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院子籬笆的事，慕白一大早，就進山砍竹子，家里就剩下沈氏三人。天轉涼，遠處的山林，都蒙上一層迷霧，繡娘幾人坐在炕上忙活著手頭的繡活。
「咚咚！」傳來一陣敲門聲，還有院子里老母雞驚慌的聲音，半響，傳來一個聲音︰「大傻大娘在家嗎？我是二牛他娘，今兒個找你有點事。」
門外傳來彪悍的女高音，炕上的沈氏，微蹙著眉頭，在听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眼角閃過一絲憂慮。
在沈家村也有些日子了，對沈家村的事，多半也知道點。沈家村除了井泉鎮也就十幾戶人家，大伙相處也都太平，惟獨村里頭二牛家，不好相處。
二牛生下來就是個傻子，整天瘋瘋癲癲，二牛他爹沒多大本事，整天游手好閑，偷雞模狗的事更沒少做，村里頭誰家少雞少鴨，也都明白是誰做的，二牛大娘，是村里出了名的潑婦，整天搬弄是非，大嗓門老遠都能听到她抽打二牛，呵斥二牛他爹。
繡娘皺著眉頭，二牛他娘今個兒來有啥事，沈氏平時也沒和她有啥接觸，莫不成前些日子給村長他們拿的魚，被二牛他娘瞧見了。
沈氏將木桶里面的活魚，小心藏好，布匹也都收到床下，玉巧跟著幫手將桌上的散布都整理好，繡娘掩袖而笑，她倒想見識一下這個二牛他娘，究竟有什麼能耐，讓沈氏和玉巧這般提防。
起身，透過漿糊的窗戶，玉巧遠遠瞧見二牛他娘身邊跟著二牛，小臉一白，小手連忙拉住沈氏，道︰「娘，我知道她們來干啥了？」
「來做啥？」沈氏一頭霧水，瞅著臉色蒼白的玉巧，繡娘見玉巧這模樣，心底多半也有幾分想法。
「娘，都是我的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玉巧連忙認錯，「前兩天，我和大哥給村長送魚的時候，和二狗子一起打了那傻子一頓，咋辦，二牛他娘肯定是過來找我算賬的，明明只是踩了幾下。」
「玉巧，你這娃一天不惹事，就不舒服，惹出這麼大的事，還一直不說。」沈氏用力揪著玉巧的耳朵，小聲教訓，道︰「二牛他娘是啥人，沈家村誰不知道，你倒好，惹誰不行，偏去招惹她，村長今個兒又不在，誰惹得起她這尊大神，還有等下當著二牛他娘，別叫人家傻子，得叫二牛，記著沒？」
「記著了。」玉巧拼命揉著被沈氏掐紅的耳朵，又不敢大聲宣揚，道︰「繡娘你點子多，今個兒二牛他娘的事，交給你處理。村里誰不知道咱娘，身體不好，諒二牛他娘也不敢做的太過火。」
玉巧眼珠子瞎溜溜的亂轉，頭頭是道的分析，說罷還不忘怯怯的注視著沈氏。
「玉巧這娃話也有理，二牛他娘多半瞧見你昨個兒在鎮上賣繡活，才會來家里瞎鬧。」沈氏了然點頭，二牛他娘的性子，村里誰不知道，道︰「繡娘，今個兒你出去招待她。」
「行。」听罷，沈氏和玉巧的話，繡娘心里邊多少有點底，開門走了出去，對著二牛他娘熱情招呼道︰「二牛他娘，進來坐，今個兒咋有時間過來。」
二牛他娘看著繡娘這麼熱情招呼，心里咋呼幾下，繡娘這娃來沈家村不久，倒也認識，卻不熟，這親昵的態度，難道是知道她今個兒來找茬？大手往腰上一插，道︰「大傻今個兒去哪了？他娘在家嗎？」。
說著，脖子伸的老長，一個勁的往屋里面打量，手上的二牛被丟在地上，大大咧咧的挪過一旁的木凳，沒打招呼直接坐了下去，口中還咬著個白蘿卜，粗布衣服往腰間一撩，露出肥碩的水桶腰。
繡娘見狀，眼角抽搐幾下，笑著接道︰「慕白今個兒進山了，娘身子骨不好，這不，躺在床上歇著。二牛他娘有啥事？」
二牛他娘挪了挪，嘴巴巴茲咬著蘿卜，尖聲粗氣的叫道︰「你說我能為啥來，你看二牛這娃，心地好，懂事。咋的就被你家玉巧那娃欺負成這樣，這手腳腫成啥樣了，眼瞅著年底就到了，家里得多忙，二牛這樣能做啥，趕緊把你娘給叫出來。」
繡娘微蹙眉頭，看著二牛他娘使勁在二牛身上招呼，那印子一看，就知道是被她自個掐出來的，道︰「二牛他娘別著急生氣，娘身子骨不好，啥事你跟我講就行。」說罷，回頭朝里屋喚道︰「玉巧，給二牛他娘到杯開水，暖子。」
繡娘隨後也進了里屋，把事情和沈氏輕聲說了一遍。
沈氏琢磨半響，道︰「我出去瞅瞅，二牛他娘不鬧點事，今個兒多半不想走。」說罷，將手頭的活計放到一旁，就著繡娘的手，攙扶起來。
玉巧眼楮骨碌一轉，伸手便將沈氏的發髻弄得一團糟，湊到沈氏耳畔，輕聲說了幾句。
听罷玉巧的話，沈氏沒好氣的拍了下玉巧的小腦袋，也就任由玉巧的舉動。
「咳咳••••二牛他娘，今個兒過來有啥事？」沈氏輕輕咳嗽，繡娘將她扶著坐在一旁，身上還披著件滿是補丁的麻大衣。
「你說我有啥事，還不就是二牛這娃，沈家村誰不知道，二牛人老實，憨厚。你瞅著這滿身的傷，我看的這心痛啊！」粗手抓過二牛，湊到沈氏面前，鬼哭狼嚎，道︰「玉巧這娃尖酸潑辣，沈家村誰不知道，以前做啥事，我也不多說，但是今個兒欺負到我家二牛頭上，我就不得不說幾句，你一個寡婦，身子骨不好，這我都知道，但也不能任由這孩子胡來，遲早得鬧出大事來。」
沈氏皺著眉頭，磨著耐性听著二牛他娘越來越過分的話，陪笑說道︰「二牛他娘，真是對不起，玉巧那娃年紀小，不懂事，我給你道個歉。」說罷，回頭瞪著嘟著嘴巴，站在門檻上的玉巧。
被沈氏的話這樣一噎，二牛他娘眼角一閃，訕訕說道︰「既然他娘這樣說，我也不多說，今個兒來，主要還有件事。」
沈氏听到二牛他娘這樣一說，心底陡然不祥，輕咳幾聲，問道︰「二牛他娘，啥事，你說說。」
「其實也沒啥事，這不年底也到了，佃租村長說了幾次，你家一直都只交六成，要不你找村長說說，讓我家也只交六成。」
沈氏臉色微變，眼底閃過一絲怒意，道︰「佃租這事是村長同沈府商量定下的，哪是我這個婦道人家做得了主，再說我一個瞎子也沒啥手藝活。養活兩個娃不容易，村長和沈府憐惜我，才減免佃租。」