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妃 第二卷 52,月中有誓兩心知,琴音再聞夜已遲

作者 ︰ 墨小邪001

人影一晃,門開了……。

小蘇陌抿嘴,一匕首刺了過去她的速度已經算得上快。那人卻更快。匕首還未近身,蘇陌的小手已經被他抓住。只听一聲粗狂的男聲道︰「是我。」

蘇陌回過神來一看,不是別人,而是日逐。

「你怎麼在這?」素雲很是驚訝,從書架後站了起來。

「我還覺得你們這奇怪呢——你們這屋里在搞什麼?」日逐看到滿屋子的血,追問。

蘇陌和素雲一時不知道如何說是好。蘇陌急道︰「別問別問,也不許跟別人說。對了,你來干嘛的?」

皇宮大內,他一個異國將軍,膽子大到這份上也算是沒邊了。

「今晚你們皇上御花園宴武將,我是其中一個。我想著今天是……總之,我是來找她的。」日逐直接指著素雲說。

素雲的臉一下由白變紅,這漢子未免也太直接了。蘇陌這小鬼一听,頓時,小大人似的點著頭,賊兮兮地轉過臉來看素雲。素雲不言。心里卻恨不得找條縫鑽進地里去。誰想蘇陌卻一把拉過她,學著鎮南王和宇文公子對話時的語氣,道︰「那我就把她先借給你。你要好好還回來」

素雲心中惱恨這小鬼惱恨萬分,卻剛好被小鬼一把推進了日逐懷里。抬頭看,正與日逐的眼神對上,素雲不由將頭轉開。

「出去」蘇陌這小鬼竟然開始轟人。還不等素雲從日逐胸膛閃避開,就被蘇陌連推帶塞地趕出了門。

「這個小蘇陌。」素雲很尷尬。卻覺整個身子被日逐一把抱起。還未等她反應過來,日逐已經把她帶到了後院的灌木叢里。淑儀殿中血案不斷,到了夜間,這後院早就沒了半個人。初夏的草地透著清香,蟲鳴輕輕,一時之間,天地只剩下兩人。

日逐有意壓在素雲身上。素雲只覺尷尬,又不好大聲叫喊。一時之間,只能在心中抱怨蘇陌這個惹事精。她要是不摻和,不就什麼事都沒了

「呵呵。」日逐突然一笑。

素雲不由更加氣惱。卻覺日逐的手指在她鼻尖一點,素雲只覺一股電流流遍全身。「干嘛?」素雲怒道。

「我只是好笑你什麼時候都要裝成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偶爾撅撅嘴倒也好看。」日逐有意用手摩挲素雲的脖頸。

見素雲仍忍著。日逐眼中閃過一絲邪意,大手移上了素雲的身子。

素雲小臉通紅,再也無法忍受。揚手給了日逐一個耳光。日逐一愣。素雲已經站了起來,只听素雲冷冷道︰「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滾」

素雲心中委屈。說到這,眼淚已經在打轉。也不回頭,抬腳便走。

日逐一把拉住她的手。素雲听到他在她身後說︰「我未來的妻子。」

素雲一怔。卻仍掙月兌了他的手。兩人在月光下一站一跪。素雲眼淚掉下,仍不回頭。

日逐一笑。站起,從後面抱住她。在她耳邊道︰「我對月亮發誓,我這次回去,要把你也帶回草原去。」

原來,他要離開這了。想想也是,做人質的是他們的左賢王,他這個日逐有自己的小部落。

素雲抬頭看著穿雲的皎月,心中一陣溫暖,嘴里仍逞強道︰「不要自以為是。我可沒說我願意。」

日逐一笑,打斷她的話︰「那麼,如果你願意,聚會那天告訴我。我向你們皇上討了你。」

素雲臉通紅。日逐繞到她前面,一把將她抱在懷里,素雲剛想掙月兌,日逐的唇便貼上了她的紅軟。素雲只覺得喘不過氣,卻又隱隱有些無力。日逐放開她,道︰「這算是你們漢人說得利息。」

