,皆不許發出一絲聲息,一經侍衛發現,一律就地正法。

裴奉機的侍從會去找何賽保護,早在素珍計算之內,早讓冷血領人等在何賽衙門,攜著問連玉討來的聖旨,將何賽和那名報訊的魏國侍從都先行帶到了這里。

晁晃武功高強,乃由小初子親自帶著,調虎移山引到別處,權非同等一行則直接被小初子手下內侍請到這里,權非同和鎮南王雖會些武功,卻到底不如玄武這等絕等高手,李兆廷和鎮南王妃卻不會武功,很快便教玄武等人制住,點了穴道。

將裴奉機先引到嫵娘舊居,實還有一層意思,是要在他到來前,將這里所有一切都布置妥當,方好引君入甕。

素珍站在白衣女子身邊,心里想著,嘴角微揚。

這場審訊,更將上京里的一些百姓也找了過來。

希望,能讓人們明白司法的意義,它不僅僅是官的法,更是民的法。律法的制定,最先為的是弱者。不管是什麼人,只要犯了罪,都逃不過制裁。

此時,大局方才算定。

女子看她一眼,也是會意一笑,這位「青樓女」正是白衣,亦即無煙。

素珍見她有些不安的看向二樓,正正是連玉所在的位置,不免一震,她此前將全盤計劃告訴連玉,然,也是今日到來,白衣在此等候,眾人一照面,連玉一瞬臉色微變,她方知,白衣竟就是連玉的寵妃︰魏無煙。

她如何能不驚!

可所有計劃都已定下,牽一發動全身,遂讓無煙上了面紗,好等後到的朝臣不知乃是以魏妃為餌。否則,讓自己的女人去扮青樓女,連玉必定氣的將自己宰了!

連玉朝無煙略一點頭,以示安撫和肯定,見她看來,卻是狠狠看了她一眼。

素珍那天既抑下與連玉為友之心,此時心中仇意清晰,遂微微側過頭去,連玉目光更微微沉了一分。

這一側身,目光觸上太後身邊連欣嬌艷的笑靨,還有阿顧淡淡的微笑。

說到阿顧,竟也是此時方知,她便是傳聞中的顧家小姐,閨名雙城!

長公主連月、妃、也都過來了,隨伴在孝安太後身側。

突然,孝安淡淡打量了她一眼。

她雖微微一驚,但時刻已到,事不宜遲,先不牽縈這位太後對自己的看法,只朗聲道︰「國案到此,想諸位已看分明,這裴奉機才是凶手,裴奉機雖貴為大魏鎮南王世子,卻是在大周犯的法,理應處以大周刑法。」

「裴奉機,你視人命如草芥,草菅人命,殺害嫵娘等三名大周子民,惡貫滿盈,本官如今依法判你……斬首之刑!」

「好,李大人判的好!」

「這惡徒該死!」

歡呼聲最先來自民眾,人眾雖只有數十,卻亦聵耳。

鎮南王臉色一變,正待說話,裴奉機咬牙而立,凶狠的看向素珍,先其父而道︰「李懷素,你怎敢亂判,本世子方才不過是和這青樓女***說笑,根本不可當真——」

他說著指向那長榻上的「嫵娘」尸首,冷笑道︰「什麼回春堂,分明是你教那女子的無蹊之談,陷我進局。這具分明是那嫵娘的尸身,身上之傷為盜竊被發現的謝生順手拿起金釵所刺,你說這尸首不是嫵娘,有何證據?這回春堂又在哪兒,你把它找出來,再當眾做一回改容換貌之術,我才服了信了!」

人們不意他此時仍砌詞詐辯,皆怒不可抑,樓上民眾喝罵激.烈,一個書生怒道︰「裴奉機,你當初將白扭成黑,如今竟還要將黑漂回白不成?我大周農貿雖不及你大魏,但武力並不比你大魏弱,你怎敢如此糊弄我國?」「大膽,天子面前,豈容你喧肆?」此時,連捷一聲沉喝。看向那書生。

