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美人謠 正文 隋緹與第五斜照

作者 ︰ a司芳

男主男配的番外

 當一聲,一個瓷杯摔在地上粉碎,高高龍案後的男人不停地咳嗽,英俊臉龐越發的蒼白,雙手修長卻瘦得驚人。

是皇帝第五斜照。他最近不停地咳嗽,身體越來越差,就是不肯喝藥,說自己的身子練練功就可以調息,不要這些勞什子的良藥苦口

連玉謠公主相勸都無濟于事。

皇帝子嗣很多,單單公主就十位,他一視同仁,對每位皇子公主都極其冷淡,唯獨寵愛玉謠公主。玉謠公主的母親,原本是張丞相府上的一個丫頭,皇帝去了一次張丞相府,便看中了她,帶回來百般寵愛。誕下玉謠公主後,這位娘娘便封了貴妃,稱蕭貴妃。

在她之前,皇宮後院只有一位貴妃,就是前朝的公主桑貴妃。

大殿的沉重高門緩緩被推開一個小口子,一個小女孩伸進頭來,看了看地上的碎碗碟,有些怕怕地想將腦袋縮回去,正好被皇帝看到了。

「玉謠」每次說起她的名字,皇帝的聲音無盡溺愛,「過來,到父皇這里來」

玉謠公主今年才九歲,被皇帝寵得錦衣玉食,白白的圓嘟嘟的十分可人,她見皇帝喊她了,身子一晃一晃地跑到御座前,艱難地爬上了高階,氣喘吁吁。

皇帝將她抱起來,哎呀一聲︰「玉謠,你又重了不是叫你不準再吃糯米團子麼?」

玉謠嘟囔著嘴巴︰「可是父皇,糯米團子好吃」她伸手模著皇帝的淡薄臉頰,臉上浮現小小年紀不符的心疼,「父皇,你生病了怎麼不吃藥啊?你都瘦了」

「那些藥沒有用,父皇的病過幾日就好了」皇帝看到她,便心情大好,沒有了剛剛的郁結。她的臉像她的母親蕭貴妃,更加像自己一直在尋找的那個人。將整個世界都翻了過來,依舊沒有她的蹤影。

「可是小李子說,父皇的病比前幾日更加厲害了父皇不听話,不乖」玉謠女乃聲女乃氣地捏第五斜照的鼻子,像第五斜照罵她不乖時捏她的鼻子一般,憨態可掬。

第五斜照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好吧,父皇听話,乖乖喝藥,好不好?」

听到這句話,大門外一直隱瞞的身影才敢推開門,手里端著的玉碗發出陣陣草藥的酸苦味,蕭貴妃端在手里,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生怕撒了。

看來小李子是真的著急了,才連蕭貴妃都驚動了。

皇帝看了她一眼,婀娜身姿,雪白臉龐都跟記憶中的人相似,他不禁失神︰「瑤瑞?」

蕭貴妃听慣了他當著自己的面叫別人的名字,亦不在乎,她的心原本就不在皇帝身上,無奈自己身份低微,不能抗爭,勉強做了他的妃子。每個人都羨慕她的無盡寵愛,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這是怎樣的負累

「陛下,太醫新熬了藥,沒有剛剛的那麼苦,良藥苦口利于病,陛下…」蕭貴妃跪在御座前,垂首的模樣亦是萬種風情,第五斜照一個恍惚,仿佛看到了她的影子。

「你端上來,朕喝了就是」他不想讓她失望,喝過藥而已,又不是割肉刮骨的,第五斜照自我安慰道。

蕭貴妃身量高挑婀娜,每一步都走得極其緩慢,生怕撒了藥,其實她不想太多地和皇帝呆在一起。有時她想,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寵愛太多了,才會有這樣的想法,別的宮妃們不是拼了命希望皇帝留宿麼?

