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本貴女 正文 一二零、結局

作者 ︰ 小宋姐

六月十六,離十四歲生日還剩幾天的林華寶披上了繁重至極的親王正妃的嫁衣,如同木偶一般的被擺弄了一整天——其實在頭一天就開始了被擺弄的生涯了,終于在晚上坐在了喜床上,成了一名惴惴不安的新娘子。

上輩子其實已經結過婚,也被慘烈的鬧過洞房,可是上輩子的事情林華寶不想回憶,這輩子幸好頂著個王妃的名頭,雖然恭賀之人不絕,卻沒有人膽敢鬧洞房。

深夜時分,因為身體虛弱不能飲酒的周宣和送走了那些高品階的賀客,也進了洞房。早已經卸妝換上家常衣裳的林華寶,只是站了起來,笑盈盈的看著丫鬟上千給周宣和寬衣。沒有辦法啊,林華寶的個頭雖然在同齡的姑娘中算是高個子了,可畢竟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女,也就是剛剛到周宣和的胸口,她就算有心獻殷勤來拉近和未來同盟者的關系,也要顧及到畫面的美觀不是。

周宣和也沒有計較這些,揮退了丫鬟,周宣和看了看收斂起笑容的林華寶,慢慢的坐了下來,「……你,你也過來坐吧。」

林華寶從善如流,上前坐好,一言不發的看著周宣和,等著他開口。三年多沒見,周宣和的白發更多了些,因為生病,臉龐十分的瘦削,眼角皺紋變多了,臉色也有些暗黃,不過因為周宣和本身相貌、皮膚都上佳,看上去雖然比實際年齡要大些,卻還是一位儒雅翩翩的中年人。

呃,當然,配上林華寶這個少女,就詭異了些。

「我知道這次賜婚,委屈了你,只是皇命難違……」周宣和言語溫和,有點像溫言勸慰後輩的長輩,緩聲說道︰「我這府里人口簡單,兩個侍妾都是在我少年時就跟著我的,她們……你日後就知道了。至于欣兒,她的乳娘還算盡心,也不需要你費多少心思。其他的,就是府里的一些雜事,明日我讓崔嬤嬤帶上管事嬤嬤輔佐你,你若是想問,就讓崔嬤嬤帶你去見見府里的人,你若是不想理這些俗事,就只需要隔上幾日听崔嬤嬤報稟就是了。」

林華寶低頭,忍了再忍,最後還是沒忍住,心道我其實沒有戀父癖,其實我是四十多歲的林華,不是不滿十四的林華寶,我沒有必要戰戰兢兢,還是直接拉開天窗說亮話吧。林華寶抬頭一笑,道︰「王爺,房里說話可方便?」

周宣和靜靜的看過來,淺色的眼眸中疑惑一閃而過,認真的點頭說道︰「方便。」

「那好」林華寶換了個姿勢,讓自己放松下來,低聲說道︰「皇上說當年我父親的死,是因為先皇要殺王爺,我父親誤中副車,屬于被王爺牽連致死。而且當年那毒是有解藥的,不過只有一顆,王爺和我父親兩人同時中毒,王爺活著,我父親死了。皇上憐惜我林家不幸,特意給我個報仇的機會,就有了這次賜婚。」

周宣和原本坐下時,雖然臥病已久,身體看上去很是虛弱,滿臉病容,可坐下來還是腰板挺直。可是現在隨著林華寶的話,周宣和已經有些坐不直了,眉心一跳一跳的,眼楮亮晶晶的,閃著的卻是不敢置信。好半響才慢慢的閉上眼楮,雙手拄在桌上,支住了額頭。

林華寶也不煩他,已經亮明了來意,就看他的反應了。不過周宣和一直沒有說話,在林華寶以為今晚的談話就要無疾而終的時候,周宣和忽然開口了。

「其實我根本就沒有喜歡過……喜歡過她,在我眼中她不過是個和我娘親長得有些相似的表妹,只是因為先皇的忌憚,後宮的猜忌和掠殺……她的死,畢竟也是被我牽連,所以我格外照顧皇上。可是後來我知道了,皇上其實也不是真的生氣那些流言,他只是需要一個借口,將全部的潛在威脅都掃除掉。我身邊明面上的親信死的死,病的病,隱退的隱退,靜之就是……不過,就這樣還不行,我還活著,也對,那些人都是白死了,其實皇,其實他只需要殺掉我一個就夠了。」

「我不是什麼專情的人,少年時也有過侍妾,後來雖然被流言所累未曾婚娶,也有侍妾曾經產下過孩子,可惜三個男嬰都無一幸免,只留下個腦子受損的欣兒。讓我退,讓我讓,我就退,就讓,可是不夠,只要我不死,就沒有個終了。」

