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瀾捏緊了胸前的墜鏈,進入辦公室才發現自己居然就這麼回來,她跟羅杰他們才討論到一半!對于自己原先預定好的計劃被打亂,羅瀾羞惱不已。那個男人擁有讓事情月兌軌的能力,幾乎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她。
「冷靜、冷靜……」羅瀾深呼吸,沒關系,就快結束了,等這一批照片拍攝完畢,他們就不會有太多交集,她喜歡的人不是他,縱使被告白又如何?只要她能堅持自己,維持往常的步調,就不用害怕被影響……
羅瀾如是安慰自己,卻忘了雷伊凡的「影響」其實早已開始,否則她不會一連在他面前逃跑兩次。相較于逃避,她習慣正面面對、給予對手迎頭痛擊,可如今對手是雷伊凡,她忽然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才好……
時代廣場周遭的看板上,換上了一幅巨大的廣告。
照片里是一個男人,他渾身濕漉,衣服緊貼在起伏的肌理之上,一頭濕發下是一雙充滿野性魅力的眼,他透過鏡頭俯瞰大街上來往的人群,背景則是一片狂瀾暴躁的海。與這片城市格格不入的狂野畫面吸引著這些被囚困在水泥牢籠中的人們,海報上只有一句話——Whoishe?
所有人都在猜測這幅海報的用意及那男人是誰,照片里的男人彷佛向這些高傲的紐約人說著︰我懂你們,你們渴望自由、渴望逃離,就和我一樣……
雷伊凡先前在紐約的名氣不響,畢竟剛入行不久,只有走秀和接拍少數平面廣告的經驗。羅瀾利用這一點,故意把廣告打得讓人疑惑,藉由猜測海報里的人進而好奇這是什麼品牌、什麼產品?
為了確保這次企劃的神秘感,他們替雷伊凡在曼哈頓租下一間密不透風的高級公寓,要求他這半個月得住在這里,若無必要則不要出門。
雷伊凡听了,眉一挑。「你這是打算囚禁我?」
看著他裝出一副「你要對我做什麼?!」的小媳婦模樣,羅瀾嘴角抽搐。「只是請你『配合』,配合你懂吧?合約上有載明模特兒合作期間必須無條件配合公司的宣傳活動及安排。」
雷伊凡咧嘴一笑。「可那並不包含監禁吧?」
早知道這小子不會輕易答應,羅瀾吐一口氣。「你想怎樣?」
「這里太冷了,我不喜歡,我不能繼續住在叔叔那里?」
他自由來往世界,還沒置產本錢,在紐約都是住在開模特兒經紀公司的叔叔那兒,羅瀾一听,想也不想便否決。「你叔叔住的那個地段名流匯聚,你知道一天有多少狗仔潛伏在那兒,就是為了等著拍一張你在做傻事的照片?」
「喔……我看那些人挺可憐的,大冷天的,我還給他們送過咖啡呢。」
「希望他們會把你的恩情記在心上。」羅瀾翻了個白眼。「但我猜,不會。」
「好吧。」雷伊凡手盤在腦後,往柔軟的沙發椅上一靠。「住這里是不錯,但我一個人,挺無聊的。」
「這里有Wii、Xbox360、PS3……樓下有健身房、游泳池、SPA中心、圖書館,應有盡有。當然,如果你需要女人也可以帶回來,只要別讓人知道是你的就行。」
羅瀾態度始終如常,一點也看不出之前曾在攝影棚的休息室落荒而逃的跡象,雷伊凡盯著她秀氣的眉眼,想從里頭看出一絲端倪,可她掩藏得太好,黑亮如玉的眸里竟無一點情動。看來,現在她對他的防備完全飆到了最高點。
可她越是這樣,雷伊凡就越想挑撥。「我真的可以帶女人回來?」
羅瀾眼角抽了一下,但還是一臉正色。「當然。」
「那好,房子這麼大,一個人住也挺無趣的,麻煩你明天一早搬進來嘍。」
「……嗄?」
「不過臥室只有一間耶,還好床挺寬敞的。」雷伊凡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又不是沒在一起睡過,不是嗎?」
被了!「我不會搬進來。」羅瀾冷眼。
「那我也許會因為太無聊所以忍不住跑出去閑晃喔。」
「雷先生,我們有合約在先。」
「但你這是不合理條款啊。」
「合不合理我想我可以請『glamour』的法律顧問來向你做說明。」
「我自己就是念法律的,不介意大家對簿公堂。」雷伊凡笑了,這一次笑得胸有成竹。
