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妃 第二卷 62,涼月霜華重,隔鴻花間冷

作者 ︰ 墨小邪001

素雲怒叱,反倒招來了幾口鋼刀架脖。

眾人不由都變了臉色,心中已經隱隱猜到這恐怕是出了什麼變故。

見素雲被刀要挾,小老頭的酒友大漢一聲大喝。他這聲喝奇大,震得人耳朵嗡響。讓人不禁想起張飛長板橋上一吼喝退曹兵百萬的氣勢。這群蒙古人中有功夫稍弱的,幾乎拿不住刀。此時,他們已經明白,這漢子不是一般的馬夫。

大漢昂首走出。幾個膽小的退了兩步。

「何事」大漢伸出左手問。神情間,自有一種威嚴流露。說來也怪,這些蒙古兵交頭接耳後,剛剛那種怒氣收斂了不少。有些人還被大漢氣勢所奪,稍稍後退。交頭接耳後,蒙古兵出于畏懼竟然平靜了下來。于是,奇景出現了。一群蒙古兵面對一個穿著馬夫裝的漢子行禮說︰「將軍,我們想請你們的皇貴妃娘娘給個說法,為何要謀害我們的公主」「對為什麼」蒙古兵們語氣中按捺著憤怒。

顯然,這群人並不是能上得了場面的人,多半是跟隨蒙古大使或者送親的勇士。所以並不認得蘇陌。按照他們的想法,以為皇貴妃必然是少女**。他們尾隨著小包子小銀子追到這,素雲一聲怒叱,他們見素雲十六七歲的模樣,就錯把素雲當成了皇貴妃。萬萬想不到,這少女身邊那個小毛孩才是正牌的皇貴妃娘娘。

緊接著,一錯再錯,因為大漢氣勢驚人,他們又把大漢當成了將軍。他們雖錯,卻讓蘇陌開始打量這個嗓門大個頭大氣勢大的漢子。

此時,大內侍衛和蒙古親兵已經趕到。蒙古的大使將這幾個不懂事的蒙古兵喝開。然後恭敬而冷漠地對蘇陌說︰「請娘娘擺架。」

幾位內侍親兵也請蘇陌擺架。蘇陌茫然地看眾人,除了素雲,其它人似乎都很忐忑。素雲仍然是一如既往的鎮定。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蘇陌緊了緊紫紗披帛問一個侍衛統領。那侍衛拱手道︰「回娘娘的話。元妃娘娘遇刺。」元妃娘娘就是蒙古公主。

「那與我們郡主何干?」素雲質問。

「回風儀的話。元妃娘娘遇刺的地方是——皇貴妃娘娘的帳篷。」那侍衛說。眾人頓時大驚。怪不得蒙古兵們會沖來找蘇陌。

蒙古戰亂未息,此時發生這種事,不知道暗示著什麼。是宮里宮外的局勢又會如何變化。

蘇陌倒是大方,點頭道︰「走吧。」估計她還不明白事態的嚴重。五郎忙說︰「我是大夫,我跟隨。」

一行人離開篝火。草地上頓時冷冷清清,一彎冷月灑落清輝,天地間有些人去樓空般的寂寥。那篝火枉自吐了吐火舌,似乎還想撕裂夜空挽留剛才歡鬧的溫度。

待蘇陌來到帳前,帳前已經是里三層外三層的侍衛和別國隨侍。有的人臉上寫著事不關己漠不關心,有的人看著蘇陌眼中幾乎都要噴出火來,也有人一副看好戲的尋事模樣。但是不論是誰,各個都屏息閉言。這麼多人,居然只有衣服摩擦的聲音。帳前空著一片綠地,幾把椅子上坐著皇上、武原、匈奴王子,蒙古送親使臣等人。大家臉色都不好看。

「稟皇上,皇貴妃娘娘到」李公公拖長了聲音說。笑容可掬。

人群分開,蘇陌定定地從眾人的矚目下走到場內。她冷眼看到那掀起門簾的帳篷里燈火通明,地上的血泊鮮紅刺眼。心中想︰「那個紅衣裳的姐姐,就這樣沒了。」想到她兩天前,與自己一起葬那只鷹時的謹慎模樣,心中生出許多惋惜。又不由想到那位彈琴的少年說的話,便覺人世變幻生死須臾,悲從心中起。

蘇陌見旁邊的人多,也就破例行了禮。皇上柔聲道︰「賜坐。」

不知道為何,蘇陌隱隱約約覺得今晚的場景,像極了德妃娘娘被帶走的那晚。不同的是,多了武原和各國陌生的面孔。可是氣氛一樣的壓抑,讓人喘不過氣。

五郎此時看明白事情不妙。蒙古的和親公主暴死蘇陌帳內,偏偏蘇陌今晚推說頭疼沒去赴晚宴,又處處表現出與匈奴人關系甚好。就算五郎和其它幾人能證明蘇陌不在場,且不說有沒有人願意相信他們這些人的人證,就算相信蘇陌也仍然月兌不了嫌疑。