書生伙同民眾皆是一驚,看向這七王爺身邊的天子,此前雖對之多有暗詬,但當真天子面前,豈敢說一句,更不意與那個此前被責為偽君子的李提刑,竟頂住各方壓力三審此案,一時畏又敬,立下安靜下來,不敢再說什麼。

連玉眸光輕輕掠過樓下素珍,道︰「李懷素,繼續審理!」

這連玉身量雖高大卻略顯清削,又是眉目如畫,好似畫卷上走出來的儒雅公子,此時袖袍輕展,目光一睞,只如寒光利刃,儼有氣吞山河赫赫之勢,似乎,把玩世物、睥睨天下也不過如此,倒那有此前年少氣盛、又大權未掌的羸弱之態?不說民眾一時為之懾,諸官亦一時惴惴,只隨他看向那個似善察君主主意、卻又當真為民請命,極為古怪的李懷素。

可此時,除裴風親口所供,似已再無證據了,這回春堂,似乎並未找著。

對于連玉,素珍卻沒那麼多驚訝,她早知這人最喜變臉,權非同以外,李兆廷亦正看著她,第一次,若有幾分深邃思色。

看向她睚目而視的鎮南王夫妻一眼,素珍一笑,看向裴奉機,「早知你無.恥必定不認,你自己就是最好的人證,如今你還要物證,本官便給你物證!」

她看向大門,朗聲道︰「瓊花姑娘,請將他們都帶進來!」

眾人一怔,隨她看去,只見門外不知何時已悄然站滿了人。

為首的正是那桂花樓的姑娘瓊花和數名女子,她們帶著一身風塵和仇恨之息,領著十多名男子,緩緩走了進來。

「大人,人已帶到。」

瓊花說著,謹慎的和眾女子退到一邊,眾人只見這些男子皆已年近半百,有身穿大周服飾的,亦有異國衣袍,更有藍眸鉤鼻者,一看便是來自別的國家。

此時,素珍走到「嫵娘」身邊,將她身上衣服輕輕揭起至肚月復處,低聲道︰「這位大嫂,恕李懷素失禮了,你也是此案無辜死者,希能為你沉冤得雪。」

裴奉機凌厲的看著她,「李懷素,這是什麼意思?」

素珍目光微揚,緩緩道︰「嫵娘亦曾是名盛極一時的花魁,來京貿易,各國客人都有。這些,皆是嫵娘往日恩客,既得繾綣數場,他們皆已證實,嫵娘肚月復處有一宛若菱形的紅色胎記。」

「我原只得三天時間,只能在上京里找人,後皇上多寬我十天,這下,我們暗下廣發消息之全國和其他國家,若僅僅是周人作證,你等難免說證據不實,此處,有數國之客,絕不敢作假供陷自己國家與魏不和,證供可采。」

「諸位請看,這‘嫵娘’身上,卻並沒有此菱形印記!」

人們一震看去,果見榻上女子肉身雖已**若干,但還能看出梗概,那慘白肚皮上,只有尸綠黏液,除此,並無任何胎記。

「我等,願作證,此並非嫵娘尸首。」

眾男子神色復雜,卻多帶幾分感概,此時相繼出聲。

不說民眾撫掌大呼,激.動之態,徹于樓,裴奉機緊緊看著,一身霸道狠毒至此全數褪盡,變成真正慌懼,他看向鎮南王,顫聲厲喊,「父王救我,我不想死……」

鎮南王妃早已驚哭成淚人,聞言,不顧一切抓著鎮南王手臂,要他救兒子,鎮南王此時也再無初時傲色,急忙看向連玉,卻見他嘴角不知何時爬肘上一抹冷笑,他驀然一驚,又狼狽的看向權非同。

權非同看素珍一眼,出列向連玉一揖,微微沉聲道︰「請皇上三思,妓.女卑.賤,我國泱泱,人口益多,糧油價關乎整個大周,關系國庫支出。難不成,皇上真想以高價向楚購糧?國庫一空,勢必要加重賦稅,三人性命,與大周子民的利益,兩者,孰輕孰重,請皇上權衡清楚!」