這不是因為他篤信自己可以打贏這場闢司,而是他看準了羅瀾絕對不會想把事情鬧到這一步。她查過他的資料,肯定也曉得模特兒這行對他來說只算一份打工,就算要脅讓他在這圈子混不下去,也是沒用的。
羅瀾深知這一點,所以她深呼吸再深呼吸,藉此壓抑恨不得把這男人一把了結的沖動。她的人生很少有錯誤,即便有,她也會立即更正,然而此刻她卻覺得,自從在Pamplona接受他的搭訕開始,她就已是一步錯、步步錯了——
「好,我知道了。」
「喔?」雷伊凡挑眉,意外她竟屈服得這麼快。
羅瀾還是面無表情。她發覺對付這個男人就是不要輕易顯露自己的情緒,就不會被他牽著跑。「我明天一早會把行李搬過來,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
見他露出一臉「怎會這樣」的表情,她反倒笑了。「那好,我們來約法三章。」
「約法三章?」
「對,首先,我們『glamour』並不樂見公司任何人與合作對象有著不純潔的關系,這是我們不成文的規定,雖然我跟你之間的種種,我個人『非常問心無愧』,但我不想讓人覺得是雙重標準,所以我住在這里的事,你知、我知,還有茱莉身為我的助理必須知道,除此之外若再有第四人知道,不好意思,我得謹守我的立場搬出去。」
「喔……」反正他也沒四處宣告的意思。「還有嗎?」
「當然。」羅瀾還是笑,這一次的笑便帶了點得意。「一個人住苞兩個人住開銷大不相同,『glamour』並不負責負擔我的費用,包含用餐、洗滌甚至健身房、SPA中心的使用費,既然你要我住進來,那這一部分當然由你全數承擔,沒問題吧?」
這下雷伊凡嘴角抽搐了。「你好市儈……」
「好說,我身為公司的員工,自然要顧慮到每一分支出。還有住在這里的期間我一樣要上下班,我一向不搭地鐵,但也不能讓司機來接我,所以計程車的費用我也會一並記在帳上,餐點部分則由大樓的中央廚房送餐,一樣只有一人份,我的那一份就要麻煩你自己生出來,其他還有沒講的,我會一次列在合約里,晚上帶來給你過目,相信不會讓你這個法律人失望。」
羅瀾笑得一臉挑釁,終究還是沒藏起本性,那使她五官亮眼迷人,雷伊凡看著,藍眸底蓄出了再次與她交手的樂趣。「好,我等著見識。」
要跟一個向自己「告白」過的男人同居半個月,她該怎麼做?
簡單,只要堅持立場,做好堅固防御,無動于衷就行了。
所以羅瀾並未多加抗拒,便搬進了雷伊凡那間高級公寓,好歹是自家公司出錢的,能住上半個月享受享受也不錯。
于是晚上,她趁著下班的余暇打了一份洋洋灑灑的「同住」合約。長年身為特助,她可是合約高手,每個條文都能繞著彎帶給自己莫大利益,但雷伊凡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拿起那三大張的合約仔細瞧了瞧,把幾個他覺得有問題的部分圈出來,在一旁加上注釋。「羅瀾,你這是打算吃了我嗎?」
他迷人的眼神佐以曖昧的字句仍使她心口一蕩,極力維持鎮定。「我牙齒不好,老了,咬不動。」
「哈!」雷伊凡撫額大笑,隨即正經起來,指著條約上的內容。「你這條太苛刻了,什麼叫我不能靠近你,我是什麼?病原菌嗎?」
你確實是!「我寫的是『請勿有以上不必要之接觸』。」
「意思還不是一樣!而且如果今天你自己跌倒在我身上,我是不是還要刻意避開?那是必要接觸嗎?我不覺得耶,那只會讓我痛而已,我何必自討苦吃?」
「這……好!」
羅瀾刪刪改改,兩人都不是吃素的,一下對這條有意見,一下對那條有爭執,羅瀾被他搞得暈頭轉向,雷伊凡自己也頭昏腦脹,一堆條文在兩人腦海里飛來蕩去,他苦笑。「羅瀾,你到底在怕我什麼?」
「呃?」
「我只是邀請你陪我住半個月,也許我腦中確實想過一些什麼,但你沒答應的事我不會做,就像我現在想的其實不是跟你討論這要命的條約,而是直接吻住你的唇、扯開你的衣服,然後……你臉紅了?」
「嗄?」羅瀾渾身一驚,下意識撫上臉畔,那兒熱燙燙的,他的嗓音低沉厚實,言語間彷佛帶有魔力,不過一句話、一個眼神,她便真的陷入了那個yim靡的想像……老天!「你這是不折不扣的性騷擾!」
