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田將軍沽酒妻 第一卷 當壚沽酒 第五十七章 賞曇

作者 ︰ 歐陽魚魚

關海滄進城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太陽還沒全沉下去,月亮卻已經起來了,瞅著將圓的那麼一團,卻掛在仍藍的天上虛弱的白著。月亮總不是屬于白天的,只有等到太陽徹底消隱,天色全暗了之後,月亮才能顯出那一輪亮明來。明兒就是鬼節了,是月亮圓的正日子,也是各家祭祖的時候。關海滄想來苦笑,自己選了這麼個時候,是不是太過分了?

「關爺怎麼才來」桃子一見著關海滄進了內院,忙迎了過去,「小姐他們都吃過飯去歇著了。」利落的給關海滄張羅著打水洗臉。又去廚房找了一圈,回來卻苦著臉,癟著小嘴,「關爺,廚房都沒吃食了。你來得也太晚了。」

關海滄失笑︰「沒有就沒有吧。桃子,去幫我買兩個燒餅來。」

「關爺,明兒鬼節,到了今兒下午就沒人做生意了,哪有燒餅可以給你買啊……」桃子不去接那錢,委委屈屈的揪著自己的衣角。

關海滄又愣了,倒笑了自己忽略了,怪道方才在外邊一家做生意的都沒有,原來都關了門︰「罷了,就這樣吧。」要打發了桃子走,又想起來,「楊先生可回來了?」

「楊先生?」桃子想了想,「那個瘦瘦的教書先生?他上午就回來了。」

「嗯。」關海滄頷首,教桃子給他準備了熱水好沐浴,就打發她離開了。

到了半夜,關海滄卻餓醒了。他這又是一日沒吃什麼東西,肚子里難熬。想一想,自從惹惱了白明玉,才不過七天的時間,他倒是餓了四日,另外的三日是小飛爹看不過去,拉著他去小飛家吃的。往常無論他出去做什麼,幾時回來,她都會在那等著,就是人有事不在,東西也都給預備好了,從來不會教他餓著。以前他從來不覺得白明玉是細心的人,倒很有些男子氣的粗略,然而現在再想,在照顧他上面,她竟是一直都做得無微不至。到底,粗心的人是誰?若不是失去了,他可會發覺?

肚子一餓,心里都荒得像長草,索性也不再睡,提了酒壇,關海滄去園中尋處僻靜喝酒。曲欄桿後,一片濃濃的碧色,長而扁的葉子紛紛垂著,葉子頂上含著一個個花苞,尚未開放。關海滄並不認識那是什麼,卻瞅著有些喜歡,躺在那碧色的灌木後面,從葉隙之間望著天上的月。

月上中天,金黃得可人,關海滄實在看不出那樣子與徹底的圓有什麼不同的,竟是沒有缺憾一般。月中有影,影形繚亂。關海滄以前听人說過,月中有棵桂花樹,樹影婆娑,樹下有只小兔子,每日里搗藥。

醉得半夢半醒,迷迷糊糊,關海滄見著那月都成了兩個三個,模模糊糊的在他眼前晃著。晃著晃著,就晃出了白明玉的聲音來。關海滄自己都嘲笑自己,幻听了麼?是想她,想成了這樣?還是醉得都做夢了?既然是夢,就別醒吧,這麼睡下去,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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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濃的酒氣」白明玉蹙著眉抱怨,「張劍亭,你是帶我來看醉花的?」

「大約是誰不小心把酒壇給打了。」張劍亭也皺眉,「不過總無礙的。有花可以看就夠了。」

「到底什麼花?」白明玉瞅著那片濃綠,長長扁扁的葉片垂著,花苞還未打開。她倚著欄桿站著,「我可是一枝都沒見著呢,這不還都是花苞麼?」

「噓。」張劍亭止了她聲音,示意她靜靜的看。

然後,就見著那本來隨著葉子垂著的花筒慢慢的翹了起來,驕傲的昂起了頭。如將要沐浴的女子,將紫色的外衣輕輕褪下去,純白的胴體放了出來。那般無暇得令人窒息的美人,瓊色的花瓣一點點舒展了,繁復的盛放出來。

「這是……」白明玉被驚住了,那些花一時同放,竟是一片炫目迷離的白。

「這是曇花,只在夜間開的。」張劍亭得意,「不然怎麼偏帶著你此時來看?」

白明玉喜歡得緊︰「這花極有趣,怎麼花倒長在葉子上的?」

張劍亭冷笑︰「便說你是沒見識的那不是葉子,那是它的睫枝。曇花可是沒有葉子的」

白明玉冷淡的瞥了他一眼︰「便你是那有見識的,卻不許別人孤陋寡聞麼?」

張劍亭張了張嘴,又憋了回去︰「罷了,不同你吵只看花就是了」

「這般漂亮,該教寧兒她們也來看看的。」白明玉喟嘆。

「叫上童寧?」張劍亭滿臉的不情願,「那就要吵死人了還怎麼欣賞這花?就是要幽靜處,細細的品賞才是。」

白明玉也不再做聲,靜靜看著。

桃子卻這時來了,提著食盒,打著呵欠︰「公子,小姐。公子,你要的東西我可送來了,下次別大半夜的折騰人,還讓不讓人安生了?」雖然抱怨著,卻將食盒擺在桌上,拿出里面的東西,只嘴里也不閑著,「公子最會折騰人了,大晚上的非把我叫起來,替他做這些玩意。倒是公子,你哪弄來的這些東西?我之前看廚房,可是什麼都沒了的。」那是幾碟小菜、一些點心,還有新鮮的水果,配著一壺酒。