藥仍是溫熱的,第五斜照蹙了下眉,終究抓在手里喝了起來。藥的確沒有剛剛的苦澀,還有些淡淡甘甜。他喝完,蕭貴妃慌忙用茶水給他漱口,這樣可以緩解口中的澀味。

「父皇,好喝不?」玉謠睜著水靈的大眼楮問道。

「不好喝」第五斜照溺愛地將她摟在懷里,親了親她圓嘟嘟的小臉頰,「所以啊玉謠千萬不要生病,藥很難喝的」

「玉謠不生病」小公主一臉嚴肅地保證道,繼而抱著第五斜照的胳膊,「父皇,我想去學騎馬練劍,母妃不讓您幫我跟母妃求求情吧。」

「玉謠,別胡鬧」蕭貴妃听到她讓皇帝求情,頓時肅穆,這個女兒被皇帝寵得根本不知道何為尊卑,整個皇宮都是她的天下,沒有人敢得罪她,「陛下,臣妾沒有教好玉謠…」

「玉謠年紀小,什麼宮廷禮儀暫時就不要學了,為難孩子」蕭貴妃還沒有說完,就被第五斜照打斷。半晌他才嘆了一口氣,輕輕將蕭貴妃的手握住,「蕭兒,我希望我們三個是一家人,不是什麼君臣。玉謠只是我們的孩子,用盡心力寵愛她就夠了,什麼公主儀容舉止都是做給人看的,累得慌」

蕭貴妃沒有動,這不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自稱「我」,卻是令她心弦觸動。是啊,他們是一家人,這個男人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她的丈夫。他一直做到了,自從有了她,他很少去別的妃子那里,將玉謠寵愛到無以復加。他是溫柔的丈夫,慈祥的父親

但是這一切都是給她的麼?想到這里,蕭貴妃的心又硬了起來。他愛的,不過是她的這張臉,這張與他記憶中女人相仿的臉頰而已。

蕭貴妃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是她知道有這麼一個人

「陛下,孫將軍求見」御前太監孫公公跪在案前,低聲道。

蕭貴妃忙起身,拉過玉謠的手︰「陛下,臣妾先告退了。」

玉謠學著母親的樣子,笨拙地行了個禮︰「父皇,玉謠告退」她從來不肯學宮廷禮儀,所以坐起來異常的笨拙,憨態可掬,皇帝忍不住笑了起來。

蕭貴妃帶著玉謠出去之後,孫炎將軍便服步入正殿。他就是以前的侍衛孫炎,這些年常年在外,替皇帝奔波,沒有人知道他是去做什麼,只知道是秘密使命。他每隔一年回京復命一次。

皇帝見他的鬢角已經帶著白霜,有些心疼,這些年浪費了他的才能,只是讓他去替自己找人。因為他見過多次瑤瑞,對她比較熟悉,他還說過瑤瑞身上有股子香氣。所以第五斜照相信,只有他才能幫自己找到瑤瑞。

「陛下」孫將軍雖是便服,仍是按照武將的標準給皇帝行禮。

「快起來」第五斜照道,「這次回京多呆上幾日,陪陪妻兒。」每次孫將軍有消息都會第一時間傳書回來。所以他本人沒有帶著最新的消息。

但是這一次例外。

孫將軍臉上帶著一絲欣喜︰「陛下,事情有了些眉目」

「什麼?」第五斜照的手不自覺抖了一下,他緊緊握住,不願意讓別人看見他的慌亂。十八年了,一次次地希望,一次次地失望,這次又會是另外一個失望麼?他真的無法想象閭丘瑤瑞到底藏在哪里了,孫炎率領了近萬名密探,每寸土地的尋找她,甚至包括周邊的國家。

「臣在回京都的路上,在垣亭城附近鄉下路過,看到一個農家漢子的挖田的模樣很特別,他是用內力在挖。臣當時不敢驚動他,內力修為高的人特別警覺。所謂在那個村里逗留了幾天,發現那個男子,很像隋緹」孫炎緩慢說道。

「就他一個人?」第五斜照站了起來,腳下發麻,整個人好像懸在半空中。

「不是,他有妻兒但是臣不敢靠近去看,隋掌門異常地警惕外人,所以我只是見過他的一對龍鳳胎孩子,沒有見到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從來都不出房門的。」孫炎字斟句酌,半個謊話都不敢說。

第五斜照跌坐在龍椅上,神情放空,半晌才問道︰「他的孩子…多大了?」

「十五六歲的樣子」孫炎道,「都是普通的農家孩子,不會武藝。」

第五斜照沒有說話,只是緩緩站起身來,將案台上的東西全部拂在地方,不停地喘氣︰「帶朕去」

一處的農家小院,用竹籬圍成的籬笆上爬滿了牽牛花,紅的紫的異常嬌艷,院中左邊的地畦里種了韭菜香蔥等調料,右邊全是花,清一色的海棠,正是花期,紅花綠葉交相映襯。

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在院中給花兒除草施肥。她長得極其美麗動人,鴉枝般烏黑發絲垂在腦後,肌膚雖然黑些,也很緊致膩滑,高高鼻梁下是微翹的唇瓣,一雙丹鳳眼斜飛入鬢,更添魅惑。

