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夫難求 卑微宮女 第151章 還是放不下

作者 ︰ 欽寒

「胡鬧」開口的第一句,竟然是胡鬧。雲芯怔怔看著面前的人,卻什麼都看不出來,面具遮擋了面容,她目之所及,只有一片冰冷。

「這是軍營重地,可知有多危險,他二人若認不出你,你現在豈能站在這里」他的話語低沉,隱約帶著憤怒,卻並非責怪,

目光,仿佛要穿透那鐵質的面具一般,犀利的目光,膠著其上︰「將軍認為我是誰來了?」

「雲妃娘娘,皇上曾下令大肆尋找你,本將軍又豈能不知?」隨意的話語,並無不妥。

看來,是她多想了。

「有事嗎?」。他冷冷的語調響起,清淡莫名,仿佛故意帶著疏離。

雲芯垂目不語,她對于這個定北將軍,一直都有一種好奇,說是好奇,準確說應該是熟悉感,但听著他的聲音,以及那寒鐵般的氣息,卻又想不出,自己究竟在哪里見過他,或許,只是自己的錯覺而已。

定北將軍揮了揮手,兩名守衛士兵退下,他這才又道,「有什麼事,直說吧,我不信你來找我,只是為了見我一面。」這一次,口吻平和了許多。

雲芯欠身一禮,算作是自己魯莽的道歉,一只強有力的臂膀,穩穩攙扶,那意思很明顯,不敢接受的自己的行禮。他是將軍,她只是一介草民,行禮有何不妥?只怕因龍君佑的緣故,自己在他人眼里,依舊是深宮中的那個雲妃娘娘。

不落痕跡地收回手,雲芯直奔主題,「將軍,北夏不日或將攻城,望將軍小心提防。」

點點頭,他並未表示懷疑,也並不完全相信︰「你從何判斷?」

雲芯取出袖間的藥方,遞給他道︰「這是我今早抓的藥,別的藥鋪,也同樣有人買了一模一樣的藥,這些藥看似普通,混在一起,卻可令人中毒。」

捏著藥方,定北將軍似在沉思,因為看不見臉,所以沒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

雲芯不待他回應,就垂首道︰「民女所知道的就只有這些,是否需要加以防範,就交給將軍決斷了,民女告辭。」

轉身剛走了一步,卻听他沉穩的聲音,自背後響起︰「你不需再稱我為將軍,叫我的名字吧。」

名字?雲芯背對他站定腳步,目光霎時有些迷離,如同風中零落的花瓣,隨風而逝。

「敢問將軍高姓大名……」她緩緩回身,眼神恍然地落在的某處地方。呵,她真是孤陋寡聞,竟然連鼎鼎大名的定北將軍叫什麼都不知道,不知對方會不會覺得可笑。

「不敢當什麼高姓,我姓馬,叫馬嚴。」

馬嚴?這個名字好像听說過,又沒有听說過。馬嚴……她確定,以前在宮中,是沒有听過這個名字的,如此說來,他是在自己離宮後,才逐漸積累戰績,官拜將門的。

不知怎麼的,她思緒恍惚間,竟月兌口問道︰「將軍可听說過一個名叫駱琰的人,他曾經任御林軍統領,但凡朝中任職的,應該都知道他……」她是怎麼了,竟然會說提起駱琰來。

在下雖不才,卻願以自身性命,護姑娘周全。

這句話,總會在午夜夢回的時候听到,那些誠摯,卻又不甚真切。駱琰的情意,她這輩子都還不起了。這份愧意,本一直深藏心底,這多年來,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卻在面對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時,不覺道出。

馬嚴沒有說話,直定定站在原地,雲芯這才覺得唐突,忙道︰「民女只是隨便問問,將軍不必在意。」

「我听說過他,你……」他頓了頓,語氣變得異常小心︰「很在乎他?」

在乎?她在乎他嗎?其實,根本說不上在不在乎,她始終都欠他一個永遠也還不清的債。

垂下眼簾,遮擋住眼中復雜的情緒,福了福身,「他是我的恩人。」說罷,便徑自轉身而去了。

清雅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道路的盡頭,本以為是那樣柔弱的人,卻出乎意料的堅強。她走得很快,也很急,看似在逃避什麼,可她的那份從容,卻根本沒有給人這樣的感覺,她只是習慣了,有時候只有步履匆匆,才能抓住一些稍縱即逝的願望。

可也因為她走得太快,沒有發覺,那抹挺拔的身影,一直停留在原地,目送她逐漸遠去,直到她走遠,消失不見,他依舊靜立原地,像是沉浸在一個夢境中,久久不動。

風過無痕,將雪地上的腳印,一一撫平,再難循跡——

雲芯不知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但小心駛得萬年船,提前預防才能有備無患,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破了北夏的奸計,便等于救了整個鎮子的百姓,更是為大宣朝挽回了一個尊嚴。