「難道太後娘娘沒有意見?諸位同僚沒有意見?各位大周子民,也沒有意見嗎?」

這是這位大周權相第一次,意似恭謹的向天子微微低首,他一身雪色衣袍,衣幅飄飄,那劍眉一挑,自成一股氣勢,話語落時,幾讓人都為之一顫。

有臣如嚴韃等掀袍下跪,請皇上維持原判,以弘國威;亦有以魏成輝等為首的,率一眾官員跪奏「請皇上以國之本為重」,更有怔在當地,左右為難的大臣,譬如往日朝事多是中立的工戶二部尚書蔡北堂、黃從岳等人。

此時,民眾亦早止住呼聲,賦稅二字誰听不懂,這事關乎自己利益,這里不乏當天衙門門外諷刺怒罵、甚明其中利害關系的書生。此前大罵李狗官,暗罵天子,此時到自己面臨,方知其難。

連桂香樓的姑娘都怔在那里,不知所措。

晁晃此時亦跪下,微微冷笑,為權非同助聲勢,「請皇上三思!」

孝安一凜,她一身氣派,教人幾不可逼視,這時一雙鳳目亦透出憂慮,低道︰「皇上,只要你開口,哀家都將全力配合你,就像這一次……只是,這糧油價格,哀家請皇上務必要拿捏好一個對大周有利的主意才好。」

「母後請寬心,」連玉拍拍太後的手。

權非同此時臉色雖略見凝重,卻仍是沉靜如泰,淡淡的,端等著他的答復。

連玉一聲輕笑。

這一笑把所有人都笑懵了,從孝安太後、權非同、鎮南王、眾官、民眾,乃至樓下的素珍。

「不,朕無法答應。裴奉機犯下重罪,依律當斬,法不可廢!」

回音回響于樓內,鏗鏘有力,眾人卻都變了臉色,包括權非同。

鎮南王大怒,一聲冷笑,厲聲道︰「皇上,若你必定要斬奉機,莫說我大魏絕不會給你那此前跟權相談好的價格,我們甚至不會再賣糧給你大周!」

連玉沒看他,抬眼望向對面與之相對的一間廂房——們此時方才訝然發現,二樓廂房實並未全開,還有一間依舊緊閉,兩名侍衛守在門口。

除去驚訝的百姓,在場的人幾乎都知道這兩名侍衛,連玉的貼身四大護衛中的——青龍與白虎。

此時,二人一笑,緩緩將門打開。

「皇上,請莫將鎮南王的話作準,大魏將一如既往維持與大周的合作關系,谷糧按原來價格販售,不會提價。」

未見其人,只先聞其聲,沙啞而穩重。

整個桂香樓仿佛都教這聲音所懾,一瞬無聲,好一會,才爭相看向那自廂房里緩緩走出的老者和妙齡女子。

素珍也大吃一驚,那是宏圖酒樓里的琴師父女。

他們是誰?

這是幾乎所有當日看到過這雙父女的朝官的震驚和疑問。

至此,誰都不會認為這兩個是普通的琴者。

疑問率先教鎮南王打破,他雙目大睜,顫聲道︰「妙相,妙小姐,你們怎會過了來?」

琴師淡淡一笑。

原來,這男子並非別人,卻正是大魏相國妙瀾,他身邊女子便是他最疼愛的女兒妙音。

「王爺,老夫到大周,自是奉了我王之命。代我王宣布兩件事情,一,奉機世子犯罪于周,其所作所為令朕痛心,其雖乃皇親,朕絕不姑息,將之交大周天子處置;二,糧油價格不變,仍按原價沽售,此乃朕願與大周締結永世交好盟約之誠心。」