「自然是早就準備好了的。」張劍亭微翹了嘴角,揚了眉眼,「哪里敢放在廚房去還不得被那些貪嘴的全偷吃了我自是藏好了的」

「公子倒是藏起來向小姐獻寶了,關爺還餓著肚子呢」桃子向著張劍亭皺鼻子。

「關海滄來了?」張劍亭詫異,「我怎麼都不知道?我見他白日沒來,還道他要等明兒一早才過來呢」

「你還知道呢」桃子也不客氣,「怕滿府里只有我一個知道的關爺來的晚,也不知道那些守門的都干什麼的,他來了也沒個人通知,像是老爺也不知曉的樣子。」

張劍亭忙去看白明玉,卻見那人臉上一片清冷,只淡淡看著花。張劍亭只得再問︰「你說,關海滄餓著?他沒吃晚飯麼?」

「哪里有東西給關爺吃?」桃子撅嘴,「也不知道今兒廚房怎麼弄的,竟是一點飯食都沒剩下。害得關爺都沒東西吃。」

張劍亭低頭想了想,又看了看白明玉︰「桃子,去將關海滄也叫來。就說我請他賞花。」

白明玉轉身就走。

「白明玉,你做什麼?」張劍亭緊著叫住她,「這花好歹可以開兩個時辰,正好看著,你怎麼就走了?」

「張公子不是要另外請客人的麼?」白明玉冷冷的,「白明玉便不再打擾了。」

「你……」張劍亭被噎住,卻沒法說別的,只能揮手教桃子走,「桃子,你回去睡吧。別叫關海滄了。」

「是。」桃子不敢多待,總覺得小姐寒得迫人,渾身都是鋒利的,踫著就得被她劃出血。雖然疑惑著小姐待關爺的態度,她卻不敢多嘴的,只急急的走了。

張劍亭卻不會像桃子那般怕事,何況,他知道的事情,總比桃子多一些︰「白明玉,真的不叫關海滄?他可是還沒吃東西呢」

「張公子若是想要另外請別的客人,那麼白明玉便不多打擾了。」淡漠得堪比夜風。

「飲酒賞月觀曇花,這等風雅事,我難道要跟個男人來?」張劍亭置氣,「你不想見他,便不找他就是了坐下,飲酒」

白明玉也就過去隨著張劍亭坐下,斟酒來飲,意態清淡,賞著曇花。

「晚飯的時候,明明見著有剩的。何況我爹還特別吩咐了廚房留些,就是怕,怕有人今兒過來。怎麼桃子去看的時候,反一點都沒了?」張劍亭狀似無意的問。

「張公子來問我麼?」白明玉反問,「難道這不是貴府里廚下的事?」

「他們也得有膽子,我爹吩咐了的,他們敢違命?必是有比我爹更厲害的人吩咐了他們的。」張劍亭嘲諷,逼著那口是心非的人說話。

「既然張公子這般想,可以去問問你們廚下的人,倒是誰吩咐了。」聲音听起來懶懶的。

張劍亭听了心里有氣,便直直的問出來︰「難道不是你?你早知道他一定今天過來的,是不是?」

「我不懂張公子在說什麼。」白明玉冷然,「听這意思,張公子似很關心你那客人。倒是白明玉不識相了。」

「我關心他做什麼」張劍亭急了,「我是……白明玉,你究竟在想什麼,要做什麼?」他不是關心關海滄,他在意的是白明玉。往常看著白明玉那麼關心關海滄的,怎麼此時卻一反常態了?那兩個人究竟發生了什麼?總覺得,似乎在他離開堂村的那些日子里,那兩個人之間,怕是出了什麼大事,「還有,你那手,究竟是怎麼回事?」

「張公子,這花開得不錯,怎不賞花?」白明玉撇過頭看花。

張劍亭惱了,一把撈起白明玉的右手,將上頭纏著的白布都給扯掉,露了傷口出來。橫亙手心的一道長疤,結著厚厚的痂,還有黃色的膿水滲出來。張劍亭不過稍微用力,那傷就裂開了,血又出來染在手上︰「你這手,幾時才能再用?現下正是需要用人的時候,你就把手弄成這樣,跟個廢人似的?明兒人來了,你根本不能出手,倒是給人添麻煩呢?」

「沒什麼不能用的。」白明玉淡然抽回自己的手,「明兒自然不會成為張公子的拖累,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你和關海滄都不是會因為自己耽誤正事的人你那手究竟怎麼了?」張劍亭固執起來,執意的要刨根問底。

白明玉沉默。

「好,我不問。」張劍亭明白白明玉無論如何不肯說,「那我再問別的,你和關海滄究竟怎麼了?」

「我累了,張公子,我先回去休息了。」白明玉站了起來,「明兒事關重大,張公子也別太晚了。」

張劍亭氣得一砸桌子,隨手將酒壺狠狠丟進曇花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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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仰面向天,一朵曇花垂在他頰畔,純白如玉。酒壺砸在他身上,灑了他一身的酒。他輕輕笑了,若這是白明玉想的,便遂了她心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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