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妃 第二卷 24,遠山霧繞,采薇廊橋,並蒂蓮花嬌

作者 ︰ 墨小邪001

書生拱手笑道︰「小生名叫張遠山,字意得,圖周人士。」

話一出口。小蘇陌只覺得自己的嘴角在抽搐。

小家伙心想︰「李公公不是說張遠山是個書呆子嗎?這這這哪里呆了?這也算呆的話,五郎恐怕也算是痴呆了。」

小蝦米見蘇陌就傻著不說話,踫了一下蘇陌。蘇陌回過神來,道︰「好,好得緊。」

想了一下,小蘇陌忍不住問︰「像你這樣有才學的人怎麼才是童生?」蘇陌覺得,這種人應該早就成了進士才對。

小蘇陌這話問得實在是唐突。

而且蘇陌的話似乎說中了張遠山的心結。張遠山臉色一板,冷笑道︰「寒門學子,無門無途。空有一腔抱負,卻投身無徑。三千銅板換個功名,小生拿不出,也做不到。哼,本以為娘娘是個與世俗不同的慧眼英雄,不想娘娘您原來與世人一般無二」

這家伙一改先前賣赤珠時的語調,字字鏗鏘地說完,摔袖就走。這下可就惹惱了站得近听得分明的節墨人。

這些節墨人見到蘇陌莫名其妙被割書生一頓亂噴,這書生還想罵完就走人,哪里肯依。首先不饒他的就是那兩個守告示的節墨小孩。這兩小孩站得最近,一下就一左一右伸開手攔住書生。更有節墨人怒道︰「考不起秀才是你的事,娘娘不過問你一句,你發什麼無名火?」「好牛的脾氣啊你屬牛的啊」

到了此時,蘇陌終于明白這家伙「傻」在哪里。這個名叫張遠山的書生的確有本事,也不乏變通的敏才,但是個性執拗,而且異常要面子,受不得半分窩囊氣。說白了,就是標準的士大夫脾性。這種脾性,恐怕就是他遲遲拿不到功名的原因——明明知道可以靠銅板奪取功名,卻不願意干;明明是千里迢迢投靠蘇陌,卻又希望蘇陌尊重他。

節墨人說著說著就要上來扁這位不開眼的書生了。看到彪悍的節墨鄉勇,這書生再自信也面有懼色。小蘇陌連忙喝道︰「住手」,然後按照宮里的禮數,畢恭畢敬地朝書生行了先生禮,道︰「請先生移步,再說這治理節墨的良策」

見到小蘇陌的舉動,眾人嘩然。

要知道「先生」兩字,從蘇陌嘴中出來,那便是一種預兆。

書生臉上微微有些變色,眼楮中卻再次放出異彩。

節墨人見蘇陌不但不生氣,反而行禮,都有些模不著頭腦。他們並不知道蘇陌一則的確佩服有本事的人;二則這是李公公特意交待過的死書呆——所以特別重視。

此時,雖然人群漸漸圍向海邊看捕魚。不過,看到這場景的人也不在少數。許多讀過書的人紛紛點頭稱贊。要知道,蘇陌的行為,非常滿足這幫子讀書人心中那種希望人「尊賢禮士」的小驕傲。

一個中年人抱胸對旁邊的人說︰「這個小秦王,行動總是出乎人意料。真不像一般趾高氣揚鼻孔朝天的王子皇孫。這樣的人若不是個千嬌百媚的女孩兒,恐怕早就有人對她下手了。」

旁邊的人道︰「那也要有膽子動手——她身後可站著宇文公子。傳言還說她是鐵衣營的真正都統,就算傳言是假的,神佑衛在她一邊可是真真切切的。算起來,不管黑道白道,普天之下,沒人敢朝她下手。」

「好厲害的女圭女圭。」

兩人不知道打著什麼算盤盯著蘇陌的一舉一動,直到蘇陌等人走遠。

蘇陌請張遠山這個死書呆進了屋子。張遠山似乎沒想到以蘇陌身份之矜貴會住在這樣一間可以說有些擁擠的房子里。不過,這樣一來,反而增添了張遠山對蘇陌的好感,至少,他會覺得蘇陌的「賢德」不是傳聞。

小蘇陌問︰「先生,節墨無土無山,你怎麼富國安民?」

張遠山心中對這個問題顯然已經想過千百回,他笑道︰「其實節墨有的是金山銀礦,卻只有娘娘能讓它用起來。」

「哦?」

「小生有三大計策,足夠節墨在三年之內便成為富邦。」張遠山自信滿滿的說。

蘇陌必須承認,這個穿著補丁衫的書生眉眼之間的自信灑月兌完全掩蓋了他的窮酸。

「若是能富節墨,蘇陌願意行拜師禮,請先生輔助我治理秦地。」蘇陌說出了她的條件。

張遠山定是大喜,當某個王爺或者君的「太傅」「少傅」,成為一代「宰相」恐怕是每一個讀書人的夢想。張遠山他大概不會想到蘇陌一下就讓他離夢想這麼近。

原來這世上還是真的有伯樂的。哪怕這個伯樂還年幼。

張遠山明白,現在已經到了讓他一展身手,治理節墨的時候了。

只听他緩緩說道︰「第一,雖然節墨的確無山田可用,卻面臨大海。世人都只知靠海吃海,豐歉由天,卻不知這海里有與老天爺心情無關、時時刻刻都可以取用的寶貝。——那就是鹽。

「小生在節墨城邊看到一些小小鹽池,小生嘗了一下放在一旁的鹽粒,味道遠比一般的官鹽要好。也就是說,節墨的村民會曬鹽,還曬得很好。既然如此,只要娘娘弄到鹽營的許可,節墨的鹽就可以瞬間變成白花花的銀子。」