妙相國神色肅目,一個明黃卷軸從他手上跌展開來,其上墨跡朱批,蓋的正是魏國國印。

「妙小姐,我是你未婚夫,你怎能攜你父一同來害我?」

樓下,裴奉機整張臉像是要撕裂開來一般,兩眼暴紅,模樣猙獰恐怖之極,他嘶聲厲叫著,揮動雙手便要向二樓的妙音奔去。

素珍朝冷血使了個眼色,冷血二話不說,踏前一步,伸手一抓,已將他扣下,摔到地上。

裴奉機猶自死死盯著妙音。

此時,琴伎,亦即那妙家小姐妙音俏臉一板,冷笑道︰「裴奉機,你是只畜.牲,誰是你未婚妻,你不配!」

鎮南王妃一聲兒啊,嚎哭大叫著跌到地上,鎮南王卻仍不可置信怒視著妙相國,「我兩家既結姻親,你我平素交情亦尚可,你竟如此害我?妙瀾,是你向我皇兄進的讒言是不是?」

妙相國神色一肅,「王爺,老夫感激皇上賜婚,只是,你兒子竟如此卑劣,老夫豈能讓女兒嫁他,琴者要有好戲台好觀眾,方能奏出好曲,顯然,你兒子並不是我兒好戲台好歸宿,老夫決不能讓她一生不幸。」

諸臣听至此,再吃一驚。

這似曾相識的話,當日連玉在宏圖酒樓說過。

卻原來竟是這個意思,暗寓裴奉機並非妙小姐良配!

此前,場上沒有誰見過這位聲名顯赫的大魏相國,可幾乎人盡皆知,妙相才華卓絕,妙小姐更是才色雙絕,乃妙相獨女,妙相愛之如命。

連玉不知何時竟暗下與這雙魏國極負盛名的父女聯絡上,邀之來周——

彼時,他尚受權非同監視,妙相要出入宮廷不易,他卻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與其進行了一次「密」談,爭取到這對父女的支持,其後十天里,妙相密函回國,設法拿下魏王的聖旨。

眾人驚顫,又見那大勢已去的鎮南王猶自死盯著妙相,厲聲道︰「不,不對!即便你這老匹夫再三相諫,王兄與本王感情深厚,怎會听你妖言惑眾,怎會肯讓大周人殺掉他的佷子!」

這一刻,幾乎所有人都緊緊看著這對父女,而這對父女卻相隔著虛空,諱莫如深的看向對面那名黑袍男子。

本微微低頭不知在思考著什麼的連玉此時低低一笑,單是這一笑,已陡然讓每個人感到莫大恐懼,這個人一直就在你們眼前策劃著各種事情,而你卻一直毫不知情,你以為在看他的戲,焉知,看戲的其實一直是他。

他緩緩抬頭,雙手宛如無瑕白玉輕握在闌干上,那略略舒卷的眸光如劍之刃,稜之尖,冰之魄,讓人心頭打顫。

看著妙相,他道︰「大周曾因酷政之禍,幾致滅國。接連數代皆需休養生息,然連玉決不希望加重賦稅,我們沒錢,便向價格更便宜的大魏買糧。」

地勢氣候之利,令魏楚在數十年間都成為中原最大的農業之國,莫說中原諸多小國,便是我等八個大國,亦有好幾個國家要向大魏與楚國購糧。

然而,無論是魏還是楚,誰都想成為唯一。楚較魏兵強,是以不少國家都願以更高價格向楚買糧,楚他日一旦滅掉魏,這些國家少都可以在魏領土上或多或少分一杯羹。

連玉尋思得此理,告之妙相,正如那天宏圖酒樓里所說,得聞妙相與妙小姐一曲妙韻,他日,楚若伐魏,大周絕不坐視。」

他已然言罷,整個桂香樓卻依舊安靜,眾皆靜,只怕驚擾了這道淡淡的聲音。只唯恐听漏了什麼,或是他還有什麼想說。

還是妙相雙手一攏,彎腰恭恭敬敬對他施了一禮,饒是從政多年,此刻心情激.蕩,微微顫著聲音開的口,「妙瀾在此,謝皇上一諾。」

身旁,妙音美眸含波,亦隨之朗聲道︰「謝皇上,他日大周若有事需魏者,魏亦絕不二話。」

連玉一笑,道︰「大魏強盛,得此友鄰,乃大周之幸,朕亦在此謝過妙相與小姐。」

一句大魏強盛,亦將顏面還于魏。在這數盞茶功夫里,仇恨之隙,大魏贏得一份重保,大周亦多了一個強援。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更沒有永遠的敵人,感情外,永恆的永遠只有利益。