素雲羞惱道︰「明明是你欠了我一條命怎麼好意思問我要利息」

日逐一听,大方地把嘴湊了過來,道︰「要不你取利息?」素雲氣極反笑,隨手要捶在他胸上,日逐一笑,躲開。

那晚的月光,和素雲少有的開朗笑靨一樣動人。

至于搗蛋的小蘇陌,她將機關關好後,等了一會,不見素雲回來,覺得無聊便叫宮女進來清洗。又折磨著小太監給她打包各種細碎東西,過了一會又後悔自己將書割斷,險些要小太監宮女給她粘書,嚇得一幫子小宮女太監差點哭出來。等素雲進來時,小蘇陌已經在椅子上睡了過去。只好令人大半夜抬回西苑去。

而素雲,怎麼也睡不著。她心中總想著,在草地上騎馬,看那瓦藍的天空和大朵的白雲……。

誰料,事與願違。

原定端午的聚會一直在推遲。有人說是天公不作美,陰雨綿連;也有人說是蒙古戰事緊張,鎮南王幾番陷入危地。

這段日子,素雲神經兮兮,她甚至不知道日逐是否還在京城。

蘇陌也關注著戰事,大家告訴她,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與鎮南王的名字一起被傳誦的還有宇文公子。這位聞名天下的翩翩公子雖始終不穿戎裝,卻相伴鎮南王左右。

蒙古的戰事牽動著朝廷緊張的神經。而莫名出現的宇文長卿更為這次的出征添上了幾分莫名的詭異。明眼人都知道,這次的出征已經不是鎮南王為國捐軀的「死局」,而轉化為一場博弈天下的賭局。

與此同時,小蘇陌的功課愈發緊張。早起背詩,晨間認字,白天都在鐵衣營習武射箭,日暮時與老吳「下棋廝殺」。到了晚間,偶爾素雲會要蘇陌去飛霜殿和皇上說會話,順便偷看偷看奏折或者打探打探消息。這些消息會在當天晚上經由素雲或者五郎放走。

蘇陌終于知道,幫她們傳遞信息的不是人,而是鷹。皇宮自先祖來便有規矩不殺鷹,因此一些經過宇文公子特訓的鷹反倒成了最好的信使。蘇陌只奇怪,這些鷹是如何訓好的。

一晃數月過去。很少蘇陌能夠像現在這樣在晚上練完字後還有時間和精力學箜篌——今天功課較松,因為明天要去參加那什麼聚會了。

素雲走進來。蘇陌抬頭。

蘇陌知道素雲有話要說。

「魯公傳來的家信。」素雲輕聲說,有意無意地撥著箜篌,「秦地私府丞自三月前便按你的意思,將秦地的水防堤壩以你的私人名義重建。我父親找了西洋的水利師,和魯公找的水利師連夜趕制了覆蓋整個秦地的河防、水庫、村灌還有太平港的護城河及下水。設計好後工程不交由官府,反倒允許宗族祠堂甚至商戶承建。再由葉啟女按旬按工程質量付賬,建得好記星,允許參與下次更大的水利建設。建得不好的,馬上換人。許多人因此出了名,被富甲大戶搶著去做工。水利的星級也成了工匠們的頭餃。」

「這個葉啟女也是認真非常。自己下苦工監管不說,還催著你的私府丞官員們設計出了一整套檢查工程質量和加快施工的方案。魯公說她發明了一種‘懸絲診水脈’的法子,驗起工程來,一試一個準。如今她算得上是揚名天下的奇女子。據說,有好幾家公子哥想討了她,她卻說答應了你,秦地水患不息,她便不嫁。」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你說你將去年的俸祿拿來建水利,這筆錢哪怕放在秦地也是不菲。加上秦地琉璃制品的稅供。魯公令人將這錢分了等級,建得又好又快的,得的錢就多。所以這段時間下來,秦地雖然水患,雖然今年仍是免不了茶田被毀,卻好在失了家園的茶農田農能有活干,整個秦地的水利進行得轟轟烈烈。」

「現在,一些加固的水防已經基本完成。魯公說,兩年之後,可保旱澇無妨,五年之後,不但風調雨順,舟船更可遍行全境,全境商埠繁榮指日可待。」素雲含笑說。

蘇陌嘻嘻一笑。

素雲拉著她的手道︰「小蘇陌,我倒是要對你刮目相看了。」

小蘇陌不解道︰「看我干嗎?又不是我做的。都是葉啟女魯爺爺他們想的辦法。其實你說的這些,什麼村灌什麼河防,我好多都沒听懂。」

素雲搖搖頭︰「傻蘇陌,我感嘆的不是這個,我嘆得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我因為看得多,受了束縛,曾經以為這改換水利困難重重,貪官污吏難以杜絕。也覺得你傻乎乎的想法不過是孩子的天真。沒想到,真的做起來也不算太難,不過幾月,便已初見成效。可見,事在人為。原來這世界上的事,真的就是這一念之間。」

