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田將軍沽酒妻 第一卷 當壚沽酒 第四十九章 妝扮

作者 ︰ 歐陽魚魚

童寧拘束得緊。扮作若昔,就要穿戴得極繁瑣,那五重的彩冠,繁繁復復的,垂著金線銀絲,挑著珠玉金鳥,頂心一朵盛放白蓮,全是將金屬打出來的。雖則農家里沒那真金白銀的,卻也都特特的請大戶出了錢,將別的賤金屬來替了,雖然放不長久,卻總可以炫一時的眼目。那彩冠戴在童寧頭上,卻比關海滄的頭盔還重,壓得她腦袋直耷拉。

張劍亭就在一旁笑話童寧︰「怎麼,脖子都抬不起來了?往日不是吹噓,說上過陣的麼?難道連這點重量都承不住?」

「你能,你來試試!」童寧去爭,卻被幾個少女跟按住了,不教她亂動,免得給她穿那衣裳的時候歪了扭了,再不好看了。

「我試什麼?那是若昔要穿戴的,我一個男子,與我何干?」張劍亭明知道童寧沒法,便懶懶的陪著她斗嘴。他看著天色都亮了,也不知道白明玉是不是已經起來了。昨兒關海滄為什麼不同意押車?他們兩個不是極合適的麼?這般胡思亂想著,就听著外頭人吵嚷。

「張劍亭!」沖進來三個孩子連著個老人,一直奔著縣令公子來了,那聲音里全是興奮雀躍。

「什麼事?」張劍亭不禁戒備起來。關霆關霖的眼楮亮得能當晚上的太陽,童心碧笑得眼楮眯成了一條縫,連趙猛都跟著三個孩子傻笑,也不知道究竟笑個什麼。

關霆走到張劍亭身邊,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笑嘻嘻的說︰「張公子,你不是很厲害麼?」

「你們要干什麼?」張劍亭直覺的站了起來,手上按住了劍柄。他听見身後童寧笑了起來,簡直要上氣不接下氣了。

「張公子,其實,倒不是我們,是村民有事來請你。」童心碧抿著嘴,那雙琥珀被外頭的晨光打上了一層金。

果然又在後頭涌進來些年輕人,他們腳力比不得那三個有武功底子的孩子,故而來得晚了些︰「張公子,你可幫幫我們!關霆關霖說你能行的,千萬助我們則個!」

張劍亭仿佛看見眼前有個黑洞洞的井,而關霆關霖就在準備著把他推進去,在後頭舉著大石頭的還有童心碧和童寧︰「不行!不干!」張口就拒絕,連是什麼請求都不想听。

「張公子,唯有你能了!便幫幫我們吧!」

童寧不顧身上的累贅羅嗦,在一旁嚷得起勁︰「張劍亭,你個膽小鬼!什麼事情都不听就拒絕!哼!你沒種!好不害羞!還自詡什麼能呢!」頭上身上的飾物叮叮當當一陣響。

「你們幾個找我,能有什麼好事?」張劍亭想也不想的反駁。

「張公子,你若是不來幫我們,今年堂村就沒法辦這若蓮祭了!」村里年輕人苦苦哀求,「整個村子里看過來,只有請你來幫忙了。這也是實在沒法的。」

張劍亭挨得住關霆關霖和童寧,卻挨不住那些村民苦求,眼瞅著真是一個個愁眉苦臉的,也明白他們真有難處︰「說,什麼事!」若蓮祭是一年里的大日子,真要是辦不成,卻是大晦氣的事,卻不能給誤了。

「請張公子扮作白羽修,去將若蓮請回來!」村民見張劍亭松了口,忙說,「今年我們去得晚了些,低矮處的若蓮都被別的村里請走了。張公子您是知道的,若蓮每年只開一次,尋遍整個山上,攏共也就那麼幾朵,尤其是低矮處的,實在有限。我們也是無奈,自己上不去,只得請您去了。張公子,時間可是馬上要到了,還請張公子抓緊呢!」