案情,國事、爭斗……一席話既成,樓里卻依舊無聲,幾乎每個人心下都仍在顫抖,看向二樓闌干處那名玄袍男子。

直至,沉默了許久的權非同緩緩出聲,「皇上,請恕臣愚昧,還有一事想請教,魏王即便想與你締結盟約,亦無需賠上世子一命。據臣所知,鎮南王乃魏王胞弟,助魏王登上九五之位,魏王怎會不念其情?僅以糧油原價來換大周三條人命,不再升價,已是天大好事。臣斗膽說一句,皇上亦必定答應。為何最後他仍應你所求,情願撕裂與鎮南王情面,任你處置裴奉機?」

連玉眉眼一深,略一揮手,「玄武,九弟,將王爺和王妃暫時帶進廂房。」「得令。」

連琴一聲響應,與玄武相視一笑,將恨怒交加的鎮南王和已哭至半厥的鎮南王妃帶進其中一個廂房。

「連玉,你有什麼是不能與本王听的?我兄長為何要這般對我?」

「砰」的一聲,門關上時,將鎮南王那啞裂厲嘶的聲音也隔斷起來。

連玉又瞥青龍一眼,青龍會意,攜白虎從二樓闌干處一躍而下,躍到裴奉機身邊,將被冷血扭住身子、在地上暴戾掙扎的裴奉機的耳朵蓋上。

樓里,所有人,所有大周官民,乃至妙音父女,都又驚又疑,這權相的問題,問的好。

這中間還別有隱情。

連玉此時緩緩看向權非同,那眉目微彎,臉上依舊是個溫雅公子的笑意,但就是眼梢處微微抖動的笑紋,已讓人生出一種心驚肉跳之感。

「朕無相爺交游廣闊,更無相爺的智慧,便遣人不斷打听魏國所有大臣的情況,一個一個的想,一個一個的研究。後來,朕寫了一封信給鎮南王的四姨太太,這位姨太太出身不如鎮南王妃,卻最受鎮南王寵愛。朕問她,若裴奉機死了,這世子之位不知道會落到鎮南王剩下的五個兒子哪個的手中?又問她,裴奉機平素是否有勸其父叛逆的言行。四姨太听懂了,遂讓父兄在裴世子房里搜出龍袍,他們官職雖低,但都是‘忠君愛國’之人呀,只將證據呈到魏王面前。」

「魏王本便不太喜歡裴奉機,嫌他行徑。再經此,相爺說,魏王還能不能容下這個佷子,他弟弟鎮南王是極疼愛裴奉機不錯,但反正,這鎮南王還有五個兒子,死一個也不多,權相說是不是這個理?」

全場聲息越發緊斂。無怪他命人將鎮南王和鎮南王妃帶進去,替四姨太瞞下此事。

饒是權非同亦再次變了臉色,目中透出絲震驚,緩緩退了數步,才微微穩住微晃的身子,他突然放聲大笑,良久,方一字一字道︰「從十天之期、琴師、再到四姨太,皇上好手段,臣受教了!」

他背後一名男子卻無他鎮靜,早已嚇得心肝俱裂,撲通一聲跪到在地上,臉如死灰,渾身顫抖如篩,「皇上饒命,皇上饒過微臣狗命,何賽所做一切皆受權相所指使,不關我事,皇上饒命……」

權非同負手冷笑,也不說話,反是李兆廷一掀衣擺跪下,道︰「皇上,何大人為月兌己罪,竟誣陷其頂頭上司,權相義弟晁晃將軍,轄下多名忠心部將外掌十萬大軍,權相和晁將軍一起忠心耿耿為大周效力多年,絕無異心,請皇上明鑒。」

誰也沒想到,這位有著神童美稱卻一直溫淡寡言的探花郎竟敢在這種情況下兵行險著,如此大膽一言,誰听不出他言外之意︰今天,連玉若敢動權非同,晁晃在外大軍必反!