第二日,定北將軍就下令全鎮搜查,果然查出兩口水井被人下了藥,並抓到了兩名奸細,嚴刑拷打後,二人支撐不住,道出了北夏的計謀,竟與雲芯所猜想的半點不差。

因為及時發現對方的奸計,藍田鎮暫時保住了安穩,但北夏今後又會是什麼詭計,就無人得知了,為了避免北夏人故技重施,再出詭計,馬嚴強行下令,將所有北夏人趕出了城鎮,並加強巡邏,隨時探查異動情況。

不知是不是因為戰事在即,鎮子里情勢緊張,人們因為害怕,竟然有病也不去看診,醫館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冷清,雲芯心中憂慮,這樣下去不行,雖然現在醫館里只剩自己和駱羽,但人少也是要吃飯的,手頭的銀兩漸漸減少,如果再不想辦法,只怕她和駱羽就要餓死了。

從前在宮里,除了作畫下棋,賞花逗鳥,好像她從來沒做過什麼活計,繡工更是差的一塌糊涂,她所擅長的,放在宮里面,可算得上是了不起的長處,可若是放在宮外,沒有一樣可以拿來換銀子。

手持畫筆,無意識地在紙上畫著,寥寥數筆,一張栩栩如生的臉孔,便呈現眼前。昏黃的燭光下,她望著紙上的人,有些出神。房間里很暗,為了節省開支,蠟燭也要省得用才行,昏黃的光暈灑落在雪白的紙張上,將那臉龐勾勒得柔和溫暖,仿佛曾經那每一個日日夜夜,他深情望著自己的眼,流光溢彩,繾綣如夢,直教人沉溺其中。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游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一首鳳求凰,奪了她的心,失了她的魂,如今,卻是傷了她的心。

不免又想起那個悲戚的女子,孝端皇後。也許她該慶幸,自己沒有成為第二個孝端皇後。

人生若只如初見……

原來,一切美好,真的只能停留在當初,回首而望,傷痛滿懷。

驟然間,她猛然撤筆,雙眸緊緊盯著面前的那幅畫像。

她怎麼又想起他了?為什麼又會想起他還在不知不覺中,畫出了他的相貌

龍君佑,滿心滿眼都是龍君佑難道被傷的體無完膚後,依舊還不肯放下他嗎唐雲芯,你清醒一點,一切都已經變了,全部變了,他不再是那個會吟唱《鳳求凰》,以一個普通丈夫之態,對她呵護如珍的男子

她絕對,不要做另一個——孝端皇後

「口是心非,還沒忘記那個男人?」一聲略顯陰沉的調侃,突兀地自背後傳來,燭火的映照下,人影如鬼魅般投射在對面的牆壁之上。

驀然轉身,昏黃的燭光,落在牆角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上,顯得有些陰郁,「拓跋朔?」

藍田鎮已經貼全鎮戒嚴,他又是怎麼進來的?

看出她的疑惑,拓跋朔道︰「你以為,你將我的計謀告訴馬嚴,我就沒有辦法了嗎?」。

听他言下之意,似乎還留有後招,心中不由得一跳,強壓著心中緊張,故作冷靜︰「是嗎?那是我小看三王子了。」

拓跋朔看著她淡漠的面容,昏暗的光線,令她的臉色有種近乎于脆弱的質感,令人生憐。在來此之前,只要一想到她壞了自己的好事,心中就一陣陣氣惱憤怒,他來找她,就是為了給她一個教訓,可真的見到了她,之前的惱怒卻霎那煙消雲散,他這才明白,自己並非是來警告她的,他來此的目的,僅僅只想見她一面。

走出牆角,他在她面前的位置坐定,「我實話告訴你,藍田鎮已經不安全了,北夏遲早要拿下這里,無論這次的計劃有沒有成功,我都不會退縮。」

燭火輕輕跳躍,窄小的斗室,寂靜安寧,突然,「 啪」一聲,火焰輕輕搖動了兩下,眼看就要熄滅,雲芯從頭上取下一支發簪,用簪尾輕輕跳了一下燭芯,室內再次明亮起來。將簪子插回發髻上,她抬起頭,只淡淡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她一句簡單淡漠的「我知道了」,將拓跋朔想說的所有話,全部堵了回去,如果她像以前一樣,聲色嚴肅地與他討論兩國之間的差距與實力,那麼他倒還有話好說,可她這一句不咸不淡的「我知道了」,卻讓他一時間不知到底該說什麼。

琥珀色的眸子一凝,他忽然出聲︰「最後一次,我問你,你的決定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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