第五斜照帶著孫炎立在門口,看著這個孩子。第五斜照沒有什麼感覺,孫炎卻吃了一驚,這女子容貌很像第五斜照,特別是那雙勾魂的丹鳳眼。

女子起身換水,見兩個中年男人立在籬笆外。兩人的穿戴雖然普通,氣勢卻令人不敢小瞧。女子不禁蹙眉︰「你們找誰?」

「宛兒,你跟誰說話」里面傳來男子防備的聲音。

「過路人」宛兒沖里面笑道,又看了第五斜照等人一眼,「你們是找誰?」

「姑娘,你爹爹是不是姓隋?」孫炎問道。

「不是,我爹爹姓錢你們是來找人的?」小姑娘大方不怯場,見到陌生人亦是應答自如,第五斜照突然覺得她很熟悉,無論是模樣還是說話的架勢,都熟悉極了。

「宛兒,你在干嘛」里面的男子終究不放心,走了過來。看到第五斜照,彼此都是靈魂一顫。

第五斜照冷眼看著這普通的農家小院,再看一身農夫打扮的隋緹,冷冷笑道︰「隋掌門,不成想在這里見面了」

「我早就不是掌門,只是個農家漢子」隋緹很平靜,十八年過去了,很多的積怨都沉澱心底,掀不起任何波紋。況且他現在有一雙聰明又懂事的兒女,對整個生活充滿了感激,不想與第五斜照一較高下。

「爹爹,你們認識啊?」宛兒雙手沾滿了泥,一直空著。她從來沒有見過父母的朋友。她的父母一向非常神秘,沒有朋友,沒有親人。

「他是我和你母親的故友。」隋緹笑了笑,表情很柔和,不像十幾年前的冰冷,「去洗了手買點菜回來,今天留客人吃飯。」

宛兒答應著,轉身朝後院走去。

隋緹見第五斜照立在門口,表情清冷,眼眸處卻噴出怒火,笑了笑︰「進來坐坐吧,我家老婆子一直念叨著你呢。」

老婆子?他們才是真正的夫妻。尋常人家的夫妻恩愛幸福,雖會吵鬧,也是生活。「我也很念叨她」第五斜照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里蹦出來,盡是痛恨。

四間小茅草房,光線極其暗淡,東廂是隋緹與妻子的住處,他讓第五斜照在大堂里坐著,轉身進了東廂,不一會兒便付出一個女人。

雙目瞎了,一雙漂亮的眼楮渾濁,古井無波。左邊臉頰一塊猙獰傷疤,像是燒傷了。她被隋緹扶出來,還是一個勁地問︰「誰來了?」聲音暗啞,好像嗆傷了了嗓子。

「小十四」第五斜照差點站立不穩。失蹤多年的妹妹,一直沒有下落,今日才相見,她已經破損不堪。嗓子被毀,容顏破舊,哪里是當然活潑可愛的妹妹?

听到第五斜照的聲音,第五晴庭一愣,半晌才緩緩笑道︰「是九哥吧哦不,是陛下」

「怎麼會這樣?小十四是怎麼啦?」第五斜照憤怒地抓住隋緹的衣領,「還有,你把閭丘瑤瑞藏到哪里去了?」

隋緹輕輕用力,第五斜照的雙手不自覺松開,他的內力已經非第五斜照可以匹及了。听到瑤瑞的名字,第五晴庭臉色發暗,渾濁雙目沾滿了淚意,隋緹將她摟住,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一切都沒有事

「還記得玉詠殿的那場大火麼?」四個人都坐定後,隋緹緩緩說道。

第五斜照一愣,他當然記得。只是隋緹這個江湖人怎麼知道?問到自己頭上,第五斜照仍是點點頭。

「少了兩具尸體是不是?逃走的就是我與小十四。」隋緹說得緩慢,記憶深處極力掩藏的傷痛慢慢浮上心頭,那是一場噩夢,等他醒來,閭丘瑤瑞渾身是血,脖子被割斷,頭顱偏向一旁。

「當時,我的手臂被燒傷,小十四也是渾身的傷痕,外面站著你的人,我沒有辦法一起搬出瑤瑞的尸身,只帶著小十四從牆角的密道里逃走了。」隋緹吸了吸氣,才將當時的情形說的清楚明白。

第五斜照緩緩站起來,突然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人直直向後栽去。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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