樓下,晁晃此時也是微一咬牙,下跪叩首,道︰「皇上明鑒,末將大哥絕無反心。」

夏藝達、蕭越等兩部尚書、其他一些權派官員隨之也冒險跪下相求。

但那些向來保持中立的官員,從魏成輝開始,誰也沒有再像往時一樣相幫半句。

往日對峙之勢,似乎有什麼已在今日開始悄悄改變。

孝安和連捷此時皆.欲說話,連玉朝二人略一頷首,只笑道︰「那是自然,權卿之心,朕焉會不知,李卿也起來吧。」

他說著看了權非同一眼,最後,目光在李兆廷身上淡淡掠過。

一旁,將頭臉叩得血肉模糊的何賽,全場竟無一人理會,仿佛這人已死了一般。

這時,青龍見狀將裴奉機放開,裴奉機幾近瘋狂,翻扭著身子,厲聲道︰「連玉,你在說什麼?你方才到底在說什麼?」

連玉唇上依舊笑意微微,「朕說,你殺的那些人,無論其身世行當再怎麼下.賤,她們是大周子民,朕的子民,還輪不到你來任取予奪。朕的東西,從不喜他人剝奪,誰……都不行!」

他說到最後一字,唇際笑容倏收,除卻妙瀾父女,整個桂香樓再無站立者。

裴奉機心頭大震,只覺這男人心思之城府深沉,竟如妖,似魔。

這百人之眾當中,最驚的莫過于前一刻還為李兆廷捏了一把汗的素珍。

連玉又變了。

這個人,不斷在變。

她以為他時而年少氣盛,時而穩重如磐石,以為他雖睿智敏銳,卻仍遠無法與權非同抗衡。

然而,不是。

他每退一步,就是為了更進一步。

遇強愈強。

一宗國案,他贏了案子,拿下原價,與魏重訂盟約,最重要,他震懾了權派,亦必令部分保持中立的臣子改投。

這樣一個人,根本沒有底,如今她是他的臣,他朝為敵,她怎麼跟他斗!

她微微咬牙想著,這時,玄武連琴將鎮南王和鎮南王妃從房里帶了出來。

一切,似乎塵埃落定。

鎮南王跌跌撞撞走到裴奉機身邊,撫住他臉頰,滿臉淚痕的看向素珍,苦笑道︰「大人可否過來一下,妾身想求大人一事,並非免我兒死罪,只是一個小小請求。」

素珍想起自己娘.親,心里一軟,走了過去。

鎮南王妃披頭散發,臉色蒼白的有些駭人,目光亦微微渙散,她幽幽道︰「大人,妾身想求……」

「李懷素,閃開!」

她精神衰頹,語齒都已不清,素珍一怔,微微俯身去听,卻驟然見她目中透出一抹狠毒詭色,耳邊只听得一聲暴厲之喝忽而從二樓劈空而來,她大震,暗叫不好,一陣劇痛已從心口傳來,她微微苦笑,低頭看去,只見一把匕首直挺挺插在自己胸口上,幾至沒柄。

她一咬牙,揮掌將鎮南王妃打開,身子隨之緩緩軟倒在地上——

——

因考慮到連貫.性的問題,幾更全部放進一更里,抱歉今天過了點凌晨才全部寫好傳上,讓大家等了。第一國案至此全部結束,明天將迎來本文另一個高.潮,你們大概已經知道是什麼。謝謝閱讀,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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