「抱歉,我只是舉例,意思是我腦子里確實想了那些,但想跟做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回事,就像你心里現在恨不得掐死我,也不代表你會為此而被判刑,不是嗎?」
內心凶暴的念頭被看穿,羅瀾一時有些尷尬。「呃……好吧,總之我們各自表述,我會看你的表現再決定要不要簽這份合約。」
「好。」
棒天一早,羅瀾便整理了一些簡單行李,請人送到公寓,然後上班工作。她向奎德表示接下來有段時間她會自行搭車上班,有需要再Call他。她今日依舊慣性加班,偏偏腦海里一直控制不住地冒出雷伊凡的話。
他問她︰「羅瀾,你到底在怕我什麼?」
懊死!她當然怕他!怎麼可能不怕他?他是那麼地危險,就像一道強勁的台風,不由分說地朝她席卷而來,迫使她不得不改變自己的計劃及方向。
她以為自己可以把持得很好,她不愛他,也不喜歡他,可她偏偏就是會受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影響,失去了分寸,她不懂自己怎會這樣。羅瀾習慣性捏了捏身上的項鏈,卻發現這個行為再也無法給她安定,她腦里想的依舊是那個男人,開心的、認真的、被自己給氣得橫眉豎目的……怎麼揮都揮不去。
「羅瀾,你在干什麼?」助理茱莉進來看見上司一臉嫌惡地伸手揮趕某種東西,她不解。「有蟲子嗎?」
「咳,沒事。」羅瀾尷尬地收回手,看了看時間。「喔,你可以下班了。」
「好。」茱莉一笑,退出門外。晚上九點,羅瀾搭乘計程車來到那間高級公寓。平常心、平常心,等會兒一進門就直接走向房間,然後洗澡、看書、睡覺,不接受任何打擾……
她如是想著,以磁卡打開大門,卻意外屋里沒人。這小子跑哪兒去?
「雷?」她喚了一聲,無人回應,本打算打手機把人叫回來,但冷靜一想,不對啊!她管他那麼多干麼?按他的個性不是在公寓里的健身房就是在游泳池,只要別出去給人拍到就好,她最好趁著這個機會上床睡覺,徹底斷絕兩人的接觸——
「羅瀾,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Shit!人不在,聲音卻盤據在她的腦海里陰魂不散。羅瀾躺在那大得足以浮游的按摩浴白里,心情卻無法鎮靜下來。她想起他的「告白」,態度那麼理所當然,那頭自大的西班牙蠢牛!他憑什麼要她跟他在一起?
「想得美!我才不喜歡你!」她用中文忿忿叫罵,但听到浴室里的回音才覺得自己幼稚,都三十歲的女人了,還談什麼喜不喜歡……
結果門外居然傳來回應︰「可是我喜歡你。」而且,一樣是用中文。
「噗!」羅瀾一口水嗆到,連忙自浴白爬起。他回來了?!
「這里的設備真的很不錯,我喜歡它的泳池,你應該跟我一起去的。」
他的聲音隔著門板听起來似遠似近,羅瀾蹙眉。這是她的房間——不對,當初因估量只有雷伊凡一人入住,所以他們承租的公寓只有一間臥室,但他不打招呼擅自進來的行為還是令她非常不悅,而且竟然還偷听她講話?
「對了,剛才是你自己喊得太大聲,我現在可是躺在床上,離浴室遠得很。」
要命!羅瀾迅速把自己擦乾,套上睡衣浴袍便沖出浴室,果然看見他正躺在寬大的床鋪上,一臉好整以暇地笑望她,羅瀾忍不住咬了咬牙。「下去。」
雷伊凡當然不會听她的,他欣賞著羅瀾剛沐浴餅渾身濕潤泛紅的樣子,想像自己是她身上那顆晶潤水珠,從她的臉上輕輕滑落,然後沒入那誘人的雙唇里……
「不管你現在腦海里有什麼齷齪的念頭,都跟你的身體一起滾出去。」
雷伊凡哈哈笑了。他承認自己眼神露骨,盡避眼前的女人掩飾得很好,可他依舊知道她臉上的紅暈絕不只是被浴室里的蒸氣悶出來的。
「只有一張床耶,怎麼辦?」
床是KingSize,一次睡上好幾人都沒問題,但羅瀾僅是眉一挑,從衣櫃里把備用的枕頭及棉被拿出來,走上前往他懷里一塞。「無所謂,客廳有沙發。」
雷伊凡挑眉。「我一個人?」
「不然呢?我可不像某人笨到明明有床睡,結果搞得最後只能去睡沙發。」
「嘿,床這麼大,一個人睡,不會太寂寞?」
「不會。」羅瀾答得斬釘截鐵。
「可是我會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