周宣和的情緒看起來很不好,手掌縮緊握拳,猛然抬起頭來,直直的看著林華寶,好像是林華寶逼迫暗害他一樣,「好,那我就死了好了」

林華寶冷笑,「我告訴你這些,不是要取王爺的命的。因為王爺你若是死了,我必然也活不長久我自己死了不算什麼,可是我後面還有哥哥,還有母親,還有親友,王爺,若是你撐不住自我了解了,還會有更多的人被你害死你退你讓,可你每一次退讓都賠上了多少無辜人的性命?我告訴你王爺,我不想被你犧牲,所以你不能再退讓了」

……

新上任的定親王王妃林華寶,每日里的工作就是上午和崔嬤嬤料理家事,間或挑出幾個刺頭來打殺一番。下午陪欣兒玩耍,然後回自己院子里做點自己的事情。晚上麼,雖然林華寶年紀未到,王爺卻每日必定要到王妃的房里陪她說話,直到夜深就寢,才返回他自己的院子里。

只是沒有人知道,看似平靜的這對夫妻聯絡感情的睡前談話,卻是兩人一場場的辯論。當然,有的時候不止兩人,會有不該出現在京城的人大半夜的從外面翻窗進來,然後再翻窗,繼而翻牆的出去……

王府沒有偏妃,只有兩個年過三十的侍妾,都是痴迷佛堂,雖然掛著侍妾的名頭,卻是一件首飾也無,還穿了緇衣。每逢一、五兩個俗家佛門弟子就來給林華寶這個王妃請安,規規矩矩,從不多語。這讓林華寶很是頭疼,這兩位任打任罵,從不多嘴,也從不記恨,就好像兩根會喘氣兒的木頭,欺負起來一點點成就感都沒有。

欣兒不到四歲,是個雪白可愛的小女孩兒,只是呆呆的,還不會說話。林華寶每日里和崔嬤嬤料理完了家事,就帶了點心玩具來看欣兒。欣兒雖然智力不高,卻也習慣了林華寶的陪伴,漸漸也敢離開院子到府里花園里去逛逛了。

林華寶看上去啥事沒干,可是半年後王府的兩個侍妾死了一個,居然是吊死在佛堂里的。周宣和剛勉強支撐起來能上朝的身體立刻又垮了,重新臥病了。林華寶當著闔府下人的面,將慢待那個死去的侍妾的幾個下人棒打至死,這事掀了過去,但是還沒有及笄的王妃是個妒婦,定親王身體極差說不定什麼就會……,而且又只有個腦子受損的小女兒的話卻漸漸的傳了出去,有些機靈的就等著撇清了關系,定親王府的帖子少了三分之一。

又過了半年,定親王的身體將養好了,重新上朝了,剩下的那個侍妾不知道為什麼發了瘋,拿著刀闖進小郡主的院子里殺了個丫鬟,然後自己抹了脖子,小郡主當場嚇暈。得,定親王又不能上朝了。

皇上憂心定親王的子嗣問題,專門賜了十名美人來。可是在一個月之內,小小年紀的定親王妃楞是有辦法將十名美人合情合理的給拋出了府。王妃善妒,王爺後繼無著,能帶兵能打仗能做賢臣卻治理不了後院,這個定親王好像也不怎麼樣麼。定親王府的帖子開始只有寥寥幾張,就連安樂侯府的嫡次子娶了他的姑表妹,都沒有請這個姨表姐王妃去觀禮。

再後來,定親王就一直臥病,就漸漸有人彈劾他,讓他病退算了,不要佔著位置無所作為。皇帝調派了一批武官分赴各地,定親王上表請辭武職,說要專心養病。按照慣例,皇帝駁回了,然後等著定親王第二次上表,準備到時候再駁回,直到第三次的時候再答應。不曾想任家定親王還就不再上表了,有感于皇恩浩蕩,反而病好上朝了。

皇帝氣了個半死,過了一個多月,就有幾個在外地任職的官員報了病歿。接著定親王又病了,這次三五個太醫常駐定親王府專門診治定親王,只可惜一直沒有起色,人們都在等。

但是定親王一直拖著,直拖到了已經及笄的定親王妃過了十六歲生辰,還是依然臥病。不過皇帝卻是龍體違和,而且來勢洶洶,從發病到駕崩只用了三天時間,一直處在昏迷之中。皇上有好幾個皇子,不過最大的也只有五歲,最後即位的,是皇帝,不,是先皇的弟弟,一個十六歲的閑散王爺。

而定親王,在新皇即位之後又拖了一年多,終于還是病故了,定親王的那個傻傻的小郡主也隨後病逝,然後就是王妃殉情。皇上感念,厚葬之,封王妃之母林夫人為一品太夫人,此時林華珅已經推去了皇商的招牌,卻成了新皇的近臣,也被封了侯,娶了妻生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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