張劍亭忙說︰「這卻為何來找我?關海滄不能去的?楊懷啟輕功比我還好呢!他又不能去的?又不是只得我一個人選?」

「張公子,關大哥是有妻室的,楊先生也說自己早年曾娶過妻的……」

其實倒是不用那些年輕人來說,張劍亭自己嚷出來也明白那兩個是不行的。關海滄早有白明玉,人家是皇上賜婚的。楊懷啟也早不是什麼少年,原也是比關海滄年紀還長得多的人,真沒娶過才叫奇怪。張劍亭心里清楚,除了他,卻是再沒別人的了︰「罷了,就替你們走一回!然而白羽修我是不扮的!」

「若蓮只能白羽修去請的,張公子不扮白羽修,誰來扮?張公子,別推辭了。」

張劍亭瞪著關霆關霖磨了半天的牙,終于氣哼哼的在童寧幸災樂禍的大笑里出去,采若蓮了。

童心碧這時在童寧的耳邊嘀嘀咕咕說了什麼,給童寧笑得不行,肚子疼得直不起腰,差點沒坐在地上去。

「你們這些事精!真真是陰損!」童寧指著關霆關霖笑罵,「竟想了這樣的鬼點子出來!原來的白羽修,可沒什麼事吧?」

「寧兒姐,你當我們是什麼人?怎麼會真叫平民百姓出事?不過是要陷張劍亭罷了!」關霆忙分辯,「若我們真闖了大禍,就是哥也不會允的!爹和白姨更是要生氣了來罰我們的!」

「寧兒姐,我們這點小把戲,還不及你一星半點呢!你倒來說我們?」關霖卻是不服,「當初四叔都被你戲弄得哭笑不得!一把胡子才留的,都被你剃得精光,還被四嬸恥笑!我們這點,算什麼?」

幾個人說說笑笑的,童寧也就被村子里的姑娘們裝扮完了,帶到外頭,上了花車。童寧只覺得熱得不行,那衣裳足有五層,一色的雪白,外頭還罩著層輕薄的紗,遠遠瞅著,就跟開了一大朵蓮花仿佛。她臉上也被涂抹了胭脂水粉,嗆得她直咳嗽,眼淚都要流下來了,卻被村子里頭的姑娘叮囑憋著,不能沖了妝。大夏天的,童寧只能老老實實的站在花車上,一動不動的,干等著若蓮。如此,她更盼著張劍亭被裝扮成白羽修,教他陪著她一起吃苦頭。

只是真等張劍亭來了的時候,童寧第一眼硬是沒認出那人來。

就見著遠遠的一群小伙子簇擁著一個披頭散發的白衣青年過來,青年手里還捧著一朵宛若銀盆般大的茂盛蓮花。那白蓮花瓣繁雜,層層疊疊,遠看直如一團銀錦扎出來的假花般。花芯里竟不是常見的金黃色,而是如血的紅,艷得要滴出來了似的,更襯得那花瓣白得清而輕,純而醇。

「張,張劍亭?」童寧驚詫,不敢相信。若不是知道若蓮只能從白羽修的手上交到若昔的手上,童寧根本不敢想眼前的這個竟是張劍亭!

「羅嗦!」張劍亭恨得牙癢癢,「還不快接著!」

「噗!」童寧將若蓮接過去,掩著自己的臉來笑。這下好了,她更喜歡出了這鬼主意的關霆關霖了。

村人自然是希望白羽修好的,也是按照他們心意中的神仙打扮的。只是,村人的眼光能好到什麼程度?就如若昔,他們只想著若昔該是漂亮的,就弄了一堆頭飾往童寧的頭上堆,又將衣裳裙擺弄了幾層,就好像是好看的了。卻不知那模樣只能算是艷俗,若不是都放的白色,大約便徹底沒法看了。

而村人眼里的白羽修,在童寧看來,比若昔還慘,至少,若昔還是個正常的模樣不是?