「事在人為。」蘇陌重復著她的話。

「來,今晚教你彈《六世淨》。可好?」素雲箜篌聲起。

蘇陌閉眼聆听。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蘇陌听曲子時總愛閉著眼楮。

窗外,蟲聲新透,銀河倒掛。

一曲未盡。素雲枕在箜篌上睡去。

蘇陌正覺奇怪,一股曾經聞過的甜香便鑽進了鼻子。隱隱地,晚風中有琴音相送。

是他

蘇陌提起裙子,顧不得鞋子,赤著腳跑出房門。

清夏花濃,整個西苑安安靜靜。幾盞夜燈在晚風中搖曳。湖水中的蓮花已經冒出了尖尖角,古樸的琴音在花間游走。

蘇陌急急上了樓。

只見遍地星光,公子穿著一身素縞坐在紫燭之中。

蘇陌見他一喜,看到他身上的服飾又一愣。

男子手一停,琴聲戛然而止。「你來了。」他說。聲音仍然是平緩好听。

蘇陌靠近他。問︰「你怎麼了?」

男子淡笑,道︰「一些故人走了。心中煩悶,便想起你來。願不願听我彈琴?」

蘇陌道︰「好。」便在男子身邊坐下。

星光點點,蘇陌道︰「你真好,會為朋友穿孝。」

男子搖頭輕道︰「今日葬他人笑痴,他日葬我知是誰。也不知有朝一日我灰飛煙滅時,有誰會為我灑上一尊清酒。」

蘇陌听得愣愣的,問道︰「你會死嗎?」。

「是人便躲不開這天地的輪回。只不過我早些。」男子倒是說得逍遙自在。听他的語氣,好似完全不在乎這生死宿命。

蘇陌此時才發現,這位公子比上次看見更消瘦了些。她童心,一關心便忍不住問︰「有多早?」

公子輕笑,道︰「大概今年荷花開盡時,我便不在了。」

蘇陌一听,如今荷花已開,那這人豈不是活不了多久了?她一下站了起來,問道︰「為什麼?」

公子淡淡道︰「我身上有毒。」他說這話時,「看」著蘇陌,有一瞬間,蘇陌覺得他在看自己。

蘇陌道︰「我認識幾個好醫生呢。五郎他一定會幫你治。」

男子輕拂琴弦,緩緩道︰「我這病,一般的藥治不了。能治我的藥,又找不到。」

「那要怎麼樣?」蘇陌靠近問,「我可不想你死,我還想听你彈琴呢。若是你治好了病,說不定還能看我跳舞。」

男子聞言,輕輕將蘇陌攏到身邊,道︰「不如,我教你彈琴。」

「教我上次你沒彈完的曲子吧。」蘇陌不知為何,對那未盡曲子念念不忘。

男子沉思了一會,道︰「好。」

「那首曲子叫什麼?」蘇陌問。

「它有兩個名字,有人叫它《剎那芳華》,有人叫它《修羅蓮殺》。正也是它,反也是它,只是人心不同。」公子喃喃說。

公子按著蘇陌的手輕輕撫琴。

一宿無話,只有琴音輕響。不知不覺,月影將沉。

「蘇陌,你可曾記得你在哪見過我?」公子突然問。

蘇陌有些疲倦,靠在琴上迷迷糊糊地說︰「在蓮花池。」

「蓮花池在哪?」

「在亭子旁。」

「還有呢?」

「還有個美人姐姐,她在跳舞。亭子旁邊,旁邊有竿笛子……。」蘇陌說到這,聲音越來越小。她沒注意到,此時,滿地的蠟燭已經燃盡。地上一絲燭淚都沒有。

公子抱著她不說話。

「公子,該走了。」道姑思思出現在窗口。

「……。」公子不答。

「公子可確定了?」思思問。

公子模著蘇陌的臉,道︰「你所見非虛。她,跟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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