如今,皇上當眾立審此案,而且不搭帷帳讓人圍觀,便是開誠布公免得落人口舌引發兩國摩擦的意思。事情到了這一步,又不是在皇宮內,哪怕皇上有意包庇蘇陌,也無能為力。

五郎心中想︰「這是誰動的手?殺了蒙古公主,對誰的好處最大?」

尋思一番後,五郎的視線落在匈奴王子身上。又想︰「不對,不會是他,如果是他的話,便不會做得這樣招人話柄。況且紅毛人正在打蒙古,唇亡齒寒。他們不至于蠢得在這個節骨眼殺了蒙古公主,讓自己陷入蒙古、我朝、紅毛三國的夾擊中。」

再看在座的各人,幾乎各個都有讓這個國家大亂的禍心,就連武原也是和蘇陌角力鐵衣營的對象。一時之間,難辨凶手。

「娘娘,請您告訴微臣今晚都去了哪些地方,見了哪些人?」一位大臣躬身行禮道,他身後跟著幾位侍郎。這位大臣是理事監主事的監察。雖然態度恭敬,他的問話卻毫無疑問的告訴眾人——蘇陌目前是最大的嫌疑。

蘇陌道︰「我就去了篝火地吃烤魚。沒去別的地方。」蘇陌年幼,還不知道如何回答這些問題最好。

「有哪些人?」監察詢問。

「我,素雲,金安,青靈,小銀子……。」蘇陌扳著指頭說。于是五郎等人一並被帶到場中跪下。小銀子沒見過這樣的場面,渾身直哆嗦。

「請問娘娘。可曾邀請過元妃娘娘來帳中議事?」監察問。

蘇陌搖頭。她跟元妃不熟悉。而且元妃把她當成外人而不是朋友過于拘束,她和元妃玩不起來。

「那麼為何娘娘的信箋會出現在元妃娘娘的身上?」監察說。旁人轟然,這個細節是他們之前不知道的。皇上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視線不住地在蘇陌與監察之間游移。

「信?」蘇陌疑惑。

監察拿出一張桃花信箋。這信箋帶著少見的桃紅色,透著桃花香。正是蘇陌這小丫頭平素喜歡的花間信箋之一。若是在皇宮,這樣的信箋也不算稀奇,可是在這,的確只有蘇陌有——因為她要習字。更離奇地是,那信箋上的字東倒西歪,個大如斗,頗有蘇陌之風。

蘇陌看到信紙便不再說話。默默地回頭看了素雲一眼。蘇陌的神情,沒逃過五郎的眼楮。

「娘娘,臣听人傳言說娘娘有一把削鐵如泥的銀絲小刀。可否請見?」監察又問。

蘇陌听到,下意識地一模身上。小刀不見了?蘇陌的小臉白了白。她向來珍視這把小刀,自從從鐵衣營取回小刀後便一直未曾離手,怎麼會不見?

監察見她模腰,又找不到匕首。便問︰「請問娘娘,那把可是?」他手指的方向,便是蒙古公主橫尸的地方。

于是便有兩個侍衛架起蘇陌「請」蘇陌入帳篷內。蘇陌木然地走過眾人。經過素雲身邊時,蘇陌停了停。素雲臉色不變。兩人擦身而過。

蘇陌進入帳內。帳內站著數名御林衛。有一名鐵衛在他們中間。蘇陌剛進帳就聞到刺鼻的血腥味。仔細看。只見那身形高大的蒙古公主正半靠在那可折疊的淡墨梅花屏風上。屏風上濺了血,好似這淡墨梅花開出了紅花,透著一種死亡陰森的唯美。公主雙眼圓睜,雙手下垂,胸口插著的不是別物,正是小蘇陌的匕首。這精致的匕首幾乎全沒入公主的胸膛。鮮血從匕首的血槽淌出,不見凝固。顯然公主才死不久。

公主穿著紅衣,血在她的紅衣上不算明顯,卻掩著單薄的夏衣一直往下淌,順著她白皙的雙手滴落,在地毯上盛開成一朵血色的曼珠沙華。

蘇陌打量尸體。旁人見她這麼大點孩子,居然不怕不懼,心中也覺得這位小娘娘有些奇特。卻不知蘇陌見了太多尸體。此時此刻,她年幼的心里只有對生命無常的懵懂感悟,並無其他感覺。

「娘娘,這刀……。」監察問。恭敬中已經帶上了嚴厲。

蘇陌不答話。只伸手用小手合上那公主圓睜的眼楮。在她看來,這朵花,還未等夏季過去,便已凋謝。最可憐這位公主,比不上長公主,她沒有為自己活過。因此,蘇陌為她感到悲哀。眾人見她為死人合眼,都吸了口冷氣。御林衛心中道︰「這位秦地娘娘果然仁義。」鐵衣則挺直了脊梁。

只听得蘇陌軟糯的聲音響起︰「匕首是我的。」

帳篷中一時安靜無言。連按規矩要綁她的侍衛們一時都停了行動。只听得蘇陌繼續說︰「信箋是我的,匕首也是我的。可是,人不是我殺的。」

她聲音不大,但是因為帳內過分地安靜,因此也清楚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娘娘可能證明?」監察也感到這還一團孩子氣的小家伙不可能是凶手。但是兩國往來,必須找出替罪羊。跳過「可能」與「不可能」。如果小娘娘拿不出證據,那麼他只能火速「秉公處理」給蒙古一個「交待」。歷史上,這樣的「保全大局」的事例並不少。

「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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