村人想著,白羽修是神仙,自然就要有仙風道骨的,于是張劍亭的頭發都被散了下來,只在腦袋頂上頂了個冠,揪了幾撮頭發束進去,上頭還顫巍巍的插著幾根羽毛——不是如白明玉紫金冠上的雉雞翎,而是尋常的雞毛,不過是特別選了白色的而已。那衣裳也是怪模怪樣的,說是道袍,又不大像,說是正常的袍子,也實在沒個正經模樣,反正也就是白色的罷了。腰帶也因著要表現白羽修的「飄逸」而拖了老長,差點垂到地上去。幸而張劍亭的臉上沒被化什麼妝,不然更沒得看了。

「哈哈!」笑得最響亮卻不是童寧,而是同著關海滄來看的白明玉,「這,這就是若昔和白羽修?」白明玉也發覺自己笑得極失禮,忙撇過臉去,掩著。然而實在掩不住,分明看著童寧柳眉倒豎的惱,看見張劍亭幾乎就要抬手把那冠給揪下來。白明玉怕那兩個鬧脾氣太厲害,忙把自己臉藏起來,只抖著肩膀來笑。

關海滄只覺得自己胸口全是白明玉噴著的熱氣。他衣裳被白明玉死死抓著,一低頭就能看見她笑紅了的臉︰「咳,我也不曾想,是這樣的。」白明玉把臉藏在他胸前,那忍著笑,憋著氣的模樣,實在俏麗,惹得他心上如被個小爪子在撓。

「罷了,怎麼都好!時辰可是到了?你們該走了!」白明玉好不容易才喘上氣來,倚著關海滄笑著說。

張劍亭卻一把抓住關海滄,不放他︰「慢著,一會白羽修要同若昔的丈夫來打的!那尋常人怎麼是我的對手?為了不傷了人,關海滄,你來扮那丈夫吧!」既然自己已經被拖下水了,索性再多找個墊背。張劍亭橫了心,要丟人也得揪著關海滄一起。

「胡說!」白明玉忙說,「怎麼要他也去扮的?我們只來看熱鬧的!你們自管頑去!卻別帶上他!」已經見了童寧和張劍亭的模樣了,難道也要關海滄也變得那般古怪?白明玉是絕不肯的。她拽著關海滄的胳膊,來同張劍亭奪人。

「有何不可?」張劍亭抬手丟了一塊銀子給原本扮作若昔丈夫人,「這是賞你的,將你衣裳與關海滄換了,教他替你!」又冷笑著,「我是為你好,難道你覺得自己能在我劍下走去?」

那可憐的人慌月兌衣裳。縣令公子的本事都是听說了的,誰敢真與他動手?雖然不過是扮了來打假的,可也得掂量自己斤兩不是?

「張劍亭!你休要欺人!」白明玉忙去爭,「難道我便不能麼?」卻是抬手問童心碧,「心碧,借姐幾兩銀子來!」

听了白明玉的話,童心碧還沒動手,關霆關霖爭著要把銀錁子遞給她。他們也不想自己爹扮那怪樣子去。

關海滄急將人都按住︰「行了,別掙了。張公子既然高興,關海滄就陪著走一遭吧。」

「就你好說話!」白明玉嗔怒,「人家說什麼你都是!」

關海滄一邊笑著一邊穿了若昔丈夫的衣裳︰「也是好頑,許久沒這般輕松了,就教我去頑一次何妨?」

「你也不知道注意身體的?」白明玉知道拗不過,就跟著幫他穿,「這傷才好了,昨夜又沒睡,今兒就來跟著一群孩子鬧!」埋怨。

關海滄沒說話,只淡淡的笑著。他心里卻在想,既然是他來扮那若昔的丈夫,那其實,倒該是白明玉來扮若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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