這一條說完,蘇陌頓時喜得拍手,連聲道︰「先生坐著說」

小蝦米搬過來一個空櫃子,讓張遠山坐下。此時,作為節墨人,小蝦米對這個書生的印象也改觀了。

「第二,小生在來的路上打听過,此地雖然酷寒,以寒地聞名。但是節墨靠海,冬暖夏涼。又有大山阻擋北風,即使到了冬季,海面也不會結冰。同時,山泉地水溫暖怡人。所以,小生是以為,節墨種植不了一般的五谷莊稼,卻偏偏可以種植某些特別的作物。」張遠山邊說邊指向那一櫃櫃的香料。

沒錯,這些香料中,少不了一些在溫暖潮濕的沙地上生長的香草異果。

「這些香料,富貴人家日常起居少不了,而北方沒到冬天,香料價格就暴漲。齊地均地堯地三個北方州郡,富裕者不在少數,卻都無香料產出。只要娘娘發動節墨子民種植香草,將香料賣出去,定可得高價,也可供節墨今後祭祀之用。」張遠山說。

說到這時,宇文謹等人也已回來,在門外連連點頭。

「第…,恐怕就要不那麼好辦。想秦地是南方州郡,物產富饒,又通了異國商埠。各色東西,比如琉璃、茶葉、絲綢,都是北方州郡難求的寶貝。但是從秦地通往北方只能走陸路,路途遙遠,而且路上苛稅繁雜。一個琉璃杯,在秦地哪怕只要一兩銀子,到了齊地,最少也值十兩。商人運輸物品不但得打通各路關節,還得擔驚受怕。若是能夠開通海路。連接太平港與節墨,路上耗時大大減少,又免了官府層層盤剝。那怕只要太平港的商人收取五倍的利潤,太平港的商人也會願意做這買賣。到時,價廉物美又快捷的商品必定吸引無數商販聚集節墨。娘娘再適當管理,收取少量稅收,節墨恢復繁華指日可待。」

張遠山說︰「開通海路唯一的麻煩就是——要娘娘設法鎮壓海盜。」

蘇陌下意識地跟門外的宇文謹對視一眼。

張遠山怎麼也想不到,他身後就站著最恐怖的「海蛇」頭目。

宇文謹拱手道︰「娘娘,海路的事就交給臣。秦地的船只不會有事。」他的意思是,秦地的不會有事,別的可不一定。

「只不過,海賊頻繁,恐怕秦地一時之間不會有那麼大膽的商販。」張遠山道,「娘娘可以給最初願意響應娘娘號召的人一些好處,比如,三年之內,所載貨物不收取關稅。怕只怕,海賊過于凶猛,沒人有那個膽子。」

「有。」小蘇陌信心滿滿,道,「我可有許多岳將軍。」

小蘇陌說完這句話,笑得春花燦爛。可憐那張遠山,肚子里再多墨水也沒听懂蘇陌說啥。

那天下午,一只信鷹帶著蘇陌的信飛向了秦地。而宇文謹也在同時放飛了一只信鷹。

幾天之後,當年跟著蘇陌賺了一大筆錢的小胖子等人不顧父輩的阻勸,執拗的將自己花錢買來的貨物,裝上了從太平港發往節墨的第一艘船。

張遠山猜測得沒錯,沒有商人願意冒這看似百分百輸定了的險。但是小胖子等人願意,在他們心中,小蘇陌永遠是那個教他們吹樹葉兒,帶著傷跟他們玩的小不點,是他們的「哥兒們」。所以這幫子小子拿出了自己的錢,開始了人生第一次「賭注」。

第一艘船上,他們提供的貨物佔了三分之一,其余全是魯公的貨物。跟這幫忐忑的臭小子不同,魯公是信心滿滿。

船開走的時候,有一個特別的水手上了船。——那是海蛇的人。

在太平港準備貨物的時候,蘇陌在節墨也開始了制鹽曬鹽。官員一路綠燈,唯恐蘇陌一個不開心叫來神佑衛讓自己變成四爺第二。原本難辦的許可,小蘇陌辦得順風順水。而且,因為上回稅官的事,鹽運使打死也不敢派鹽曹過來「督管」蘇陌。對外只說「反正節墨產不了多少鹽。」「自產自銷而已,不要太拘泥。」

于是,幾天之後,蘇陌就成了天下獨一無二的名正言順的「私鹽」商。

蘇陌按照張遠山的建議,叫節墨的男人出海捕魚,女人孩子和老人分成三撥,一撥種香草、一撥挖鹽池引水曬鹽、剩下一撥負責織網洗衣做飯包括「巡邏」等雜事。

原本紛亂的節墨,突然變得井井有條。雖然祭祀過後,看熱鬧的人紛紛離開節墨,節墨似乎一下冷清了許多,卻顯得無比有生機。

而蘇陌,再次恢復了她一度中斷的讀書寫字。這位固執的張遠山,已經開始行使他作為「先生」的職責。

在她讀書寫字的時候,已經顯然升級為「貼身侍衛」和「貼身丫鬟」的小蝦米以及傻二丫,便在房門前的青石路上練習宇文謹教她們的武藝。小蝦米練得尤其認真,他幻想著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穿著盔甲的真正侍衛。可惜他不管多認真,都比不上嘻嘻哈哈玩鬧般練習的傻二丫。

到了日暮時分,宇文謹也會來教蘇陌,除了督促蘇陌練習「走路」外,他大方地教蘇陌丟飛刀。或許是小蘇陌半年前在鐵衣營練弓箭時打下了好底子,小蘇陌雖然不適合弓箭,可是丟飛刀的本事卻是上手極快。

當太平港的貨船到達節墨那天,城門口出現了一個騎馬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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